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目光流轉在小女孩身上時,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溫和,「窮不失意,弱不失志,還懂得臨難挺身,很不錯的小姑娘,這樣的良善,才值得我們用性命去守護。也難怪,我的徒弟會這般維護你。」
師父忽然笑了起來,「秋意濃,你長大了!」
秋意濃咧了咧嘴,很想也陪着笑笑,卻懊喪的瞪了師父一眼,真不地道啊!就這麼把他的名字給喊了出來。
「秋、意、濃?你的名字叫秋意濃?」小女孩有一雙很靈敏的耳朵,她偏過頭,抿着嘴,好象就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答應過我不當着我的面笑的!」秋意濃急的大叫,又狠狠瞪了師父一眼,「師父,你拆徒弟台!看你給起的名字…每次都惹人發笑!」
「去走走吧。有什麼話等晚上回家再和師父聊。」師父很知趣的朝兩人笑笑,「小姑娘,如果走累了,又不嫌我這徒弟愚笨,隨時歡迎你到這院子裏來坐坐。」說着,師父提着槍走回院子。
秋意濃傻了眼,師父就這麼幹脆的走了?也不等小女孩道謝,還把話說得那麼曖昧?這師父從前到底是幹什麼的?再看看小女孩竭力忍笑的樣子,秋意濃只得磨磨蹭蹭的走過去,很熟練的再去從小女孩手裏搶那包裹。
小女孩掙了一下,隨即軟軟的鬆開手,任秋意濃背過包裹,大概是師父那幾句話的緣故,小女孩面色透着靦腆的紅,走了好一段路,兩人都沒有說話,只聽着那竹杖篤篤篤的一路點地。
「你…」秋意濃認為自己再不說話就太傻了,想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你為什麼總要說我是飛將軍?」
「因為你就是飛將軍啊!」小女孩還是執拗的說着這一句,臉上苦憋的笑卻慢慢淡了下來,走了幾步,她小聲問:「如果我告訴你原因,你能不笑我嗎?」
「當然不會笑!」秋意濃故意斜了她一眼:「我也不會憋着笑,我很守信的!」
小女孩點點頭,慢慢說出了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也從沒有人願意聽的故事,「我的眼睛生來就看不見,在我很小的時候,奶奶總對我說,外面的天就是這麼黑黑的一片,黑得大家都看不見,所以我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如別人的地方,可等長大幾歲,慢慢懂事了,我才知道原來看不見的只有我,有幾次聽到別家小孩在外面玩的高興,我也偷偷出門,可走幾步就要摔倒,還聽到別人小瞎子小瞎子的喊我,那天以後,我就再也不敢出去,每天都躲在家裏哭,還跟奶奶講,我不想再活下去了,因為我不想再過這種什麼都看不見,永遠都黑乎乎的日子…」
「奶奶只是嘆氣,什麼話都不說,可我是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因為活下去也只是***累贅,有一次趁奶奶出門,我故意用頭去撞牆,等奶奶回來,看見滿頭是血,躺在地上的我,嚇得抱住我大哭,她手忙腳亂的給我包紮抹藥,又一遍遍告訴我說,如果我死了,她也不想再活在這個世上…」
「那一天,我哭得很傷心,一個勁的問奶奶,我為什麼會那麼苦,奶奶還是嘆氣,後來她告訴我,我不會永遠過這樣的苦日子,有一天,我一定會和別人一樣開開心心的活着。我不相信,奶奶就說,每個人的命里,都會遇見一個人,那個人會讓她開開心心的活完這一輩子,於是我就問奶奶,那個人是誰?」
「奶奶說不出,她只告訴我,等真正遇見那個人的時候,我就會知道,也再不會覺得,活着是件很苦的事情,因為那個人會給我活下去的勇氣。我聽得將信將疑,卻也有些期待,那天之後,奶奶怕我又要去做傻事情,一有空就把我抱在懷裏,給我講故事…」
「奶奶會講的故事很少,翻來翻去就只有幾個故事,我想,大概是因為她的奶奶也只跟她講過這些故事吧?我聽的最多的就是漢朝那位飛將軍李廣的故事,奶奶說,那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大將軍,他可以一箭射穿石頭,還在邊關跟匈奴人打了很多年的仗,保護了很多漢人。」
「聽奶奶講得多了,我也覺得那位飛將軍很了不起,我開始想,如果真象奶奶說的那樣,我會遇見一個能讓我有勇氣活下去的人,我希望他是個象飛將軍一樣的人,因為…每次只要我一出門,就會被人嘲笑,我想,只有象飛將軍那樣厲害的人,才能好好保護我吧?」
「有一天,我悄悄問奶奶,我將來遇見的人會不會是飛將軍,奶奶楞了楞,然後就笑了起來,她說,無論我遇到的人是誰,他都會是我的飛將軍!」
「於是,我變得很喜歡聽飛將軍的故事,每天只要一有空,就纏着奶奶給我一遍又一遍講飛將軍的故事,奶奶為了哄我,也挖空心思的給我編着飛將軍的故事…」
「在***故事裏,飛將軍變得越來越了不起,他可以一個人打敗一整支軍隊,也可以一個人守住邊關,而在每一個故事的最後,那個飛將軍都會成為保護我,給我勇氣活下去的人…」
「從那以後,我不再整天哭鬧,我讓奶奶給我做了這根竹杖,開始一步步走出家門,剛開始的時候,聽到別人笑我小瞎婆子,我心裏還是很難過,然後我就問奶奶,那位飛將軍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在我面前,奶奶說,不會很久,只要我堅信飛將軍會來,那他就一定會來找我…」
「於是,我就每天都盼望着飛將軍的出現,每次被人嘲笑和欺負,我也都告訴自己,飛將軍就快來了…所以我也絕不能當着飛將軍的面被人氣哭,因為我不想他以為,我是個只會哭的小女孩…」
「那些人的取笑,聽着是很刺耳,也很讓我難過,可時間長了,我覺得也沒什麼,既然我看不見,乾脆也就裝做聽不見,我要做的只不過是慢慢的等,等那位飛將軍從天而降…」
他很快就會聽着聽着,秋意濃臉上的嬉笑也凝固起來,胸口卻有一種莫名的刺痛慢慢延展開來,因為這個小女孩,就是憑着一個似乎荒誕的故事,一天一天的鼓足勇氣活下來。
所以,昨天在院牆下,當被那群小孩圍着取笑時,她只是慢慢的抬頭,向她從來都看不見的天際微微而笑,那是因為她在等,等有一個人能夠從天而降。
怪不得,小女孩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知道!你是飛將軍!
還有這雙空洞的眼睛,為什麼會在初見一瞬泛動出的那樣的神采,遠比他見過的任何一雙眼眸都要明亮,原來,是這小女孩圓了一場等候多年的夢。
也難怪,第一次見面,小女孩就會對給予他最依賴的信任。
低聲說完了自己的心事,小女孩長長吐了口氣,臉色有些紅,「好了,我的事情講完了,如果你忍不住想笑,那你就笑好了。我不會生氣的…」
小女孩的語聲忽然更低軟,「其實我自己也知道,我說的這些事很蠢,很好笑…那個飛將軍什麼的,從來都是我自己哄自己的一個故事,除了我,沒有人願意去相信這個故事,不過,昨天你突然衝出來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所以我才喊你飛將軍…」
低落的聲音慢慢細不可聞,她偏着頭,用空洞的眼睛去看秋意濃站立的方向,「如果你不高興,我可以不再這麼稱呼你,這本來就是我自己講給自己的故事,你不用理會的…」
小女孩還是很倔犟的,她願意向他說出心事,卻也早做好了被取笑的準備,此時的她,並不知道愛為何物,只是很想要有一個夥伴,可即使是一天天活在黑暗的日子中,她還是不願別人懷着憐憫走近她的那一片小小天地,因為在老天施與的不公中逆來順受的長大,她已習慣不去擁有更大的奢望。
所以,昨日望向天際的那一笑,是淡淡的苦澀。
但在偏轉望着秋意濃的空洞眼眸里,還是藏着很忐忑的期許。
秋意濃默默的走在她身邊,沉默了很久,沉默得小女孩陽光下的身軀已開始微微發寒,她勉強的笑笑,想開口打破這一沉默,也準備用道謝來告別這個少年,再把這次相遇藏到心底深處。
小女孩很懂事,自己只是一個窮苦家的小女孩,而這個伸手幫助她的小少年,雖然看不見他的模樣,可只聽那些高高在上的契丹官員對他師徒的敬懼,就可明白,兩人的境遇之間一定有着天差地別的遙遠。
「我也有一個每天都要講給自己聽的故事。」秋意濃忽然開口,他不敢去看小女孩,卻緊盯着兩人之間的那根竹杖,「我想當將軍,當個名揚天下的大將軍!」
「將軍?你想當將軍?」小女孩蒼白的臉頰紅了起來。
「我…我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象飛將軍那麼了不起,不過…」秋意濃鼓足勇氣,說出了那句讓他沉默了很久才有勇氣說出口的話:「在我變成飛將軍之前,讓我先做你這根竹杖,好不好?」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話,他的臉一下變得比小女孩更紅,慌慌張張的搖着手,「我的意思是…我想幫你…噢!不是,是陪你,象竹杖一樣!每天陪你走路,也不是!我想說的是…」秋意濃詞不達意的解釋着從昨日起就醞釀的這句話,可惜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詞把自己想說的意思說透,反越說越糟糕,最後,他只能苦惱的閉上了嘴,又陷入了窘迫的沉默中。
其實他並不用解釋得太清楚,就憑他和小女孩的年紀,雖然男女有別,可遠沒有什麼可以誤會的。而且任他再是說的詞不達意,小女孩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不一樣的沉默中,篤篤細聲停了下來,秋意濃吃了一驚,忙停下腳步去看小女孩,只見小女孩側着頭,看不見的雙眼如有感應般,不偏不移的望向他。
「給!」竹杖從她手中揚起,恰好遞至秋意濃手中,從這一天以後,無論身處何等喧囂,她都總能立刻找到他的所在。
「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飛將軍!」小女孩甜甜笑着,灰濛濛的眼睛神采熠熠,她張開雙臂,踏着從未有過的歡快腳步向前走去,「在這之前,就由你做我的竹杖!」
小女孩是很懂事,可她直到今日才知,這世上有一種感情,輕易就能跨越在世俗眼中那道深廣難逾的門第鴻溝。
因為陪她一步步走的這個小男孩的師父,很早就看透了他的痴狂天性,所以,他的名字叫意濃。
「沒錯!我一定會成為飛將軍!」小男孩放聲的笑着,「等我做了將軍,我還是要天天做你的竹杖,我們要玩到老,笑到老!」
很懵懂的一對小男女,還以為,他們只是找到了知心的玩伴,其實不知,他們找到的,是這一生的羈絆和相許。
所以,那一對少年男女,便在這很青澀的相知中,漫步長街,用他們的歡快遍游城中方寸,同樣的路,當兩人的腳步一起邁下時,感到的卻是與往日全不一樣的滿足。
那一天,直到深夜,秋意濃才依依不捨的回了家,小院內,師父和往日一樣,懷抱長槍,倚牆而坐,看見愛徒毫無睡意的模樣,師父搖頭苦笑。
於是,秋意濃便又抱起長槍,和師父並肩坐在牆下,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告訴師父,也有太多的疑問想要從師父口中得到答案。
「師父,為什麼我昨天看到銀子被人欺負,會比自己被人欺負更生氣?」
「因為你有憐憫之心,憐憫施於小處,可鋤強扶弱,施於大處,便是濟世救民。」師父向他溫和一笑,「你能懂得憐憫,我我高興。」
「那為什麼聽銀子說起她以前的事情,我不但覺得她可憐,而且自己心裏也會突然變得很難受?」
「若非牽動心懷,又怎會想到要施以援手呢?」
「師父,為什麼銀子會那麼可憐,她自己的眼睛看不見,爹娘又走得早,家裏還那麼窮苦,為什麼那麼多不幸的是都會輪到她頭上?」
「正是有這許多不幸,才會有這樣的窮苦,這世上窮苦的人,又何止她一家。既然你能看見她的不幸,那麼,你就要讓她能多一點笑顏。」
「我今天就讓她笑得很開心!師父,你知道嗎?我還告訴她,我以後都要當她的竹杖,好好照顧她!」
「竹杖?」師父微一錯愕,隨即笑道:「有些承諾是不能輕易許出的,可若一旦許出,就要奉行一生,否則,不但會令付諸以諾的對方失望,有一天,你也會對自己失望。」
師父轉過頭,注視着秋意濃,「你知道你許下的是什麼樣的承諾嗎?」
「我當然知道,我要永遠照顧她,說到做到!今天以後,我要天天陪着她,陪她玩,陪她笑!」
「只是想着玩嗎?剛想誇你一句懂事了。」師父苦笑,「也好,勸君惜取少年時,韶華歲月,能多一點歡笑,也是好的。」
「師父,你說銀子是不是很漂亮?我好象很喜歡看她笑的樣子。」
「有些話,其實不必告訴師父。」
「師父,我真的覺得銀子很漂亮,就算她的眼睛看不見,我也還是覺得她很漂亮。」
「這些年少慕艾的心思,真的不必告訴師父。」師父輕輕的笑。
「年少慕艾?」秋意濃被笑得不好意思起來,噘着嘴去搖師父的胳膊,「師父,你取笑我,你是說我喜歡銀子?我怎麼不覺得,我就是想照顧她,讓她一輩子開開心心的!」
「這一輩子,便是長思久慕啊。小小年紀,居然也懂得一見鍾情,還真是個不得了的小傢伙。」
「什麼長思久慕?聽不懂!師父又笑我!」他其實也笑得開心,「師父,看到徒弟這樣子,你不生氣啊?」
「有什麼好生氣的,你長大了。」師父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只要你不耽誤了學槍術和兵法,我又何必生氣?」
「不耽誤不耽誤!」秋意濃沒口子的答應,又興奮的道:「師父,我今天答應銀子了,我以後要當飛將軍!」
「且立功名襯紅顏?還說不是喜歡她?只是初識,便許下了一生承諾。」師父搖搖頭,「現在該知道,師父沒有給你取錯名字了吧?」
「師父還說!這名字酸溜溜的,一說出來就惹人發笑!」秋意濃嘴噘得更高,眼珠一轉,又故意一臉愧疚的道:「師父啊,我不是個好徒弟,到現在還不知道您的名姓,更不知道您從前的事情,徒弟慚愧啊!」
師父嘆了口氣,「說了半天,又繞回到師父身上了?」
「師父,連銀子都把她的事情告訴我了,我可是您唯一的徒弟啊!怎麼能不知道您的大名和經歷呢?今天那些官兵看到你那麼害怕,您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高人,是吧?您就告訴徒弟吧!以後我出去闖蕩,也能告訴別人,我是誰誰誰親自**出來的得意高徒!那多威風?」
對於徒弟喋喋不休的追問,師父還是笑笑,「若要威風,那你就該自己去闖蕩出一片天地,然後,師父就可以得意的告訴別人,秋意濃是我親自**出來的徒弟,你說,這不是更威風嗎?」師父很老練的迴避了話題,卻也哄得這徒弟意氣風發。
「對!果然是這樣更威風!」秋意濃激動的一下跳起,對着夜空大放豪言:「我要去闖蕩出一片天地!我這輩子一定不可以白活!立不世功名!成天下名將!我要讓師父能很得意的說出我的名字!還要照顧銀子,讓她開心一輩子!」
「你啊,真是個痴狂性子!」師父又搖了搖頭,「念念不忘的,就是那個小女孩!」
「師父,你說,要怎麼樣活過一輩子,才能不算是白活?死也能死得無憾?」
「小小年紀,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師父皺了皺眉,大概是被徒弟這信口一問牽動心緒,默然片刻,他還是說道:「生當盡歡,死則無憾,或者,死得其所,便可死而無憾吧?」
「生當盡歡嗎?這個容易!」徒弟很開心的笑了起來,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可以開開心心的活過此生,也全然不知,就為做到這生當盡歡四字,他這一生要經歷何等磨難。
師父嘴角帶着笑,默默注視着愛徒,他很想告訴徒弟一些事情,而這世上還有許多艱辛,實在是人力難抗。
可他的愛徒正值年少,在這少年人眼裏,世間事總是簡簡單單的可以一己之力而逾越,所以,他的師父最後也只能是在微笑中收回目光,一如既往的默默仰望天際。
那一天之後,武州城裏再也聽不到那陣小心翼翼的竹杖點地聲,每日一早,秋意濃就會跑去找小女孩,兩人一起漫步街中,男孩完全成了女孩的眼睛,他會將看到的一切美好都說與小女孩分享。等過了午後,當男孩在家習練槍術兵法時,小女孩也會陪在一旁,側耳聆聽他的成長。
有時,秋意濃偶爾也會記掛,那天被師父趕跑的契丹官員會不會帶人前來報復,有時,他也會纏着師父,百般打聽師父的過去,可師父每次都會巧妙的避開話題,屢問不得其解,小男孩也放淡了心思,有小女孩的陪伴,他很容易便會疏忽一些好奇,因為他的專注,總是用來使小女孩更多些笑顏。
和小女孩在一起的每一天,秋意濃都會覺得那是一種無比的新鮮。
第一次見到小女孩的奶奶,他很大聲也很自然的直接喊對方奶奶,嚇得老人手裏的針都掉在了地上。
回去告訴師父,師父說,他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第一次去小女孩家,他二話不說就幫小女孩做家務,砍柴,洗衣,擦桌抹凳,打掃屋裏屋外,忙得不亦樂乎,然後想起,平常在家裏,這些活計他是從來不乾的!那天晚上,他還很幸運的被小女孩的奶奶留下來吃了一頓飯,那碗他從來不伸筷子的青菜,他吃得又香又甜。
晚上跟師父說起他這天乾的活,正在收拾屋子的師父很乾脆的把抹布遞給了他。
第一次摸小女孩的手,借着遞糖糕給小女孩,他一半玩笑一半心動的按住小女孩的手不肯放,然後看着小女孩羞得滿臉紅暈。
回頭又跟師父說起這事,師父長嘆說,他真的不是很想聽徒弟說這種事情,因為這種對話讓他這師父太尷尬了。
第一次親小女孩的臉頰,他很是動了點心思,裝做不小心滑了一跤,小女孩急急伸手去拉他,結果他的嘴唇準確無誤的碰在了小女孩臉蛋上,先是涼涼的滑膩,然後,唇角觸及處,火一般滾燙。再然後,小女孩忙不迭推開他,捂着臉說他使壞。
到了晚上,他很實在的又去問師父,這樣到底算不算壞?師父用古怪的眼神很是看了他一陣,隨後打了個哈欠,大步走回房間,嘭的一聲關上門,不再理他。
還有,第一次拉着小女孩的手,很努力的學着一種滄桑的口氣告訴小女孩,他要跟師父去浪跡天涯,可能要很久才能回來。
正在使勁抽回手的小女孩沉靜下來,滿臉的失落,沉悶了很久,小女孩忽然探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又低低說,她會一直等他。
被這意外之喜所震驚,他摸着臉頰楞了半天,才傻裏傻氣的告訴小女孩,剛才全是騙你的,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半步。
小女孩一直強做的鎮定卻突然消失,她重重的推開他,蹲下來嚶嚶的哭泣,他抓耳撓腮的哄了半天,小女孩才抽泣着說,這次真的被他嚇到了。
他大着膽子抱緊小女孩,心裏滿是甜蜜。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後很難得的沒跟師父嘮叨一句,主動關上房門,躺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看着房頂,想來想去都是小女孩為他而流的淚水。
師父開始在門外嘆氣,說如果有壞人打上門來,師父很願意用翔天槍幫他斷後,可萬一是小女孩的奶奶吵上門來說自己的徒弟是欺負她孫女的壞人,那師父只能把他綁出門交人去了。
他從床上跳起,大喊師父才是大壞蛋。
師父笑笑,回房歇息。
日復一日的過去,這對小兒女的城中日月總在快樂中度過,他常常自得的想,這一定就是師父所說的生當盡歡。他也很願意,就這樣陪着小女孩度過一生。
平靜時日其實很短很短。有些意外,總在人毫無預見時突然來臨。
一日清晨,秋意濃早早起床,正要和平常一樣出門去找小女孩,可等他拉開大門,卻見一列人早在門外等候多時。
人群中,那名契丹官員垂手肅立,秋意濃大叫一聲,轉身就要回去抄槍,可那名官員不但沒有半點上門尋仇的架勢,還恭恭敬敬的退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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