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俊甲和兒子康寶鈞,以及林家樂,這三個人,見今天天氣有霧,適合外出不遭人注意。
三個人從康寶鈞的私人別墅里的大門出來,左右觀望路上,見沒有人沒有車輛。康寶鈞轉身,對後面停着的自己家的私家車勾勾手,讓送他們的車出來,準備坐上去,前往柳董的家。
司機把車從院子裏開了出來。康寶鈞打開車門,康俊甲先要坐進去。
這個時候,突然一道悉悉索索的聲音,貌似鬼鬼祟祟的什麼人影,從別墅門口周近的綠化帶里傳出來。
三個人同時被嚇一大跳。
回頭看到是誰,康寶鈞第一個摸起了胸口,怨聲道:「你要嚇死我嗎?」
從綠化帶里走出來的鬼祟人影,原來是康寶鈞的老婆蕭淑蘭。
自己兒媳婦居然能找到這裏來,康俊甲有些微微的吃驚。想着是誰泄漏了這裏的住址,不會自己家裏的大老婆都知道了吧?
蕭淑蘭走過來,直線走向康寶鈞。
林家樂自動自覺地讓出位置。人家兩夫妻的事,他肯定不插手。
康寶鈞微微皺着眉頭,不滿的樣子,手指扯扯自己的領帶,口氣很不耐煩地對着蕭淑蘭:「你怎麼會到這裏來了?」
「你問我怎麼到這裏來?」蕭淑蘭的口氣一樣很不耐煩的,指頭有些激動地指着自己,指着康寶鈞。
是誰都看出她心情不好。但是,誰都能理解她為什麼心情不好,正如她接下來說的這番話。
「你行啊,康寶鈞,你和你爸自個兒風流,把家裏人都拋下——」蕭淑蘭的眼,掃到坐在車內的康俊甲,那眼神,簡直是鄙視之極。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先以為自己公公,到底是個圈子裏有名的受人敬重的生意人,懂得生活作風要知道體面。沒有想到,臨危之際,全家人危難之際,居然自個兒躲小三的屋裏來了。康家的女人們,康俊甲結婚數十年的老婆,反倒被康俊甲扔在了康家,每天疲於應付債主和媒體。
這些男人,能叫男人嗎?!如果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這種本性的話,自私自利,娶老婆,不過就是為了給他自己生兒育女,還有這個時候給他們當棄子用的。
康俊甲接到兒媳婦的眼神,輕輕咳嗽一聲,像兒子一樣的不滿,矛頭指向蕭淑蘭:「你來了,家裏你媽怎麼辦?」
「我都顧及不到我爸,能顧得上婆婆?再說了,公公都不顧自己的老婆,親生的兒子不顧及自己的親媽,這兒子不知道生出來幹嘛的?你說是不是,康寶鈞?」蕭淑蘭揚起冷眉,看看自己的老公。
康寶鈞面對她這番指責,神態卻是那麼的正義凜然:「我家裏的事,用得着外人評說嗎?」
「哦,你當我是外人——」蕭淑蘭宛如立馬領悟了真諦。
「總之,你趕緊給我回家去。你如果當人家兒媳婦,就得有這個覺悟,這個時候,不是你陪我媽,誰陪我媽?」康寶鈞對着她振振有詞,說出這番話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和父親應該可恥,「我告訴你,我和爸要是真被債主圍堵住了,我們所有人都要完了。你做人的好媳婦,好兒媳,這時候該怎麼做你心裏最清楚。」
說罷,康寶鈞伸手去推攔在自己面前的蕭淑蘭,預備着坐上車就走。
蕭淑蘭哪可能讓他輕而易舉地逃脫。這段日子,為了找他,她算是費勁了所有心血。
沒有想到,終於見到了自己老公,得到的,卻是這樣一些話。可見之前這人,真的是煞費苦心地對她甜言蜜語。
「康寶鈞!」蕭淑蘭一把抓住康寶鈞的手,另一隻手突然從自己口袋裏抓住了一把刀來,猛地朝康寶鈞胸口上扎了下去。
司機、康俊甲以及林家樂全看傻了眼。
林家樂想,自己那老婆算兇悍的了,但是,遠不及這個老二更歇斯底里!
真正的瘋子,女瘋子,比蕭夜白更瘋呀!
呀呀呀!康寶鈞連聲尖叫,像女人一樣發狂地叫了一陣之後,陡然發現,自己胸口上沒有血。
蕭淑蘭拿的是把軟刀,根本連他身上的衣服都刺不破。
「你幹嘛呀,你?!」康寶鈞抓住她的手腕,不可置信地叫着。
天,她拿刀扎他算了,為什麼拿了一把軟刀,要嚇死他嗎?!他是要被這個女瘋子一塊逼瘋了!
「你說我幹嘛?我幹嘛?!我就是想殺了你,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要不是考慮到悅婷,我就把你殺了,刺死了!」蕭淑蘭披着那頭散亂得像毛毛狗的捲髮,怒吼着,同時那隻拿着軟刀的手一點都不手軟,一直往康寶鈞胸口上拼命地扎,好像真要一刀刀插穿他胸口一樣,「你欠債倒也算了,竟然誣賴我殺我爸!」
「我誣賴你殺你爸?!」康寶鈞縮圓了兩隻翻白的魚目,「我為什麼要誣賴你殺害你爸,我有毛病嗎?」
怎麼?不是他指示蘇逸德想要殺她爸,然後,把髒水潑她身上的嗎?因為,她和蘇逸德接觸過的事,只有他後來聽她說過,不是嗎?
「不是你做的,能是誰做的?」蕭淑蘭反正不信他這話,證據確鑿,擺在眼前。
「我不和你這個瘋子說話!」康寶鈞也是生氣的一個指頭戳到她臉上,「你這個瘋子,沒有腦子的,比你弟弟蕭夜白更瘋!我誣賴你有什麼好處?我和你是夫妻關係,兩個人聯繫又多。警察懷疑到你頭上,能不懷疑到我頭上認為我是同謀嗎?」
好像康寶鈞這話說的有道理。
蕭淑蘭卻忽然哇的一下哭了出來,抓住了他的衣領子,開始十隻手指甲往他脖子上掐:「你以為我會信嗎?我不可能信的,我告訴你。因為,我大姐被人帶走了,帶走她的人,你們認識,叫洛克!」
什麼?洛克把蕭淑梅帶走了?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
康俊甲、林家樂和康寶鈞都臉露震驚,不明所以。他們是真不知情。
「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好了,但是,我和爸與那些洋人鬧崩了,是真的!」康寶鈞吼道,但是,明顯這下是跳入黃河都洗不清的嫌疑了。
蕭淑蘭一直把他脖子掐掐掐,給掐到了別墅外面的外牆上。
林家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去幫忙。
眼看蕭淑蘭已經徹底成了一個瘋子,力氣大的嚇人。康寶鈞一個大男人都敵不過她的氣力。見狀,康俊甲趕緊從車上跑了下來,衝過去解救兒子。眼看自己兒子是要被兒媳婦掐死了!
「你想殺死我們蕭家的,蕭家全部的人,不是嗎?」蕭淑蘭繼續歇斯底里地吼着。
康寶鈞感覺自己喉嚨里快沒有氣了,臉色有白變紅,由紅變為了缺氧的紫青,只能從嘴唇里費力地擠出來幾個字說:「想對付你大姐的,你弟弟的人,本來不是你的想法嗎?」
「我是想證明比他們厲害,只有我能繼承我母親我父親的遺產,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殺他們,從來沒有過——」蕭淑蘭喃喃地說着,好像自言自語,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斷地往下掉。
乍然得知蕭淑梅出事的消息以後,她登時失了魂。突然間,她感覺自己好像身體內的靈魂都被抽空了,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究竟是在幹什麼,為了什麼做的這些事。
沒有意義了。什麼意義都沒有了。如果,蕭淑梅被人殺死的話,而且,這個兇犯,居然是她老公的幫凶的話。
她真的是從來沒有,從來沒有想過要蕭淑梅或者是蕭夜白死。她只是單純的想贏,想證明自己的能力。
對不起。
三個字,無聲的在蕭淑蘭嘴唇里吐出來。
趁這個時機,康俊甲擠到了她和康寶鈞中間,推開了她的身子。
蕭淑蘭腳底不由踉蹌了下,差點摔在了地上。
康俊甲帶着解救出來的兒子康寶鈞,急急忙忙跑向車子那邊準備逃走,能離這個蕭家的女瘋子越遠越好。這時,林家樂已經先坐在了車上。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吉普,忽然從前面山路的一個拐角處出現,驟然加速之後,向康家的私家車車頭像脫韁的野馬沖了過來。
沒有坐上車的康俊甲和康寶鈞,都來不及關上車門啟動車子。
瞬刻發生的事,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於是康俊甲、康寶鈞和林家樂,只能像那群等着世界末日降臨一刻的人,臉部僵硬,呈現出一種驚恐無措的絕望表情。
祈禱奇蹟的事沒有能發生。
砰!
劇烈的撞擊聲。金屬與金屬之間的強烈撞擊,仿佛原子核爆炸。
康寶鈞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哇哇大叫,感覺自己已經鮮血四濺,滿身都是血,傷重不治了。
與兒子一樣,康俊甲被那聲撞擊驚得魂都飛掉了。他沒有遭受到直接撞擊,但是,是眼睜睜地看着衝過來的吉普當着自己的眼前,把康家的私家車撞上了天。
康家的私家車屬於輕量級的,沒有改造過,根本敵不過對面吉普的銅牆鐵壁,這一撞,猶如石頭撞向了雞蛋。雞蛋瞬間不得碎的四分五裂了。
砰砰砰,那片沒有關的車門先是飛到了天上,再摔了下來。要是這個時候,人跟隨車門被撞飛出來了,可能也只是拋到空中落下來受個重傷。可很顯然,車內的司機和林家樂沒有這個運氣。
林家樂坐的是副駕座。也不知道他當時怎麼想的,可能是不想和康家父子坐一塊,直接先搶了副駕座去坐。
吉普撞過來,斜撞在康家私家車的車頭,分明是看清楚了形勢預備把車內的人置於死地的,因此,撞的康家私家車車頭之餘,再抵住了私家車一邊車門,一直把私家車給頂到了路邊的鐵圍欄後面的山壁。
康家私家車前面的車位於是被狠狠地夾擊在吉普和山壁之間。
mygod!
康家父子看着自己的車從立體變成了平面,根本更不敢想裏面坐着的人是如何慘景了。
撞完了私家車,吉普驟然轉頭,對向門口站着的三個人,康寶鈞和康俊甲,以及站在後面的蕭淑蘭。
三個人,此刻六條腿無疑都軟了,想動一下,都不能承受自己空白的大腦控制。
蕭淑蘭閉上了眼睛,心裏想的都是:這下自己的罪孽,或許可以完全洗清了。
在萬念俱灰的時候,左耳邊忽然刮來了一陣狂風。
急駛過來的黑色勞斯萊斯房車,以其大體量的體積,和改裝過的發動起來的超級馬達,驀然從隱藏的路面後上衝出來時,宛如是一隻大河馬。
對着那頭好像瘋狂地準備吃人的鱷魚的吉普,黑色勞斯萊斯不僅是衝到了蕭淑蘭他們三個人面前,為了保護自己的幼兒,大河馬毫不畏懼地撞上了鱷魚。
這回不僅僅是砰的撞擊聲了,是兩個車頭互相抵着,各自的馬達發出了拼勁一切要把對方置於死地的歇斯底里的吼叫。
吉普狂嘯的馬達,聲音銳利好比張開了要吃人的利齒。
黑色勞斯萊斯再發力,趁着吉普昂起車頭的同時,車頭撬起了吉普的底盤。
吉普這時頓覺不秒了,車內的那雙可怕的眼睛仿佛帶着不甘掃了眼車旁那站着的三個人,隨之,猛然一退,急馳退回到了之前出現的路口,趁着大霧瀰漫的時候,掉轉車頭,跑了。
見瘋狂吃人的鱷魚撤退了,大河馬黑色勞斯萊斯,本來就不屬於猛獸一族類的車型,這一撞,可謂是把全身畢生的力氣都貢獻出去了。
內傷慘重,因而沒有過多久,車頭砰的一聲,發出了一泡烏煙。
康俊甲、康寶鈞,坐在地上,四肢發抖,動都不敢動一下。他們不止雙腿軟,全身都是軟的了,因此,只能用空白的雙目,仰望那從勞斯萊斯走出來的王者。
湯叔先從勞斯萊斯的駕座上下來,接着,躬身為後面勞斯萊斯的主人打開了車門。
整理了下身上純手工灰色西裝的蕭鑒明,轉過身。
他臉上的線條,一如既往的剛硬,仿佛刀刻出來的一樣。
走出勞斯萊斯王座的氣勢,威風凜凜,宛如身披戰袍的久戰沙場的老將,伴隨四周的狂風,是渾身罩着金光一般的王者之氣。
根本沒有人會覺得,此刻的蕭鑒明,會是之前那一刻都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隨時好像要死了的重病號。更不會有人能想像到,以他這個年紀,這個病體,剛剛,居然坐在王座上,和瘋狂的鱷魚剛進行過一次生死廝殺,而且,以不可抵擋的氣勢生生地把年輕的那頭鱷魚給逼跑了。
什麼叫做王,真正的王!
這一刻,康家父子都只能發着哆嗦。
蕭鑒明俯視的眸光,先落到了康家父子身上。
康俊甲對着這個王的男人,只能是啞然無聲。不說自己對這個男人和他的家族做了什麼骯髒見不得人的事,不得不承認的一個現實是,如果剛才不是蕭鑒明及時出現,他和兒子的這條命,可真就如那林家樂一樣,直接掛了。
康寶鈞還是抱着頭,全身跪在地上顫抖不已,他怕死了,因為拍死了,根本不敢轉過頭去看林家樂坐着的那輛車。
那輛車是他們康家的,沒有錯。要是,他們和林家樂一樣坐在上面的話。
結果,肯定就如現在的林家樂一樣。
血肉模糊,真正的血肉模糊。
康家的私家車像是被嵌在了山坡的山壁上,不是立體的,是變成了平面的了。司機和林家樂一起,是被車子變形的兩塊甲板,直接夾成了肉餅。
林家樂那張臉,貼在了前面車窗玻璃上,死前一刻都是沒有瞑目的,雙眼球凸出,從眼眶裏落下了兩顆好像淚一樣的血珠子。
不敢看!太可怕了!
康寶鈞不斷地落淚。
為此,蕭淑蘭瞥了眼自己那從來都是無能的好像阿斗一樣老公,向蕭鑒明走了過去,喊:「爸——」
蕭鑒明仿佛都知道了她幹了些什麼,沒有聽見她聲音不肯看她的樣子。
蕭淑蘭因而一聲聲啜泣了起來,邊抹眼淚邊說:「爸,不管怎樣,這事真不是我做的!要是,早知道他們要對爸和大姐下毒手,我當場把他們幾個碎屍萬段。我有錯,我錯在自己愚蠢,愚昧,可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自己家裏人的。」
蕭鑒明聽了她這些話,淡淡地開口:「像你說的那樣,留着他這條狗命,不過是因為悅婷。」
也就是說,設計了蕭家老三蕭淑菊,不讓蕭淑菊生孩子的林家樂,絕對沒有想到,正因為自己這個絕情的意圖害死蕭家女兒絕子絕孫的歹念,最終令蕭鑒明沒有出手救他。
康俊甲、康寶鈞,一聲聲的,急促喘息,汗流如牛。
他們這算不幸中的大幸嗎?
但是,無疑像康俊甲這種老奸巨猾的人,肯定都想明白了。
剛才開着吉普想弄死他們的人,除了他們決定背叛的那群洋人,沒有其它了。
康俊甲一下子沖蕭鑒明跪下,腦袋磕到地上,大聲說:「董事長救命之恩,我和犬子絕對是沒齒難忘。」
蕭鑒明瞟了瞟他頭頂,嘴角的線條依然剛硬的沒有一點弧度,說:「都是親家,何必客氣。當初,你讓你兒子娶我女兒的時候,不就是說了嗎?你的都是我的,我的是你的。」
後面幾個重重的字,像是輕描淡寫地提起封塵許久的往事。可那畢竟是承諾,當年說過用性命來付出的承諾。瞧瞧,他們最後對於自己曾經要以性命護衛的話,都做了些什麼。
康俊甲周身飆出了一身冷汗。康俊甲舉起只手,猛然甩了自己一巴掌:「我該死!我不是人!」
冷眼瞟着康俊甲甩巴掌的蕭鑒明,緩慢地轉回身,走回自己的王座。
別看這黑色勞斯萊斯像是負了重傷冒了些烏煙,但,王就是王,和擁有他的主人一樣。
蕭淑蘭跟在父親後面。
康俊甲只愣了下,之後連忙抓起兒子,一塊朝勞斯萊斯跑過去。
為此,康寶鈞都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父親突然對蕭家採取了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康俊甲暗地裏罵起了無能的長子:「你傻的嗎?要不是董事長,我們的命都沒了。說白了,如今,只有董事長可以保住我們的命了!」
康寶鈞慌悟,連連稱是。
柳家的別墅
自從長達的股權在交易所上演驚天過山車的環節以後,柳董可謂是人氣爆棚。來找柳董決策,主意,指條生路的人,比比皆是。
所有人,仿佛沒有柳董,都不能活了。因為長達里,除了蕭鑒明能主控大局以外,還有誰能有這個本事?柳董,人望,能力,從來都是與蕭鑒明有的一拼。
在這樣的情況下,柳董哪怕越居到蕭家人頭上,啟動股東大會和董事局會議,讓其他人推舉他暫時頂替生病的蕭鑒明,坐上長達的王座代為履職,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可柳董並沒有這樣做。相反,他不去公司,只是在自己別墅里種種花養養鳥,好像外面的世界與他無關一樣。
似乎很清心寡欲的一個老頭子,說從長達退了就是退了。
換做以前,或許陳家銘和其他人一樣,都是這樣想的柳董,並且為柳董叫屈,憑什麼,柳董為蕭家當年立業立下汗馬功勞,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局。
柳董把剛買來的雀兒,交給身邊的人,問:「康董到現在都沒有電話嗎?」
康俊甲出門的時候,是專程給柳董打過電話的,告知柳董自己要過來,徵得柳董的同意。
打完電話的康俊甲,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多鐘頭了。
康家父子突然變成了無消無息的,這不禁是讓人感到了奇怪。
哪怕是因為路上塞車,都是需要先打個電話給他柳董的,出於敬重尊敬,因為是康俊甲求的他柳董辦事。一句交代突然都沒有了,不得不讓人懷疑這其中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數。
柳家的秘書搖了搖腦袋,回答柳董說:「我後來本想打過去問問,但是,沒有董事的命令,我不敢。」
如果他柳董的人,轉頭先去問康俊甲為什麼沒有按時間到這裏來,不就變成了他柳董求康俊甲的跡象了。
版本,絕對不能是這樣演的。
誰握住主導權,誰才可能是這個棋局的勝者,做生意更尤其講究如此。說來說去,康俊甲,康寶鈞,林家樂,都是嫩了些。康俊甲年紀雖然和他相差不多,可是,講策略講謀劃,肯定是差遠了,不然,不會被洋人設計了,不會說,到最後反倒乖乖跳入了他柳董設計的圈子。
其實,只要看之前陳家銘看出了自己被康俊甲拿來利用一事,都可以看出,康俊甲真的連陳家銘都有些不足了。
說到陳家那小子,陳家銘這個年輕人,父親死後,一直也就淪為了公司里各方勢力意圖讓蕭鑒明不好受的一顆棋子。
柳董心裏是要承認,陳家這小子,聰明是有的。只可惜,這個聰明有餘,反倒聰明被聰明誤,而且,年輕人生性都是血氣方剛,容易衝動的。
看看吧,蕭鑒明不也因為自己那個愛衝動的兒子,搞得現在氣病了在醫院裏一病不起。
柳董掐指算了下,問秘書:「陳董那邊,可還有電話過來嗎?」
「陳董好像是,忙着和柳董上回說的,自己打算開的一家新公司,所以,忙到無瑕,連小姐的電話都沒有能接。」秘書說。
談及自己那孫女,柳董無奈。
這女人,見着男人,恨不得把自己家裏的一切都貢獻出去了,宛如蕭家那個白痴老三蕭淑菊一樣,只得被林家樂耍的團團轉。
他是不願意看到小柳變成了蕭淑菊那樣。可真是情債,前世欠下的,父母長輩說的再多,都只是無濟於事。恐怕正因為如此,當初蕭淑菊說是要嫁林家樂,蕭鑒明一句反對的意見都沒有,你要嫁就嫁。
這樣其實也好,等蕭淑菊自己醒悟,是父母對,還是自己對。總得,人要吃了苦頭,才知道長進。
蕭家那幾個女兒的婚事不用說了,除了老大蕭淑梅,其餘的,從來其他人都不怎麼看好的。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從來貌似都不插手女兒婚事的蕭鑒明,親自攔了自己兒子自主的婚事一把。
柳董只能和其他人那樣想,這蕭鑒明,別看出身不怎樣,可是,骨子裏一樣的嫌窮愛富,因而,不管三七二十一,女兒只要嫁的有錢人,他可以不管,但是,兒子娶了窮人家的女兒,則萬萬不可。
想來想去的柳董,突然發現自己今兒腦子裏有些亂,不像以往那樣的心神安寧。於是,他都有些怨怒起遲到的康家父子了。
要不是康俊甲他們沒有如預料中出現,也不會造成他如今如此的心神不安,仿佛坐如針氈,真有什麼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要發生了。
他坐着的沙發旁,電話座機突然一陣鈴響,把他的心臟嚇了一下。
皺起眉頭。
秘書走過去幫他把話筒接起來,電話是公司里打來的,而且,是人事部打來的。秘書掛上了電話,對柳董說:「公司說是要馬上召開董事會。因為,蕭大小姐一直不見人影,公司里不能群龍無首。」
這個事,之前,都一直很多人私底下在議論了,蕭淑梅說是出去幫公司找資金度過難關,但是好歹是名義上如今長達的主人,自己不在公司里坐鎮怎麼行。
所有董事對此抱有不滿的情緒,和怨言。偏偏,沒有人敢做這個牆頭鳥,提出來去彈劾蕭淑梅。
原因很簡單,大家,對醫院裏躺着的,那個宛如死人一樣的王者,心裏仍存了些忌憚。只怕那王的男人突然間哪天復活了,出來教訓那些欺負他女兒的人。
現在,僵局一破,哪個董事突然吃了豹子膽了?
柳董挑起眉頭,眼神里含了些疑問。
如今董事局裏,大多數是他的人了,其中誰做了什麼,都是該先和他做報告請示他,才敢動作的。
秘書說:「不知道是誰,只是聽人事那邊說,因為公司里有些事,大小姐不在公司,也需要有人做主意,因此有可能是請董事們前往協商拿主意。」
「行吧。」柳董起身,剛好過去再順道拉攏一些公司基層員工的人心。
坐上車,他前往了長達總部。途中,又吩咐秘書打電話給康俊甲。康俊甲的電話,還是關機狀態。
柳董眉頭皺了又皺,不由的,被康家父子氣到吐出一句髒話:勞什子東西!給我再碰見,我割了他的舌頭。
沒有誠信,就不要長張嘴巴讓人等。
車子到了長達,柳董下車,沒見公司里好像有什麼奇怪的動靜。一路,他像以往一樣,乘坐上董事的專門電梯,直達董事局的中央會議廳。
今天他孫女心情不好,因為陳家銘忙於自己的新公司都沒有在長達里工作,小柳乾脆都一樣沒有來長達上班。反正,她來長達的目的,只是為了接近陳家銘沒有其它。
柳董在這裏,看不到自己的孫女小柳,也看不到蔡姐,陳家銘的人。
前面,給他打開會議廳大門的男性年輕員工,是他感覺臉孔陌生的一個公司員工。
柳董為此不由問了對方一句:「新來的嗎?」
「不是。」男員工說。
「你們蔡總監呢?」
「在裏面沖茶。」
居然要蔡姐親自泡茶的人,能有誰?
說到這公司里,固然董事的地位要比普通員工高得多,不過,蔡姐作為行政總監這樣的高級幹部,不可能親自給董事泡茶,何況是有那麼多董事在,蔡姐莫非能一一給所有董事泡茶?如果說是私下這麼做,故意討好某個董事倒有這種可能。
柳董越想越覺得哪兒不對勁,接着,他驟然有種直覺,此時他該轉身跑掉的。
在他剛要下意識摸起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不舒服時,門裏突然出現了一句聲音:「柳董不是到了嗎?怎麼不進來呢?聽說,他很想見康董,康董在這裏,趕緊讓他進來,別讓他在家裏慢慢等了。」
這熟悉到他落入棺材都不會忘記的聲音,是蕭鑒明!
柳董的臉色,啪的一下,白了白。
跟着他來的秘書,渾身一樣給哆嗦了下。
怎麼?蕭鑒明醒了嗎?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他在明新醫院裏安排的人都沒有人通知到他的?這個該死的高院長,怎麼做事的!
門聽從裏頭主人的話,直接對着柳董敞開了。
柳董一眼望進去。
只看蕭鑒明坐在自己那把王座上,雙手交叉,一如既往的姿勢,沒有一點病容,臉上線條剛硬,仿佛戰無不勝永遠不會被打倒的戰神。
柳董不由間,倒抽了口冷氣。
目光一轉,那在他面前遲遲不出現的康俊甲,垂着頭,好像一隻喪氣的公雞,站在蕭鑒明旁邊。
至於康俊甲那個無能的兒子康寶鈞,不知為何緣故,是跪在了蕭鑒明腿邊,完全的謝罪狀。
這樣看,蕭鑒明倒是很公私分明的。
康俊甲是他親家,平起平坐,他沒有權利讓康俊甲去跪,但是,康寶鈞是他女婿,他可以讓康寶鈞跪到斷氣。
果然,康寶鈞本來就是缺少鍛煉的富少,身體是比女人更嬌弱的一個空殼子,跪沒有多久,兩腿不止發酸發軟,而且是頭暈眼花,隨時要暈脫過去了。
咳咳。
柳董重重地咳嗽兩聲,終於走出了第一步,走了進去,對着蕭鑒明,仿佛許久不見的朋友那樣,露出了驚訝和驚喜的表情,說:「董事長,你病好了,為什麼不馬上告訴我們呢?你不知道你病的這段期間,多少人擔心你的安危,我也一樣。」
「這不是通知你了嗎?」蕭鑒明說,「況且,確實是公司在我病的期間,發生了太多事,因此我只好先趕着回公司里,否則,也沒有辦法給董事和股東們交代。」
「交代?」柳董一下子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怎麼,公司如今這個狀況,處於危急的狀況,難道不是他蕭鑒明的主要責任?誰讓蕭鑒明突然病倒給對方可乘之機呢?
蕭鑒明最大的責任在於,沒有做好防禦措施,沒有先指定好能在他病倒的時候,頂替他位置能主導公司的人。
當然,蕭鑒明如果真負起這個責任來,八成是要被股東和董事局指責的,更不好聽點說,隨時都可能引咎辭職。
按於這樣的考慮,蕭鑒明必然是要找個替罪人為自己承擔這一切,告訴董事局和所有股東,責任壓根不在他蕭鑒明身上,事情的起因不是這樣的,造成公司如今岌岌可危狀況的,是另有其人。
柳董想到這兒,眼睛再落到那兩個謝罪狀的康家父子身上,已然是瞭然於胸了。
問題是,康家父子能供出他柳董什麼罪嗎?罪大惡極到頂替蕭鑒明成為公司危機元兇的罪人?不,這是不可能的。要這樣說的話,還不如把康家父子推出去更好,這兩人和林家樂,都是與收購長達的洋人有勾結的。
柳董輕聲說:「實際上,關於康董的事,我一直想過和董事長做匯報的,只是剛好董事長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我這也是心裏焦急,其實不止康董,還有——」
康家父子只聽他這話一說,都抬起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怎麼?柳董向來不是以最君子的形象,最慷慨最友好的形象,天下大好人的形象,是不知道幫助了公司里多少人的好人!結果,現在,反倒為了急於撇清自己的責任,這樣子了——
康寶鈞抽了抽鼻子:原來,好人也不過如此。
康俊甲繼續低下頭。
提到林家樂,蕭鑒明乾脆告訴眼前這個人:「我三女婿過世了。」
「什麼?」柳董都不由的大驚失色,嘴巴抖了一下,「什麼時候的事?犯了什麼急病?」
「就剛剛。坐着康董的車,從康董的家裏出來,被人撞死了。」
柳董瞬間全身一僵,像木棍似的。這會兒,他貌似可以理解為什麼康俊甲突然間選擇回到蕭鑒明的陣營了。
而那一刻,柳董臉上毫不掩飾的意外表情,同樣落入了蕭鑒明和康家父子眼裏。
蕭鑒明的老眸子裏閃了閃。
康俊甲忽的心頭颳起了一陣涼風:不會吧?
康寶鈞傻傻的。
「這,真的是,一件讓人感到悲哀的事——」柳董收拾好情緒,說着一般人都會說的言辭,接着,他抬起眼,對着蕭鑒明,「董事長,如果董事長都已經知道這一切了,好像我來了,也沒有什麼用。剛好,我今天那個腰——」
「舊傷嗎?」蕭鑒明擺了下頭,示意身後的湯叔,「把醫生叫進來吧,剛好,給柳董看下腰。」
「董事長?」
別說柳董感到疑問,康家父子都有疑問。本來,康俊甲就想不明白了,蕭鑒明叫柳董來做什麼,柳董或許真是暗地裏趁着蕭鑒明病了的時候拉攏各方的人心,但是,柳董這樣做,並沒有什麼實質性證據可以指到柳董危及長達的責任上。
蕭鑒明,想怎麼拔掉柳董這顆棋子?
只見蕭鑒明後面的側門一開,湯叔擺擺手,讓站在側門後面的人走進來。
此刻從這個隱蔽的小門走出來的男人,足以讓場內所有人更是吃驚不已。
康寶鈞指着那人,嘴巴大張着,呀啦幾聲,才能吐出圓整的字,喊:「蘇逸德?!」
要不是這個混蛋,自己想殺蕭鑒明不成,害的蕭淑蘭受牽累不說,連同他們康家父子,都被外面的人說是他們配合蕭淑蘭指使人要殺蕭鑒明。
可是,當晚蘇逸德從案發現場逃離以後,一直是連警察都找不到他的蹤跡。大家都猜,他要麼是被主謀者殺了,拋屍野外,因此人間蒸發,要麼,是主謀者送他到哪個地方躲了起來。這個主謀蘇逸德的人是誰,卻是連他們康家父子都想破腦子想不出來的。
誰都沒有想到,蘇逸德在這裏出現了。
而且,是蕭鑒明讓他出現的?
這是怎麼回事?
蘇逸德走到蕭鑒明身邊,畢恭畢敬地弓着腰:「感謝董事長給我這個機會自救。」
看來是真有人指使蘇逸德了,那麼這個人是?
所有人的目光,不言而喻,落到了柳董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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