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此刻的孟山守將斗廉,仿佛是千萬頭牛在心中飛奔而過,讓他的內心分外凌亂。
他原以為魏軍是『調虎離山』,先利用魏將徐殷佯攻南門覺、南門懷兄弟二人的事將他斗廉引誘下山,好使魏國的商水軍有機會襲擊他的孟山軍營。
沒想到真相恰恰相反,魏國的商水軍在孟山軍營只不過是虛晃一槍,目的只是為了將他斗廉騙回孟山,好方便商水軍聯合另外兩支魏軍,圍殺南門覺、南門懷兄弟二人的四萬相城楚軍。
是的,並非『調虎離山』,而是『聲東擊西』!
想到這裏,心情萬分焦慮的斗廉當即急聲呼道:「張繼,隨我帶兵下山,援護南門軍!」
「是!」副將張繼抱拳應道。
片刻後,斗廉與張繼二人沿着方才上山的路,再次奔下孟山。
然而,讓斗廉倍感絕望的是,山下的廝殺聲,已然減弱了不少,這是否意味着,南門覺與南門懷二人已經沒救了?
『不!應該還趕得及!』
斗廉咬咬牙,暗自說道。
只可惜,就在他企圖加入山下的混戰時,必經之路上,出現了一支駐守的魏軍。
只見這支魏軍路上點燃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圍繞着篝火駐守着,擋住了斗廉前進的腳步。
這支魏軍人數並不多,據斗廉目測估計大概只有一兩千人,可就當斗廉準備強行鑿穿這支魏軍的封鎖,前往救援南門覺、南門懷那兩兄弟時,他忽然聽到身背後孟山上,居然又傳來了吵雜的聲音。
原來,負責佯攻孟山的商水軍副將翟璜並非走遠,他見斗廉再次帶兵下山,心中牢記着趙弘潤的叮囑,遂再一次攻打孟山,逼斗廉回孟山軍營。
雖說是佯攻,但倘若斗廉不回軍營的話,相信翟璜必定會變佯攻為猛攻,畢竟他手底下有三支千人隊,況且還有段沛所帶領的百餘名青鴉眾協助,在斗廉調走了軍營內大部分兵力的情況下,未必無法攻克這座孟山楚營。
而翟璜的這個舉動,無疑讓斗廉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若是回營,則無法救援南門覺、南門懷那四萬相城楚;可若是不顧孟山的安危,保不定這座軍營就會落入魏軍的手中。
「啊!」
斗廉氣地幾近要抓狂了。
他怎麼也想不通,明明是他在設計魏軍,準備將三支魏軍圍殺在此地,怎麼結果卻反了過來呢?
「哎!」
在權衡了一下利害後,斗廉無奈地只能選擇返回孟山軍營。
畢竟相比較而言,孟山軍營這個據點,遠要比南門覺、南門懷兩兄弟的那四萬相城楚軍重要地多。
道理很簡單,因為商水軍既然在這附近,那就意味着魏軍失去了一切糧草、輜重,換而言之,軍中僅有士卒們隨身攜帶的乾糧,因此,只要這場戰事拖上幾日,斗廉未必沒有機會扳回劣勢。
但若是讓魏軍攻克了孟山軍營,那就真的全完了。
因為孟山軍營內,有早前斗廉為了防備魏軍圍困山營而準備的大量糧草,且營柵、兵帳等紮營必需品一應俱全,若是這些東西都落在魏軍手中,無疑會讓不利的戰況變得更加不利。
於是,斗廉很果斷地原路返回。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這會兒就算斗廉帶着兵馬前往援護南門覺、南門懷二人,也已無法挽回楚軍全線潰敗的劣勢。
因為在汾陘軍、鄢陵軍、商水軍這三支魏軍的三面夾擊下,這四萬相城楚軍首尾難顧、腹背受敵,陣型幾度被魏軍殺穿。
待等魏軍喊出『降者不殺』這個口號時,就意味着這場戰事已然以魏軍的勝利而告終。
這就是夜戰最典型的特徵:由於視野的限制,一旦局部潰敗,就會導致全軍潰敗,幾乎沒有可能再挽回劣勢。
因此但凡兩軍展開夜戰,要麼大勝、要麼大敗,很少會出現平局,也幾乎不可能扭轉劣勢。
正因為如此,除非像趙弘潤此番設計的這樣三面夾擊敵軍,否則,一般而言帶兵的將領是拒絕夜戰的,因為夜戰最難掌控局面。
「降者不殺!」
面對着已無鬥志的楚軍,三支魏軍擺出一字陣,包圍過來,開始了收尾工作。
而見此,楚軍士卒紛紛丟下了手中的兵器,按照魏軍士卒所喊的那樣,一個個雙手抱頭,坐在地上,滿臉惶恐不安之色。
瞧見這一幕,南門覺與南門懷便知大勢已去,也無暇再穩定軍心、鼓舞士氣,當即帶着身邊的親衛強行突圍,企圖逃回相城。
只可惜,魏軍早有準備,南門覺與南門懷兄弟二人強行突圍了幾次,最終還是沒能成功突圍,只能與身邊的親衛們,還有這附近的寥寥相城楚軍,做困獸之鬥。
而這時,商水軍的大將伍忌在鄢陵軍西衛營營將蔡擒虎的協助下,率領大軍一路殺到了戰場的東南側。
這裏是鄢陵軍負責的位置,作為鄢陵軍的大將,屈塍跨坐在馬上,指揮着這邊的戰事,圍殺那些仍不死心的楚軍。
「將軍,商水軍的伍忌來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屈塍身後有一名親衛低聲說了一句。
『……』
屈塍轉頭瞧了一眼,果然看到伍忌與一名模樣粗獷的魏將一齊策馬而來,臉上閃過幾絲疑惑。
那位模樣粗獷的魏將屈塍認識,正是汾陘軍的西衛營營將蔡擒虎,是汾陘軍大將軍徐殷的心腹愛將,今日白晝里屈塍與對方還打過招呼。
而就在屈塍心中納悶這兩人怎麼會在一起時,伍忌與蔡擒虎已駕馭着坐騎來到了他身旁。
「屈(塍)將軍!」
伍忌抱抱拳打着招呼道。
同時,蔡擒虎亦與屈塍打了聲招呼。
「伍(忌)將軍,蔡(擒虎)將軍。」屈塍亦抱拳還禮,隨即好奇問道:「兩位此來,莫非有什麼要事?」
蔡擒虎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沒啥要事,倒是伍忌笑着解惑道:「為南門覺、南門懷二人而來。」
屈塍疑惑地瞧了一眼伍忌,隨即心中恍然,問道:「莫非(肅王)殿下還有何囑咐?」
「正是!」伍忌笑了笑,隨即指了指相城的方向,對屈塍說道:「殿下有令,將南門覺、南門懷二人的殘部放走,放他們回相城……鄢陵軍可在後掩殺。」
聽聞此言,屈塍微微皺了皺眉,隨即眼眸中閃過幾絲訝色。
『那位殿下的心好大啊,一口氣吞了南門覺、南門懷四萬相城楚軍還不夠,還想着順勢拿下相城?』
屈塍終歸是屈塍,思忖了一下便猜到了趙弘潤這道將令的用意,心下暗暗咋舌。
他想了想,說道:「既是(肅王)殿下的將令,屈某豈有不從之理?不過,憑此恐怕難以順勢攻克相城。」
論城府心機,十個伍忌也不及屈塍,於是在聽聞此言後,伍忌笑着解釋道:「屈將軍放心,我商水軍有三支精銳千人隊曾襲向龍脊山,伺機在龍脊山上放火。……這三支千人隊,已然潛到相城東側,若是鄢陵軍能夠吸引相城內守軍的注意,使他們將兵力部署在西門或北門,末將麾下那三支千人隊,便有機會殺入城內……」
『三支千人隊?莫非是項離、冉滕、張鳴那三支?』
屈塍眨巴着眼睛,心中暗想道。
畢竟彼此是競爭關係,屈塍當然清楚商水軍中唯項離、冉滕、張鳴那三支千人隊最為精銳,其隊伍中的士卒,個個都是幾經考驗的悍卒。
「好!」屈塍點點頭,附耳對身邊一名親衛低語了幾句,隨即對後者言道:「傳告晏(墨)副將,令他放過南門覺、南門懷兄弟二人,順勢取相城!」
「是!」
親衛抱拳領命而去。
不多時,這道將領傳到了晏墨的耳中,他一邊暗暗驚詫於那位肅王殿下的計略,一邊果然命令麾下士卒放水,使得南門覺與南門懷兄弟二人終於突破重圍,帶着寥寥千餘的殘兵,死命逃向相城。
而見此,晏墨則按照計劃,一路追趕掩殺。
相城,實際上這座城池才是真正阻攔魏軍的第一顆釘子,與這座堅城相比,孟山楚營就不算什麼了。
當然了,前提是南門覺與南門懷此番各自所率領的那兩萬相城楚軍尚在城內。
而眼下,在失去了那四萬楚軍的情況下,相城內只剩下寥寥一、兩萬士卒。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相城城內只剩下一兩萬士卒,在楚軍有防備的情況下,即便魏軍強攻城池,恐怕也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才能攻克這座城池。
因此,趙弘潤選擇了巧取。
此刻已是丑時前後,被魏軍故意放過的南門覺與南門懷兩名楚將,帶着千餘殘部惶惶逃到相城。
可是相城城牆聞訊驚起的楚軍們卻根本不敢開城門,因為南門覺與南門懷的身後,跟着人數不知究竟有多少的魏軍。
沒過多久,相城守將南門遲親自來到了北城門,他是南門覺與南門懷兄弟二人的族兄。
不得不說,當南門遲看到城下那兩位狼狽逃回的族弟時,他驚地目瞪口呆。
「族兄,救我!」
「族兄,救救我等!」
南門覺與南門懷二人在城下苦苦哀求。
面對着兩位族弟的苦苦哀求,城樓上的南門遲咬緊了牙關。
他豈是不想開城門救自己的兩位族弟?
可問題是,此時開城門放南門覺與南門懷二人入內,豈不是連帶着魏軍也放了進來?
而與此同時,在相城的東城門。
在相城內的楚軍皆被北城門外的魏軍所吸引注意的情況下,有數十個黑影迅速攀上了相城的東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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