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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
百里山海怔愣,臉頰唇角的笑漸漸散去。
而後,百里山海搖頭:「永無可能!」
玉剎族長暗暗鬆了口氣,他尤其的怕,百里山海也中了夜女帝的毒,到時,想對夜女帝出手,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中南伯道:「玉剎兄,你可真會說笑,夜女帝的確有兩把刷子,但在長白姜女面前,不值一提。」
玉剎族長:「倒是我想多了,確是如此,有長白姜女珠玉在前,夜輕歌不過米粒之輝。」
百里山海神色漠然,眼底掠過一抹深思。
米粒之輝嗎?
百里山海不得不承認,長白仙族的姜如煙甚是出色,但不知為何,百里山海卻覺得,如若夜輕歌去往三千世,吾輩天才,都得靠邊站!
百里山海淡淡的失望。
他還在想,等夜輕歌抵達了三千世,會是怎樣的風起雲湧,三千世中又會出現怎樣的紛爭。
而現在,他大概是沒有希望看到了。
中南伯道:「如此,倒是好事。」
玉剎族長和中南伯打交道這麼多年,亦是知道中南伯話中的含義。
玉剎族長自婢女的手中接過晶瑩剔透的酒壺,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漠然地瞥了眼下方風雲。
他放下酒壺,手握酒杯,一口將其飲盡。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玉剎族長輕蔑地道:「以墮魔的玄靈之軀,素手扛下一片天,這等女子,絕非尋常人物。但,凡事都該量力而行,如此下去,終將被聯盟帝國的重量給壓垮罷了。看來不必再出手了,她自己已經跳入了死局當中。」
中南伯微笑:「玉剎兄,今日火焰天的風景極好,可以好好賞一賞了。」
玉剎族長側目看向四周,點了點頭:「這火焰天的景致,別有一番風味,若是不看紛爭,僅是欣賞的話,着實有味。」
百里山海斜靠欄杆,修長的兩條臂,慵懶地耷在欄杆之外。
他抿着如血的紅唇,垂眸看着正在不斷發顫的聯盟帝國。
一整塊的版圖位面,在夜輕歌的雙手中,顫抖不止!
她的腰快要垮掉了。
她的雙手,已然無力。
她的骨頭即將碎裂,她一身的氣力,快要被聯盟帝國砸斷。
百里山海很想知道,累嗎
身為一個女子,扛下這麼多,累不累。
若是普通君王,只怕早就棄之不顧,轉身就走。
而她,即便墮魔,也不曾忘記使命,在所有人都打算放棄聯盟帝國,或是與帝國一同下墜時,只有她還在堅持,還不曾放棄!
她滿身的紅裙,都浸滿了鮮血。
沿着往下堆的袖衫,衣擺,滴落出了許許多多的血珠。
一滴,一滴
鮮血滴在深淵,濺起了絲絲漣漪,如水中波紋漣漪般,沿着四周的方向,一圈圈地擴散開來。
「怎麼辦這該怎麼辦」宋川猛地吞咽口水,就連聲音都是沙啞的,急得眼睛赤紅一片。
宋川在神獸脊背之上,踱着步子走來走去,焦躁不安,看向聯盟帝國和夜輕歌的雙目,充斥着濃濃的擔心之色。
沒人回答宋川的話,也沒人知道怎麼辦,每個人都和宋川一樣,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卻又不知該怎麼應對這樣的局面。
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創造奇蹟。
若火焰天出了一個夜女帝的話,其他的人,又要如何做?
柳煙兒坐在位面神獸的羽翼旁,雙手抱着膝,背後有一把漂亮的殘月刀。
她空洞茫然地看着輕歌,聽見血珠落下深淵的聲音,她的心臟,已然跌落進谷底,連跳動都像是一件極盡奢侈的事。
龍釋天的眼中有淚,抬手擦了去,她抱着劍,坐在柳煙兒的身旁,與柳煙兒一樣,望向了帝國之下的輕歌。
「柳爺,你跟着女帝多久了?」龍釋天問。
柳煙兒勾唇一笑,說:「兩年了。」
龍釋天仰頭看了眼天:「時間可真快,一晃,就兩年了。」
柳煙兒哽咽:「兩年前,她還是那麼的青澀稚嫩,那個時候,我只知道這個女孩絕非池中物。」
「但我沒有想到,她會成為聯盟王侯帝國的女帝,甚至能一手把聯盟帝國給扛下來。」
柳煙兒呼出了一口氣,眼睛邊沿密佈血絲,她靠在龍釋天的肩上,聲音很輕,輕到龍釋天都快要聽不見了。
「釋天,該怎麼辦呢?」
柳煙兒苦澀的笑:「我們要怎麼做,才能幫到她,才能讓她安然無恙從帝國之下走出來呢?」
龍釋天垂下了頭,咽喉酸澀脹痛,眼淚不爭氣地流出,並且源源不斷,越來越多。
龍釋天緊咬着唇,捻着衣袖擦去了眼淚,但這身體就像是跟她作對那樣,任由她怎麼擦,下一刻都會有淚水溢出。
身為女帝的部下怎可輕易掉淚?
須知,女帝麾下,不養孬種,不留窩囊廢!
柳煙兒閉上眼,淚珠自眼眶滑落。
她的聲音,甚是嘶啞:「哭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想哭,就哭一回吧。」
柳煙兒的話讓龍釋天嚎啕大哭。
龍釋天雙手抱着曲起的腿,把臉埋在膝上,雙肩輕微地顫動。
跟在夜女帝身旁這麼久,她幾乎從未落過淚。
柳煙兒的側臉還靠在龍釋天的肩頭,淌流而過的淚水,濕了龍釋天的衣衫。
不論流了多少淚水,柳煙兒都不曾抬手去擦,她便保持這個姿勢,遙遙望着帝國之下。
她靜靜地等待,從視線模糊,到景象清晰,當淚水卷土而來,蓄滿眼眶,視野又變得模糊,像是覆着揮之不去的濃濃迷霧。
龍釋天泣不成聲。
「還說要一同去往五道天,怎麼能在這裏停下。」龍釋天說。
柳煙兒淚流滿面,卻是笑靨如花:「是啊,我們是要去往五道天的人,缺一不可。」
柳煙兒緩緩地站起了身,竟是從位面神獸的脊背,一躍而下。
無數的人,詫然地望着柳煙兒。
夜輕歌在墮魔的狀態下,才能在火焰天中、虛空深淵內來去自如。
她跳下位面神獸,豈非自找死路?
然——
柳煙兒躍出去之時,足下冰層,相連為形,竟是成了一層又一層的階梯。
隨着柳煙兒步履輕快地往前走,凝有白霜的寒冰,鋪出了道道階梯,和一條橫穿虛空的寒冰之路。
柳煙兒足踏白冰,來到夜輕歌的身旁,她的雙手高高舉起,與輕歌一同,扛下!
柳煙兒扭頭望去,能看見輕歌的側臉,而這一邊的側臉,恰好是有幾道血痕的那一面。
紅眸如血,空洞而淡漠。
分明是個無情的墮魔者,卻做着有情的事。
柳煙兒低聲說:「歌兒,我們還會有很多個兩年,是嗎?」
墮魔的輕歌,只固執的做着自認為正確的事,她充耳不聞,意識早已渙散,更別談去回答柳煙兒的話了。
柳煙兒的雙掌,用力地頂着聯盟帝國。
即便夜輕歌沒有回話,她還是繼續開口,自顧自地說:「歌兒,你知道嗎,兩年前從看見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你絕對能帶着我走出風雲鎮,而今事實證明,你我二人不僅走出了風雲鎮,還走出了諸神天域。這一切,都得歸功於你,我不過是白白撿了便宜,在你的庇護之下,無風無雨無坎坷。」
「有你這麼一個帝王在,你看,多好呢」
柳煙兒輕輕的笑了笑,淚水再度蓄滿了眼眶,該死的視線,又看不清了。
她的雙手,死死地頂着聯盟帝國,用儘自身的力氣。
哪怕是微不足道,她也要陪在夜輕歌的左右。
柳煙兒說:「只要你還在,縱是天塌下來了,也不必擔心。真好。」
柳煙兒吸了吸鼻子,仰頭看去,「這聯盟帝國可真沉啊,你是怎麼扛起來的?不過,再沉,我也陪着你。」
兩年的羈絆深種,肝膽相照,生死不棄,何止是君臣之禮,更是深入骨髓的戰友之情。
那側,神獸之上,龍釋天驀地望向了阿柔,阿柔朝龍釋天點了點頭後,隨即盤膝坐下,雙手凝結,帶起了絲絲縷縷晶瑩聖潔的光。
倏然間,天穹巔峰,密佈焰光的地方,掠下一道妖嬈的紅,滑翔而下,速度極快。
卻見電閃雷鳴間,那一道紅光,於阿柔的天靈蓋灌下。再看阿柔凝印的雙手,指尖晶瑩的光,逐而變成了冶麗的紅!
一道借了天之力的火系飛行陣法,赫然凝結。
阿柔雙手推出,陣法掠向龍釋天,將龍釋天給團團裹住。
有了阿柔的飛行陣法,龍釋天的背部,凝結出巨大的火翎羽翼。
龍釋天毫不猶豫往前狂奔,自脊背邊沿一躍而起,飛身縱入深淵,閃爍着火焰光的羽翼,撲閃,載着她來到了帝國之下。
柳煙兒在輕歌的左側,龍釋天便立在輕歌的右邊,立即高舉起雙手,扛住,她們的帝國!
聯盟帝國,是她們一路打拼下來的,其中付出了太多的努力,艱辛。
流過汗,也出過血。
柳煙兒望向了龍釋天,勾唇而笑,兩行淚水流出。
龍釋天亦是滿面粲然的笑容:「歌兒,前路還長,要麼,一同去往五道天,要麼,一同死在這帝國之下。」
柳煙兒笑道:「是了,沒有我歌兒的五道天,再是繁華,武道文明再是百倍之好,柳爺也不去。黃泉路上,再是孤獨,再是冰冷,我們也一同去。」
三人,扛天。
輕歌面無表情,始終沒有動靜。
風掀起她的紅髮,血眸望着前方,空洞,沒有焦距。
她依舊高舉着雙手,沒有變過姿勢。
與柳煙兒、龍釋天的站立相比,她卻是單膝跪下的。
柳煙兒足下有寒冰之路,柳煙兒的身後有飛行陣法,唯獨她,單靠一身血魔蠻力。
肋骨斷裂,血涌如水,伸出的雙臂,袖衫往下堆積在臂彎處,兩條毫無遮蓋物的臂膀,全都是鮮紅色的血液。
她的右側膝蓋是極度彎折的。
只因,聯盟帝國的全部重量,都被她一個人給頂了去。
啾。
一聲陰鴉尖啼,三千陰鴉鋪天蓋地而過,飛掠間,落下一道身影。
夜菁菁小巧的臉龐覆着面具,只露出一雙紫黑的眼眸,她看着流血的輕歌,杏眸登時發紅。
「姐姐菁菁來遲了」
距離飄雪張余,合縱各大位面攻打諸神天域,已經過去了一段時日。
她的羽翼,現在才算好全。
姐姐許是知道玄清軍隊即將來攻聯盟帝國,在此之前,夜輕歌吩咐了人,為夜菁菁熬一碗安神湯。
夜菁菁服下安神湯後,沉沉地睡去,便是雷打也不動,而這場聲勢浩大的戰爭,不曾驚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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