在送走了瑪麗亞之後,艾格隆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雖然剛才盛大的場面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急需收拾,但這當然用不着他們夫妻來管這種小事,現在他們盡可以休息,享受無人打攪的下午。
只不過,現在的艾格隆卻沒有這份悠閒了。
他剛才和瑪麗亞閉門單獨談了好一會兒,那些侍從和傭人都被趕到了門外,這些人當中,肯定會有人把消息傳遞給了特蕾莎。
也就是說,他現在還要和特蕾莎解釋一下自己剛才到底做了什麼。
雖然他問心無愧(僅限於這幾分鐘內),但如果特蕾莎對此不依不饒甚至大發脾氣的話,對他來說也是一件煩心事。
他一邊暗罵瑪麗亞惹事,一邊小心翼翼地回到了特蕾莎的身邊,而此時,特蕾莎正如同她往常一樣,正在自己的琴房裏彈奏鋼琴。
雖然這琴聲和往常一樣旋律動聽,但是總能夠察覺到,演奏者的內心頗不平靜,似乎懷中重重心事。
艾格隆緩步走到她的身後,然後靜靜地等待她演奏完畢。
特蕾莎結束彈奏之後,也終於回頭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看得出來,經過在鋼琴上的發泄之後,她現在的心情已經舒緩了不少,面色要比剛才吵架的時候好看許多。
「殿下,剛才和她聊得還愉快嗎?」果不其然,剛見到丈夫,她立刻就拋出了那個最在意的問題。
「唉,誰和她聊天能愉快起來呢?」艾格隆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她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難纏的客人——」
「那可未必。」特蕾莎冷笑了一聲,「哪怕她說話再怎麼難聽,只要拿腔拿調地跟殿下你捏幾下嗓子,作出她姐姐的樣子來,殿下怕是就會魂飄神盪、再不忍心生氣了吧?」
你還真說對了!為什麼能有這樣神準的直覺?艾格隆在心裏點讚。
但是在表面上,他卻擺出了一副氣呼呼的樣子。「怎麼可能!就算她們是孿生姐妹,我也不會因此對她那麼遷就的,她如果真的任性妄為、觸犯底線的話,我一定要讓她好看!」
「哼」特蕾莎只是冷笑了一聲,顯然是不太信。
不過,她卻也沒有顯得太生氣,至少比艾格隆預想中要好得多。
「殿下,剛才的事情我知道,她是故意堅持要和你單獨相處的,這是在故意挾私報復,要氣我,所以我不想遂了她的願,在這裏大發脾氣,影響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特蕾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輕輕撫弄了一下艾格隆的臉,「今天你表現不錯,不過想要讓我完全消氣的話,殿下還要再做出更多的努力哦」
過關了艾格隆心裏暗暗慶幸。
看來,自己剛才堅定站在特蕾莎一邊的舉動,重新增加了特蕾莎對自己的「信任值」,再加上她對剛才的風波的經過也瞭然於心,所以並沒有因此懷疑自己和瑪麗亞剛才單獨相處的時候做了什麼越軌的事。
慶幸了一會兒之後,他也主動跟特蕾莎解釋了一下剛才的事情。
「她告訴我說,蘇菲也已經知道了我打算通過外交交涉,要回珂麗絲忒爾的事,她通過瑪麗亞向我們表示感謝,並且敦請我們儘快促成,只要能夠了卻這個心愿,她也就再也沒有什麼牽掛了」
這番話雖然不盡不實,但是卻也勾起了特蕾莎的感慨。
「唉!你們當初的一時任性,真是給大家帶來了多少煩惱呀!好吧,如果事情能夠以這種方式徹底了結,那倒也不錯。」
在特蕾莎看來,自己容忍那個私生女來到父親身邊,然後還能夠合法化地得到公主頭銜,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大度了,她又何曾想到,自己最親愛的殿下卻還在得寸進尺,並沒有想過「徹底了結」呢?
而艾格隆眼見特蕾莎現在如此和風細雨,他也巴不得瑪麗亞的風波儘快結束。
不管怎樣,他雖然對瑪麗亞有所覬覦,但絕沒有想過和她在宮內偷情,畢竟這太危險了、也太容易觸怒特蕾莎了,所以他決定儘量避開瑪麗亞,不給其他人任何話柄。
雖然瑪麗亞現在是他的貴客,但是他們夫婦可以把她束之高閣,平常不接觸,想來這樣就沒事了。
「戴上皇冠就是這一點不好,哪怕並不歡迎的客人,我們也不得不擺出熱情好客的架勢來。」艾格隆嘆了口氣,「不過,特蕾莎,我們平常可以疏遠她,除了極少數必須見面的場合之外,完全把她晾在一邊就行了。」
「這裏是我的家,我要躲着她?憑什麼?難道我還需要忌憚她不成?」特蕾莎反倒是一副完全不屑的樣子,「不,殿下,我就得讓她明白,她根本不值得我去害怕去躲避,我會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客人一樣招待她,她如果自己識趣一點還好,如果非要搞什麼花樣,那我就會讓她明白什麼是自取其辱。」
看到特蕾莎毫不相讓的樣子,艾格隆不禁又頭大了起來,特蕾莎顯然被瑪麗亞的屢屢嘲諷勾起了真火,一反常態擺出了針鋒相對的架勢。
她真的是氣瑪麗亞嗎?顯然不是,她是和自己一樣將瑪麗亞當成了蘇菲的影子,因而容不得自己有半點落入下風。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自己還怎麼勸?
看到艾格隆一臉為難的樣子,反倒是特蕾莎來勸艾格隆了,「殿下,好啦,這是我們女人之間的事情,您不必插手,更不必去多做什麼,我們有我們的方式。您就站在一邊,離她遠點就行了,別的都讓我自己來吧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的,她沒有那個把這裏攪得天翻地覆的本領。」
艾格隆一想也是,特蕾莎雖然看上去脾氣好,但吵架從沒輸過,口才之伶俐連自己都佩服;而且還有性格剛強的梅爾塞苔絲夫人在旁邊看着瑪麗亞就算再怎麼能胡鬧,一個人還能怎麼翻天?
他也不信。
「那好,就按照你說得辦吧。」艾格隆點了點頭,同意了妻子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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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奧德蘭德公主來到法國宮廷的歡迎儀式雖然告一段落,但是因她的到來而產生的喧囂,卻自然不可能就此結束。
轉眼之間,就來到了宮廷為她一行人舉辦盛大歡迎舞會的日子。
在剛剛入夜之時,楓丹白露宮裏面16世紀就已經建好的舞會大廳就重新變得燈火輝煌起來,一眾穿着華麗服裝的男男女女魚貫而入,湧入到了這個金碧輝煌的地方。
為了讓遠道而來、而且從未在法蘭西呆過一天的泰奧德蘭德公主儘快融入到自己「法國公主」的角色當中,艾格隆和特蕾莎也使足了力氣,想方設法要用盛大的場面和優厚的待遇,讓她對自己的新角色產生歸屬感。
在輝煌的燈火當中,皇室親王、名門顯貴以及宮廷和政府的重臣都濟濟一堂,以此來為泰奧德蘭德公主公主慶賀。
當然,作為宮廷的主人,艾格隆夫婦也是當仁不讓的主角。
在不絕於耳的音樂聲當中,他們夫婦手挽着手,在眾人的注視和行禮當中走入到了大廳內。
他們首先走到了泰奧德蘭德公主的面前。
此時的公主和其他人一樣打扮得十分光鮮亮麗,不過,她在宮裙之上,披了一條皇室成員才能夠使用的藍色綬帶,頭上還戴上了一頂小王冠,顯得既嫵媚又威嚴。
但是從她的眼神和舉止當中,很明顯能夠感受到有幾分忐忑、以及更多的激動和興奮。
還是豆蔻少女的公主殿下,在來到法國之前,或者說,在「命運被修改」之前,只是巴伐利亞王室的旁系成員,平常並不被人所重視,更不可能像今天這樣成為眾星捧月的焦點;雖然現在因為命運的曲折安排,她突然就來到了歐洲舞台的中央,將會成為一位皇后,但是少女顯然還沒有能夠適應這一切。
不過,她終究還是會慢慢適應的。
艾格隆和特蕾莎一起走到了泰奧德蘭德公主的面前,然後他笑容滿面地打了個招呼。
「琳迪,在這裏住了幾天了,你感覺怎樣?還適應嗎?」
「謝謝您的招待,陛下,我非常適應。」泰奧德蘭德公主連忙回答,「這裏的所有人都對我非常好,老實說我過去從沒有過過這樣的好日子,現在都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
公主如此老實的回答,把艾格隆都逗笑了。
「看來你確實適應得還不錯,不過你還有一點需要改進一下,因為家人之間是不需要這麼客氣的,你在我們面前無需有任何緊張不安,這裏就是你可以自由揮灑的地方,沒有人會要求你遵守什麼禮儀規矩。」
「好的,我明白了,陛下我會儘量努力的。」泰奧德蘭德公主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麼,我再問個直接一點的問題——你的舞步怎麼樣?」艾格隆又笑着問。
「我認真地學習過,不過因為年紀的緣故,並沒有什麼經驗」公主老實地回答。
「沒關係!有我在,不會有問題的,你只需要按照最基本的舞步跳下去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給我吧。」艾格隆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而且,說實話,哪怕我們蹲在地上轉圈,這裏的所有人也會對我們的表現大加喝彩的,還用擔心什麼呢?」
艾格隆的玩笑,逗得公主莞爾一笑,也連帶驅散了她心中的緊張感。
而艾格隆也趁熱打鐵,向對方伸出了手來。
既然這是招待泰奧德蘭德公主的舞會,那麼第一支舞自然就該由她領銜;而且很顯然,在場的人們當中,也只有艾格隆才配當這第一支舞的舞伴。
所以他順理成章地發出了邀請。
對此泰奧德蘭德公主也並不驚訝,而是優雅地伸出手來,握住了只比自己大三歲的「叔叔」。
兩個人一起走到了大廳的中央,而這時候,圓舞曲的樂聲也適時在大廳當中響起,兩個人手挽着手開始了他們的盛裝舞步,而旁邊也有幾對舞伴作為伴舞。
泰奧德蘭德公主並沒有說話,她確實經驗生疏,不過這並沒有什麼影響,因為艾格隆的動作極為敏捷,每次都能夠恰到好處地填補她的失誤,漸漸地,泰奧德蘭德公主也忘卻了自己剛才的緊張,轉而沉浸在了這一場專為她鋪設的華麗夢境當中。
確實就像是夢境,因為流光溢彩的宮廷廳堂,珠光寶氣的華服,還有那壯觀輝煌的燈火,在舞步的旋轉中融合在了一起,如夢似幻。
而此時握着她手的,更是年輕、俊美又富有傳奇性的皇帝陛下。
只有夢裏才有這一切吧?而現在都擺在了我的面前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公主一邊翩翩起舞,一邊暗暗注視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皇帝陛下。
雖然之前她就已經暗暗敬佩這位叔叔陛下了,但現在如此近距離地呆在一起,而且手臂上不斷傳來他那種有情又無情的壓迫力,這確實更讓少女目眩神迷。
要是我現在素未謀面的丈夫,能夠有他一半,我這輩子就大概可以心滿意足啦淳樸的少女暗暗心想。
而在兩個人翩翩起舞的時候,特蕾莎則靜靜地坐在一邊,欣賞着丈夫的舞步。
看着丈夫和另外一個少女翩翩起舞,她此時也沒有任何憤怒和嫉妒的情緒——她並不是那種善妒的人,這種禮儀性的活動,她肯定也不會無事生非。
她此時倒是被勾起了回憶,回想起了當初自己定情的那個晚上,那時候,自己也如同這位少女一樣,身穿宮裙佩戴王冠,和這位殿下翩翩起舞要是時光能夠永遠定格在這一刻就好了!
不過,時光和生活終究不會因為自己的願望而停下來,自己只能去努力留住每一個值得留戀的瞬間。
而就在她陷入懷戀和沉思的時候,一位同樣頭戴着王冠、身着華服的公主殿下,悄然來到了她的面前。
「晚上好,皇后陛下。」她帶着甜美而又愜意的笑容,屈膝提裙向特蕾莎優雅地行了禮,「您今晚愈發光彩照人了呢」
雖然看似禮節備至,但是她的眼睛裏,卻閃耀着促狹和戲謔的光芒,還有一絲絲的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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