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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露蟬眼波一閃,妙目看向鹿侯。
沈毅卻低下頭去。
鹿侯更加得意,笑道:「但師傅震怒,雷霆出手,親自料理了這些跳梁妖物。斬草除根!」
「師傅這麼厲害?」
眾人稱頌不已。
連候選弟子們聽到武當派如此威風,都心潮澎湃。
沈毅默不作聲。
血公子如此妖孽,卻被方太清一劍斬殺,這位武當掌門的實力,只能用深不可測形容。
念及於此,沈毅刺芒在背。
「飛揚大師兄到!」
武當雲霧之中,一個青年御風而來,一身道士打扮,眉宇俊秀,顧盼自若,緩緩落在地上。他的身後,帶着一名後生,應該是選中的弟子。
鹿侯等十幾個二代弟子,同時鞠躬施禮道:「參見大師兄。」
楊露蟬只是微微頜首,並不行禮。
鹿侯湊上去,嘖嘖讚嘆:「大師兄,這是你選中的三代弟子?看上去根骨清奇,資質不一般啊。」
「尋常而已」飛揚朝楊露蟬點點頭,笑道:「師傅還未回來?」
「為師早已回來了」
一聲淡淡的聲音,落在沈毅的耳中,卻如同雷霆一般!
一個面留美髯、身穿道袍、仙風道骨的中年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飛揚身後,炯炯有神地環視着徒弟們。
「參見掌門!」二代弟子們紛紛行禮,身後的三代弟子們也急忙彎腰。
武當派掌門,方太清!
沈毅急忙低下頭去。
那晚方太清趕到時,血公子已經將自己丟下懸崖,天色黑距離遠,應該看不清自己的面容吧?
「罷了」方太清掃了一圈待選弟子,淡淡道:「既然是開山收徒大會,鳴九天鍾!全體弟子在紫陽演武場集合!」
他大袖飄飄,輕輕一揮。
沈毅驚愕看到,距離千步之外的紫霄宮,那晨鐘樓上一口重達萬斤的紫銅大鐘,突然發出一聲清脆悠揚的鐘聲,洪鐘大呂,聲達九天,響徹武當山上,回音裊裊,久久不息。
九天鍾固然聲震九天,但方太清千步之外,隔空鳴鐘這份功力,更是堪稱陸地神仙,讓人震驚。
待選弟子們各個震驚,呆若木雞,更是崇敬無比。
隨着九天鐘的鐘聲,一隊隊武當三代弟子從各處道觀、洞府中疾馳而出,展開腳力,片刻便趕到了這紫霄宮前的紫陽廣場。
他們身穿藍色、白色道袍,頭戴相應顏色道巾,只是在袖子上分別繡着一到五根金線不等。沈毅這才注意,二代弟子們大多身穿黑色道袍,袖子上也繡着一到五根金線,道袍顏色分黑、藍、白,袖口金線,應該都是身份和修為的區別。
武當門規森嚴,數百三代弟子,橫平豎直,規規矩矩,一聲不聞。
隨着飛揚一聲命令,二代弟子,三代弟子們同時對方太清行大禮。
待選弟子們看着這盛大的陣仗,更是緊張無比。
「都起來吧」方太清淡淡道:「今日我武當太極門,開山收徒,召集大會。挑選出來的新徒弟,為師看過,也還罷了。」
數百弟子們這才站起。
鹿侯諂媚道:「師傅,聽說您昨夜大展雄風,誅殺了四妖。沒帶上徒兒跟您一起去,徒兒很失落呢。」
方太清冷哼一聲:「就你的修為?添亂而已!再說你們如何不知,為師斬妖除魔,素來獨來獨往!」
「師傅既然斬殺了妖星,為何現在才回?」飛揚恭敬道。
方太清凌然一笑,意味深長道:「我屠妖之後,卻總感覺有所遺漏,便卜了一卦!」
沈毅的心,砰砰直跳。
想不到,這武當掌門,居然還有如此手段?
卜卦?能追查事情真相?
方太清眼神冷厲,一字一句道:「我卜的卦象為坎,一陽陷於二陰爻之中,危及中象。考考你們,這是什麼徵兆?」
飛揚、鹿侯、楊露蟬等弟子,陷入沉思。
「莫非是?」飛揚臉色一變。
「這是妖星未滅!」方太清厲聲道:「坎卦,陷於坑中,危及中象,乃是對我武當大不利之兆!我雖然剪除了血公子,但他身上的妖星未滅,卻不知潛伏何人身上。我今日四處搜索,靈識搜索,務必要找出這妖星來。」
沈毅聽得冷汗津津。
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中走了一圈,還不知道。
飛揚等人面面相覷道:「這血公子,雖然最近崛起,但世間妖星不在少數,為何您唯獨對這顆妖星,一定要斬草除根?」
「這顆妖星,大有來歷!豈是凡品?」方太清森然道:「具體緣由,一言難盡。但妖星必有宿主,事發後我神照千里無妖,此獠定是附身某人。斬草除根,除惡務盡,務必找出妖星之人殺無赦!」
武當派眾弟子,轟然應和,人人眼神堅定,滿是對除妖衛道的虔誠和篤定。
沈毅暗自苦笑。
方太清您老人家燭照萬里,厲害如斯,叫小妖星怎麼活?
此時,卻聽到方太清淡淡道:「好了,待選弟子一一上前,我親自查看。」
要露餡!
沈毅心中發苦。
飛揚一揮手,他身後的馬鈺走上前去,拜見掌門方太清。
方太清瞧了兩眼,罕見露出和顏悅色,捻須讚許道:「馬鈺根骨奇佳,不遜於楊露蟬,未來成就不可限量。飛揚眼光不錯。」
飛揚苦笑道:「為了爭奪馬鈺,徒弟還在江陵城望江樓上,跟來搶人的八卦門大弟子檀柯惡鬥了一場,有違武當四門不內鬥的師命,請師傅重重責罰。」
方太清冷哼一聲:「我倒想看你何時才說?八卦門掌門俞望亭早跟我神識傳音告狀了。不過,對方動手在前,你勝了對方一招,漲了師門面子,又搶回了馬鈺,這頓責罰免了!」
飛揚笑嘻嘻,鹿侯等人聽說大師兄贏了八卦門,又是鼓吹一番。
方太清轉向第三代弟子,一一看過去,點頭讚嘆道:「你們眼光不錯,遴選出的三代弟子,各有所長,根骨均佳。我看各個使得···呃?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目光,停留在沈毅身上,凌厲一閃。
難逃過去,沈毅心一橫,抬頭與方太清對視,沉聲道:「弟子沈毅,參見掌門。」
方太清盯着沈毅,神目如電,仿佛一把利劍,能直刺沈毅的內心。在他的神識威壓下,沈毅仿佛冰天雪地赤果果,冰徹刺骨。
方太清冷厲道:「此子根骨資質,一無是處!更兼目光閃爍,心含梟鏡,絕非正人君子,是誰招你上山的?」
無數目光,驟然聚焦在沈毅身上。
鹿侯幸災樂禍,抿嘴一笑。
方太清身為武當掌門,名動天下,加上他嫉惡如仇,嚴正剛毅,淵渟岳峙,實力又深不可測,如此當面怒斥,就算武當二代弟子們,說不定都要在神威難測下,噗通跪下!
但沈毅!
方太清威壓之下,他卻死死咬住舌頭,緊緊了拳頭,死死抗住!
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
不可有傲氣,不能無傲骨!
方太清看着倔強的沈毅,眼中更是閃過厭惡之色。
他神識通靈,隱隱覺得沈毅有些問題,但又找不到所在,只是厭惡而已。也許是所謂相性相剋。
楊露蟬走到沈毅前面,淡淡道:「師傅,是我看中了他。」
方太清一愣,欲言又止,厭惡瞪了沈毅一眼:「既然如此,你且下去!今後好生做人,若作奸犯科,我必取你人頭!」
數百武當弟子面前,聽到掌門如此呵斥沈毅,各種鄙夷輕蔑、幸災樂禍、不懷好意的目光,頓時集中在沈毅身上。
一陣陣竊竊私語,從三代弟子中響起。
「此人第一天上山,便得罪掌門師尊,禍不可測,嘻嘻。」
「他的門派貢獻值,下個月就會被搶的精光,可憐啊可憐。」
「肥羊啊。狼多肉少,誰也別跟我搶,門內比試,我要先拔頭籌。」
「少清師弟,你有好幾個同門師弟,那幾個新人還不夠你搶的?吃着碗裏瞧着鍋里!」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我師父那脾氣?少虛師兄,你就讓給我吧。」
「此人是我的!」一名身穿白袍、袖口繡着兩根金線的三代弟子,身邊簇擁着數人,冷冷朝少清、少虛喝道。
兩人頓時敢怒不敢言。
沈毅隱隱聽到這些師兄居心叵測的議論,很清楚自己還未入門,被掌門方太清如此厭棄,差不多在武當派前途盡毀。
但時也運也,命也勢也,這些並非他能掌控。
他能掌握的,唯有自己而已!
頂着各種目光,沈毅默默站到楊露蟬身後。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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