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宗門基業,不容有失,雲海之上,道印震動!
懸於千丈高空,那玉京天灑下的波動,引得不知多少修士心神搖曳,仰望穹天,心生敬仰。
成就元神道君,可福澤蒼生,叫相鄰道域無數生靈得到饋贈。
而法相雖不及也,但一旦凝成,便是有了天地偉力加身,可使半個道域的修士,盡皆心神交感,察覺到這一刻猶如天威降臨。
此時的張守一,邁步走過了當年途經的漫漫長路,面色毫無波瀾。
直到
重新回到了當年的紫霄宗。
御氣懸空,紫衣道者目光複雜,俯瞰着眼前佇立在人間的靈山道庭。
以及,那其中直通天際,聯通玉京山洞天的碩大光柱。
當年於此地甲子拜山,連過登山門、問心境、過天橋三關,才算是得了授籙,入了門庭,有運道直入青冥,拜入三十三重峰之一的邵陽峰修行仙道。
幾多風流,再度回首,盡被雨打風吹去。
那段歲月
至今難忘。
從儲物戒中,將當年大師姐司清萍留給他的玉佩握着。
張守一喉嚨滾動,輕輕撫摸着沒有一絲雜質的玉佩:
他輕語着,看着眼前即使比不得那橫壓天際的玉京山,但也依舊擔得起正宗山門的紫霄道庭,一身法相真君的修為,盡展無疑:
「師姐.」
「我回來了。」
這時候,玉京天上有法相結成。
但卻不能引得張守一半分矚目。
迎着夕陽灑下,道人一步一步,自雲端走下。
千丈之上玉京山,雖以法相真君的神通,彈指便能駕雲而至,但那外圍的滾滾罡風,還有無數玄妙陣法,卻都不是等閒。
想要強闖,縱使元神大能,都得耗費一番功夫。
所以那並不是正確的道路。
而在此前,有關於如何回到紫霄,其實張守一早就想好了。
想當年,他不過一介道基修士,人微言輕。
哪怕是金丹境的真人,在他眼中都算得上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平素里接觸到的,也僅僅只有老邁的師父,以及年輕的師姐。
法相真君,在那時候的他眼裏,無異於是口含天憲,一言可定人生死的泰山北斗,定海神針!
一介弟子的憤慨與冤屈,這些個宛若天上謫仙般的大能者,根本不會在意。
在他們萬壽無疆的漫長壽元里,除非是同等境界的道友,不然哪怕是金丹境,也與螞蟻無異。
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八百年過去。
他張守一踏破了玄關,破金丹,證法相,還是普天之下第一等的上乘法相,哪怕是開山真君,千載大能,也不過與他同類而已!
這般成就,又是昔日真傳門徒,就算是山門掌教,也無法決斷他的事情。
道基無人問津,但法相真君呢?
一尊萬壽無疆的法相真君,可保萬載正宗傳承不覆!
哪怕是二代祖師,也不會忽視這等足以再辟一道的嫡系弟子!
所以,他已無需再低調蟄伏了。
正如當年師姐司清萍說的那般。
一成法相,自此天地也寬!
他,已經有資格堂堂正正的回來。
然後,以邵陽峰的名義,拜山,入宗!
「八百年前邵陽峰弟子張守一,昔日蒙受冤屈,故此失了真傳之名,逐出門庭。」
「今朝僥倖,得證法相,回歸宗門,想討當年一個公道!」
「煩請掌教尊上,與我一見!」
自腐朽寂滅中走出新生的神霄雷道,衍化法相,凝於那青年風華的紫衣道者之身。
即使是千丈高空,龐大的道韻一朝聚成,使得天生異象,可一時之間,卻也仿佛被他蓋壓了下去。
道人如凡人般,緩緩走上紫霄門庭。
但他身上聚攏的龐大氣息,卻是令無數紫霄一脈的修行者,不敢忽視!
一聲嚴肅的道音,傳遍了整個山下紫霄道庭。
叫無數留守在這山下的道基修士,金丹真人,頭皮發麻。
他們驚駭莫名,膽顫心驚的感受着那道氣息源頭。
若不是張守一口吻之中所言的話語,是意圖重歸山門,才讓他們稍稍鬆了口氣。
不然看着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殺上紫霄玉京天呢!
山下如此。
玉京山道場亦是如此。
這一日在紫霄山發生的龐大動靜,可謂是數上一千多載,都沒發生過幾次。
那雲頂天宮,蒲團上的諸多法相真君,大多活過半生,都沒有見識到過今日這般陣仗。
於是一時間頻頻側目,將視線游離於玄霄真君與那羅浮一脈的兩位真君身上,大都啞然之下,不知說些什麼是好。
是。
一尊法相真君,無論如何,都比之差不多老死的金丹真人要強。
哪怕背景深厚,也不濟事。
可萬一
那金丹真人,也活出了第二世呢?
「沈家的那小子成就法相了啊,真是令人感慨,這」
「玄霄掌教,今日之事,又該如何處理?」
有真君見得羅浮一脈的兩人失態,不由出聲。
有些話,不能當面說。
但神魂之中的交流,卻是不可避免。
「邵陽真人當年收了個好徒弟啊」
「山下拜山,法相氣息直入青冥,乃是上乘之資,比之沈浮屠成就的,要好上不少。」
「只是這一下子,八百年前的舊怨,卻是難處理了。」
「唉一千多年,之前有祖師壓着,小摩擦上不來台面,但是眼下多事之秋,卻不知兩尊法相撞在一起,是好是壞。」
「要是一個處理不好,為我紫霄埋下禍根,那才是大患!」
突如其來的陰差陽錯。
即使是列位真君大能,也不由有些沉默。
事情,着實有些棘手了。
而作為召開此次真君議事的紫霄三代掌教玄霄真君,此刻也是面色微變,有了些頭疼:
「不管怎麼說。」
「張守一都是紫霄門徒,而且當年之事也未必是他之過錯,如今成就法相,邵陽峰後繼無人,合該為他執掌。」
「沒有自家門徒回歸山門,卻要曬在外面的道理。」
「我已囑咐下院道庭的鎮守長老,請他直上雲霄入玉京了。」
「至於沈浮屠與他八百年前的糾葛.」
頓了頓,玄霄真君頗為無奈:
「如果可以,本君倒是想要牽線搭橋,為這二人化干戈為玉帛,免去這一段糾葛。」
「就是不知曉,張守一本人是作何感想了。」
這話一出,殿上諸多法相默默無言,唯獨趙還真瞥了眼氣定神閒,一刻都不想再繼續多呆的沈奕和曲悠,哼了一聲。
當適時。
周身氣息如一柄利劍,身着道袍,久不出聲的一尊真君,卻是睜開了眼睛:
「紫霄,乃是當年岳掌教於危難之際力挽天傾,是李祖師嘔心瀝血歷經千般磨難,這才打造而成,足足一千多年的風霜,才封了聖地之名,其中艱辛,諸位都是一路走來的同道,豈能不知。」
「如今兩位祖師,皆不知所蹤,唯余諸位道友主持大局,今日之事錯綜複雜,難以判定,但究竟是因何而起,是誰對誰錯,想來隨着當時趙還真道友證就法相,都已多少清楚了些。」
他的眸子如一柄利劍,直望沉默不言的沈奕與曲悠,氣機凜然:
「當年邵陽峰大弟子司清萍求到了本君府上,本君其實就已心裏有數,一介普通弟子,何能致使兩位道友這般關注?」
「所以,本君出手保下了張守一遁走,也警示了二位道友。」
「念在紫霄開闢以來,兩位道友功不可沒,所以未曾在此後歲月提起。」
「可眼下事情這般巧合,我卻是不得不說一句了。」
他站起了身子,背後劍匣半張,便仿佛有千道劍氣昂揚,一時叫着這一方小天地,都充斥着那股凌厲的劍意:
「祖師不在,將事務託付給了掌教玄霄師叔,將執法之事,授予了我張道罡之手。」
「玄霄掌教與人和善,為了宗門秩序與穩固功不可沒,但也落下了修為,所以他不能說的話,我來講。」
「宗門一路走來至於今日,實屬大不易,如今七聖隕落,管理者盡數不在,『仙盟』無法開啟,動盪之年,群魔亂舞,玉衡道洲更是眾矢之的,我紫霄雖表面花團錦簇,但在如此局面下,其實早已危如累卵。」
「因此,如若有人在這個時候,膽敢擾亂宗門上下一心。」
「我張道罡秉承當年岳掌教之志,當提三尺之劍,誅之!」
他的眼神銳利逼人,在殿內心思浮動的真君身上一一划過,最終仍舊定格在沈奕與曲悠身上:
「兩位道友。」
「舊日之事,若事不可為,便叫當事人自行處理。」
「祖師曾言,宗門不可同室操戈,而這二人,一者曾經心生貪念,妄圖掠奪同門機緣,另一人年少氣盛,雖被算計,但手段也已有失,皆有罪責。」
「今日他們盡皆成就法相,如果能放下舊事,自然最好,可若是放之不下,比如那張守一整整惦記了此事八百年,那也是沈浮屠該!」
「本君雖不知,你們的嫡子是如何能有這份機緣,但他的為人,我卻是略知一二。」
「且先按玄霄掌教所言處置。」
「若事不可為」
「大不了法相真君鬥法台上走一遭,只憑手中神通定對錯輸贏,誰也不得干預!」
「諸君,可行否?」
此言一出,一側玄霄掌教最先稱善。
張道罡劍道高絕,一生斬妖除魔,捍衛紫霄,修至今日已是精氣神圓滿,乃是除卻李含舟外,紫霄最巔峰的修行者。
他的劍,同輩無人能抗!
所以被李含舟委以執法重擔,為玄霄掌教提供坐鎮,如此,才保了紫霄基業穩固如山,諸峰傳承皆不出大錯。
因此他的話語一出。
諸多真君無論關係遠近親疏。
皆起身,應允。
哪怕是沈奕與曲悠,也沒有多言。
因為他們眼下的心思,都不在這雲頂天宮。
所以也沒想着和張道罡再去敘說什麼,只當下告辭,便離席而去,回至羅浮峰。
眼下玉京天上,風起雲湧。
半數門人被那羅浮峰有人證道法相的動靜驚動,也有半數人,則被那通天徹地的拜山之聲牽引。
至於其中潛藏着的,足足長達八百年的恩怨,隨着一代新人換舊人,早已經埋葬於了歷史。
除卻當事人,還有這雲頂天宮列位萬壽無疆的真君之外。
已是沒有幾人還能記得。
當真是,歲月無情。
玉京天,三十三重峰之一。
羅浮。
沈浮屠踏上穹霄,睜開了眼睛。
他抬起了兩隻手掌,怔怔不語。
半晌,才捏緊了拳:
「原來.這就是法相真君嗎!」
一朝白髮轉青絲,再復當年模樣,沈浮屠心中激盪,百感交集。
此時天象異動,匯聚於他這渺小的身軀,衍化為無邊法相。
而整個羅浮峰的修者,無論丹境亦或者道基,皆是恭祝之聲如浪潮般襲來,叫得沈浮屠恍惚之間,不禁回想起了當年甲子破金丹,天驕之名響徹玉京的那段歲月。
他的父親,是紫霄首座一峰之主,他的母親,也是堂堂法相真君。
這一生的修行道路,沈浮屠可謂順風順水到了極致,只可惜,就是這一關法相,整整攔了他一千二百年!
對!
一千二百年!
若不是那人在他暮年坐死關時,以不可思議的手段憑空介入他的神魂,沒有叫任何人察覺。
然後用他沈浮屠的一道承諾,給他帶來了一段天大的機緣,換了他於無形時空平添五百年壽,整整在外界一年之內,多修了五百年。
恐怕直到死,他都邁不進去這一關!
雖然不曉得那大神通者姓甚名誰,又是用着什麼離奇手段插手光陰,看上了他這一介小小金丹。
但無論如何,他沈浮屠今日成就法相,卻是不爭的事實!
踏於雲海,看着自天宮下來的兩道身影,沈浮屠不禁放聲長嘯,暢快至極!
今日過後啊.
紫霄十二法相,再添一人!
此刻,隨着沈奕曲悠離開,諸真君法身散去,唯餘三人在這雲頂天宮。
玄霄真君、張道罡、還有趙還真。
見得清靜下來,玄霄真君嘆息一聲:
「唉這事辦的。」
「要是能岔開時間,還好一些,可誰曾想這兩人竟撞在了一起。」
「一時間,也沒什麼好的處理方式了,只能我去動身,見一見那張守一,看看那位是怎麼想的了。」
話雖這樣說。
但老道士眼裏,此時儘是愁容。
若是放得下,拜山時哪裏會是這種語氣,顯然對於當年之事,那張守一定是耿耿於懷的。
這一下,要是叫他曉得沈浮屠入了法相.
頭疼。
對此,張道罡不語,而趙還真正欲開口,想要與玄霄道君一併前去時。
不知為何,雲海突兀震動,引得三人同時一驚。
而下一刻,偌大玉京天隱於虛無之中的玄奧神紋,護山陣法,驟然亮起,一枚泛着紫意的道印,在這玉京天宮之上,光芒大盛,映照十方!
「這是發生了什麼?」
玄霄掌教震驚了。
為何鎮壓氣數底蘊的紫霄道印,突然生出異變?
於此之時。
紫霄道域,有兩道身影再入,並且.
往玉京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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