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溥樂城指揮使費聽元尚,在白天送走了親信子弟騎兵信使後,他親自巡視城防,他還讓手下文吏修書數封救援信,向離此地較近的數支西夏軍告急求援……
可是,一整個白天過去,費聽元尚並沒有看到宋軍來攻打溥樂城。他暗自在心中祈禱着軍別來攻打他所駐守的溥樂城。
白天時,數批探馬回報,在溥樂城五十里方圓內,並未發現有宋軍出沒。
夜幕降臨,天空陰沉。
今夜的溥樂城,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疏於防備。在指揮使喚費聽元尚的備戰軍令下達後,整座溥樂城各處城門緊閉,城外的吊橋早已拉起。
城內由費聽元尚,親轄四千騎兵精銳,作為預備隊。
溥樂城上,守衛兵將共計六千餘人,足足比平時多出了十倍。寬厚的城牆上,每隔一段距離,砌有供守城兵將休息的石室。
現在,石室里空無一人,六千兵將都在城牆的各自垛口把守着,小校以上的軍官,在手持火把的衛兵的保護下,在城樓上來回踱步,巡視着自己負責守衛的城牆分段內的兵卒,是否按指揮使費聽元尚的軍令,嚴守溥樂城。
此外,在溥樂城上,還有負責瞭望的數十偵察兵,站在高高的瞭望樓上,輪換着向城外的遠方遠去,以便能更早地發現敵情……
此時,夜幕籠罩下的城外山林,漆黑一片,看不到半點火光,只有偶爾能看到的細細的綠色熒光在林間飄蕩,那是螢火蟲在尋找着配偶……
城上的西夏兵將,偶爾也能聽到城外的林間,傳來幾聲夜鳥的鳴叫,更讓整個山林顯得神秘而充滿危險。
「報!」白天被費聽元尚派出的又一批探馬,回報道:
「俺們白天出城,騎馬向更遠的萌井周邊打探敵情。
俺們發現數萬宋軍,在未時已出萌井城……「
「宋軍騎兵不過四千人,步兵應該有近四多萬人,分兩大批出城……」
「宋軍一路向西,行軍不過三十里後,可能由於天氣炎熱,勝軍的步軍行軍速度緩慢,他們便就地在距離我溥樂城百里之外的曠野,安營紮寨了……」
溥樂城的主將費聽元尚,聽到這批探馬的回報,他略微放下心來。
他判斷認為,根據以往的宋夏戰鬥經驗來看,宋軍向來都是以步兵作戰為主,宋軍以往的幾次大規模伐夏,因其步兵數量龐大,宋軍的行軍速度一向都非常緩慢的。宋軍為了保持好大量步兵的體力,一天都走不上五六十里地。
費聽元尚聽完探馬回報後,嚴肅而緊張的神情,略微地放鬆了一點兒。
他下令道:「再探。」
「遵令。」
……
費聽元尚在整個白天那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此刻,他聽到了這批探馬的回報後,也算是略微地放下來了。
他巡視着夜間的溥樂城防後,發現手下的這些費聽部的兵將們,因為宋夏議和的這三年裏未經過大戰,現在他們也同樣很緊張。
費聽元尚用党項語傳達軍令:
「城上兵將,分出三分之一守城。另外三分之二兵將回石室休息。每三個時辰輪換上崗去守城。」
……
現在溥樂城上的守軍兵將們,已經按照主帥費聽元尚的軍令執行。他們也得知了探馬們回報的軍情,宋軍距離這裏還有百里之遠,就憑着宋軍那以步兵主的大軍,想夜行百里地,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故此,城上的所有西夏軍也都放鬆了警惕。
即便是被留在城上的那兩千餘守軍,在望着的先被輪換下去休息的袍澤們的背影時,還用党項語高喊道:
「你們別睡過頭了,早點來換俺們去石室睡覺啊!」
「你們真幸運,能先去睡覺…………」
而那些先下去休息的西夏兵們,則用党項語罵咧咧地道:
「娘的,俺們先去睡覺未必是好事啊!今夜,宋軍一定趕不到咱們這裏,等到輪換到俺們守城時,說不定敵軍就來襲了呢!」
「就是啊……」
被先安排守城的軍兵們,則咧着嘴奸笑,他們感覺也是這個理兒。
現在城上的兩千餘名西夏兵將,也沒有白天時那麼緊張了,他們也都把白天緊握在手裏的弓,挎背了起來。
他們也不要像之前那樣,時不時地緊張地趴在城牆的垛口向遠處張望了。
他們有的盤膝坐在了垛口下的城牆通道上,有的坐在了城牆後側的「女兒牆」上,仨一群,倆一夥,用党項語地嘮起了閒話:
「兄弟你聽說沒?咱們的指揮使費聽將軍,在今日白天時,借着給咱們大夏皇帝送軍情戰報,把他的親兒子和親弟弟,以及親侄兒都派出了溥樂城。」
「俺不但聽說了,還親眼看到了呢!」
「臥槽,那留着咱們在這裏守城,豈不是讓咱們白白送死嗎?」
「那你還敢違抗軍令不成?」
「那倒是不敢。不過宋軍真的來攻城,咱們也要留個心眼,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吧!」
「俺看也行。你們沒看到嗎?在今天傍晚,咱們的主帥下令,讓咱們部落里的所有牧民趕着十多萬隻牛羊出城了。」
「俺也看到了。」
「俺看咱們現在的費聽元尚將軍,咋沒有了三四年前夏宋交戰時那般膽大英武呢?」
「你知道啥?俺聽到從萌井城逃回的兵將所言,宋軍擁有了能引天雷的新式武器,引一個「天雷」就是能瞬間將無論多厚實的城門給炸碎啊!」
「這是真的嗎?你是聽誰說的?」
「是真的。那些從折姜會被宋軍釋放的咱們西夏兵,還有從萌進井城逃加來的殘兵敗將,在沒有被咱們的指揮使費聽將軍問話前,可是經過俺今日當值的城門進入溥樂城來的啊!
俺們這些軍兵,自然盤問過他們為何如此狼狽?他們也如實告訴了俺們宋軍的強大……」
「怪不得咱們的費聽將軍,在今天白天把兒子和弟弟和侄兒都派出回京送軍情戰報了!」
「可不是嗎?俺們看,費聽將軍這是做了兩手打算。守得住這溥樂城他就守,若守不住他的至親已經出城了,而且他還親率四千親信騎兵,宋軍大軍攻破城池後,也比咱們跑得快啊!」
「那裏外里,豈不是把咱們當成了替死鬼了嗎?」
「………………」
溥樂城上的西夏士兵的這種有理有據的流言,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比病毒擴散的速度還要快。
這種流言甚至比病毒的危害還要大,使得整個城防的士兵和小校惶恐不已,也氣憤於自己的主帥把他們當炮灰的作法,羨慕那些在白天能被提前安排出城避險的人,也很羨慕能被費聽元尚將軍選這騎兵預備隊的那四千人。
一時之間,溥樂城上的守兵,以及進入石室內輪換休息的士兵,聊着天的同時,怨言隨之頗多,軍心不穩,士氣低落……
不過,這些被費聽元尚命令來守城的兵將,雖然已經知道費聽將軍可能是拿他們當炮灰,但是,他們也不敢現在就棄城而逃,也更不敢譁變。
畢竟,費聽元尚在城內還有四千親信精銳騎兵,一方面可是作為戰鬥的預備隊,另一方面,他們還可以充當斬殺自己這方逃兵的督戰隊。
整個溥樂城上的共計六千餘兵將,絕大多數人都在祈禱宋軍繞過溥樂城去攻打其它地方,萬一宋軍「引天雷」攻打溥樂城時,「天雷」可千萬別炸到自己的頭上。
『天神啊,給俺留條活命,讓俺能在宋軍攻破城門時,隨眾逃跑成功。到時,俺定殺羊備酒,』
溥樂城上更多的兵將,則在心中默默地向佛祖祈福:
「佛祖保佑俺逃過此戰之劫,只要俺能活下來,俺天天燒香拜佛……」
党項人最初信奉天、鬼、神,崇尚巫術,遷到河西後開始接受佛教,從此,佛教在西夏盛極一時,備受皇室尊崇。
西夏朝廷還專門設立了宗教管理機構,有完備的宗教法。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帝師封號,即出現在西夏。早在西夏第一個皇帝李元昊時期,曾遣使者去五台山供佛。李元昊本人也通曉佛學,更是推廣佛教,向宋朝求賜佛經,大建佛寺佛塔,廣興佛事。故此,直到現在,西夏党項人,無論是皇族,還是平民,絕大多數人都信奉佛教……
現在,溥樂城上的西夏兵將,自感大難臨頭之前,開始拜佛想免災,以尋求精神上的大靠山——佛祖保佑……
他們唯一慶幸的是,據探馬回報,宋軍遠在溥樂城一百來里的曠野安營紮寨了,以宋軍眾多步兵的行軍速度,明天也打不到溥樂城來,今夜他們應該能睡個安穩覺了。
……
夜漸深,語漸稀,呼嚕聲密集了起來……
即便是負責在城垛口守城的西夏兵,或是站在溥樂城高高的瞭望樓上的軍兵,也都哈欠連天……
三更天,溥樂城的主帥費聽元尚,率領新衛騎,已經巡視過溥樂城的各處城防,他也沒有再接到探馬的回報。
他斷定,正先前探馬回報的那樣,宋軍遠在溥樂城百里之外的曠野安營紮寨,那麼,宋軍根本不可在今夜打到溥樂城下。
當然,費聽元尚也不是沒有閃過率騎兵長途夜襲去劫宋軍大營的念頭,不過,當他回想起聽到的軍情戰報「折妾會的細封蠻牛率軍出城攻打宋軍時,被宋軍能『引天雷』的大殺器所重創」後,他便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費聽元尚看到夜已深,斷定宋軍不可能在今夜攻城,他便回府,沒有再像以往那樣叫來漂亮的小妾服侍入睡,他都沒敢脫下鎧甲戰袍,和衣而眠……
……
四更天,溥樂城上絕大部分的西夏兵將,已經進入了夢鄉,就連在城上那高高的瞭望樓上的四名瞭望兵,也都哈欠連天,時不時地閉上雙眼,打起瞌睡……
……
此時,一批三千人的大宋騎兵隊伍,乘着夜色出再在了溥樂城兩里地之外。
他們在途中,也遇到少部分西夏探馬,皆對敵射殺,一個不留,斬草除根。故此,他們急行軍到此,並沒有讓溥樂城的守軍發現。
這三千騎兵,由趙官家所選出的武進士中新任偏將的吳玠擔任先鋒官,吳璘、楊再興擔任副先鋒官。
他們這三千人,是得到老將郭成的軍令:乘溥樂城兵將認為我軍不可能在今夜行軍到達其城下時,出其不意閃擊溥樂城……
當然,就連白天時,郭成率部出萌井城以後,宋軍的探馬來報,發現遠處有党項少量的騎兵出沒在周圍,應該來偵察我軍動向的……
當時,老將郭成便想到了瞞天過海之計,他下令,對於西夏党項人的騎兵探馬暫時不予射殺,留着他們回報宋軍的動向,以敵迷惑敵軍主帥。
郭成在率領數萬大軍行軍不多時,便在距離溥樂城的百里之外的曠野安營紮寨,這也是在迷惑西夏探馬,讓他們將錯誤的軍情回報……
郭成所部安營紮寨後,宋軍的探馬來報,說是那批西夏探馬騎兵,在遠處的山坡上瞭望了一陣後,便全體騎馬跑遠了。
這時,郭成便叫來了深受趙官家信任的吳玠、吳璘、楊再興三人,到中軍大帳內議事。
當然,郭成在與趙官家通過武舉恩科選拔上來的這些武進士的接觸過程中,他發現趙官家選拔軍事人才很在行,無論是派去韓世忠所部效力的岳飛、王貴、張憲、牛皋,還是留在自己所部的吳玠、吳璘、楊再興都是傑出的軍事人才,若再歷數戰,不出數年,這些人的軍功和成就必在他郭成之上。
郭成對吳玠、吳璘、楊再興委以重任,不僅是有趙官家的情面在那裏,更是因為他發現在之前的折姜會之戰和萌井之戰中,這些武進士出身的偏將,確實好用,派他們率兵出戰,再配合上趙官家研製出來的親式火藥殺器,每戰必勝。
在中軍大帳內,郭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讓吳玠、吳璘、楊再興三人,率領其部宋軍中騎兵精銳三千騎,夜襲溥樂城,出其不意,打敵一個措手不及……
三人欣然領命……
郭成還將十門火炮中的六門,以及大部分炮彈,分給了吳玠等三人率領的三千騎兵先鋒軍,他所率本部大軍只留下了四門火炮。
火炮雖然有些笨重,但是,趙吉在設計之初也想到了這點,每門火炮都像後世清末洋務運動時期的很多火炮那樣,每門火炮安裝了兩個鑄鐵炮車輪。
每個炮車輪,重30公斤,直徑0.7米,內有16根輻條,不但能減輕炮輪的重量,還能起到讓輪子不易變形的作用。
故此,吳玠所部騎兵先鋒軍,利用四匹戰馬拉一輛炮車,二十匹戰馬分別牽拉着六輛炮車,六輛馬車裝載着數十箱炮彈,在行軍速度上也沒有慢到哪裏。
吳玠所部三千騎兵,等到了溥樂城東城門外一里地時,他們立即架好火炮,由數十名隨軍出征的炮手,調整好火炮射角,其中四門火炮對準厚實的東城門,另外兩門火炮對準東城上那座高高的瞭望樓。
與此同時,溥樂城的瞭望樓上的四名瞭望兵,借着微弱的月光,也發現了遠在一里地之外有大批騎兵出現,卻停在原地不前,好像是在架着大鐵桶似的不明武器……
溥樂城上的瞭望兵立即緊張起來,使勁地敲着手裏的銅鑼……
「鐺鐺鐺……」
「鐺鐺鐺……」
「發現敵軍……」
「宋軍來了……」
「別睡了……」
「快起來了……」
「準備戰鬥……」
溥樂東城上的上千名西夏兵將,立即驚慌失措,很多人聽到鑼聲報警,睡夢中驚醒……
溥樂東城上的很多西夏兵將,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便聽到震耳欲聾的炮聲……
「轟!」
「轟……」
「轟……」
宋軍的第一輪炮擊,用的是實心彈,西夏的溥樂城東城門被轟碎,城上的瞭望樓上的四名瞭望兵被轟死……
宋軍的第二輪和第三輪炮擊,用的是開花彈。這是穿越者趙吉根據自己所知的歷史上的開花彈設計出來,交於火器製造研製並批量生產出來的。
開花彈,即以炮彈體內藏火藥等物,沒有近炸或延遲引信,使用火繩藥捻點燃,發射後可以爆炸,用彈片傷人。
趙吉這位穿越者是根據自己讀過的《明會典》中的記載而研製出的開花炮彈。
《明會典》中記載:毒火飛炮「用熟鐵造、似盞口將軍。內裝火藥十兩有餘。盞口內、盛生鐵飛炮筒、內裝硫毒藥五兩、藥線總縛一處。點火、大炮先響、將飛炮打於二百步外、爆碎傷人。」
「轟!」
「轟……」
「轟……」
宋軍的第二、第三輪炮擊,用的是開花彈,轟炸的目標是溥樂東城上躲藏在城垛後面的西夏兵將……
在城牆上,西夏軍在戰前,像以往那樣為了防上宋軍越過護城河攻城攀爬城牆,他們準備了大量的滾木雷石,甚至還架上了數十口油大鍋,鍋灶旁邊準備了大量的材草,以防上宋軍在長久的攻城戰時,宋軍架雲梯強行攀爬城牆時,他們西夏兵將用熱油去澆爬城的宋軍……
可是,現在的宋軍,因為有了趙官家發明出來的新式大炮,再也不用像傳統的攻城戰那樣了。
宋軍的十二枚開花彈打到東城牆上,開花彈的爆炸,彈片和火星亂飛,不僅對炮彈落點周圍的很多西夏兵將帶來了嚴重的殺傷,那開花彈迸發出的火光和紛飛的火星,還引燃了城上的材草、大鐵鍋里的油、以及旁邊的滾木等易燃物……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
宋軍的兩輪開花彈對溥樂東城的炮擊,引燃了城牆上的大量可燃物。
眨眼間,溥樂東城上火光四起……
西夏兵將向上穿着的衣服、羊皮也都最易燃物,
人體,本身也是可燃的……
「啊!」
「啊!」
「啊……」
溥樂城城上的很多西夏兵卒甚至小校,身上都着了火。疼得他們滿地打滾……
更讓守城的西夏兵將氣憤和無奈的是,宋軍距離東城外足有四五百步遠,他們的弓箭根本射擊不到那裏,甚至城上的拋石機也打不到那麼遠,他們只有被動地挨打……
不一會兒,溥樂東城上的很多地方火光漫天,身上着火的上百名西夏兵將的慘叫聲,撕心裂肺……
城上很多僥倖沒有被炮彈炸死或炸傷者,也沒有引火燒身者,看到袍澤的慘狀,他們的軍心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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