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最開始只是感覺十分疲勞,眼皮十分沉重,想要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等到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身上有些冷,就把旁邊的被子拉過來蒙在身上。可是即便這樣,那種好像是往骨頭縫兒裏面鑽冷氣的感覺還是沒有絲毫減輕,蘇青鸞仍然感覺自己很冷很冷。
現在雖然已經是秋天,但是還沒有達到秋冬交接的深秋。更何況自從蘇家整體經濟條件得到改善之後,家裏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蘆花袷衣和蘆花被子這種只能糊弄糊弄自己的越冬物件兒早就被更換成上好的棉花夾層。
蘇青鸞蓋着的這一床棉被便是前些日子蘇青鸞在鎮子裏連軸轉打地鋪的時候,楊氏在鎮子裏找彈棉花的店家給她新做的棉被。
這棉花的質地還十分蓬鬆,別說是秋天蓋着,甚至越冬都能十分暖和,斷然不可能有這種四面漏風的感覺。
直到這個時候,蘇青鸞才意識到:她應該是發燒導致的溫度感覺失調,才覺得四面漏風。
果然,一張嘴喊「阿娘」,她的嗓音堪比烏鴉,甚至說是烏鴉都有些抬舉她了——畢竟烏鴉好歹還是能發出聲音來的。而她就好像是在演默劇,嘴巴張張合合,卻發不出什麼聲音,只感覺每次呼氣就像是往外噴火。
好像在岸上蹦躂的魚一樣嘎巴了半天的嘴巴,蘇青鸞終於放棄「說話」這項高難度動作,決定自力更生下床上外面看看開沒開飯——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經不早了,蘇青鸞估摸着楊氏已經把晚飯做得差不多了。
蘇青鸞自覺自己外面殼子是個小孩子,但好歹內里終究是個成年人,不需要如同真正的孩子那樣哭哭啼啼需要爹娘照顧。
更何況這一次她並非如同上一次剛剛穿越而來那般,基本上生病中的記憶都沒有什麼印象。
但是很顯然她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情況,費勁撐起上半身的時候,蘇青鸞才覺得自己的身體軟得仿佛是一根麵條,只是這麼簡單的動作,她就用了好久的時間,而且弄得滿身大汗!
正在這個時候,楊氏掀開門口的帘子進來了,見蘇青鸞撐着身子起身,有些驚喜道:「誒呀,大丫你可算是醒了,今兒個天色晚了,明天便去鎮子裏請郎中給你瞧瞧——你這上次病好了才幾個月啊,怎麼又讓自己病倒了?」
說着,楊氏就要伸手來探蘇青鸞的前額,卻被蘇青鸞躲了過去:「阿娘,我這應該還是太累了,突然鬆懈下來,病情就找上門來了。不過您不需要太過操心,我覺得沒有上一次那麼嚴重——您看,我都沒有如同那次昏迷不醒呢。」
「感情你還想再來一次燒糊塗啥都忘了不成?」楊氏沒好氣地白了蘇青鸞一眼,又嘆了口氣輕聲道,「我估摸着你沒什麼胃口,就給你準備了些清粥小菜,你好歹吃一點。」
蘇青鸞故意可憐兮兮:「一點兒肉都沒有啊?」
「你個小饞貓,知道你喜歡重口的,煮粥的時候把一塊醃鹹肉切了放在裏面,又加了新摘的蓮藕切了丁,你嘗嘗怎麼樣?」楊氏揶揄地伸手點了點蘇青鸞的鼻子。
「娘,您還是別離我這麼近吧?」蘇青鸞躲了躲楊氏的指尖,「別過了病氣,不然咱們家可真的是忙不過來了。」
這麼說着,她又不放心地再次往裏面躲了躲,還把臉轉到面向窗戶的那一面,不向楊氏呼氣。
楊氏被她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弄得又是感動又是好笑,無奈道:「哪裏就這麼簡單過上病氣呢?」
蘇青鸞卻搖搖頭:「現在正是換季的時候,氣溫變化明顯,還是很容易得風寒的,不可不防,阿娘您快些出去吧,我待會兒把吃過的盤碗端到門口——不過這幾天病沒好之前我可能就要『飯來張口』了。」
「不需要『衣來伸手』麼?」
「那就不必了吧。」老大不小讓別人給穿衣服什麼的,還是太突破羞恥極限了。蘇青鸞只是隨便想一想那個畫面,就覺得那場面太美她不敢直視。
「不過你應該出了不少汗,待會我拿一套乾淨的衣服你換下來,阿娘給你洗了。」
見蘇青鸞還是扭扭捏捏不太願意,楊氏放出了終極大招:「這時候開始不好意思了?之前你病得昏睡不醒,我們又是找郎中又是請神婆的那次,別說什麼外面的衣服,就連貼身的小衣,阿娘都」
「阿娘!您真的是我親娘!」蘇青鸞連忙手晃得仿佛要出了殘影一般,「您別說了,謝謝,別說了!」再說她就要徒手撕開一條地縫鑽進去了!
總算送走了楊氏,蘇青鸞把枕頭放在自己的身後那面牆前面,自己靠在枕頭上,把托盤整個放在膝蓋上。
楊氏只端來一碗熬得香氣撲鼻的白米粥,外加一小碟醬菜。不過蘇青鸞現在本身就胃口一般,不太可能吃什麼大魚大肉,況且粥裏面有醃鹹肉,也足夠補充蛋白質了。
蘇青鸞用調羹小心地舀出一勺肉粥,緩緩地吹涼,慢慢把溫熱的白粥放入口中。
雖然白粥的滋味寡淡,好在醃鹹肉的滋味足夠豐富,而切碎的蓮藕丁則增加了脆嫩的口感,倒也是一道不錯的開胃粥品。
不過蘇青鸞現在感覺吃什麼味道都有些淡,於是就夾了一點兒醬菜提味兒。
但是很顯然,她忘記了,自己正在生病中。而失音這個症狀出現的很常見一個原因就是嗓子發炎紅腫了。
所以當蘇青鸞吃了一口醬菜,發現自己捅了「馬蜂窩」,她只感覺嗓子眼兒裏面一瞬間產生了劇烈的火辣辣的感覺,隨即爆發出一串驚天動地的劇烈咳嗽。
如果不是她在覺得不對勁的時候當機立斷把托盤放到一邊,估計剩下半碗肉粥就要貢獻給自己的懷抱和大腿了。
蘇青鸞:「」看來接下去幾天,她就算是不願意也要乖乖養病了。
這麼想着,蘇青鸞有些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那一碟醬菜,轉而繼續把手伸向味道相對而言比較寡淡的肉粥。
「哎」蘇青鸞長長嘆了一口氣:生病不是最重要的,吃什麼都沒滋味,對一個吃貨來說才是最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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