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三十日,通化省警務廳,大會議室。
因為追剿抗聯不利,富森已經被撤去了警務廳廳長一職。新任的廳長是岸谷隆一郎。通化省的討伐任務也由岸谷來繼續完成。而富森則專門負責富森工作隊,繼續追剿楊靖宇等人。
富森熊太郎已經沒有力氣再生氣了。這兩個月來,除了去年十二月初的幾天之外,他就沒過過幾日平靜的日子。每天不是他對下邊辦事不利的人撒氣,就是被電話里傳來的訓教聲,嚇得半天不敢吭聲。
就在會前,他就把一個做錯事情的警察給拉出去親手斃了。當然這人肯定不是日本人,要真是那樣,富森可就得上軍事法庭了。
會議已經開始,但看着臉色黑了吧唧的富森,坐在長排會議桌兩邊的各大隊長和各部分負責人都不敢說話。誰都不想碰他這個霉頭,到時候富森把氣發到了自己身上就得不償失了。
這段時間富森都不知自己摔壞了多少茶杯,不清楚怒殺了多少人。雖然這問題還是沒能解決,但老是這樣也不是辦法。他要清醒起來,好好地分析一下當前的情況。
「程桑,你滴說說。咱們現在的情況吧。」
程斌像早就知道富森會讓自己來說話一樣,馬上就站了起來。然後拿出自己的本子,翻開到一頁,說道:「在大討伐開始之時,我們有十一個討伐隊,三個特搜班,五個指紋班。經過四個月的大討伐,我們獲得了一定的效果。但是我們在撫松和濛江兩縣的討伐進行的不是很順利,先後有五個討伐隊,兩個特搜班,三個指紋班在那裏犧牲。經過幾次緊急補充後,我們現在還有八個討伐隊,兩個特搜班,三個指紋班。匯報完畢。」
說多了,說繞了這富森也聽不太懂。在挨了幾次批之後程斌學乖了,只挑重點說,除此之外是一字都不願意多說。
富森也喜歡程斌這樣的匯報方式,但要求這說話還是要慢一點。如果葉磊看到這種情景,他會覺得這裏各個都是領導,雖沒有恩啊等拉長的聲音,但這說話速度絕對跟後世有得一比。
「喲西。現在,我們沒有多餘的警力,派到那兩個地區去了,那邊只留下兩個討伐隊,其他的都到其他地方執行任務。」
一個日人警正站起來,用鳥語問道:「富森廳長,那我們就不管那兩個縣了?那裏可是有大批的紅匪在活動!」
「岸谷廳長已經交代了,今後要對那邊進行長期的封鎖,暫時用不上我們了。」富森應付了那警正一句,然後繼續說道,「其他地區要抓緊完成規定滴任務,要在剩下的兩個月內達到預定目標。都聽明……」
富森還沒說完,一個日本警察就跑了進來,用日語跟他說了什麼。而富森則是聽完後,馬上走出了,大會議室,並留下一句狠話:完不成任務,都給我死啦死啦滴。
一個小時後,大會議室。
坐着還是那幫腦袋不保的人,還有一個就是滿面紅光的富森熊太郎。
眾人已經從富森的變臉中看到了一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但也只是猜猜而已。
「大日本皇軍、關東軍司令部對這次的情況十分重視。特別是梅津中將閣下,他對滿洲國濛江、撫松兩縣糜爛的局面給與了高度的支持。根據關東軍司令部的特別調遣,將從其他軍管區調來三個守備大隊,並在與滿洲國治安部聯繫後,緊急調動了四個旅的滿洲軍到第八軍管區。」說到這裏,富森可能是想到了將要繼續執行的大討伐,說話的聲音是越來越大,「野副司令考慮到我們通化省警務廳的困難局面,特別給我們調來了五個討伐隊,並允許我們通化省警務廳新組建十個大隊的警察,要求我們加強對兩個地區的治安肅正。現在我命令,原定各大隊的肅正任務不變,並組建富森特別警務隊,下轄新組建的兩支討伐隊和增加的五支討伐隊將全力對蒙疆、撫松二縣進行肅正。程隊長~」
這次日本人能調來這麼多部隊是程斌說未曾想到過的。滿洲國的軍隊本就不是很多,也就不到八萬人的樣子。雖然後來也增加了一些,但比三三年初的十五萬的數量還是要少很多。這次他們竟抽調出四個旅近九千的軍隊派到通化省,說明這裏的情況已經惹惱了關東軍司令部。
三個守備大隊有三千多日軍,四個偽軍警備旅八千多人,五個討伐隊也差不多有一千百人,若再組建十個大隊,那是兩千多人。如此算上關東軍這是從其他地區抽調出了一萬五千的兵力。
程斌想道:調來了這麼對軍隊,難道其他地方不用守了,不用討伐了?
想是這麼想,但程斌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破壞了富森的高興勁,便大聲應道:「有。」
「特別警務隊將由我來擔任隊長,你,程桑擔任副隊長。我們一定要趁這次的機會,消滅盤踞在龍崗山和長白山地區的楊靖宇。」
「是。」程斌答道。
抗聯現在的情況,可以說至少在這裏沒人比他了解的更多。他本就是第一師師長,雖然一路軍是後來改變的,但他們都有什麼人,有多少兵力,程斌還是清楚的很。
若說有什麼事情是他所不輕處的,那就是在濛江和撫松發生的事情。這已經完全脫離了抗聯的作戰目的和作戰方式,在這點上程斌已經都有些不認得抗聯何曾這樣做過了。
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們改變了,還變得更加強大起來?
同野副一樣,也許富森也是這麼想的,程斌找不到任何原因來解釋這個問題。特別是他們能有多大的兵力,同時在兩個地方展開如此的局面。就算是打了下來,他們還能守得住嗎?拿什麼守?就是日軍不攻,那麼多兵力,糧食肯定不足,那不餓死才怪。如此的決定,在以前是根本無法想像的,也不是一個領導應該下的決定。就他自己,在以前也從來沒想過這樣的發展方式。
以前抗聯都是以游擊隊的方式活動。本就人不多,每次行動最多也就四五百人的規模進行戰鬥。可現在不像以前了,他們竟然佔了兩片山區,還把裏邊的軍事部落夠給拔除了。這說明他們是要長期在這裏發展。
那裏可都是山區,大部分時間在日軍飛機的監視下,又種不了什麼莊稼,他們是想怎麼堅持下去?就算種了莊稼,鬼子的飛機可不是瞎子,還不得放把火都給燒個乾淨?!
沒有糧食,又不能在白天行動,還無法形成聚集地,那還怎麼尋發展,訓練隊伍?難道他們這是要在晚間活動?
想到這裏,程斌可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自從帶隊叛變後,每到夜深時分,程斌就感到無限害怕。他很擔心抗聯會派人來搞暗殺。
原來對死亡沒什麼想法,只是感覺人活在世上怎麼也得干出一番事業來,所以他才加入了抗聯。但到了吃不上飯,穿不上厚衣,還要在滿是白雪的大山里摸爬滾打了一段時間後,他越來越感到死亡是那麼恐懼。
所以,若他真的不怕死,那他怎麼會叛變,既然叛變了那這種要活下去的想法就更加強烈。越想活下去,那顧慮也多。一會是害怕富森因未完成任務而槍斃自己,一會是害怕抗聯來暗殺自己。期間他想到了很多的死亡方式,也看到了很多,吃飯噎死的,喝水嗆死的,被毒打致死的,被搶擊斃的,反正各式各樣。程斌感覺這些都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所以他是吃飯要讓別人先吃,喝水要煮開了慢慢喝,走路要左顧右盼,睡覺要時刻把手槍藏在枕頭下,甚至這一年多來,住處都換了七八處。就是這樣他仍是不放心,他覺得身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害他。
對於這次跟着富森去討伐龍崗山、長白山地區的抗聯,說實話程斌是不想去的。到了那裏,富森是肯定要自己向抗聯喊話,那時那邊還不得找個打槍打得好的,一槍把自己給斃了。
但擔心歸擔心,不去那肯定是不行的。真要是說不想去的話,恐怕自己連今天都活不過。哎,過一天算一天吧。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誰讓程斌自己就是個叛徒,他有這樣的想法正常不過了。
說了半天,其實也就是程斌坐在那裏自個兒想的。在會議中,富森又說了些什麼,他是一件事情都沒有聽到。滿腦子都是怎麼在這次討伐行動中活下來的問題。
其實在坐的不少警正都跟程斌類似,都是從抗聯一路軍里投降過來的。這些人以前在抗聯時就認識,現在都換了陣營幫着小鬼子做事。雖然每個都是叛徒,但心裏邊他們都互相看不起其他人。這些人都覺得自己投降是逼不得已的,而其他人則有這樣那樣的不同,完全可以繼續戰鬥下去。相對來講,看不起程斌的人更是很多。在他們想來,你是一路軍一師師長,你都投降了,我們這點算什麼。
不管他們心裏怎麼想,在得到了野副司令的兩次增兵後,兵力比兩月前還要多上五千的通化省,又將掀起對抗聯一路軍的新一輪大討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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