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玉階下內訌起來的不止文帝一行人。
但凡進入封神冢內域的外來者,都被封印陣圖阻擋在了長階下。
封神冢中的時空被切割複製成了無數份,眾人現在所在的白玉階就如同無數個**副本。來到了這裏,三宮七殿近在眼前,誰也不想放棄,誰也不想死。
結伴而來的仙人生死相搏,獨自進入封神冢的人則陷入了憤怒和不甘——
就算他血祭了自己,開啟了這個陣圖的封印,那他人也已經死了,打開入口又有什麼用!
激烈的戰鬥發生在各處,終於開始出現傷亡的局面。
一旦戰局中有人死亡,其他人就會十分默契地收手,看着原本透明無色的陣圖吸收了死去的人濺在白玉階的血,變得鮮紅起來,在一陣劇烈的波動之後,崩散在空氣中。
最後一道阻攔他們的屏障也消失了,眾人立即飛快地沖向白玉階,唯恐讓人搶在前頭,鮮少有人會去管被自己殺死的同伴。
青石前,一陣微風吹過,撩動兩人及地的衣擺。
坐在青石上的守門人發出了黯啞的笑聲,像對着熟人一般招呼道:「你來了。」
魔尊看他的眼神在面具後產生了變化,低沉地道:「是你。」
這個聲音,他記得。
正是這個人,來到了魔界,來到他的部族,隱藏在黑暗中,從未露面,只用聲音告訴了他輪迴玉玦的下落,引他前往仙界。
是的,就是這個黯啞的嗓音,他絕不會認錯。
見他認出了自己,守門人又黯啞地笑了兩聲,接着聲音一變,變成了溫潤清澈的青年聲線,令人聞之如沐春風。
魔尊目光一凝,這個聲音,他同樣認得!
就在千機樓中,那個身穿墨綠色長袍,面容俊美,目如春水,用一種仿佛熟知自己的目光看他的青年。他的舉止,他的目光,他的笑容,每一處都讓自己有種熟悉感。這人不僅對自己十分了解,甚至對自己剛剛關註上的人也查得極其透徹。
就好像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來仙界,就一定會遇上這個人,會不由自主地對他上心,還會進到這千機樓里來,主動找上他。
這人在千機樓中說過的那些話,現在想來,句句都在暗中引導。他引導自己去了城主府,看到那一幕,連接下來自己會有的反應都已經算計到了。
密道,跟蹤者……
魔尊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冷冷地道:「在密道中,蒙蔽了天機,讓他們跟錯人的是你?」
坐在青石上的人站起身,從衣袖底下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來,微微低頭,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俊美的臉。
魔尊掌心開始翻湧起黑色的魔氣,沒錯,面具後的這張臉,正是當日在千機樓的那個人。
對方看他掌中已經多出了一把遍體烏黑的長劍,卻沒有露出半分緊張神色,反而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當中,唇邊露出笑容,抬起雙眸,溫和地看向他。
青年開口道:「見過兩次,我都還沒正式介紹過自己,吾名丹塵子。」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見魔尊沒有什麼反應,似乎微微有些失望,不過自嘲地笑了笑,恢復了原樣。
魔尊在面具下微微皺起了眉。
人的感情永遠是這麼複雜,令他無法理解。
自己沒有對這個名字做出反應,他就要失望?
為什麼?
難道他應該知道這個名字?
他手執長劍,在面具後看不清表情,冷冷地道:「本座不管你是誰,只想知道你積心處慮布了那麼多局,要把我引到這裏來,究竟想做什麼?」
丹塵子微微一笑,笑意卻沒有直達眼底,他溫潤的眼眸裏帶着苦澀的歉意:「抱歉,在下並沒有惡意,引魔尊到這裏來,想把原本屬於你的東西……還給你。」
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重華不為所動,這裏能有什麼東西是原本就屬於他的。
輪迴玉玦也好,他看中的人也好,都是跟他從沒有過任何交集的存在,但丹塵子說得如此懇切,仿佛自己真的曾經因為他的過錯,而失去這一切一樣。
他開口道:「如果你真想把什麼東西還給本座,本座現在人就在這裏,你可以拿來。」
丹塵子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拿給你,他們都在裏面,你得隨我去。」
說完長袖一揮,兩人周圍的景色頓時一變,由青石草叢變成了寬敞無人的宮殿。
魔尊神色微變,在丹塵子轉換他們所在的時空時,他竟毫無所覺。
他究竟是誰?
他舉目望向四周,宮殿內空無一人,寬敞華美,目之所及都裝飾着紅色綢緞——橫樑上,牆壁上,桌椅上,處處洋溢着喜氣。
此刻天光尚早,紅燭未燃,一張大紅色的雙喜字貼在牆上,仿佛正在靜待一場喜事的到來。魔尊收回目光,看向丹塵子,面無表情地問道:「東西呢?」
丹塵子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道:「晚些時候你就會看到了。」
魔尊抿了抿唇,有種再三被他唬弄的感覺,沉聲道:「這是何意?」揚劍一指這個裝飾滿紅色綢緞和燈籠,每一寸空氣都浸透了喜氣,仿佛在等待新人的宮殿,「這是何處?」
丹塵子看着他,答道:「這裏是三宮七殿的主殿,是封神冢的舊主與他妻子的故居。」
說完他看了看這滿殿紅綢和窗上粘貼的囍字,似乎也覺得哭笑不得,沒想過裏面會被裝飾成這樣子,「他們二人昔年就是在此處成親,曾經在這裏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現在……大概是想對你們表示歉意跟補償吧。」
重華對這個不知所云的解釋感到不滿,冷淡地看着他:「用喜堂來表示歉意的補償?這就是屬於我的東西?」
丹塵子的神情十分無奈,只能又把那個「到時你就知道了」拿出來說了一遍,然後又用那種令魔尊感到熟悉的目光看了他片刻,接着整個人化作了虛影,在空氣中漸漸淡去。
魔尊獨自站在這個被裝飾成了紅色的宮殿中,眼底浮現出了一抹動搖跟疑惑。
他收起了手中的長劍,低頭看自己的掌心,然後收緊了五指。
*
仙帝級別的戰鬥激烈無比,險象環生,四人在生死相搏之際再顧慮不到收束力量,元力碰撞的餘波將這白玉階下平整的地面都轟擊得磚石飛濺。青禾仙帝連忙在旁出手護住了楚逍,才沒讓這個才玄仙四階的小子被碰撞的餘波給震死。
鸞帝的涅槃之火跟文帝的符籙纏鬥在一處,威力堪比混沌之息的涅槃之火對上這無止無境的黑色符籙卻是半分威力都顯現不出。
文帝一揮手中羽扇,又是無數符籙湧出,將那幾朵涅槃之火淹沒,昂首大笑:「哈哈哈,涅槃之火,無物不燒,若是你拿到了你宗門長輩遺落在封神冢中的法寶,我只怕也打不過你!不過現在,哈哈哈,鸞帝,你卻奈何不了我!」
鸞帝雙目赤紅如火,神情卻愈發冰冷,面紗都已叫紅蓮之火燒去,露出一張美麗面龐。在她身後,星帝與幻帝斗在一處,同樣是驚天動地,整片區域都已經變成了璀璨星海,星海之內,天光盡暗,一片區域如同黑夜。
星海當中一片陣圖不斷變幻閃爍,兩人全力相搏,根本就無暇言語。
文帝看了這邊一眼,十分得意,對鸞帝道:「星帝奈何不了幻帝,你也奈何不了我,再斗下去我們只會兩敗俱傷,你——」
他驀地失聲,瞪大了眼睛向前撲去,一杆陣圖筆重重點在他背心,封印陣圖瞬間迎風張大,將毫無防備的文帝整個包裹其中,徹底封印了他的元力。
幻帝清俊的身影在他身後一閃而過,星帝緊接着欺身上前,全力一掌拍在他背心,頓時一片星河飛舞,盤旋着把他的半身都絞成了碎屑!
只剩下上半身的文帝向前跌去,在生命的盡頭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兩人看去,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氣聲。
幻帝依舊面無表情保持沉默,靜靜地站在星帝身旁,仿佛什麼也沒做過一般。這張原本熟悉的面孔此刻在文帝眼中變得全然陌生起來,文帝只覺得自己從沒有看透過他。
鸞帝的涅槃之火落到他身上,送了他最後一程,文帝剩下的半身瞬間在空氣中化作飛灰,只剩全身血肉精華所凝聚而成的最後一滴精血落到白玉階上,在一片星塵中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白玉階上方的透明陣圖瞬間變得血紅近黑,然後徹底崩解成粉末!
青禾仙帝從頭到尾在旁看着,從一開始文帝勝券在握洋洋自得,到霎時間三人合攻他一人,呼吸之間就灰飛煙滅,成為了血祭的祭品,這峰迴路轉的發展令青禾仙帝的嘴震驚得根本合不起來!
楚逍雖然也沒有想到幻帝會臨陣倒戈——或者說,早就暗中跟星帝有聯繫,但他還是很快就回過神來,拍了拍青禾仙帝的肩膀,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反派死於話多,不冤。」
青禾仙帝看着他的背影,總算把嘴合上了。
入口封印已經解除,幾人面前再無阻礙,互視一眼之後就化作數道虛影,掠上了白玉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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