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就是輸了,哪有什麼故不故意?」
我淡淡說道。
而蘇梅卻冷笑一聲。
「我雖然不懂千術,但不代表我是傻子。天叔搖的六個骰子,最上面的雖然是一點。但下面五個的點數,都是亂的。而你搖的那六個骰子,雖然我沒看到最上面的點數是幾。但我能看到的那一面,五個骰子的點數,卻都是一樣的。單憑你的這個手法,你就不可能輸給天叔」
蘇梅說的。
是指我開骰盅時,她看到的那個側面,點數都一樣。
我心裏有些驚訝。
蘇梅很聰明。
她居然說對了。
我的確是故意輸給天叔。
最開始時,我本想的是在鄒曉嫻面前露一手。
這樣,也好和她談條件。
但進入vip室之後。
我發現事情不對。
按說賭場來了高手,一直贏錢。
賭場的人,應該緊張才對。
但鄒曉嫻的狀態,卻很鬆弛。
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蘇梅雖然表情沒什麼特別。
但在天叔連續贏了那麼多局的情況下,她居然要求一局提注到五十萬。
賭場當時能上的人,只有高志強和我。
我便猜到。
這些應該都是鄒曉嫻要求的。
提高下注,可以考察我們兩人的心理素質。
畢竟,五十萬的賭局,和五萬的賭局。
在心理承受方面,絕對不是一樣的。
至於我為什麼故意輸給天叔。
原因很簡單。
上次賭場抓千。
便給我引出了不少的麻煩。
蜈蚣,八哥,以及八哥背後的人。
而這次,如果我贏了天叔。
或者,和他打平。
我不知道,接下里又會給我帶來什麼麻煩。
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和這個世界對抗。
所以,我必須輸給他。
六爺曾說。
老千,要懂得守拙藏愚。
做人,要知道韜光養晦。
我以為瞞過了所有人。
可沒想到,卻被蘇梅看出來了。
當然,我不可能解釋,更不會承認。
我故意岔開話題。
「梅姐,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和你借點錢」
「多少?」
「二十萬!」
「二十萬?」
蘇梅有些震驚。
二十萬,對於蘇梅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畢竟,她也只是給鄒曉嫻打工。
沉默了一會兒,蘇梅才又問:
「你是有局,要去賭?」
我搖了搖頭。
「不是,救急!三個月之內,我會連本帶利還清的」
聽我說連本帶利。
蘇梅笑了下。
「好吧,把卡號發給我,一會兒給你轉過去」
想想也是可笑。
自己獨走江湖大半年。
一分錢沒賺到。
反倒欠了二十萬的外債。
因為故意輸給了天叔。
和鄒曉嫻的條件,也沒辦法談了。
我依舊還是個服務生。
而我現在最迫切的,就是搞錢。
老黑那裏,也沒找到什麼好局。
我倆商量了下,決定還是去老街的棋牌室。
雖然這裏,也是常有老千出沒。
但好在老黑熟悉。
心裏也會踏實一些。
有些地方,無論外面如何的日新月異。
而它,依舊保持着原有的味道。
老街,就是這樣。
熟悉的炒菜聲,孩子哭聲,夫妻吵架聲,觥籌交錯間的划拳聲。
這種人間煙火氣,總是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
老街里,沒有停車的地方。
老黑便把車停在街外的路邊。
步行去了棋牌室。
我倆決定,還是先裝作蹭飯。
差不多時,再上樓找可以搞的局。
一進門,油膩膩的飯館兒里,已經坐了不少人。
管事兒的一見老黑,就笑哈哈的打着招呼。
「老黑,聽說你上次沒少贏,今天這是又來贏錢了?」
「贏個蛋,錢早花沒了。今天是來蹭飯的。快,給我安排幾個好菜」
「得嘞!」
管事兒的答應一聲,便去安排飯菜。
正等上菜時。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哎呦,你們兩個小子,這是打出感情了?不繼續打架,還一起跑這兒蹭飯來了」
一回頭。
就見一個滿頭銀髮,拿着半月紫砂壺的老頭兒,正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這老頭兒我和老黑都認識。
是超市旁邊的老吳頭兒。
當時我和老黑單挑時。
在一旁最能起鬨架秧子的就是他。
只是今天,老吳頭兒打扮的挺有范兒。
大紅色的亞麻對襟唐裝。
胸前,還刺繡着一個大大的「財」字。
一頭過耳朵的銀髮,也紮成馬尾。
手裏還拿着他的紫砂壺。
看着,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老黑衝着老吳頭兒憨憨一笑,指着旁邊的位置,說道:
「老爺子,坐這兒一起喝點兒?」
老吳頭兒白眼仁一翻,撇着嘴,不屑說道:
「我老人家每天山珍海味的,都吃膩了。怎麼可能吃這些破爛玩意兒。你們慢慢吃吧,我今天可是來贏錢的」
說着,從兜里掏一小沓百元大鈔。
還特意衝着老黑甩了甩,顯擺道:
「看見沒,一千塊。一會兒就變成一萬塊」
管事兒的也認識老吳頭兒,故意打趣說:
「老吳頭兒,你可留點心,別把棺材本都輸光了」
老吳頭兒一撇嘴,指着胸前紅色唐裝上的那個「財」字,振振有詞。
「今天財神正北,紅耀辰未。不是吹牛,就是我今天想輸錢都難,你們等着瞧好吧」
話一說完,老吳頭兒得意洋洋的上了樓。
我和老黑吃過飯。
直接上了四樓。
這裏的牌局,依舊火熱。
而賭場裏,也最能看出人間百態。
贏錢的,興高采烈,慷慨激昂。
輸錢的,咬牙切齒,捶胸頓足。
這裏的人,許多都熟悉老黑。
剛一上樓,他就被幾個放高利的大耳窟叫過去抽煙聊天兒。
我就自己在賭局轉悠着。
想看看哪個局,好搞一些。
看了一會兒,倒是發現有兩個局可以搞。
正準備去和老黑說一聲。
忽然,旁邊一個人,有些驚訝的喊了我的名字。
「初六?」
他的聲調,帶着些許懷疑。
似乎怕認錯了人。
但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
曾經,這個聲音對於我,就是噩夢。
以至於我現在聽到,都會有種心底泛寒之感。
我轉過身。
就見旁邊的牌局上,一個瘦高的男人,正驚訝的看着我。
「臥槽,真的是你啊,初六。我他媽以為你早死了呢。沒想到你還活着啊」
這男人說着,便哈哈笑了起來。
看着他這張笑到扭曲的臉。
那種曾經痛苦的回憶,頓時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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