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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皇帝已拿着筷子吃起來了。
張陽喝着茶水瞧向還未修繕完成的鐘樓。
李世民忽然道:「你的孩子將來也要做土木匠?」
「孩子們需要動手能力,先教他們。」張陽的語氣很平淡,「孩童時期建立起足夠的動手能力是有好處的。」
「你的孩子看着也如鄉野孩子。」
「陛下,我本是一個鄉野之人,帶孩子自然也是這般,見笑了。」
「鄉野孩子好養活,太子的孩子讀書尚可,可要他鋪設磚石,動手做點什麼可就不行了,這一點不如你的孩子,在教孩子的事上,太子應該多向你學學。」
君臣倆人用着飯食,驪山這個主人家不飲酒,皇帝在飯桌上也就不飲酒了。
等飯菜撤走,李世民拿出地圖在桌案上鋪開,這是世界地圖的一小半。
張陽記得在禮部就有完整的世界地圖,當然了也有人不信那是世界地圖。
皇帝將這張地圖分成一個個部分,現在就拿了一份,還是西方的那部分。
「今年高盧人又來了,說起了一個人,他叫希拉克略。」
張陽將筷子擺放成十字,問道:「他們手裏是不是拿着這個?」
李世民皺眉道:「朕聽聞這些人身上有銀制的此物,就掛在身上,倒不是手裏拿着。」
「那是他們的信仰。」
聽張陽說得有種見怪不怪的感覺。
李世民笑道:「你的老師與你說過?」
張陽沒有承認,皺眉又道:「在西方他們的故鄉叫做羅馬,這個王朝與拜占庭的戰爭有很大的關係,而他們起復也與當初強大的波斯有關,不過現在的時局已不同了。」
「他們懷念羅馬,也將自己比作羅馬人來維持族群的認同感。」
「他們很強大嗎?」
張陽搖頭,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解釋道:「現在他們的地界只有這麼大。」
李世民又是眉頭一皺,「太小了。」
「是呀,對大唐來說他們疆域實在是太小。」
「這高盧人獻給朕許多金子。」
張陽喝着茶水,目光觀察着皇帝,緩緩道:「陛下收了嗎?」
李世民笑道:「朝賀還沒開始,如今正是休沐。」
「那看來是沒收。」張陽又道:「西方有金子,有很多很多的金子,如果陛下願意與他們聯合,大唐便不好再攻打他們,就拿不到更多的金子,只能收到他們進獻的這些。」
「你是希望朕不與他們交好?」
張陽撓了撓下巴的鬍渣,有些苦惱。
良久,李世民嘖舌道:「這不重要,要攻打西方不過是一兩句話,況且大食的戰局未定。」
張陽笑道:「還以為陛下要拿着大炮轟平了西方。」
李世民也笑了。
君臣都笑了,就連一旁的王公公也跟着笑了。
看着小清清眉頭緊鎖,「都是假的,都是虛偽的。」
小心安低聲道:「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小清清瞅了他一眼,回道:「你是傻子,自然感覺不到。」
「我……」小心安欲言又止,憤憤不平道:「我會寫字了,會寫三十個字。」
「你學的那些字都是最簡單的。」
「我還會學更多的。」
姐弟兩又開始爭執了。
山腳下,十來個侍衛就這麼在冷風中站着,他們小聲議論着剛剛山上的場景。
那些熊一頭頭圍在四周的場景,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令人脊背生寒。
就這樣的驪山,誰敢輕易靠近,誰敢上山。
尤其是那三頭最大的,站起來比一個成年男子都要高。
侍衛中有人低聲道:「以前認識一家獵戶,聽說山里遇到熊了,不是你將熊獵殺,就是你被熊吃了。」
「只能活一個?」
「一箭射不死熊,就等着被熊咬死。」
那侍衛比劃自己的橫刀,「就算是搏命不見得能贏。」
山上的談話還在繼續,李世民又道:「大食有很多厲害的人物,西方也有嗎?」
張陽點頭道:「有呀,有個叫亞里士多德的人。」
「很厲害嗎?」
「他是個智者,不過他生在西方,因無法證明潮汐而被一群信徒驅逐,從此希臘就少了一個智者,這世上有些人是理性的,理性的人善於思考,善於思考的人就會猜測很多事。」
「也是因為他的猜測太多了,沒有足夠的理論與實踐基礎不能完成自己的論證,當初他被亞歷山大器重,不過亞歷山大去世之後,那些愚昧的人就去迫害這個智者。」
張陽嘆道:「一個命運多舛的人,而愚昧撲殺智慧的故事在西方反覆上演,每一次出現這樣的人物都不會有好下場。」
李世民仔細地聽着,放在當年張陽或許不會講這麼多,現在處境與地位不同了,他能夠將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並且不用擔心會被質疑。
「所以現在的西方就是一群吃着烤餅的人,他們還在考慮溫飽,或者是一群人考慮着如何建立自己的權柄,他們愚蠢又自大,還很矇昧無知,也是一群富有的人。」
張陽咧嘴一笑,「陛下,他們是肥羊,一群愚蠢的肥羊。」
皇帝的目光還是放在地圖上,又道:「現在朕知道要如何做了,朕會讓人去搜集西方典籍。」
「陛下英明,讓西方的典籍藏書在大唐,讓他們的歷史成為大唐的一部分。」
王公公安靜地站在一旁,他不明白這位縣侯為何與陛下說這些。
縣侯一直都在鼓動陛下的野心,希望陛下可以開疆拓土。
李世民起聲道:「朕要三千門火炮,要驪山的新火炮,朕給你兩萬貫。」
「陛下,驪山不要錢。」
「呵呵呵,你現在都看不上朕的銀錢了。」
「驪山要資源,陛下用同等價值的銅鐵來換。」張陽又喝下一口茶水,「要最好的銅鐵。」
「好,朕有的是,都要最好的。」
「驪山是社稷的利器,驪山所鑄造的一切都是為了社稷。」
等皇帝離開,驪山上的一家人繼續鐘樓。
天可汗回到了長安城,並且讓禮部繼續問詢高盧人。
張大安受陛下的旨意與高盧人談話,這些高盧人會說大食話,也會講一些關中話。
關中話很蹩腳,讓他們說大食語言,長安城的波斯人倒是能夠籠統地翻譯。
張大安找來了自己的二哥張大素來主持翻譯,一場談話進行得很艱難。
事後,張大安才知道陛下去了一趟驪山,才有了這些記錄。
隨着張大安提出的一個個問題,經由張大素與幾個波斯商人的轉述,高盧人一一回答着。
驛館外,裴行儉也坐在這裏,王玄策也來了。
「王兄,也關心西方的戰事嗎?」
「某家做夢都盼着大食人會怎麼死。」王玄策神色多了幾分厭倦,「去了一趟波斯,差點沒了半條命。」
裴行儉無奈笑笑,站在門口仔細聽着。
高盧人聽了張大安的提問,朗聲道:「天可汗真是一位無所不知的人。」
張大素給了一個眼神。
張大安確認點頭,看來這冊子上所記錄的論述與高盧人的歷史一致,都是西方的歷史。
還有希拉克略的經歷,張大安講述着他的疑惑,高盧人也在解釋着。
裴行儉皺眉仔細聽着。
王玄策小聲道:「不對勁。」
裴行儉忽然道:「你也覺察到了?」
「嗯。」王玄策摩挲着下巴的鬍子,「你我都在波斯多年,穆斯阿布確實厭惡大唐和西方,可我們從未聽說過西方有這麼一個智者。」
「別說這個智者,就連希拉克略這個人也是第一次聽說。」
裴行儉心裏推算了一番,眉頭緊鎖道:「王兄,不是我們沒有聽說過,是時間上的對不上,按說這些高盧人起復應該是在大食人攻打波斯的時候,這時間不對。」
「那個時候我們還在波斯與大食人對峙,縣侯是如何知曉西方的局勢?」
「消息都是我們派人送去關中,送來關中的所有消息都是我們親筆所寫。」
王玄策忽然一拍大腿,見有些反應過度,生怕驚擾屋內的談話,他湊近小聲道:「裴老弟,某家有一個想法。」
裴行儉道:「你說。」
「無所不知的不是天可汗,無所不知的是驪山縣侯。」
「縣侯是無所不知的?」裴行儉反問道:「陛下也會這般認為嗎?」
「縣侯能夠在夢中與袁道長坐而論道,知道一些西方的事還有什麼稀奇的?」
裴行儉釋然一笑,「王兄說的是,這世上只有一個無所不知的人。」
他是仙人,仙人能夠無所不知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王玄策也沒心思繼續偷聽,拍了拍裴行儉的肩膀便離開了。
而裴行儉盤腿坐着,又聽了一會兒,也聽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也離開了。
又過了良久,張大安與張大素也帶着人走出了驛館。
驛館內,高盧人向着大唐皇宮方向不停地參拜着。
經過這一次的談話,張大安心中有些煩悶,煩悶的是陛下不讓禮部查問高盧人,而是去問詢驪山。
隆冬時節又下起了一場大雪,有不少人在長安城散佈消息,說是驪山又造出了那吐着黑煙的大傢伙。
驪山想讓長安城的人都去圍觀,看看驪山的造物。
原本就是隆冬時節,這時節賦閒在家中的人不少。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自從張陽在驪山避世不出之後,人們對驪山好奇,對驪山縣侯更好奇。
這一聽驪山邀請長安城的人去圍觀,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權貴還是黔首。
只要你去官道上,就能夠看到驪山造出來的怪物。
天地間飄着雪花,關中大地寂靜得只能聽到風聲。
驪山的村口響起了一聲汽笛。
蒸汽機車就躺在修好的鐵路上,鐵路綿延四里地。
路修得不長也沒辦法,只能一點一點地修,要是平時的路也就算是,鑄造鐵軌真是費時費力,要不是縣侯不計本錢的投入,眾人都想放棄了。
李泰總覺得驪山鑄造術還是不夠完美,如果是完美的鑄造術應該能更快地造出鐵軌。
而在鐵路的盡頭,有許多許多人站在官道上,他們要看驪山造出來的怪物。
驪山村外的營地,龍武軍圍在村前,這種場面令將士們感到棘手,他們擔心有什麼人會藉機闖入。
裴行儉也帶着人攔在官道上,也擔心這些人會撲向鐵軌,或者是闖向驪山。
又是一聲嘹亮的汽笛,李泰站在蒸汽機車旁,看着車內的人還在往爐子倒着煤料。
心中盤算着時辰,李泰看了一眼天日,拿起手裏的小旗子揮了揮。
再響起一聲汽笛,蒸汽機終於動了。
遠處圍觀的人驚呼起來,人群越來越擁擠。
李孝恭嘟囔道:「張陽為何要讓這麼多人來看?」
王公公回道:「回河間郡王,縣侯是在向世人宣示知識的力量,應該說是驪山的學識,這不是縣侯一直以來想要的嗎?」
李孝恭往一側靠了靠,又撞到了一旁的李淵,趕緊扶住太上皇。
而後與太上皇換了一個位置,不想與這個太監靠得太近。
車速越來越快,它在鐵軌上行進得很順暢,速度也比預想的快了不少。
李泰翻身上馬,對一旁的侍衛道:「看住了,別讓孩子們追過來。」
「喏!」
侍衛們張開雙臂,正攔着一群就要衝出來的孩子。
四里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蒸汽機車行駛的模樣第一次展現在這麼多人的面前。
在世人的眼中,那個吐着黑煙的大傢伙越來越快,像一頭猛獸,一邊跑一邊吐着黑煙。
這東西不需要人力,不需要牲口去拉,好像它可以永無止境地跑動。
直到鐵軌到了盡頭,蒸汽機車才緩緩停下。
李泰拉住馬兒的韁繩,看着車子所停着的位置,位置並不好,車有一半停在了鐵軌外,收拾起來會很麻煩的。
閻立本帶着人快步走來,幾個工匠正在記錄着這一次實驗的成果,行駛很順利,可結果不完美。
完美的結果是應該是它在鐵軌的盡頭停下,而不是又滑出了這麼一段距離。
閻立本不得不考慮重新改裝它的剎車結構,「別看只是這麼短的距離,這可都是成本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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