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霉女:最牛國醫妃 太醫院

    「什麼?!」王氏驚叫一聲,按着椅子的扶手才沒有站起來,「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想把她推薦給朝廷,你瘋了嗎?她是女子,女子到太醫院成何體統?她婆婆能同意嗎?」

    王兆雄微微一笑,向她擺擺手:「你着急什麼?你都說她是女子不可能為官的,所以有什麼好急的。況且她為有夫之婦。她婆婆是不會同意她拋頭露面的。這只是權宜之策。眼看,太后都三番兩次召她進宮,肯定是多少信任於她了。魯大人認為,先把她招安,不失為一個良策。」

    「招安?」王氏三思這個詞。如果太醫院真能把李敏招安了,相當於李敏以後聽魯大人和太醫院的話,是好事。

    誰不知道,太醫院同時統領民間的藥業,李敏如果被招安了,她的徐氏藥堂也就——

    多少體會到了兄長的遠見以後,王氏嗯了一聲:「大哥所言所行都是深思熟慮的,是我過於魯莽了。」

    「你想清楚了就好。沒有必要為敵的人,哪怕是敵人,都不能想着能馬上收拾掉。大哥有時候想你當時從姨娘到夫人這個步邁的大些也是有些擔心的。你看,這不招來嫉恨了?」

    「大哥,其實,那丫頭本該個把月前——」眼看自己不留意間說漏嘴,王氏立馬轉移了話頭,「大哥,時辰也不早了,要不你中午在我這裏留飯?」

    「不了,我還有事回太醫院一趟。齊常在的事要記錄在太醫院的醫案裏頭的。大家都在商議該如何記錄,避免附上太醫失責的條件,杜絕後患。此事十分重要,我必須親自在場。」王兆雄說完起身,離開時,對妹子又叮囑一句,「要沉得住氣。這話,我和華兒再三說過了。」

    王氏點了點頭,王家有到今天今日今時,都不是一天兩天而成的,王兆雄熬了那麼多年才有了機會進宮奉職,容易嗎。

    李敏要怪她她也沒法,誰讓李敏這根刺不除,她心裏頭哪處總是不踏實的。大宅院裏,哪個姨娘成了夫人以後不馬上想方設法除去繼女的,她不過是跟隨大眾罷了。繼女總歸要死的,否則,她兩個女兒之後肯定會怨回她,說沒有弄死這個礙眼的與她們平起平坐的姐妹。

    老太太的想法肯定和她不一樣。不過沒有關係,老太太心裏面一定還是以李家為重。是時候扔出一顆重磅炮彈了。

    王氏嘴角上揚,沖身旁的張嬤嬤說:「這段日子我怕是要忙起來了。三小姐的傷你給我盯着,三皇子府中你一樣給我盯着了。」

    「知道了,夫人。」張嬤嬤低聲應道,「不過,三爺到現在都沒有來看三小姐——」

    「消息沒有傳到三爺府里嗎?」

    「三小姐那天出事時,奴婢奉夫人的命令路過三爺府上時,照夫人說的做了,按理,應該是消息到了三爺那兒。哪怕當天沒有傳到,都兩天過去了,三爺府中消息又不是不靈通的——」張嬤嬤點到話止,退了下去。

    王氏一張臉多了幾分深思:朱璃究竟是怎麼了?

    對於自己女兒與朱璃之前的那點事,王氏不是一點都不知情的。但是,終究朱璃怎麼迷戀上李瑩的,王氏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其中的玄妙,只能想着自己女兒身為京師里有名的一朵花,自有吸引才子的妙處。朱璃迷上李瑩純屬才子愛佳人。

    事實哪有這樣簡單。

    人家璃王殿下為眾皇子排行老三,只屈於太子之下。萬曆爺對這個兒子向來很看重,很多大事情反而不讓太子做,而是指名道姓讓朱璃去做。要不是朝廷內外,都知道朱璃是太子一邊的人,讓朱璃自立陣營與太子對抗都沒有問題。

    可以說,這個三爺也不是一般的簡單的人,否則怎麼知道在自己聲望與日俱增時,急忙先把自己定位成太子的下手。

    萬曆爺年紀高了,皇權更迭不過是時日以待的事兒,這點不說官員,老百姓心裏頭一樣清楚。皇子們爭奪權位,實則是為明哲保身。朝廷上風雲萬變,皇上一個不高興想做出什麼事都有可能。朱璃能做到今天今時今日,在皇子中保持克制,以及在萬曆爺心目中保持一定的地位,已經相當不錯了。

    只能說,朱璃那些心思,其實到這一刻,李瑩也摸不清楚。

    兩天了,她出事後第三天已經過去,這是第四天了,朱璃還沒有來。不止他本人沒有來,也沒有派人過來問候。是個女人,都要懷疑自己的情人出了什麼問題。畢竟,她這不是小傷小病。難道三爺這是隱約知道她毀容了,不想娶她了。

    女人都是知道自己的美貌足以吸引男人的最大的武器。李瑩想到這兒,身子發了陣抖,到今天她都不敢照鏡子。

    綠柳給她蓋了蓋被子,問:「三小姐,要不奴婢親自去三爺府上看看情況?」

    李瑩心裏想了想,說:「三爺絕對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想當初與我相識時,他都說他眼睛其實看我看的並不是很清楚,只是憑感覺,知道我是他一生中尋覓的那個人。」

    「三小姐。」綠柳的感覺是,貌似朱璃變心了。

    問題是朱璃為什麼變心了?三爺從來不是這樣一個人。三爺品德高貴,被稱為君子如玉的公子,不止儀表堂堂,德風高尚。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出背叛的事。

    所以,朱璃從不認為自己有背叛過與李敏的婚約。他都從不知道自己有和李敏定有婚約的事情。自己母妃靜妃一樣是一口否決了這個事。

    但是,那隻被李敏摔碎的鐲子確實是凌波煙雲,確實曾經他貌似聽太后說過那樣的話,李老太太又說他與李敏之間是曾經存在婚約。

    他該信誰?

    李瑩讓人送來了一條帕子,她自己親手繡的,是一片竹林之中兩隻雀兒比翼齊飛。

    朱璃握着繡帕,想的卻是:「你說今早上,二姑娘給老太太抓了藥送過去尚書府里了。」

    「是的,主子,是有這個說法。說是二姑娘出嫁之後掛念老太太身體不適,開了副藥回去給老太太補補身子。畢竟二姑娘如今在宮裏也有些名聲了,醫術高明的說法,在後宮之中也有流傳。」馬維仔細描述這兩天發生的狀況。

    除了那日被萬曆爺叫過去,與眾兄弟站在御花園裏遭萬曆爺訓斥之外,這兩天時間,朱璃都沒有進宮。因為每到這個季節變換的時節,他的眼睛會變的不太好。這件事宮裏都知道的。太子體恤他,讓他在自己府里養幾天,回頭太子自己和萬曆爺稟告。

    宮裏發生什麼事朱璃都知道,景陽宮發生的事是很讓人痛心,尤其想到十九爺年紀尚小,眾位哥哥聽了心裏都和萬曆爺一樣難受。太子還說,等他眼睛好了,一塊去常嬪那裏看十九爺。

    但是看了十九爺能不能改變什麼,朱璃覺得,至多不過是安慰自己的良心。

    真正為十九爺做出貢獻的人,是發現這一切並且把十九爺救了出來的李敏。

    如果真要讓他為十九爺真心謝一個人,他會想感謝李敏。

    什麼時候,她在他內心所佔的位置,引起他的注意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想那天夜裏她進了護國公府之後,成了護國公府的人以後,他幾乎一夜未眠。因為他知道,她終究會繼續引起他注意。果不其然,她沒過兩天,就在宮裏引起了一道颶風。

    十一爺朱琪,喜歡在背後說他,這兩天說他說最多的話,無疑是:不知三哥惋惜不?

    一個可是明珠冉冉上升,一個是毀容了。

    朱璃捏緊了手裏的繡帕:他朱璃是這樣的人嗎?

    「主子?」馬維擔心地瞅着他神色。

    「幫我送封書信到護國公府。」

    不是回信給尚書府的三小姐嗎?馬維驚詫。

    「人家都說我在尚書府的姐妹之間挑撥離間,讓她們姐妹之間生罅隙,這怎麼可以?妹妹出這麼大的是,姐姐是名醫,怎麼不可以回府看一下妹妹?」

    馬維點頭答是,心裏卻一抹憂愁。這樣的信送到護國公府里,李敏看到了豈不會氣炸了。

    今早上由於不用入宮了,可以清閒兩天。李敏高高興興地在屋裏和小丫鬟們擺置從尚書府里搬來的東西。

    出了身汗,想着快到午膳了。婆婆小叔都出去了,自己一個人吃。李敏想了會兒,簡單一些,讓廚房弄一隻雞,煲板栗雞吃。

    板栗雞,廚房裏聽都沒有聽過。李敏只好自己卷了袖口,跑到廚房裏親自指揮。

    在這個高興的時候,某王府某個不知趣的男人,送來了這樣一封勸說她回去給李瑩治臉的信。

    念夏因此站在她身邊咬了咬嘴唇,眼角掃過去那個不懂事拿了信進來就送到李敏面前的小丫鬟。雖然私底下誰都不會去撕了送給李敏的信,但是,可以先說這是哪兒送來的,讓李敏決定要不要看。

    小丫鬟是報了,是三皇子府上送來的。

    李敏本想不拆了,直接扔柴火里煮板栗雞了,因為想必朱璃嘴裏是吐不出象牙來。只是,這個信都拆開了口子,當着眾人,如果直接扔了傳到三皇子府上不好。人家還會說她李敏避諱。

    她李敏需要避諱嗎,對這樣一個男人?

    李敏冷哼哼地笑了幾聲,抖開信紙一看,灑灑洋洋好漂亮的墨字,十分工整地引述了道德經典,勸奉她姐妹之間應該相親相愛,這才是身為女子的典範。

    對於這個男人這些話,李敏腦子裏只能蹦出個詞:這人是發神經了吧?

    天下絕對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神經病了!

    他憑什麼身份來勸說她?

    以她妹妹未婚夫的身份?

    首先,他還沒有正式娶李瑩過門,算不上是她妹婿。其次,姐妹倆之間的事,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她們父母都沒有說話呢。

    想說她,不如先娶了李瑩再說不是更好。

    怪哉了,不是指婚的聖旨都下來了嗎?想什麼時候娶李瑩進門都可以,這男人怎麼不動作了?那天跑到尚書府着急的要命,生怕李瑩被送去護國公府,現在,卻怎麼不急着把李瑩接回自己王府了,倒是着急來勸她回府里看妹妹?

    你說這個男人是不是神經病了?!

    李瑩又不是在府里沒有人治傷,還有,李瑩會想她這個姐姐?!這個男人真是神經了,神經了!

    李敏啪,手掌按住信紙在桌面上攤開以後,拿了只毛筆,圈了圈幾句道德經婦德經。

    滿口信口雌黃的衛道人士,想說他怎麼不先說說他自己?

    念夏在旁撅着嘴角,一樣覺得這個三皇子真是神經,即便給人當了妹婿基於長幼輩份從來也沒有妹婿當面以長輩身份去說老婆姐姐:「大少奶奶,這種事看着當笑話算了,奴婢幫你找個地方把這信燒了,奴婢絕對把它燒成灰。」

    李敏唇角勾勒,手指間轉悠了一圈毛筆桿兒:「燒成灰那不行,人家到時候還會藉機說三道四,把信送回去三皇子府上得了。」

    「原信送回去?」

    「是,順道幫我講個故事給三爺聽。三爺聽完就明白了。」

    那個男人該明白自己幹的事有多麼的神經病!

    不久,三皇子裏府里迎來了李敏派人把書信原封不動送回來的使者。那個小廝將信遞給馬維之後,說:「我們大少奶奶說還有個故事要講給三爺聽。不知道三爺願不願意聽?」

    馬維心裏立即都浮起了不妙的預感,急忙剛要拒絕說不要,順帶趕緊將信處理了,以免朱璃發現信被李敏退回來心情會更加不好。

    屋裏頭,朱璃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讓他進來。」

    馬維連把信藏進兜里的機會都來不及,硬着頭皮把人帶入了裏屋。

    小廝跪在地上,按照李敏教的話說:「我們大少奶奶說了,這個故事三爺聽完,肯定心情好了。」

    「說!」他倒想看看她善辯的口才能給他說些什麼。

    小廝清了清嗓子:「從前,有個漁夫,不,是兩個漁夫在河邊撒網撈魚。一個書生從旁邊路過,一邊蹲在旁邊看漁夫撈魚,一邊嘴裏不斷地說了,一會兒說魚該平分,一會兒說,魚不該平分。兩個漁夫回頭,問那書生:你買不買魚?書生愣了下,說:不,我——」

    這是什麼故事?

    馬維一下子都抓不到頭腦。但是,李敏的故事裏肯定有玄機的。

    果然,朱璃冷冷質問:「你家大少奶奶的故事,就這個結局?」

    「大少奶奶說了,說三爺想聽結局也行,只怕這個故事結局讓三爺心情又不好了。三爺想聽嗎?」

    「說!」他難道還會怕她罵他!

    「兩個漁夫像看傻子一樣看了會兒書生:你不買魚你在這裏做什麼?」

    噗!

    原來笑點在最後面。馬維忍俊不禁的一刻,捂上自己嘴巴時,才知道李敏指桑罵槐的意思了。李敏這張嘴夠厲害,罵人不帶髒的。

    書生是指朱璃了。你朱璃既然不買魚,不是想趕着娶李瑩回家,趕着湊合她們兩姐妹的事幹嘛,不是多管閒事,任誰看都是傻子。

    表面上看是傻子,其實,明眼人都知道他朱璃是個偽君子,吃着碗裏的看着鍋里的。

    那小廝聰明,看着朱璃臉上黑浪滾滾,拔腿就跑,跑回護國公府給李敏回話。

    馬維都想撤了,眼看從沒有見過自己主子這樣的臉色。

    朱璃的臉色像是天崩地裂的前兆,黑到不行了,怒火衝天,要一炮升天的態勢。

    「好!」朱璃猛的一拍身邊的桌几,桌上的瓷器上下震動之後無一摔到粉身碎骨。

    馬維低着頭不敢應聲。

    朱璃起身,回頭,看到馬維懷裏塞的那封沒有能塞進去懷裏藏起來的信,伸出玉指將其抽了出來以後,冷笑兩聲:「本王是傻了,是傻了才寫了這封信。」

    馬維不敢說,確實這封信本不該寫,自己主子本也不該再去答理李敏的任何事的。

    朱璃轉手五指捻碎了自己寫的信紙,看着紙屑隨風飛到了天空散去,心裏頭猶如李敏說的那樣,氣一過,反倒是好了些了,淡然道:「備轎子,本王要到尚書府看看三小姐。」

    馬維臉上當即一松,跑了出去給他備轎。

    半炷香以後,得知朱璃到來的李瑩,帶着綠柳等人,在門口跪着迎接。

    朱璃到了李瑩小院子的門口,腳步略顯遲疑,踏進去以後,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等於又進了一步。

    在那裏看着他停住在門口的李瑩,連忙站起身吩咐:「把三爺帶到大堂,我換身衣服後過去。」

    聽到她這句話,朱璃退也不是,只能是走進了她的小院,自然是不敢進她的閨房,只在小院子裏的涼亭坐坐。

    抬起冰玉的眸子,看着李瑩走上了台階。李瑩沖他盈盈福了福身:「瑩兒拜見三爺。」

    「快坐吧,你身子不好,本王也只是過來看看你。」朱璃說。

    李瑩聽到他那句身子不好,幾乎黯然淚下。可是淚一流,會污了臉上的傷口,急忙用帕子拭掉眼角的淚珠。


    朱璃這時候,方才發現了她左臉上被紗布捂住的一塊地方,下面應該是傷口。沒想到這個傷的位置是這麼顯眼,朱璃心頭是一愣,張口:「瑩兒受苦了。」

    「不——」李瑩低頭,啜了聲淚涕,「能為三爺受任何苦,瑩兒都覺得不是苦。」

    朱璃伸出的手握住她的手指,握了握,道:「本王是來遲了。改哪天,本王會與小王爺說清楚,再要找鞭子抽人,本王任他抽就是。」

    「三爺,不要,瑩兒會心疼的——」李瑩急忙搖着頭說。

    「坐吧。」朱璃垂下眸子,放開她的手指,望回院子裏的其它地方。

    李瑩知道他不喜歡煽情,連忙遵照他指示坐了下來,命人上茶。

    朱璃想了會兒,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道:「你姐姐嫁出去以後,都沒有回過府中嗎?」

    「我華兒姐姐在宮裏是宮廷命婦,沒有辦法回來的,三爺不知嗎?」李瑩邊答邊在嘴唇上輕咬了一口。

    知道他是問李敏不是問李華。他心裏居然看到她的傷之後在想李敏。

    朱璃想的是,如果按照李敏的醫術,可不可能治好李瑩的傷。說李瑩想多了,倒不如說李敏那句話是對的,是他發神經了,才會想到讓她給李瑩治傷。

    兩人坐了會兒,一陣無話。大概是想到院子裏風涼,病人不能颳風,自己在這裏的話病人又只能陪着。朱璃隨即命人備轎,準備回府了。

    「三爺有事要急着走嗎?」李瑩當然是戀戀不捨地站起身問。

    「本王雖說在府中待命,但是,一些公文日日都送到府里需要處理。」朱璃回頭,在她左臉上掃了下,嘆口氣,「馬維,把藥材拿過來給三小姐。」

    「是,主子。」馬維應聲,馬上命人進來。

    進來的兩個小廝,手裏都抱着好幾盒藥材。

    「據說王御醫讓人在宮裏問藥,本王想着可能是你的傷要用到。本王送到王御醫手裏不如送到你這裏方便,就順便送來了。」朱璃淡淡地說。

    李瑩隨即感動到五臟六腑都熱了,雙膝跪地,磕頭:「感謝三爺的大恩大德。」

    「這傷,是你因為本王受過的,本王怎麼可能置之不理。起來吧。」說罷,朱璃拂袖,讓人留下藥,轉身離開。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瑩被綠柳扶着回房間後,一口氣卻沒有因着朱璃來了並且給她送藥而舒緩,反而是更悶了。

    「聽說,三爺來之前,去過信到護國公府。」綠柳在她耳畔小聲報信。

    李瑩當即大聲冷笑:「怎麼,難道還是她勸了三爺來看我,三爺才來看我的?難道你沒有聽見三爺剛說的那些話嗎?三爺知道都是我為三爺挨的傷,是三爺憐惜我!三爺是什麼人!三爺能記着那個病癆鬼?!」

    綠柳等人都一口大氣不敢出來。

    李瑩伸出的指頭戳到她額頭上,直戳出一個凹陷來:「給我長點腦子!」

    綠柳吃着疼不敢說話。

    李瑩坐在椅子裏歇口氣,道:「三爺為人是好,一定又是她狐言亂語,危言聳聽。三爺不可能上她的當。她與三爺以前有婚約又怎麼樣?三爺是先看上的人是我。」

    綠柳只知道一件事兒。都說是三爺追的李瑩,可是,那天在花園裏與朱璃相遇的李瑩,是特定留在花園裏的,想必這點,連朱璃自己都不知道。

    「去!」李瑩向她揮下手。

    「三小姐?」

    「愣着做什麼,把藥材送到我舅舅那裏去。我這個傷,會治的好好的,比以前更漂亮,不信,你李敏等着!」

    人家都說王御醫本事很大,內外婦兒都有一手。李瑩臉上那個傷,那天李敏是親自見着朱理怎麼抽。那鞭風雖然厲害,但是,朱理確實是給皇上留了些情面。

    李瑩會不會就此毀容,要看王兆雄治外傷是什麼樣的本事了。王兆雄的本事,可以多少看出太醫院那些大夫們的本事到了何處。

    王兆雄,太醫院的太醫,肯定是不能拿來和楊洛寧比的。楊洛寧那叫做狐假虎威的庸醫,騙騙普通老百姓還行,進到宮裏可能死到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李敏是蠻期待李瑩臉上的傷最後是個什麼結果。對於這個妹子該受到的懲罰,其實那一鞭子還是輕了些的。

    剛好,太醫院裏有人當天下午來了,帶來了魯大人的邀請信。

    魯大人是太醫院裏的院判,相當於太醫院裏坐着第二或是第三把交椅的人,用現代醫療系統來比喻,就是相當於衛生部副部長。這個官職蠻大的一個了,雖然只是正六品官員,可是關係皇宮裏所有人的病痛生死,官位不高,地位重要,身份受人尊敬。

    李敏讓念夏幫自己拆開了信,再接過來自己掃了兩眼。

    官腔的口語自動忽略,簡明概要地說,太醫院裏眾位太醫,因為都沒有聽說過她給齊常在下的宮外孕診斷出自何處,正因為是前所未聞的病名,又因為齊常在因何斃命的事要記錄在醫案里,因此,請李敏到太醫院裏詳明。

    表意上,請她過去的理由十分明確正義,實際上,這些老狐狸們肚子裏已經抱了些什麼心思,李敏是一清二楚的。誰讓他們都是同行。

    當大夫的,最怕自己看不出來的病,被同行看出來了,那等於是飯碗被人搶走了,直接威脅到了生計,心裏頭怎能不萌生畏懼。

    李敏是沒想過搶太醫院同行們的飯碗,但是,人家怕也是她不去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勢頭。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那些老狐狸們心裏很清楚這一點。

    李敏只能是坐了車,去會會太醫院裏的各位同行。

    太醫院設在宮廷外,據說離李大同的戶部地址並不遠。

    這回陪她去的人,只有蘭燕。李敏知道蘭燕在昨晚遇襲事件中沒有受傷後,對這個俠女佩服至極,說:「以前只是在說書人口裏聽人舞刀弄槍的事兒,說起女俠身輕如燕,飛檐走壁,神奇的不得了,親眼所見,果然與眾不同。」

    蘭燕臉上一紅,回道:「奴婢昨晚上沒有能護住主子,已是失責。小王爺和夫人、大少奶奶沒有就此懲罰奴婢,奴婢心存愧疚。」

    「不,昨晚上要不是你拖了下時間,那群土匪衝進馬車裏,我早就被亂刀砍死了。」李敏說完這話,是想起了昨晚救自己的兩批人馬。

    怎麼看,放冷箭的,和離魂刀,是兩批來自不同地方的人馬,因為,兩者之間並沒有配合協同的動作。

    有人拼了命想殺她,有人拼了命想救她。各自的理由是什麼?

    馬車在太醫院門前停了下來。一名醫士走出太醫院,到馬車前接她。

    李敏下了車,見門前乾淨,一名宮裏小太監在門前拿着掃把掃地。由醫士領着走進了太醫院的院子,院子,走廊里,都是乾乾淨淨的。沒有聞到特別的藥香。是因為太醫院分好幾塊地方。放藥材的,煲中藥的,都在御藥房,不在這兒。這兒主要是太醫們辦公的地方。

    太醫們的事兒多着呢。不止要給宮裏各位主子看病,有時候奉皇上諭旨出外執行任務,每年要書寫行醫指南,指導底下地方各衛生機構以及民間組織對付疫情等等。書寫醫案等雜事也是十分繁瑣。

    都說大夫寫字猶如畫鬼符,沒有幾個人真能看懂大夫開的什麼藥什麼方。這只是一些大夫的伎倆,不想病人知道太多。但是,大夫不是不能好好寫字,實際上,歷史上,有些大夫還是有名的書法家。

    文人都略懂醫事這話是沒錯的。當個大夫有多麼不容易可以想像得到。尤其遇到的病人是權貴,是個你治不好就要砍你頭的人。

    像昨天,太后都要砍她李敏的腦袋。要不是她李敏早猜出了太后的心思的話。當大夫的,察言觀色尤其重要,遠遠不止是會看病就可以的了。

    一路往裏面走,是走到太醫院縱行深度大致有一半的地方,魯大人的辦公室設在那裏。

    到了這個地方,見到的人多了。那些穿戴官袍的男子們,許多年紀都是半百的,從辦公的屋子裏抬起頭,頂着官帽,摸着花白的鬍鬚,看着她這個女子從走廊里經過。

    他們的眼裏充滿了驚奇:從來沒有聽說女子能進這個地方。

    太后和後宮娘娘們都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更何況只是護國公府的王妃。

    「隸王妃,魯大人有請。」醫士說完這話,垂立在門口,並沒有跟着進去。

    蘭燕就此立在門柱邊候命,幫李敏守門。

    李敏邁過門檻,見屋子裏頭的格局挺大的,是三間室,用兩面水墨屏風隔開。靠右邊窗的那間室,可以見到文房筆墨與書案,左邊靠牆的那間,設有臥榻。

    中間是待客的地方了,一條大理石圓桌子,放了幾個小茶杯與一個茶壺。

    從右手邊,隨即走出來一個老者,頭頂一頂官帽,身穿藍綢六品官袍,兩鬢蒼蒼,臉上紅潤,很有精神。攏了攏寬大的袖口,抱了手沖李敏揖個身:「臣魯仲陽參見隸王妃。」

    「魯大人客氣了。」李敏說。

    「隸王妃請上座。」魯大人道。

    李敏並不客氣,坐在自己該坐的位置上。

    下面的人上來倒茶。

    魯大人坐在了下座,袖口掩在口角上不時咳嗽兩聲。見着窗戶外面的走廊,人來人往,都從外面眺望屋裏觀察裏面的情形。魯大人就此眉頭微皺,對倒完茶的藥童說:「讓王御醫與劉御醫進來吧。」

    這兩名御醫,都是先後接手過齊常在的人。王兆雄給齊常在診出了喜脈。劉御醫則是看着齊常在死的倒霉最後接手人。

    李敏沒有見過王兆雄,記憶裏面,沒有王兆雄樣子的記憶。可能是王兆雄沒有經常到尚書府的緣故。

    王兆雄是沒有經常去王氏那兒。因為都知道李華在宮裏後宮任職,他王兆雄在宮裏當差,這相當於避諱,防人口舌。

    現在,看着兩名御醫一前一後從門口進來,單憑年紀看,都差不多。李敏是認不出來的。唯獨能嗅出一點味道的是,王兆雄進門時像是先看了她一眼。

    一眼打量下來,王兆雄心裏頭是吃了一驚的。因為,他見過李敏,在李敏很小的時候,只記得那個時候,李敏已經瘦的不行了,完全發育未全營養不良的樣子。自己妹妹在尚書府里怎麼虐待繼女的事,他王兆雄不是完全不知情。但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夫人不是這樣做的。

    在他看來,王氏對待李敏算仁慈的了,讓李敏能活到了現在。只是,活到現在,禍根的效應也就來了。

    除草要除根,這句話還真沒有錯。王兆雄眼看,妹妹這個繼女如今是不僅病好了,營養上來後那種美麗,出落的益發亭亭玉立,是可以將李華和李瑩都比下去的風華,讓人心頭威震不小。

    「臣劉成德。」

    「臣王兆雄。」

    「參見隸王妃。」

    「都不用客氣了,本妃不過是受到魯大人邀請來這裏看看,別無他意。」李敏說話時臉帶淡然的微笑,幾分大氣立馬流露於言表。

    劉御醫看了下王兆雄:不是你妹妹府里的女兒嗎?

    王兆雄擺頭:不是親女兒。

    繼女。

    複雜了。難怪之前沒有聽你王兆雄提過妹妹家裏有個厲害的能給人看病問診的姑娘。

    劉御醫撫着小鬍鬚,先一步王兆雄坐了下來。

    王兆雄兢兢業業地退幾步,再落座。

    李敏冷冰冰的光掃過這個人頭頂。王氏家裏有個醫術厲害的兄長,李敏當初病的要死時,卻從來沒有請過王兆雄過來給她看過病,王氏的意思是說家裏人給家裏人看病反而不好,要顧忌,可李瑩現在臉上的傷是誰看的。

    王氏想虐死繼女,這個當大夫的大舅舅既不勸阻,也不幫忙,袖手旁觀其實也是一種犯罪,比為虎作倀更可怕。

    李敏揭開茶蓋,吹了一口茶杯口:「今兒早上,三爺府里給本妃送來封信,說是三小姐在府里顧忌自己的傷不能治好,本妃當時聽了就奇了,尚書府三小姐的傷不是王御醫親自查看過的嗎?」

    王兆雄額頭冒出了顆汗,場內魯大人與劉御醫一樣一驚:莫非李敏這是先攻?

    魯大人沉了聲問:「王御醫,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兆雄站起身答話:「回王妃、大人,三小姐這個傷,傷口入骨,要好怕是需要些日子,如今先用了些消腫化膿的方子保持傷口乾淨,到時候再用些生肌祛腐的藥物。只是一些藥材未找齊全——」

    「未全的藥材王御醫不需要掛心,想必三爺已經送到尚書府府中去了,三爺畢竟是關心三小姐的。」李敏說。

    王兆雄聽說藥材齊了,沒有鬆口氣,反而是感覺頭頂懸上了一把刀。怎麼是朱璃來送藥。他不和王氏說讓她去找朱璃就是這個原因。朱璃把他給藥材弄來。他到時候用了朱璃的藥沒法保證治好李瑩的傷完好如初,朱璃難道不會怪罪於他?

    是誰去求朱璃的?李瑩?

    這個外甥女太不像話了,不會想想她大舅子的處境嗎?

    魯大人和劉御醫聽着,也是面面相覷。

    朱璃書寫信件請教李敏,已經說明朱璃信任李敏的醫術。之前一直有聽小道消息說,之前朱璃是拋棄過李敏的人。可以想見,李敏在後宮裏幫齊常在和十九爺看病的事,已經獲得宮內不少人的關注與信任,令朱璃這樣的人都能對李敏產生一百八十度轉變的看法了。這,這不是什麼好事情。

    「既然都關心三小姐的傷勢,不如隸王妃回尚書府給自己妹妹看看?」劉御醫摸着小鬍鬚,裝作什麼都不懂地說。

    這句話說的好,反攻一棋。魯大人和王兆雄刷看向李敏,你醫術不是很好嗎?給自己妹妹看個傷有什麼難的?

    李敏眉頭像是一擰,困難地說:「本妃並不擅長外科,不懂治傷口的事,這話,本妃也傳回給三爺府中了。只能勞煩王御醫與眾位太醫費心了,畢竟那是皇上未來的兒媳。對不對,各位大人?」

    王兆雄差點兒跳起來:你不會看外傷?怎麼可能?當初永芝堂門前,你給小虎子用的白芨,不要以為這個消息沒有傳到別人耳朵里。

    「本妃只略知一些止血的藥物,其它還真不懂。」李敏說。

    不管她這話是真是假,魯大人想着,或許李敏本意是不想和太醫院眾位爭。可魯大人想的是,希望李敏能被收入他麾下,只是和他們不爭有什麼用。到底,是顆定時炸彈。

    魯大人小眼睛裏一閃,示意底下的醫士,把他預備好的醫案拿上來。

    醫士遵命到了他辦公室里,手裏捧了兩本醫案出來,拿到了李敏面前。魯大人說:「請隸王妃過目。」

    「這是太醫院的醫案?」

    「是,醫案並非皇上旨意,本是不該被外人閱讀的。但是,本官已經請示過皇上了,皇上說是想讓隸王妃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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