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釗雲釗。」
院子外看到寧雲釗走出來,坐在涼亭里喝茶的寧大老爺對他招手。
寧雲釗走過去喊了聲父親。
「也是為難你了。」寧大老爺說道,帶着幾分同情,一面示意寧雲釗喝茶,「你母親一向脾氣挺好的,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這樣的執拗。」
相比於寧大夫人,寧大老爺以及寧家的其他人對這件婚約的事態度都好很多,沒有寧大夫人這般反應激烈。
「這件事是我做的太突然,沒有跟母親說,她生氣也是應該的。」寧雲釗說道,端起茶喝了口。
而且關鍵是寧大夫人生氣也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自己說的那句喜歡君小姐。
寧大老爺搖搖頭。
「不是說了那時候情況危急嘛,你怎麼跟家裏人說。」他說道,「這種雞皮蒜毛的事女人就愛計較。」
寧雲釗當然不會跟着父親說母親的不是,聞言再次重申是自己不對。
寧大老爺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妥,輕咳一聲端起茶杯掩飾一下。
「不過我覺得這件事不是什麼壞事。」他又整容說道。
寧雲釗的臉上散開笑意。
<></> 「是啊,父親明智。」他說道,「這門親事對我們寧家來說,真的是好事,至少阻絕了有人說我們背信棄義,反而博得了好名。」
寧大老爺早知道自己明智,對於這個事實被稱讚並沒有多歡喜,聞言只是笑了笑。
「這個人人都知道。」他渾不在意的說道,「我說的是君小姐這個人。」
寧雲釗的臉上的笑意更濃,眼睛也明亮了幾分。
「父親也說好啊。」他說道。
寧大老爺捻須。
「當然是好,種痘這般神技,是要留名青史的。」他眼睛亮亮的說道,「你想,寧君氏,這多榮光。」
寧雲釗哈哈笑了。
「不過,父親,應該寫九齡堂吧。」他又認真的說道。
寧大老爺嘖了聲。
「那也是九齡堂寧君氏。」他說道。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多謝父親。」寧雲釗收了笑,神情誠懇的說道,「沒有讓兒子覺得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
寧大老爺輕咳一聲。
「我相信我兒子的眼光。」他說道。
寧雲釗自小聰慧,寧大老爺是經營家裏庶務,對於讀書並不在行,所以寧雲釗一直跟着寧炎,他這個當父親跟兒子相處並不多。
不知道是因為從小相處少,還是兒子太聰慧,他心裏多少有些莫名的疏離。
但這一刻看着兒子的笑臉,他覺得跟兒子之間的疏離一下都沒了。
寧雲釗再次笑了。
「多謝父親。」他說道。
「謝什麼,也是這君小姐有出息,做出如此成就。」寧大老爺說道,帶着幾分感嘆,「沒想到君家是小門小戶,卻做得都是大恩大義之事,君老太爺濟世救民在汝南有名,君老爺為國盡忠捐軀,君小姐又做出種痘,解救萬民之苦,真是令人敬佩。」
是啊,寧雲釗眼裏笑意散開,她真是令人敬佩。
所以叔父會不得不考慮斟酌怎麼應對,所以父親會態度急轉,對於她與寧家的親事沒有了不滿和反對,反而很高興的接受,而寧氏一族中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哪裏還有先前的鄙視瞧不起,一個個為家裏將要有一個神醫而激動不已。
這並不是他做到的,而是君小姐自己做到的,是她自己讓大家不得不折服敬佩。
「怪不得父親當年會寫下婚書。」寧大老爺感嘆道。
估計也是被君老太爺的氣度折服。
至於後來為什麼後悔絕口不提這個就不考慮了。
「父親,過去的婚約已經解除了,這門親事說到底還是假的。」寧雲釗含笑說道,「母親當真生氣,父親也不要當真將來也生氣。」
寧大老爺捻須笑了。
「親事是假的。」他說道,「你的心意,總是真的吧?」
他的心意從來都是真的,也不懼對人承認。
寧雲釗笑着點點頭。
「現在她回來了,假的也說不定能變成真的嘛。」寧大老爺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說着又是一笑。
「兒子你不會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吧,君小姐以前不是很喜歡你的。」
那是以前。
寧雲釗笑了笑,事實上他很懷疑這個以前。
自從接觸君小姐以來,他從來沒有在她身上感受到喜歡他這一點,最多是不討厭,以及後來的相識相熟,朋友相待。
喜歡,是什麼樣的表現?
時時刻刻想見,時時刻刻想念,見到了眼裏會亮光,不見了心裏總是缺一角,就像他這般。
然而很明顯,她並沒有像他這般。
至於試試,他已經試過一次了。
要再試一次嗎?
寧雲釗站了起來。
「對了,她怎麼從京城突然回來了。」他說道,「明明之前說不回來的,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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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方家大宅里站滿了人,與外界的喧鬧不同,這些人很安靜。
雖然神情都很激動,但卻沒有人開口說話,更沒有神醫君小姐等等此起彼伏的喊聲。
自己家人,當然不用那麼見外。
只是自己家人,感覺有些陌生。
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孩子,神情有些恍惚。
將近一年沒見了吧,這女孩子長高了許多,眉眼也長開了,先前的少女的嬌憨褪去了,含苞初放的光彩漸生,只是眼底神情沉靜讓這份光彩變的柔和,不那麼的咄咄逼人。
跟那個從撫寧來的女孩子,真的覺得沒有一點相似了。
「怎麼,這麼久不見,大家對我生疏了?」
君小姐笑道,將披風解下。
一旁的方承宇立刻伸手接過。
柳兒瞪了瞪眼,對於自己該做的事被搶很不高興,毫不客氣的從方承宇手裏將披風拿走。
方老太太還沒說話,方玉繡先笑了。
「怎麼會。」她站在方老太太身邊,看着君小姐神情認真,「我們可是天天聽你的事,跟在家一樣,天天嚇的一驚一乍的。」
這一句話讓大家想到了,從撫寧接來這個女孩子進門的那一天起,家裏就真的沒有再安穩過,時不時的雞飛狗跳。
從陽城鬧婚約開始,到京城鬧婚約為止,兜兜轉轉的她還是她。
隨着這一句話,先前的陌生疏離頓消,眼前的女孩子又成了她們熟悉的那個人。
看着似嗔怪又關切的一張張臉,君小姐笑了。
「我還以為都習慣了呢。」她笑道,向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走去,一面屈膝施禮,「外祖母,大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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