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對歡都落蘭發出的疑問,陸淵並沒有採取冷處理,只是在沉思片刻後,笑着對身前叉腰而立的小女孩問道:
「你知道三國這本書,後面的結局究竟是什麼嗎?」
「當然不知道。」
歡都落蘭理直氣壯的說到。
這傢伙賣的是連載,又不是整本書直接發售的,她又沒有前後眼,怎麼可能未卜先知的知道!
不過,歡都落蘭很快就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不確定的反問道:「和你我目前討論的問題有關嗎?」
「有。」
「但關係不大。」
看着面前小小的歡都落蘭終於不再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陸淵笑了笑,非常自然的肯定,而後非常自然的否定,最後,平靜的解釋道:
「三國的結局,是一統。」
「就像是一開始的漢朝一樣,自始至終都是一統的。」
「雖然這個一統並不完美,但無可否認的是,三國的結局確實是一統。」
歡都落蘭若有所思的揮了揮小手,打斷了陸淵的解釋,帶着幾分詫異以及不敢置信反問道:
「你不會有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吧?」
「不切實際嗎?」
陸淵挑了挑眉毛,笑着反問道。
旋即,就看見歡都落蘭大大咧咧的坐到了草地上,伸手抱住膝蓋,就坐在陸淵身旁對陸淵告誡道:
「我家那個老頭子說過,這本書中有些地方寫的確實很好,很不錯;但有些地方確實是過於戲劇化了。」
「就比如你剛剛所說的一統天下...」
「他就非常不看好。」
「他曾跟我說過,在目前天下如此緊張的局勢中,誰提出這個概念,誰想要達成這個想法,毫無疑問就會受到來自於人妖兩族的壓力。」
「無論執行這個計劃的是人是妖,結果都不會出現任何的變化。」
「你們人類那邊,內鬥相當嚴重。」
「僅有的兩個大妖王,一個帶傷,一個年齡較大;想要一統天下,你們人類那邊還沒有這個實力。」
「甚至說...」
「哪怕是提出這個一統的概念,你們人族那邊都會因為內鬥,從而導致你們人族的一氣道盟分裂。」
「而妖族這邊...」
「就更不可能了!」
說到這裏,歡都落蘭頗為無奈的攤了攤小手,帶着幾分煩躁與抗拒,心中天人交戰了片刻,但最終還是硬着頭皮借用那個老頭子的話解釋道:
「我家那個老頭子說過,別看他是南國的妖皇,實際上,這算不了什麼。」
「想要一統,無法避開的一個環節始終是實力。」
「而且這種實力,還必須是帶有強烈壓制性的實力;也就是說,只能完勝或大勝,小勝或是平手都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局面。」
「西域那邊,看似一團散沙,實際上只要有那隻沙狐在,外加上保護自己地盤的大義所在,南國根本啃不下這塊兒硬骨頭。」
「平手是最正常的情況了。」
「至於北山那邊,太遠了。」
「他說,南國根本不可能去垮着你們人類的地盤,去打北山。」
「再者,也打不下來。」
「一個半隻腳踏入妖皇境界的大妖王,配合北山那個叫做『雞爺』的頂尖大妖王,我們南國疲勞作戰根本不現實。」
「最後就只剩下了塗山那群狐妖...」
說到這裏,歡都落蘭止住了自己喋喋不休的解釋,側過頭,看向身旁這個可惡的人類少年,氣鼓鼓的問道:
「這個你應該知道怎麼回事吧?」
「知道的話,我就不解釋了。」
「總之,你的想法真的不切實際,也不可能成功;早點放棄吧,趁着你還不算喪心病狂到極致。」
聞言,陸淵臉一黑。
誰能告訴他...
他怎麼就喪心病狂了?
不是說沒有喪心病狂到極致,是他這輩子根本就沒有喪心病狂的舉動好吧!
好在陸淵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在短暫的沉默後,看向身側滿臉苦悶的歡都落蘭,笑着說道:
「你父親的眼光很不錯。」
「但他看到的景象,註定了只是他自己看到的景象而已。」
「歡都落蘭,你願意去繼續看你父親看過的景象嗎?」
「當然...願意...」歡都落蘭警惕的瞥了一眼這個不懷好意的人類,很想用乾脆利落的話語回答這個問題,但最終還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微微卡頓了一下。
「口是心非。」
突如其來的評價,差點把歡都落蘭嚇得直接炸毛,那種被說破了心事的感覺,絕對談不上良好。
羞愧自然是沒有的。
但也不至於憤怒。
頂多是有些羞惱,外加上一些煩躁。
由此可見,讀心術作為最受人討厭的一種法術,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同理,作為一名使用者來講,讀心術所帶來的快樂也絕對是任何法術都比不了的。
陸淵不會讀心術。
當然。
若是精神力量足夠強大,任何人其實都可以使用讀心術。
不過...
當選擇使用讀心術的那一刻開始,使用者就註定會陷入無窮無盡的煩惱、背叛與猜忌之中。
陸淵很清楚這點。
所以,他剛剛給出的評價,完全是依照着歡都落蘭的性格,外加上一步步深層的了解,才摸索出來的。
而若是想進一步攻破歡都落蘭的心理防線...
那就只有充分的運用語言的藝術!
「是否願意,我相信你自己很清楚。」
「任何事情的成敗,都不是旁觀者一句兩句就能說清的,更多的,還是取決於當事人在這件事情中做出的抉擇。」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完全不認可這句話。」
「太多的事情,當局者甚至要比旁觀者更加清楚,因為旁觀者是站在一個絕對理性的角度來發出的指點,而身處這個世界中,沒有人是絕對理性的。」
「就像是你與我一樣。」
「從理性的角度來講,在你看穿我究竟想要幹什麼的第一時間,最佳的選擇自然是當機立斷尋死。」
「這樣,你父親就會與我成為死敵。」
「南國的所有妖怪,自然也就會站在我的對立面,並且,會給我的計劃帶來相當大的困擾,逼迫我不得不採取懷柔的姿態去接觸其餘妖怪。」
「南國是否會被犧牲,我不清楚。」
「但如果你真的那麼做,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確實是一個妙招,也是直接讓我如鯁在喉的一套招數。」
「但你並沒有這麼做。」
「而我,也沒有採取更強硬的手段。」
說到這裏,陸淵止住話語,扭過頭看向身側若有所思的歡都落蘭,眸光流轉,淡淡的說道:
「你不是一枚棋子。」
「我也不是。」
「沒有人喜歡成為一枚棋子。」
「即便這枚棋子,是將帥...」
「因此,我能猜到你的心思。」
「但我知道,此時此刻,你最欠缺的還是一股動力...」
「支撐你追隨我的理由!」
歡都落蘭愕然的抬起頭,看向面前這個不要臉的人類。
隨後。
她就看見面前這個不要臉的人類突然止住了那番不要臉的言辭,平靜從地上站了起來,而後,扭頭對她笑道:
「口說無憑,我很清楚。」
「因此,我從來不會寄望於用言語來鼓動你追隨我。」
「這個理由,我會用行動來爭取。」
「如果你覺得我爭取到了,那我希望你能勇敢的追隨我;如果你覺得我沒爭取到,那我希望,你能夠知道什麼叫做動力...」
聲音逐漸恢復平靜。
旋即,話鋒一轉,陸淵帶着極度淡定的身側,用波瀾不驚的聲線對不遠處的阿柱吩咐道:
「暫時替我保護好她。」
因為...
舉目遙望,紫色的流星橫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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