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四周頓時安靜。
安靜過後,旋即響起一片壓低的噓聲。
「也不看看是什麼地方。」
「你今天不想活着回去了。」
大家低聲的告誡着,雖然低聲但也一陣熱鬧,不遠處的禁衛軍們冷冷的掃過來,這邊才噤聲。
宮中的鐘聲也在此時響起,宮門緩緩而開,閒談的進士們頓時噤聲站好隊列,隨着門前官員們的示意向內走去。
進士們都進了皇宮,殿試的結果到明日才能公佈,圍觀的民眾便都猜測議論着誰會是狀元散開了。
不過議論中依舊夾雜着先前那般奇怪的話。
「你們剛才說的聘禮的事…」
「…真的是閻王爺的…」
「…怎麼可能,閻王爺給誰下聘禮…」
閻王爺?聘禮?他們說的是什麼?
很多外地人聽不懂覺得京城的人真奇怪,離開這些閒人走到大街上,天已經大亮,春日的京城花團錦簇很是熱鬧,酒樓茶肆也早早的開了門。
「……千真萬確,就是閻王爺做的…我是親眼看到了…」
走進茶樓里才坐下要歇歇腳的外地人又聽到這奇怪的話了。
怎麼回事?怎麼到處都在說閻王爺?這是京城三月獨特的節日嗎?
「閻王爺是說誰?」外地人再忍不住問道。
鄰桌的人轉過頭。
「知道錦衣衛嗎?」一個低聲說道。
加上這麼一個特指外地人就明白了,陰間的閻王爺大家都知道,陽間的閻王爺大家也都知道。
那自然是錦衣衛的陸千戶。
不過陸千戶不是與九黎公主成親了嗎?怎麼又要下聘禮?給誰下聘禮?
聽到問這句話,鄰桌的人神情有些憤憤。
「那不是下聘禮,那是欺負人。」他說道,「欺負君小姐。」
君小姐?
雖然天下姓君的人很多,但聽到這個名字外地人卻沒有絲毫的遲疑。
「九齡堂的君小姐嗎?」他說道。
隨着種痘的傳開,九齡堂君小姐的名字已經深入人心。
那是救苦救難的神醫,怎麼能跟奪人性命的陸千戶牽扯在一起,這何止是欺負人,簡直是侮辱。
「這太荒唐了。」外地人義憤說道。
都傳言這陸千戶越發的荒淫無道,只要看上的女人,不管是黃花閨女還是青樓女子,甚至他人的妻妾都不放過。
沒想到膽子越來越大,竟然覬覦君小姐了。
不過另一邊有人輕咳一聲。
「不過,這種事也說不準啊。」他說道。
周圍人的視線都看向他。
「怎麼說不準啊?」有人不滿的問道,「難道君小姐能看上那種人嗎?」
先前說話的男人抬手擺了擺。
「哎,話可不能這麼說,這男女之事有時候可不講道理的。」他說道,「你們別忘了,君小姐和這陸千戶可是一直有來有往的,關係也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在場的人神情有些古怪。
說一男一女之間有意思這就有意思了。
「說起來那可是不打不相識呢。」
「後來君小姐救治了懷王,陸千戶和九黎公主都感激的很。」
「治痘瘡的時候,那也是陸千戶帶着人親自陪同的。」
這話說的的確是事實,但怎麼聽起來有些怪呢?茶樓里的人神情複雜。
「所以誰知道人家是不是兩情相悅呢。」那人又擠擠眼補充一句。
這話讓旁邊的人陡然惱怒。
「你胡說八道。」他說道,「君小姐才不會看上那種人。」
那人也一瞪眼。
「那種人?哪種人啊?」他說道,眯起眼。
哪種人?哪種殺人不眨眼,坑蒙拐騙無所不用,老人小孩皆不放過的不是人的人…
但這話卻沒人敢說出口。
看着大家的沉默,先前的人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
「哪種人怎麼了?說起來有錢有勢有貌,家裏還有公主,公主還會把她當恩人相待,這不算什麼欺負吧?」他說道。
旁邊的人瞪了半日的眼。
「反正君小姐肯定不願意。」他說道,「君小姐不願意,那就是欺負人。」
「你怎麼知道君小姐不願意?」先前的人立刻反駁。
正爭執,有人哎了聲。
「快看!」
看什麼?大家向外看去,只見大街上一輛車正疾馳而過,上面堆着滿滿的禮盒,四五個夥計氣勢洶洶的跟在車旁。
「這是送聘禮呢還是去打架?」外地人說道。
看車上的東西是聘禮的規格,規格還不低,但看車邊隨從的神情實在是沒有半點喜慶。
身邊的人卻都激動起來。
「看到沒,看到沒,君小姐又將聘禮扔回去了。」
「就說了君小姐根本就不願意。」
先前的人放下茶碗看過來一眼,眼珠轉了轉。
「或許不滿意的不是人,而是待遇?」他說道,「要不然你看陸千戶家都被扔回去兩次聘禮了,卻依舊沒有作罷,而是不斷的加大聘禮的規格。」
啪的一聲響,站在前邊的人再忍不住一拳砸在這人的身上。
「說是欺負人就是欺負人,讓你欺負人讓你欺負人胡說八道!」他一面罵道。
那人猝不及防被打的坐在地上,頓時叫起來。
「怎麼打人啊。」
舉着拳頭的男人還不罷休,一拳打出去人也豁出去了。
「打的就是你,讓你胡說八道。」他喊道,再次揮拳打去。
茶樓里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相比於外邊的議論和混亂,九齡堂里依舊安靜,只不過柳掌柜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坐不住。
「這還真是死纏爛打了。」他說道,又換了個姿勢,將拿起的茶放下,「送回來又給送來,給他在門前怎麼扔怎麼說難聽話,都沒有反應,現在街上的議論越來越稀奇古怪了,他這就是擺明了噁心人。」
「噁心就噁心,議論就議論,誰怕誰。」方錦繡說道,「這算什麼噁心,我們方家的女人受過的這種噁心多了去了,要是這就能被噁心到,我們也活不到現在。」
是啊,德盛昌的男丁們接連喪命,子孫背負詛咒,方老太太跟夫家父家恩斷義絕,一群女人們撐起家業,女孩子們連說親都無人問津,噁心的話自然多的很。
柳掌柜笑了笑。
「當然不是怕。」他說道,「只是覺得不公道。」
「無所謂。」方錦繡說道,「反正我們照樣活的好好的。」
陳七從外邊走進來。
「這次挺快啊。」柳掌柜說道。
陳七擺擺手。
「下次更快。」他說道,坐下來端起茶一飲而盡,「真是服了,你們知道嗎?有人在酒樓因為議論這件事打起來了,被打的人跑到北鎮撫司去舉報打人的人罵陸千戶。」
柳掌柜哎呦一聲坐直身子。
罵陸千戶啊,那錦衣衛的這些人可不會饒過對方。
這人真是被連累了。
陳七擺擺手。
「別擔心,沒有抓人。」他說道,示意方錦繡再給斟茶。
方錦繡瞥了他一眼,還是起身給他斟茶。
陳七端起來再次一飲而盡。
「錦衣衛不僅沒有抓罵人的人,還把告狀的呵斥了一頓。」他說道,「說的話義正言辭的簡直不像人。」
「這時候裝好形象,是不是有點晚了?」方錦繡說道,「有什麼用?」
柳掌柜苦笑一下。
「這不是裝好形象,這是裝深情。」他說道。
不管你君小姐怎麼鬧,他都不急不氣不惱,甚至那些因為你而起的爭執,不管怎麼罵他,他也都不急不氣不惱。
讓民眾們都知道一切都是為你。
陳七伸手揉了把臉。
「這傢伙真是太不要臉了。」他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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