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飛揚來到鍾嚴明的辦公室,馬相伯已經站在外面笑臉相迎,親熱地對包飛揚說道:「飛揚老弟,市長知道你要來,專門讓我來外面迎接你呢!」
馬相伯是鍾嚴明的專職秘書,七月份因為右腳嚴重扭傷導致腳踝骨斷裂,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出院後又休養了二十多天,一個多星期前才正式上班,回到鍾嚴明身邊當秘書。
馬相伯也知道,在他不在鍾嚴明身邊這段時間內,他的市長秘書的職位差點保不住,若非是包飛揚一心想要下基層,恐怕現在跟在鍾嚴明身邊當秘書的就是包飛揚了。所以馬相伯內心深處對包飛揚還是非常感激的,在回到市政府上班的第二天晚上,就約了包飛揚到外面吃飯,兩個人之間稱兄道弟,關係很是密切,這次聽說鍾嚴明召見包飛揚,自然是親自出來迎接。
包飛揚知道馬相伯這是在調侃自己,縱使鍾嚴明對他再看重,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副科長而已,鍾嚴明怎麼會讓馬相伯專門出來迎接他呢?
他用力握着馬相伯的手,笑着說道:「相伯兄,你又在調侃我,罰你今天晚上請我吃飯。」
「今天晚上不行,我要跟市長去省里。」馬相伯裝出一副可憐相對包飛揚說道,「可以推遲一天嗎?明天我跟市長從省里回來,市長如果沒有特別的安排,我就出來請你吃飯。」
包飛揚一笑,說道:「推遲一天可以,但是你必須把嫂子帶出來。」
「行,她明天晚上如果沒事,我就帶她一起出來。」
看着馬相伯和包飛揚說說笑笑,會客室那些等着鍾嚴明召見的部局委辦的頭頭腦腦們一旁看着就艷羨的要命。他們想盡辦法解決馬相伯,想和市長秘書搞好關係,卻根本換不回馬相伯一個笑臉。眼前這個年輕幹部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能夠和馬相伯稱兄道弟?
也有人消息靈通,知道眼前這個年輕幹部就是市府辦最年輕的副科長包飛揚,是市長鍾嚴明跟前的大紅人,在鍾嚴明心目中的地位比馬相伯可是要高多了,馬相伯對他如此親熱,自然也不奇怪。
馬相伯推開門,把包飛揚帶到鍾嚴明身邊,輕聲說道:「市長,飛揚來了。」
「坐吧!」鍾嚴明把手中的紅藍鉛筆擱在文件上,用手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讓包飛揚坐下,又伸手抓起桌上的紅塔山,扔給了包飛揚一根。
包飛揚看了看香煙上的紅塔山商標,笑着說道:「市長,您可越來越小氣了,在京城我跟着你的時候,您給我抽的可都是大中華。」
鍾嚴明呵呵笑了起來。他還擔心從京城回來這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包飛揚,包飛揚會和他生分,現在看來,這個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嫌不好就別抽!」鍾嚴明把臉一板,「在京城抽大中華,是因為跑項目的需要。平時在工作中,只能抽紅塔山。」
「嘿嘿,」包飛揚笑了起來,說道:「市長給的香煙,傻瓜才會不抽!」
他伸手抓起鍾嚴明桌上的火機把香煙點上,美美的抽了起來。把鍾嚴明氣得哼哼兩聲,卻沒有言語。
馬相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什麼時候見過別人在鍾嚴明面前如此隨便?看樣子鍾嚴明還一點都不生氣,甚至還有些縱容。一時間馬相伯心中都忍不住吃了包飛揚的飛醋,縱使他天天跟在鍾嚴明身邊,也不曾見鍾嚴明對他如此好過。
不過馬相伯的心態很快就調整了過來,知道自己的飛醋吃的毫無道理。對包飛揚好,那是鍾嚴明自己的事情,絕非是包飛揚有意爭寵,否則,這個市長秘書的職位早就到了包飛揚手裏,哪裏還等得了他康復出院?
馬相伯給包飛揚泡了一杯茶,又給鍾嚴明水杯里續了一點熱水,看鐘嚴明沒有趕他走的意思,就退到一角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在行政接待科幹了一個月的副科長,感覺怎麼樣?」鍾嚴明端着茶杯,笑眯眯地問包飛揚道。
「科里的領導和同志們都很關心我,在他們的支持和幫助下,我學到了很多有用的東西,也積累了不少工作經驗。」包飛揚說道。
「嗯,我也聽孟秘書長匯報過,說你這段時間在行政接待科進步很大,出色地完成了不少接待任務。」鍾嚴明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問道:「怎麼樣,這一個月來有沒有改變原來的想法?還是想下基層嗎?」
「是啊,市長。」包飛揚毫不猶豫地說道,「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到基層單位去鍛煉一下。」
「好!」鍾嚴明又點了點頭,說道:「年輕人就應該堅持自己的理想。」他停頓了一下,才又說道:「咱們市地方礦務局幹部老化的問題比較嚴重,亟待補充進去一些年輕的血液。我和商秘書長商量了一下,準備安排你到那裏去鍛煉一下。對於這個安排,你有沒有什麼意見?」
地方礦務局?倒是和自己預想的不一樣呢!按照包飛揚的想法,更想到下面鄉鎮干一個副鄉鎮長。不過呢,到地方礦務局去,也應該有自己發光發熱的機會,對包飛揚來說,也能夠接受。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沒有什麼意見,堅決服從組織的安排。」
「那就這麼說了!」鍾嚴明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一個柜子旁邊,用鑰匙打開櫃門,從裏面拿出一隻外表非常精緻的盒子,來到包飛揚身邊,把這隻盒子遞給了包飛揚,笑眯眯地說道:「你要到下面去干一番事業,不掌握準確時間,那可不行。這個東西,就當我送你到地方礦務局任職的小禮物吧!」
包飛揚打開一看,只見盒子裏靜靜地躺着一隻藍寶石水晶瑞士浪琴包金超薄石英表,模樣正是九十年代最流行的款式,是時下大陸新貴們的寵兒。
包飛揚當初為了冒充粵城大老闆忽悠吳偉民,特意買了一隻歐米伽金表,他來天源市報到的時候,因為擔心戴着歐米伽金表太引人注目,就特意把那隻金表留在了家裏,換上了上大學時老媽給他買的那隻西鐵城石英表。
相比較而言,這隻浪琴包金超薄石英表雖然比不上他那隻歐米伽金表,但是卻比他現在手腕上戴着的西鐵城石英手錶高好幾個檔次。以包飛揚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得出鍾嚴明送他的這隻浪琴石英表是貨真價實的瑞士原裝貨。按照這個年代的價值來衡量,是一件非常貴重的禮物,他一時間不由得躊躇了起來,對鍾嚴明說道:「市長,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
鍾嚴明馬上打斷包飛揚的話,說道:「覺得貴重,到了地方礦務局就給我好好干,做出一番成績出來。別讓這隻手錶覺得跟錯了主人!」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包飛揚自然是不能再拒絕了,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市長您對我真好。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到了地方礦務局好好干,絕對不會替市長您丟人!」
「這就對了!」鍾嚴明哈哈大笑起來,「好男兒就該拿出自己的本色,婆婆媽媽幹什麼?」
馬相伯很是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選擇留在辦公室,他極力控制住自己,才沒有掉進醋缸里。這隻浪琴包金超薄石英表,還是他陪着鍾嚴明一起在西京的大商場挑選的,當時鐘嚴明還徵求過他的意見,問年輕人戴着這一款手錶好不好看。馬相伯當時就很好奇,究竟是鍾嚴明購買這麼昂貴的手錶究竟是送給哪個年輕人的。
送給省領導的子弟?不可能。鍾嚴明不是那種喜歡拍領導馬屁的人,給省里領導送一點煙酒土特產他會做,如果送給省領導這麼昂貴的手錶,這已經屬於行賄受賄的範疇,以鍾嚴明嚴格的自律,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給鍾嚴明自家的子侄去買?更不可能。鍾嚴明對自家的子侄要求很嚴格,雖然不至於到艱苦樸素的程度,但是絕對不允許自家子弟用豪華的奢侈品。他又怎麼可能主動破禁,給家裏的子弟買這樣昂貴的手錶?
這個縈繞在馬相伯心頭好幾天的疑問這個時候終於得到了解答,原來這隻手錶鍾嚴明竟然是給包飛揚買的。這豈不是說明,包飛揚在鍾嚴明的心目中,比省里領導的子弟還重要,比鍾家的那些子侄還要親嗎?
你說讓馬相伯看到這一幕,如何能夠不掉進醋缸里?同樣是年輕人,同樣是跟在鍾嚴明身邊,馬相伯在鍾嚴明身邊的時間甚至比包飛揚還要長好幾個月,可是為什麼在鍾嚴明的心目中,兩個人之間的地位會有如此大的差別呢?
不過鍾嚴明送給包飛揚浪琴手錶這件事情並沒有避諱他馬相伯,也說明了鍾嚴明非常信任他。一想到這一點,馬相伯心中又舒服多了。只要不去和包飛揚比,自己在鍾嚴明心目中還是很重要的嘛!包飛揚又不成心過來和自己爭什麼,自己又幹什麼非要去和包飛揚攀比呢?
鍾嚴明看着包飛揚當着他的面把西鐵城手錶摘下來,換上那隻浪琴表戴上,臉上的笑容就更是燦爛。他親自把包飛揚送到門口,拍着包飛揚的肩膀說道:「下去好好干,有什麼困難隨時向我反應,我這間辦公室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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