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康斯坦丁意識到了契約的重量——告訴他的答案就是席勒花的門票。
席勒用他的答案買康斯坦丁閉嘴,這樣康斯坦丁就不能在任何一個為席勒表演的康斯坦丁面前戳穿他的真面目。
然後遙遠的康斯坦丁們就會為席勒獻上精彩的表演,席勒這次不僅可以看他,還可以參與進去,實現觀眾與演員的零距離互動。
這讓康斯坦丁發狂。
康斯坦丁是一個並不需要其他人來告訴他他是誰的人,甚至哪怕小丑都不能完全的做到這一點,小丑還需要蝙蝠俠來告訴他他是誰。
康斯坦丁則完全不必,他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在走什麼樣的路,知道路通向何處。
搖滾是迷茫時代的藝術,但搖滾並不迷茫,搖滾展現着混亂,但搖滾的音樂性從來都不混亂,它最佳的迷人之處在於,以清晰和嚴謹的構成,將某個特定時代的迷茫和混亂展現在人們眼前,讓人們從音樂中體會悲劇藝術的美感。
康斯坦丁就是搖滾。
搖滾迷們最討厭什麼?
不是其他人罵他們混亂、瘋狂、迷幻,簡直是一群瘋子,說那些聽搖滾的人都是暴力狂,或是不學無術的浪蕩子,真正的搖滾迷們並不在乎這些——他們最討厭說有人要拯救搖滾。
康斯坦丁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一首商業化和大眾化極為成功的搖滾。
這讓他想吐。
而成功做到了這一點的人現在表示,你都已經這麼成功了,想必我可以放心的去欣賞其他藝術了,然後他就走了。
康斯坦丁又懷着憤怒開始酗酒。
然後扎坦娜用康斯坦丁這輩子聽到過的最高的分貝吼了他。
「你這個該死的混賬!你辜負了伱的朋友對你的苦心,你簡直是忘恩負義!」
是的,就是這樣,康斯坦丁的後悔主要來源於此,現在他百口莫辯。
如果他選擇像以前那樣墮落,那簡直是與世界為敵,他會收穫這個世界上所有人不贊同的目光。
請注意,這不是曾經那種對他厭惡,了解到他的故事之後產生某些同情,進而欣賞到他所塑造的悲劇當中的美感的那種不贊同。
人類喜歡的悲劇藝術大多如此,要麼是由故事中主角遭遇到的不可抗力憐及自身,要麼是從他們的不幸遭遇當中安慰自己過得還可以。
就算是再喜歡和了解悲劇藝術的人也不會覺得忘恩負義和不知好歹當中會有什麼美感,他們只會暗暗記恨,你有扭轉悲劇的機會卻不珍惜,這種好事為什麼會落到你這坨大糞頭上?
曾經的康斯坦丁像根煙,有害,但有人就是對這個上癮,現在的康斯坦丁像坨屎,有人說屎能肥田,但等糞車過來了一個躲的比一個遠。
所以康斯坦丁不能再墮落下去了,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阻止席勒離開,但因為較為懸殊的實力差距,實際上也做不到,所以康斯坦丁只能想辦法攪黃其他康斯坦丁的戲。
這就是那份契約的陷阱所在,康斯坦丁在描述故事的時候,只能使用人稱代詞。
或是據實的描述現象,比如複述黑色太陽做了什麼,但卻不能說黑色太陽是誰。
當然,如果以某位教授或是某位心理醫生這樣的代詞對熟悉席勒的人指出他的身份,那對方應該是能猜到的。
但這是康斯坦丁所掌握的為數不多的有關席勒的秘密,這是他全部的籌碼,而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是怎麼也不願意把自己的籌碼借給他人,即使這樣能共贏,他也更想讓自己通吃。
就這樣,康斯坦丁追着席勒,並眼睜睜的看着席勒聯絡上了許多的康斯坦丁。
這非常簡單,問題並不出在席勒身上,而是幾乎每一個康斯坦丁都如席勒所說一般,他們也貪婪,除了力量之外,也有尋求關注的因素。
他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接受了黑色太陽的力量贈予,過程就如之前康斯坦丁對另一個自己所說的那樣。
康斯坦丁會機緣巧合的碰到某些事,大多數是一個叫做奈奧格·索希普的博士弄出來的,這位博士會假作不知情,尋求康斯坦丁的幫助。
最難以扭轉的局面就是,康斯坦丁會憑自己的經驗主義認為這是自己的又一個朋友,然後他們努力的去解決這件事,在過程中必然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
然後這位索希普博士就會恰好憑藉他極為豐富的神秘學知識,當然還有他那極硬的背景,牛津大學萬靈學院榮譽研究員,說服康斯坦丁開始研究某個形象是黑色太陽的神秘神明。
康斯坦丁同樣也有不俗的神秘學知識儲備,他很快會將黑色太陽聯繫到一系列曾經在這個世界上引發過一些異狀的神系身上,說白了就是克蘇魯神系。
確定了黑色太陽的存在之後,他們便又會開始進行一系列的探索,通常是閱讀古籍,或是去某些遺蹟當中找到留存的線索。
最後當然是皆大歡喜的聯絡到了這位神秘的神明,康斯坦丁又憑藉其狡詐的騙術,騙到了一大筆的力量。
他會理所當然的拿着新力量去解決他們遇到的麻煩,而恐怕等到緊急時刻,這位索希普博士就會如同康斯坦丁其他的朋友那樣為他而死。
但這次的結局不同,這場麻煩根本是康斯坦丁無法順利解決的,他會死去,來到霧界當中等候新生。
這一整個過程導致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幾乎沒有康斯坦丁會聽另一個自己的解釋。
絕大多數的康斯坦丁都十分老練,比起一個有官方背景經得起調查的博士,明顯是另一個突然出現的自己更加可疑。
就如康斯坦丁在海邊小屋時遭遇的那樣,另一個自己根本不聽解釋,上來就打,索希普又會很快趕到,康斯坦丁又叫不出他的名字,完全無法引起另一個自己的警惕。
他甚至沒辦法和死後的康斯坦丁對賬,因為不知怎麼的,他們的靈魂全都消失了,而沒去地獄,康斯坦丁聯繫不上他們。
康斯坦丁真的快瘋了。
而且他恐怕是黑色太陽拉黑的唯一一個信徒,雖然他是第一個信徒,但不論是禱告、打電話,還是乾脆找上門,這位新晉的熱門神明永遠在忙。
更重要的是,康斯坦丁現在沒法使用魔法,他就是一個普通人,能穿越宇宙都是路西法看在以前的面子上幫他的,他再如同從前那樣卷進一些麻煩當中,可就真沒命了。
懲罰的確比他想像的嚴苛——心臟的疼痛依舊難以忍受,這把這場追尋之旅,變成了一場苦修者的朝聖。
在這場苦旅中,重新獲得的年輕體魄再度被耗盡,得恩賜的又被剝奪,因為他不虔誠嗎?不,因為他太過虔誠。
康斯坦丁依舊鍥而不捨的追隨着席勒的腳步,直到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座極為混亂的城市中,這裏的絕大多數建築都被犁平了,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魔幻的世紀大戰。
康斯坦丁看到席勒走進了唯一一幢還殘存着幾層樓的建築當中,他立刻跟了進去。
康斯坦丁在建築當中迷了路,但最終還是來到了頂樓,他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傳來,然後聽到席勒喊道:「進來,約翰。」
康斯坦丁鬼使神差的進去了。
「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們所使用用來洗錢的黑箱類型,當然並不是他,而是其他的他。」
「天堂和地獄契約曾擬定過賭博條例,宇宙中的任何人都不能查看康斯坦丁體內力量的構成,所有人都可以以盲投的形式向他的體內灌注力量,當他死時,股份最多的人獲勝,獲得他所擁有的全部力量。」
彼得睜大了眼睛,立刻舉一反三的說道:「所以你們又從巴巴托斯那裏偷來的力量灌到他體內,在他死後獲得以前惡魔和天使投進去的全部力量,這樣黑暗能量就洗白成可以用的了?」
康斯坦丁也驚了。
但並不是因為席勒和布魯斯的這種操作,這師徒倆干出來什麼他都不驚訝。
他看着席勒問道:「所以只是為了洗錢?」
席勒瞥了他一眼說:「我記得有些人曾弄出了一個城市的西蘭花。」
「那不是」康斯坦丁忽然頓住,抬頭看着席勒,挑了挑眉說:「是我乾的,怎麼了?」
他捂住心臟倒下去的一瞬間,看到渙散的灰瞳里的笑意。
「教骯髒的潔淨,再教健康的衰敗——上帝常以此感受到自己的強大力量,但對信徒來說,可就是徹頭徹尾的悲劇了。」
而彼得則有些焦急的問。
「如果黑箱被打開之後,黑暗能量依舊會被回收,那豈不是會越積累越多?你們把它放在哪裏?這種黑暗力量聽起來就很危險,萬一泄露了可就麻煩了。」
「所以我問你,相信天使的存在嗎?」布魯斯說。
「這有什麼關係嗎?」
「你聽說過伊甸園嗎?」
「啊?」
「伊甸園裏面有一個湖,但是天使們通常不在那裏活動,除了守衛之外基本沒人過去。」
「但是守衛還是會過去的吧?!」
「守衛當然要過去,不然我幹嘛要把力量藏在那兒?」
「以及」席勒雙手稱在雨傘上補充道:「從守衛的行為模式來看,他有很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症。」
伊甸園裏,伊甸湖旁,手拿長槍的烏列爾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黑成墨汁的湖水。
兩秒後,一道憤怒的咆哮迴蕩在天堂,甚至是所有宇宙之間。
「巴巴托斯!!!!!!!!!」
抱歉晚了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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