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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子儼然成了一個大人,眉眼間竟不如以往的清澈與天真,好似籠罩着深黑色的霧。
河邊的兩名婢女,竟不敢與之對視,即便小包子的實力不如她們,但小包子的身份擺在那裏,容不得她們放肆。
而小包子說話之時,周身纏繞着洶湧的殺氣,似要匯成驚濤,將其吞沒。
「我要你們死,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小包子有模有樣地道:「但我會留下你們的命。」
「不是因為我有一顆慈悲之心,也不是你們求饒認錯的態度打動了我,而是我的娘親,你們口中的人族凡女,曾與我說過,不濫殺無辜。」
「於我來說,你們並不無辜,你們說的話,都是你們的孽和罪。但我清楚,我的娘親是個善良的女子,她會覺得你們無辜,她不希望你們的血染髒了我的手。」
小包子停下,「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們體驗一遍,何為人間煉獄,生不如死。」
小包子輕笑一聲,跨步走了出去。
兩名婢女看着小包子的背影目瞪口呆,即便小包子已經走遠,倆人還是不知所措,有種從夢魘中驚醒的感覺。
小包子走進妖神府,糕點的香味飄在院落,他眯起眼睛笑,走到了亭子中央。
妖神坐在亭內,望見小包子,將其喜愛的糕點遞了過去,「曄兒去了何處?看,奶奶準備了你最喜愛的甜糕。」
「去河邊吹了吹風。」小包子接過糕點,一口咬下,「謝謝奶奶,奶奶真好。」
姬月站在一側垂着雙眸淡漠地看着小包子。
「奶奶,曄兒明日可以修煉了嗎?」小包子問。
「好,便依你的。」妖蓮微笑。
「好耶,我要變得強大,能保護好美人娘親和奶奶。」
「你這孩子」
傍晚,小包子把妖蓮哄得咯咯笑,夕陽的餘暉散在他的面頰,雙眸猶如寶石般閃耀,全然不見半點悲傷,乖巧的叫人心疼。
小包子動作機械地食用過晚飯,爬上了屋檐,躺在瓦片,雙眸如星,一眨一眨。
一道身影,落在小包子的旁邊,姬月緩慢地坐下,將一件毯子蓋在了小包子的身上,眺望着遠方的靜,說:「想哭,就哭出來,何必忍着?」
小孩啊,就該有小孩的模樣才對。
小包子微微睜大雙眸,隨即緊咬下嘴唇,把頭扭到了一邊,「男兒有淚不輕彈,曄兒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流血不流淚!」
「倒是個有骨氣的。」
姬月伸出手將小包子抱在懷中,「在爹身邊,何必逞強?把你憋壞了,如何跟你娘親交代?他會剁了為父的。」
他愈發有當父親的覺悟了,也早已習慣小包子的存在,逐漸明白父子的意義。
他們之間有許多男人的小秘密,也有十足的默契,大概,那便是由血緣關係衍生而出的羈絆吧。
道不清,說不明,卻絆人心。
他的心上,從此多住了一個小娃娃。
粉雕玉琢,像一個白嫩嫩的小包子,可愛得很。
小包子窩在姬月的懷抱,一雙小手竟是無處安放,眼睛眨了眨,聞着姬月身上冷香的氣味,感到格外的安心。
一針見血的話,突然而至的溫暖,都叫小包子措不及防。
眼眸蓄滿了淚,泛着動人的水光,他終是忍不住,把臉埋在了姬月的胸膛,兩手緊拽着姬月的衣料,哭泣時,雙肩一抖一抖的。
哽咽:「曄兒好想娘親,捨不得娘親,還要好久好久才能見到娘親,可曄兒得聽話,要懂事,不能給父親和奶奶增加麻煩。」
「美人娘親,曄兒度日如年,好是難受。」
「」
姬月沒有寬慰他,而是伸出修長寬厚的手,安撫似得輕拍着小包子的後背,每一下都是壓抑着的溫柔。
小包子哭了許久,始終沒有把臉抬起,讓姬月看到他的狼狽。
妖神府的大廳,妖蓮斜靠貴妃榻,鳳棲立在了另一側,倆人相視無言,靜悄悄地聽着屋頂傳來的小奶音,一聲聲的啜泣。
妖蓮的心揪着疼,但沒有出現。
「是個好孩子。」鳳棲尊后道。
「是他娘親教的好。」妖蓮說。
「妖神大人,那兩個婢女如何處置?」鳳棲問。
「淬魂鞭,各打十鞭,若還不知悔改,便碎了。」妖蓮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的說着駭然的話。
鳳棲沉吟了一會兒,「我會找個機會,私下解決了。」
「不必私下,正大光明的打!」
「理由是?」
「褻瀆本神的兒媳,就是天大的罪過,留下她們一條狗命,就該感恩戴德了。」妖蓮勾唇笑道:「曄兒心善,放過她們,本神可是出了名的毒婦。」
「我知道了。」
這一日後,兩名婢女的受刑,驚動了長生界。
只因這倆人私下嚼舌根,多議論了夜輕歌幾句,竟遭到了淬魂鞭的刑罰,實在是可怕。
一些看不起夜輕歌的人,即便心有輕蔑,卻不敢再說是非了,就怕不知哪一日,淬魂鞭來到了家門口。
妖蓮的手段的確殘忍,但是,長生界的閨秀小姐們,卻是羨慕起了夜輕歌,能得這樣的婆婆,比覓得好郎君,還叫人眼紅的呢。
卻說靈境仙車把夜輕歌送到火焰天后,顏慕瑤就回到了靈境顏府。
府邸,來來往往的族人們,將顏慕瑤圍起,激動大喊:「小姐回來了!慕瑤小姐回來了!」
「父親在哪,我要去見他。」顏慕瑤說。
顏府後山,閉關之地。
顏慕瑤至後山洞口,道:「父親,小瑤回來了。」
洞內並無聲響,靜謐如斯。
而這,在顏慕瑤的所料之中。
顏慕瑤眸底掠過一道狡黠之色,便見她說:「爹,你猜我在長生界見到了誰?」
依舊沒有動靜,讓人不由懷疑,這閉關的洞內,興許壓根就沒有修煉者。
顏慕瑤不疾不徐,風輕雲淡,賣起了關子:「我見到一個姑娘,她姓夜,叫做夜輕歌。聽說,她就是來自四星的夜輕歌!」
砰。
山洞裏面發出了巨大的響聲,一陣風掠過,叢叢白霧,走出一人。
男子身着玄白長袍,眉目如霜,冷峻倨傲,走起路來周邊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他的眼眸似劍一般鋒利,鬢若刀裁,雙眉斜插入鬢。
「你的身上,有仙氣。」
「是夜姐姐給我的仙氣,她救了我,我能好好活着了。」
「她在何處?」
「她回到火焰天了,不過,她的孩子留在長生界,在那妖神府。」
「」
一切,都在悄無聲息的發生改變。
星圖的齒輪緩緩轉動,牽扯着眾生的命。
這片天地,會殺出一個動盪時代的人,那是個驚艷了無數人歲月的女子。
聯盟帝國,死亡領域。
輕歌一個人站了許久,腦海里回想起顏慕瑤的話。
「夜姑娘,你知道暮光之城嗎?」
「那裏,有無數的神罰者,受到了神的詛咒,被世界遺棄,他們曾是大悲邪殿的忠實信徒,卻被拴在了一隅之地,戴上了罪惡的枷鎖。」
「你是暮光城的城主,而長生青帝,是天地婆娑陣的守門人,你們想要走向對方,就要衝破正義和邪惡的禁制。」
「這件事,本不該是我來告訴你的,是我無意中聽到父親的話,但我覺得,這有關於你,你有知情權。」
「只有知道了這一切,你才能,更加堅定地選擇。」
「我要回到顏府了,夜姐姐,快來長生界吧,父親也在等你。」
「顏府,隨時聽候你的差遣。」
「」
東方破曉,朝陽冉冉升起,刺目的光暈染了塵世,這人間,充斥着美好,也在夜色的遮羞紗悄然降臨時,掩蓋了許多不為人知的齷齪。
輕歌睜大了眼眸,任由日光刺痛,久久都沒有閉上眼睛。
一層層的光圈,模糊了視線,疼得眼睛有些發紅,還覆了淚。
良久,輕歌呼出了一口氣,打了個響指,體積龐大的九尾血鸞匍匐在地,輕歌站在九尾血鸞的脊背,翱翔於蒼穹。
九尾血鸞載着她穿過皚皚白雲,狂風掀起了百鳳朝凰,莽莽大地的子民,仰頭看天,露出了最真實的笑容。
「看,那就是我們的帝王,在那血鸞之上的年輕女子,她美麗大方,善良而堅強。」有老人站在黃沙口,抱着幼小的孫子,指向九尾血鸞。
有少年熱血沸騰,兩眼狂熱和崇拜,「她是個英雄,是我們的王!」
那些聲音,充入輕歌的雙耳。
心頭的煩悶少了些,輕歌停在了神域王宮的大殿之處。
梁蕭還是議事廳和宋川激烈地爭執些什麼,不知誰喊了一聲,「女帝回來了!」
梁蕭、宋川以及無數的人,撲向了大殿。
夜女帝出現的消息,傳遍了四方。
而在神月都,七王府的賓客們尚未散去,都在焦急地等待。
夜輕歌被請去長生界,婚約之事十有八九要作廢了。
有殿王陰陽怪氣地勸慰七王爺,「老七王,你看神月都也有許多的好男兒,大不了,就選族內的青年才俊嘛。」
其餘人紛紛接上話茬:
「是啊,老七王,那長生青帝是何許人也,到底是我們高攀了。自古以來,婚事都不得門當戶對嗎?」
「歌兒那丫頭還在火焰天,尚未入三千世,等她去往長生界,黃花菜都要涼了。」
「長生青帝是血氣方剛的男子,能耐得住寂寞等歌兒修煉到長生界嗎?」
「而且啊,目標定的這麼大,容易累,她還是個女兒家的,何必這麼累?為何非要去長生?」
「轟!」
七殿王一拐杖猛地砸下,怒視院內的人們,正要開口,卻見報信的人匆匆而來。
玲瓏問道:「有消息了嗎?怎麼說?婚事如何定奪?」
「具體過程不知,不過清淵神親自下聘,承認了青帝未婚妻的身份!」
庭院一片死寂,那些本在陰陽怪氣的人,此刻臉上好是精彩。
尤其是穿着百褶裙的南熏,雙手攥成了拳頭,咬牙切齒,雙目噴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被搶了郎君。
「好好好啊!」
七殿王興奮不已,萬分激動,竟如個孩子般。
「而今清淵神都承認了歌兒的身份,可見我歌兒,不差!」七殿王道:「往後誰若再說門不當戶不對,休怪本王不客氣了!」
七殿王不似方才的死氣沉沉,倏然間眉飛色舞,精神抖擻,若非還要端着面子,只怕能當着大傢伙兒的面表演雜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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