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出來,葉扶疏很煩。
葉江舟心裏也挺煩的。
這曲譜他天天練,都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還是練不好。
師父說,讓多練練說不定就能悟出點東西,他也只能照做,但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任何感悟。
葉江舟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哪怕心下煩躁,也未表現出來,而是好脾氣道:「吵到你了?抱歉,是我欠考慮了。」
葉江舟在這公寓練兩天琴了,前兩天都沒聽葉扶疏說什麼,他還以為隔音夠好,現在看來,這隔音並不行。
看來,還是得找個練琴的地方。
見葉江舟這麼好脾氣,葉扶疏便沒再多說什麼。
睡意已經沒了,她也沒心思回去睡覺了,於是懶洋洋地趿拉着拖鞋走到葉江舟身邊,「你起來。」
葉江舟:?
「起來。」
【本來不想出手的,現在看來,還是得小師祖親自露一手。】
本來葉江舟心下還有疑慮,聽到葉扶疏的心聲,葉江舟眸色動了動,立馬起身了。
雖然葉扶疏口上不說,但偷聽了她心聲那麼久,葉江舟早知道葉扶疏會音功這事了。
他是很想看葉扶疏露一手,但是葉扶疏嘴上不說會音功,也不承認,他便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今天,總算是能親眼瞧瞧了。
原來,讓葉扶疏出手,只需要在她耳邊把琴彈得難聽點嗎?
這一刻,葉江舟腦海里掠過很多想法。
直到葉扶疏佔了她的位置,撥動了琴弦。
樂聲從琴弦里溢出,葉江舟立馬豎起耳朵,開始聆聽。
只是
不出三秒,葉江舟的神情就變得難看起來。
這這是什麼東西?
亂七八糟的音符一個個砸向葉江舟,把他砸得暈頭轉向的。
有那麼一瞬間,葉江舟感覺自己被丟進了一個巨大的轉盤裏,那個轉盤在樂聲的操控下,不斷搖晃着。
左右搖晃完,換上下搖晃。
葉江舟抱着腦袋,在客廳里搖搖晃晃,最後倒在了地上。
就算如此,也依舊無法驅逐那種搖晃感。
不出三分鐘,葉江舟開始反胃。
就在葉江舟以為,自己要麼會暈過去,要麼會吐時,樂聲終於停止了。
世界終於安靜了。
這一刻,葉江舟喜歡上了安靜。
葉江舟趴在地上,閉着眼,一副無比享受的模樣。
見此,葉扶疏開口了,「怎麼睡下了?我彈得這麼好聽嗎?都把你迷暈了?」
【果然,小師祖我的琴技不減當年。】
葉江舟:「」
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自己彈什麼樣,心裏沒點數嗎?
「我剛才怎麼彈的,都看清聽清了吧?」
「音功對節奏、力道、內勁的要求很高,但凡有點差距,其威力都會大打折扣。」
「以後,你就像我剛才那麼彈吧?」
葉江舟:「」
可以拒絕嗎?
葉江舟閉眼趴在地上,不肯睜眼,不肯說話,也不肯動彈。
看着裝死的人,葉扶疏開口了,「四哥?」
【莫不是真暈了?】
【要不給扎兩針?】
聞言,葉江舟瞬間精神了。
他先是咳嗽了兩聲,然後慢吞吞爬起來。
葉扶疏把位置讓給他,「你來,按我剛才的彈法。」
葉江舟:「」
好想逃。
葉江舟慢慢挪到古琴,如坐針氈地落了座,坐下後,他也許不急着彈琴,而是仰頭看着葉扶疏,真誠地問了一句,「那個,真要彈嗎?」
葉扶疏點頭。
【小師祖親自指導,這是多少人嗎都沒有的福氣,居然不珍惜。】
葉江舟苦笑,磨磨蹭蹭地抬起了手。
手指碰到琴弦之前,他忽然迅速收回,仰頭看着葉扶疏,問了句,「那個,你會音功啊?」
葉扶疏點頭。
葉江舟真誠發問:「那個,你覺得你剛才彈得很好聽嗎?」
葉扶疏:?
葉江舟的問話很有歧義,很顯然,他自己也有些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問完後又立馬加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在音功上修為多高?」
葉扶疏隨口回了句,「反正比你高。」
說着,葉扶疏看了看時間,「別再磨蹭了,你都浪費五分鐘時間了。」
【磨磨蹭蹭的,如此浪費時間,怎麼練得好?】
「」
葉江舟內心頗為拒絕的。
但他有預感,不能拒絕葉扶疏,否則會後悔。
至於為什麼會後悔?
萬一惹葉扶疏不高興了,葉扶疏這麼一個既會玄學,又會古武,還會計算機的變態,要整他,豈不很簡單?
自從知道葉扶疏成了三個學院的導師後,葉江舟對葉扶疏的實力有了新的認識。
能夠成為襄大的導師,可見其實力之強。
而且,能夠讓學院破格讓她成為三個學院的導師,那定然是比一般導師還要厲害的。
這樣的人,葉江舟惹得起嗎?
當然惹不起。
所以,能屈能伸的葉江舟還是選擇了按照葉扶疏的意思彈琴。
雖然,葉扶疏彈琴時,葉江舟大部分時間都處於眩暈狀態,但很神奇的是,葉扶疏彈琴的狀態,都被他通過聲音捕捉到了。
無論是節奏、力道還是內勁,都被他捕捉到了,而且記了個大概。
所以,當指尖落在琴弦上的時候,葉江舟忽覺有神靈相助,源源不斷的音符從指尖流淌而出。
葉江舟本以為,按照葉扶疏的彈法,他彈出來的身影,也會如魔音貫耳,沒想到,並不相同。
樂聲悠揚悅耳。
葉江舟一邊彈奏着,一邊就把自己帶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他宛如操縱這個世界的神明。
每彈出一個音符,就能為這個世界添上一抹色彩。
這是葉江舟從未有過的體驗。
而這種情況,葉江舟知道,這是他造出來的幻界。
幻界的說法,他在教材里見過,聽師父講起過,甚至在師父的琴聲下體驗過,但他自己,從未創造出來過。
沒想到,今天,他創造出來了。
葉江舟內心狂喜,指尖的動作卻從未停過。
樂聲流淌,葉江舟隨着樂聲肆意徜徉於自己創造出來的幻界之中。
直到,曲子結束。
葉江舟不捨得撥動最後一下琴弦,給曲子收了尾。
樂聲停止的同時,葉江舟周邊的世界變了。
他從幻界中回到了客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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