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一連幾天都關在自己的小工作室里,其他人則忙於製造高達。
他上下班的時候偶爾會到煉器區那邊看一眼,見五天過去,高達的腿部都還沒有整出來,便不再關注,放心地摸起了魚。
而另一邊,機造房的眾工匠們卻每天都對着圖紙冥思苦想。
「師傅,這機甲上總共有十二處陣法,用於驅動十二處關節運轉,但每處陣法所要消耗的靈力不同,比如手肘處需要消耗的靈力就小於兩胯,靈力如何在這些陣法中間合理分配?」
陳燁的師傅停下了正在加工玄鐵外殼的手。
「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也沒想明白,不過這也不能急於一時,連那所謂的『軸承』都還沒有搞清楚,想這個幹嗎?來,你先幫我把這個面甲拿到小五那去,讓他打磨光滑。」
陳燁接過面甲,點了點頭。
他們已經花費了5天時間,終於將機甲的所有覆甲打造完畢。
換句話說,皮已經有了,那麼下一步就要開始造骨。
最後才會輪到造魂,也就是將靈石安置到機甲中,驅動機甲的運轉。
這給了他全然不同的體驗。
雖然此前也曾經打造過機關獸,但那些機關獸結構簡單,製作起來不難,一旦成型,就與自己無關了。
而現在在做的這個,高達,卻像是一件有生命的物體,像是一個即將誕生的戰士----那種將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士。
從皮到骨,再到魂,他就像是在親手塑造一個戰友。
也許,這就是一個新時代的開端呢?
陳燁小心翼翼地捧着面甲,向研磨間走去。
機甲的全部覆甲都由玄鐵打造,分量極重,堅固程度自然也是不必多說的。
到了研磨間,見到了小五,陳燁遞上面甲的毛坯。
「喏,把這個打磨打磨,你可千萬仔細了,現在門中玄鐵庫存不多,別磨廢了!」
小五接過面甲,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桌上。
「知道了,我心裏有數,出不了錯。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我這天天呆在研磨間裏,感覺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啊?」
陳燁搖了搖頭,嘆口氣回答道:
「這高達機甲實在不是凡物,製造起來千頭萬緒,我們也是有一堆問題沒法解決,想去請教江巨子,又怕辜負了人家讓我們格物致知的一片好心,這不也在慢慢摸索呢嗎。」
小五略微直了會兒腰,繼續問道:
「都有些什麼問題啊?」
「那可多了!靈氣運轉和神識操控是最大的問題,其次什麼關節連接啊、覆甲鑲嵌啊、軸承強度啊…..一個個來吧。」
聽陳燁說完,小五也嘆了一口氣:「慢慢來吧,你們估計造出成品要多久啊?」
陳燁低着頭掐算了片刻,回答道:
「我估計啊,至少還要20天----前提是關鍵問題都能解決。咱們這個機造房還是人才太少,要是多來幾個做過機關獸的工匠,最多再要五天,就能把骨架造好,靈脈佈局也要五天,加上我們之前做的覆甲,十五天一套,也算不慢了。」
如果江越聽到他們的對話,估計要當場氣得吐血。
從他穿越到這開始就沒有好好上過班,對機造房的實力也不甚了解。
在他的心裏,機造房造出高達原型的時間,那是至少要以月來計算的。
「這倒不算慢了啊,比江先生要求的時間要快得多吧?」
小五覺得放心了許多,他還以為要做上大半年呢。
兩人又說了幾句,陳燁告辭離開。
他離開研磨處,打算到銅爐山下的小鏡湖走一走,散散心。
已經連續工作了5天,睡眠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十個時辰,也是該休息休息了。
小鏡湖雖然名字帶個小字,但其實一點也不小,方圓可達十餘里,周圍有不少農戶居住,與沂水連接之處還有一座名叫新蔡的城鎮,也屬於絕聖門的勢力範圍。
陳燁不打算走那麼遠,只是想起前兩天師傅跟他說想吃老母雞,便信步走向不遠處的一戶農家,想看看有沒有雞賣。
簡陋的土坯房子前,有兩個孩童正在遊戲。
他們玩的是一種用竹節製成的小兵人,用麻繩穿過竹節連接在一起,然後從兵人的腳下穿出,找一個帶有縫隙的板凳,麻繩從縫隙中穿過去,人手在下面拉動,兵人便可以做出各種動作。
兩個孩童,一人控制的是手持大刀的猛將,一人控制的是手持雙劍的劍客,戰況十分激烈。
兩個操控者都精於此道,靠着小小一根麻繩,竟然能使小兵人做出各種躲閃、進攻、防守等多種動作。
你來我往,刀光劍影。
只見那劍客揮劍如直斬,一下子砍在猛將手臂連接處的麻繩上,那劍雖然是竹片所制,卻也被小孩磨得鋒利無比,一斬之下,麻繩登時斷裂,原本威風凜凜的猛將頓時化作了一地的竹節。
「好!」
三人一齊歡呼了一聲,落敗的孩童也不生氣,笑嘻嘻地把竹節撿起來,再次用麻繩穿好。
陳燁看着這一幕,突然心有所感。
麻繩……
竹節……
靈脈……
軸承……
這豈不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高達機甲,與這竹節小兵人雖然一大一小,但操控原理卻是一樣的!
為什麼非要通過神識去控制機甲呢?通過機械、再加上靈氣助力的方式不也是一樣?
想到這裏,陳燁豁然開朗,他拉住兩個小孩,急切地問道:
「你們這竹兵人,是誰做的呀?」
其中小孩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兵人,正色回答道:
「這是爹爹做的,你想要玩的話,可以自己去山上挑選合適的竹子,砍下來拿給爹爹,讓他給你做一個。不過……要5個銅板!」
「不行不行,要10個!5個銅板可不能做兵器,你要是想要加上威風的兵器,還得加錢。喏,我這個劍客,你想要的話,20個銅板賣給你啦!」
陳燁開懷一笑。
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都開始討價還價上了。
一個銅板放到鎮上能買兩個郝大大肉包,20個銅板頂的上尋常人家兩天的開支了,真不便宜。
但是比起高達機甲所用的、動輒幾十兩白銀才能買到一尺見方的玄鐵錠,這20個銅板真不叫錢。
「你們趕緊把爹爹找來,就說我是絕聖山機造房的管事,要他上山幫忙,工錢好說!一天一錢銀子!」
兩個小孩一聽,眼睛瞪得滾圓。
我的老天爺,一天一錢,就是100個銅板,那得能買多少吃的啊!
「你在這等着,我馬上去叫爹爹,你可千萬別走啊!」
陳燁點點頭,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青石上。
這下最關鍵的問題解決了一個,高達機甲的製造進程又能加快一大截。
哼,我還是不錯的嘛。
雖然比不上江巨子那樣學究天人,但到底還是能把這上古神器研究明白。
不過,會造是一回事,知道怎麼去造,甚至基於製造的經驗去創造出更多的發明,又是另一回事了。
早晚有一天,我會設計出比這高達更強的機甲!
江先生,你走得很快,但我們也不慢!
。
。
。
。
第四章
江越這段時間過得很舒服。
每天準時打卡上班,準時打卡下班,從機造房的大廳走過的時候,連看都不看忙忙碌碌的匠人們一眼。
只有偶爾有人來找他請教時,才會拿捏出一副高人風範,不知所云地敷衍幾句,然後看對方帶着滿臉恍然大悟的神色離開。
有一說一,江越這副原身其實還是挺高質量的。
作為墨家巨子,他的記憶里積累了不計其數的機關、陣法、壓勝相關的高深知識,有時候隨口的幾句話,確實能給這些工匠們帶來啟發。
不過江越並不在意這些細節,只要大方向是錯的,再怎麼頓悟都沒有用。
前世那麼發達的技術都造不出來的東西,放在這個修仙世界就能造出來了嗎?
你在想屁吃。
「昨天還在問液壓軸承的事情,有陣法加持,液壓軸承根本沒必要,連這都看不明白,照這個進度下去,應該還能舒舒服服好幾個月吧。」
「不過也算快了,起碼覆甲全都做出來了,這才不到二十天,手工耿都沒他們快。」
「差不多也該把靈核和閉鎖結構做一做了,現在開始埋埋雷,以防萬一。」
正想着,陳燁敲門進來了。
「江先生,又來麻煩您了。」
江越點點頭,放下手裏的茶杯,神色淡然。
「吃過飯了嗎?這才辰時,來得那麼早?」
陳燁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回先生,昨天在機造房加班了一夜,未曾休息,剛才看到你過來,這就過來請教了。」
江越心裏一咯噔。
不要那麼努力啊!
我已經非常盡心盡力地給你們做表率了,就算你們再努力又有什麼用呢?
成績是我的,身體是你們自己的啊!
「以後不必如此辛苦,這機關之術非一時之功,靠的是靈感和頓悟,要張弛有度,進展才能更快。」
陳燁深以為然,更加確信這江巨子是名副其實的大能。
不只是在知識上,在經驗上也是遠超眾人。
他此前就是在散心的途中,參破了機甲操控的秘訣,這才使得這具高達原型機在短短二十天之內,就已經初具雛形了。
「先生說的是,我記住了。」
江越點點頭。
還算孺子可教。
那麼努力幹什麼?絕聖門每個月發給機造房的俸銀雖多,但靠勞動換來的銀子都不是賺的,只要摸魚拿到的,才是真正賺到。
「今天又有什麼新問題,說給我聽聽。」
陳燁連忙開口。
「先生,是這樣的,我們根據你提供的圖紙,已經將高達機甲的所有部件製造完畢----不過其中有一些地方做了更改。實在是那圖紙太過高深,看不懂的地方,我們就只能按自己的理解用其他部件替代了,好在效果不錯,總算是能動了。」
「嗯,不錯。」
江越重新拿起杯子,淺淺飲了一口。
看不懂是正常的,好多部件都只是他根據動畫裏的描述臆造,根本就不具備功能性。
你們就替換吧,換的越多,結構越亂,造出來的可能性就越低。
到時候一動起來,七零八落,有你們好受的。
等等。
怎麼感覺有哪裏不對。
能動了?!?!
江越一下子愣住了。
明明自己前天看的時候,他們還只是在拼接覆甲,怎麼兩天過去就能動了?
這也太離譜了吧!
這就是傳說中的修仙世界嗎,牛頓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
不對,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牛頓。
不過也還好,只是能動而已,距離真正能夠使用應該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他穩了穩心神,盡力表現出波瀾不驚的樣子。
「使機甲能夠行動,只是第一步。要將其調試到與披甲者人機合一,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你們切不可心急了。」
聽到這話,陳燁心裏一陣嘆服。
不愧是江巨子啊,一眼就看破了目前最大的問題。
根據他從竹節兵人中得到的啟發,機造房給高達機甲設計了一套與圖紙完全不同的操控方法。
不再使用神識,而是採用類似提線木偶的機械傳動。
操控者披甲後,只要做出動作,便會觸發機甲內部以靈脈構造的「麻繩」,從而牽動整個機甲運動。
這種方式不僅解決了操控的問題,還同步解決了靈氣分配的問題。
操控者用力越大,靈脈中的靈氣流動也就越大,自然就不用考慮預先分配靈氣了。
唯一的弱點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控制,機甲的運動存在一定的延遲,做不到所謂「如臂指使」。
這也是他今天想向江先生請教的內容。
「江先生,現在的問題是這樣的……」
等他把問題介紹完,江越已經徹底坐不住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能動起來」???
明明離真正實用化只有一線之差了好嗎?
自己摸魚划水的這大半個月裏,機造房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機造房這些工匠,都是些什麼怪物啊??
江越咳嗽了一聲,沒有直接回答。
「咳咳,這個問題,我跟你一起去現場看看再說,能進展到這一步已經非常不錯了-----以前做過吧?」
陳燁赧然一笑。
「做過些簡單的機關獸,與先生這高達機甲一比,不值一提。」
果然!
機關獸在眾多墨家機關中,已經算不上簡單了,可在他們口中居然那麼平淡。
「你以前是在哪做活?一直在絕聖門?」
陳燁暗暗欣喜,江巨子來絕聖門已經三個月有餘,從來就沒沒有關心過工匠的生活、來歷,許多人都說他自恃身份,不以青眼待人,但他知道,江先生只是性子淡漠而已。
這不就關心自己了嗎?
看來以後還是要更加努力,獲取了相應的成就之後,江先生才會產生興趣。
「回先生,我原在離朝軍備院供職,後來不堪官場的蠅營狗苟告病回鄉,輾轉多次,才來到絕聖門中。不只是我,機造房許多同僚都是軍備院出來的。」
正規軍啊。
這就難怪了。
看來以後要好好想想再下任務,一個高達對他們來說還是太簡單了。
不過當下最緊要的事情還是要去現場看看,把該補的後手補上,避免事情向更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
「原來如此,之前是我對大家的關注太少了,日後補上。這樣吧,今天正好無事,我跟你走一趟,現場看看高達的問題。」
陳燁欣喜萬分,連忙上前引路。
看江先生這架勢,必然是要親自指導了,這樣的機會可不多,一會兒要拿個小本子記下來,回去好好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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