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鏡空一把火點着了整艘船, 那火燒得燎着了江邊的蘆葦盪,火光映滿江,他在大火中帶着謝蘭池跳下水, 趁亂逃了。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
謝蘭池肩膀上的箭還沒拔,他被江水灌了幾口水,在一陣冷一陣熱之下昏了過去。
他像是掉進了一個黑漆漆的空間裏,在那寂靜的黑色里做了許多許多零碎的夢——
夢裏他與喬紗在另一個世界。
她披着濕漉漉的發躺在他的床上,哭泣着對他說:「我也會傷心……只是我的傷心沒有人會在意,神在等着看我心碎。」
夢裏,他又一次愛上了她, 他在心中打算好了, 等這個世界結束,他吞併另一個分|,接管所有主神系統之後,將她帶進他的系統世界, 讓她成為主神系統,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神不想看她心碎, 神也有了偏愛。
他不想利用她, 傷害她,他打算好了快些結束這個世界。
可是, 她騙了他。
她朝他開了槍, 一槍又一槍……
他染滿了血,他看着她跳下高樓,被人帶走, 他衝出去抱住她, 她忽然按下他脖子中的晶片, 他在爆炸聲中聽見她又狠又果決地說:「吞下白鷹, 吞下你的另一個分|身!」
她幫着她喜歡的人,毀掉他,吞併他。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在爆炸那一瞬間,將新的系統綁定在她身上,將她和他的神格一起傳送進新的世界。
新的世界……
他要做最恨她的人,這樣才能毫不猶豫地殺了她,只要不再愛上她,殺了她,他就可以在這個世界裏孕育出新的分|身,只要他的神格還在,他就可以重回神壇……
他將她的所有痛苦複製過來,她脆弱、痛苦、滿是軟肋,這樣他才能攻略她,然後再殺了她,再次重歸神壇。
他成為了世上最恨她的繼子。
他恨她、恨絕了她……
他……
夢裏,她在船上紅着眼眶對他說:「從前沒能救你,現在我救你一次,我們兩清了。」
她縱身跳進滾滾江水中。
夢裏,她捧着他的臉,輕輕親吻他,喃喃對他說:「我想對你好一點……」
她擁抱他,撫摸他瑟瑟發抖的脊背。
她握着他的手腕,輕輕喘息着融化在他懷裏,失神地叫他:「謝蘭池、謝蘭池……」
他低頭親吻她滾燙的唇,她像一塊蜜糖,像軟綿綿的乳酪,她滿身緋紅,用濕漉漉的眼睛望他,抱着他的脖子撒嬌一般說:「親親它……」
他俯下身埋在進她的懷裏,香甜的氣息交織成他最美最柔軟的綺夢……
少年時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得到了撫慰一般,他在她懷裏汗津津地掉眼淚。
她用最溫柔的吻,吻掉他的淚水。
再也不會有這樣溫柔的人,甜蜜的人,帶他進入一場場綺夢……
他愛她,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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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一場場零碎的夢中發着高熱,將酸甜悲哭全部品嘗一遍,像是記起許多許多被封禁的記憶——她騙他、她傷害他、她毀了他……
可最後全部終結在那一場綺夢裏……
他不知道自己夢了多久,他隱約有感覺時,背上一陣陣地痛,似乎有人在替他換藥。
他昏昏沉沉聽見鏡空的聲音。
「葉太醫,大人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鏡空在問誰?葉太醫?那不是……
他又聽見葉太醫的聲音:「他的高熱已經退了,理應醒了。」
「或許是他自己不想醒來。」另一個聲音,那麼清晰地傳來。
是李容修,他做鬼也不會忘記李容修的聲音。
李容修為什麼會在這裏?
李容修的聲音再次傳來,他說:「不醒來他就不會知道喬紗在受什麼苦,不醒來可以永遠不痛苦……」
喬紗、喬紗在受苦?
她在受什麼苦?
他聽見輪椅轉動的聲音,李容修似乎要走,他吃力地掙扎着想要睜開眼,可眼皮像是千金重一般。
「大人?大人好像醒了?」鏡空驚喜地慌忙叫他:「大人,大人?」
他抓住了一截衣袖,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皮,一點點看清了眼前的人,李容修。
李容修坐在輪椅里,就在床榻邊,抬着被他抓着的衣袖,靜靜看着他,一點點將衣袖抽了出去。
謝蘭池的手無力地墜在床榻上,撐着還昏沉的腦袋,吃力地開了口:「她……」
聲音又啞又虛弱。
「她在受苦?」他喉嚨里着了火一樣疼,但他仍然要問:「她不好嗎?」
李容修看着他,慢慢地苦笑了一下,「不好,若是你沒有帶走她,或許她現在還能好一點,可你將她帶出宮,她是被顧澤抓回去的,顧澤怎麼可能再信任她。」
謝蘭池腦子不太清醒,可他清楚李容修說的意思,他將喬紗帶出了宮,要帶她逃走,顧澤將她抓回去自然不可能再信任她。
「顧澤、對她做了什麼?」謝蘭池只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哪裏不好?
「餵了藥。」李容修沒有隱瞞,乾脆利落地告訴他,「顧澤將她抓回宮,她發燒病了一場,顧澤在她的藥里下了慢|性|毒|藥,雖然被我暗中換掉了,但是……」
李容修垂下眼去,眉心蹙了蹙,「在她侍寢之後,顧澤逼她喝了避|子藥。」
謝蘭池的腦子裏、耳朵里嗡嗡作響,顧澤逼她喝了避子藥……他當然知道顧澤是怕她懷上李容昭的孩子,誕下皇子。
可顧澤明明知道,她早已被藥傷了身體,不可能再有孕,為什麼還要折磨她?那藥多麼傷身,顧澤是要她死嗎?
「她的身體本就不能再孕,可顧澤怕出現萬一。」李容修與他說:「我趕去的時候,她已經被逼着喝下了避|子藥,她出了很多血,病了好幾日,昨日才醒過來……」
「不要說了……」謝蘭池抓着床褥,吃力地撐着自己,喃喃地說:「不要再說了……」
他哪怕只是聽到,也覺得刀子絞似的。
她那麼虛弱,她流了很多血……一定痛極了,他不在宮中,誰在照顧她?
李容昭嗎?那個廢物,他連自己也保護不了,就那麼任由顧澤對她下藥,還能指望什麼?
翠翠在她身邊嗎?
他聽見了一個女人的哭聲,他抬起頭看見滿臉淚水的翠翠跪在了李容修的輪椅旁,哭着求他:「貴人,您把我帶回宮吧,求您讓我回去照顧夫人吧!她一個人在宮中該怎麼辦……誰能照顧她?」
他的心被反覆碾碎,她一個人在宮中,如今宮中只怕全是顧澤的人了,誰能照顧她?誰會任由她發脾氣,耐心地照顧她?
他恨自己,為什麼要衝動之下帶她出宮?他應該準備得更妥當一點,再帶她出宮……
「謝蘭池。」李容修忽然叫了他,李容修的臉色也差極了,他和他說:「我將你救到這裏,不是可憐你,是想利用你去對付顧澤,救出喬紗。」
李容修救了他?
謝蘭池看向鏡空,鏡空點點頭道:「屬下帶您漂落到江水下游,遇上了追過來的羽林衛,是楚王殿下將您救到了這裏,還請了葉太醫來。」
「我們的仇恨此生此世無法化解,我仍然恨不能你死。」李容修語氣平淡地對他說:「但我不願看到喬紗受苦,我希望和你聯手,除掉顧澤,將喬紗救出宮,等她出宮之後,再清算我們的恩怨。」
謝蘭池看住他,他和李容修的仇怨確實不死不休,當初他輔佐二皇子,幫着二皇子陷害李容修的母妃與侍衛偷情,逼着李容修親手殺了他的母妃。
而李容修加倍奉還了他。
他從未想過,有一日他會和李容修聯手,可現在除了李容修,誰還能救喬紗?
他一個人根本救不了喬紗。
「你要怎麼除掉顧澤?」謝蘭池沙啞地問他。
李容修垂着的眼動了動,抬起眼來看着他說:「這些年,你和顧澤聯手做的那些謀逆之事,足以讓顧家滿門處斬,我只需要你將證據交給段老將軍,其他的你不必管。」
謝蘭池定定地看他,李容修看來已經部署好了,只需要他提供證據。
「好。」謝蘭池回答他:「但我想見見她。」
李容修點了點頭,「你先休養幾日,五日後是立後大典,到時候我偷偷送你入宮去見她。」
「五日後立後大典?」謝蘭池困惑地問:「我……昏迷了幾日?」他昏迷之前還有半個月啊。
「大人,您昏睡了六日,今日是第七日。」鏡空答他,又說:「顧澤在將喬姑娘帶回宮之後,就逼着新帝將立後大典提前了。」
顧澤是怕夜長夢多嗎?
謝蘭池扶着鏡空坐了起來,與李容修說:「不必再等,今日就動手,先從顧澤的臂膀內閣大臣王安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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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那日,顧皎皎又進宮來看她了。
回宮這些日子,顧皎皎總是來看她,一開始是為了得知謝蘭池的下落,在得知謝蘭池生死不明之後,顧皎皎和顧澤鬧了兩日,以死相逼來威脅顧澤放了謝蘭池,不要再追殺他。
但她到底是沒顧澤狠心,顧澤不但沒同意,還將立後大典提前了,顧澤告訴她,若是她死了,立後大典之日沒有皇后,他們顧家全跟着她一起死。
顧皎皎到底是妥協了,她沒有那樣的狠心,拖累全家和她一起死,她甚至連絕食後,顧澤要打死她的貼身丫鬟,都會沒有辦法地放棄絕食。
她沒有辦法要挾她的大哥,她被大哥、顧家裹挾着不得不嫁給她根本不喜歡的李容昭。
她只希望,謝蘭池能活下來,不要被她哥哥找到。
她沒有可以說話的人,只有喬紗肯聽她說,懂她的痛苦。
所以她幾乎隔天就來看喬紗。
喬紗回宮後,永寧宮裏里外外的人就都換成了顧澤的人,她跳江之後確實發了燒。
顧澤照顧了她一夜,她總算退了燒。
之後照顧她的,便是顧皎皎。
白露之後就一天天冷了,顧皎皎燉了補身子的湯給喬紗送了過來。
喬紗正靠在窗台下的側榻里,看着宮女餵鸚鵡,撫摸着懷裏的兔子,瞧見走進來的顧皎皎,嘆了口氣。
這幾日顧皎皎瘦成了一把骨頭,憔悴的那張臉也滿是病容。
何必,為了一個男人不值得。
鸚鵡在學着說吉利話,顧澤將鸚鵡送給她的時候,這鸚鵡就只會說:「貴妃娘娘萬安。」
如今它被宮女教着會說的可多了。
顧澤送她鸚鵡,是在她侍寢之後,她高燒才退的那夜就去侍寢了,也是那日李容昭將立後大典提前了。
不用猜她都知道,定然是顧澤和新帝的交易,顧澤允許新帝和她在一起,新帝就提前立後。
也許她在侍寢那日演技太逼真了,將委屈和甘願被顧澤利用,演得以假亂真。
她是哭着被顧澤親自送進李容昭的寢宮。
聽說,顧澤在寢宮外站了一夜。
她原本想半夜起來,推開窗看一看顧澤,再將侍寢之後的脆弱和委屈演一演,但那夜她被李容昭侍候得太舒服了,少年人總是生怕她痛了、不舒服了,累了,硬是憋着先讓她滿足了。
也沒捨得太折騰她。
她只隱約記得,自己被李容昭抱去洗了澡,又被他摟在懷裏,舒舒服服睡到了天亮。
等醒了之後,顧澤就在殿外等着接她回永寧宮去。
她看他,比她還憔悴。
她坐在輦轎中,昏昏沉沉睡着,還是被他抱進的永寧宮。
她歪在他懷裏,滿足他的自我腦補,與他說:「能不能留下陪我說說話?」
顧澤眼眶都紅了。
當天就命人送來了鸚鵡,還送來了許多奇珍異寶,仿佛在彌補她。
壓根用不上,李容昭夜夜想盡辦法來陪她,即便不能來,也會送兔子,送吃的過來。
李容昭不來的時候,長守會想辦法送李容修的信來。
信上只有人的名字,大前日是王安宇,前日是錦衣衛都統和康王爺,昨日是誰她忘記了……
隨着人名一日日增加,顧澤來宮裏的次數也變少了,是啊,外面都亂了套了,他怎麼還能來與她談情說愛?
「皇后娘娘萬安!」鸚鵡嘰里呱啦地叫起來。
顧皎皎抬起頭看了一眼那鸚鵡,沒有半點喜悅,她將湯盛出來遞給喬紗:「今日可好些了?我瞧你氣色好了不少。」
她的氣色確實養好了不少,但她看顧皎皎,那雙從前不染風霜的眼裏全是憂愁。
瘦得眼眶也深了。
喬紗在心中嘆氣,將懷裏的兔子放下,接過了她的湯,攪動着湯不看她,問道:「明日就是你的立後大典了,你可想好了,要嫁給李容昭?」
顧皎皎被她問得頓了一下,低下頭苦笑道:「輪不到我想,我大哥已經替我想好了。」
喬紗想勸她什麼,可到底是閉了嘴,她知道沒有陷在對方的處境裏,就無法理解對方的苦楚。
她可以做到自私自利,只為自己開心。若是她,她自然不會被這個大哥綁架,犧牲自己去成全家族,她會讓家族給她陪葬。
可是顧皎皎不同,她被寵着長大,她半生的嬌寵是顧家和顧澤給她的,她這十幾年中,沒有被她的大哥責罵過半句。
喬紗想,她在她的世界裏,何嘗不是為了她的父母,去努力活着,撐過一次次治療,不然她早就自殺了。
她在死了之後才得到解脫,這些世界裏她反而做了真正的自己。
自私、任性、卑劣、不為任何人妥協。
她將顧皎皎的湯喝下,聽見顧皎皎問她說:「你說,若是我不做顧皎皎該多好。」
她抬起眼看顧皎皎。顧皎皎在望着那隻鸚鵡,也在望着窗外的雲,明明在笑,眼淚卻落了下來。
「我就做只鳥,做一片雲。」顧皎皎聲音里滿是憧憬,也滿是哽咽:「自由自在,只落在我喜歡的人肩頭……」
她抬手將眼淚擦了點,笑着問喬紗:「你下輩子想做什麼?」
喬紗望着她,認真地想了想,回答了她:「做女人,還做女人。」
顧皎皎不明白地愣了住,「做女人……好嗎?那樣身不由己。」
「做鳥也會被捕回來,當個玩物。」喬紗將碗遞給宮女,靠在軟榻里說:「做雲太易消散,不如做捕鳥的女人,只要我不在意任何人,就沒有人可以令我傷心。」
顧皎皎呆呆地坐在那裏,看着她。
她眉目間沒有一絲愁容,她平靜地說:「我不喜歡落在喜歡的人肩頭,我喜歡被許多許多人愛慕,最好全天下都喜歡我,落在我腳底下,為了我頭破血流,做女人就很好。」
顧皎皎望她望得痴迷,她從來沒有聽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即便是聽着都讓她吃驚,可她卻那樣羨慕。
羨慕她敢這麼想,這麼說。
她甚至連想也不敢想,若是她大哥聽到她這樣說,一定會覺得她瘋了。
可是……
女人真的不可以這樣嗎?
喬紗不就是這樣嗎?新帝喜歡她,舊太子喜歡她,蘭池大哥也愛她,連她的大哥也隱藏不住對喬紗的偏愛和在意。
她被這樣多的男人愛慕着,不還是活得好好嗎?至少比她快活太多太多了……
女人不可以像喬紗那樣嗎?
她呆呆地坐着,想着。
她沒有在永寧宮留多久,就被接出了宮,她要從今日就開始準備着明日的立後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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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紗送走了她,逗了一會兒鸚鵡,在窗下的軟榻上睡了一會兒。
今日白露,秋風是涼的,吹進來夾雜着桂花的香味。
真安靜。
她在秋風中睡得昏昏沉沉,再醒來已經是月上中天。
今日誰也沒有來。
她坐在榻上癔症了一會兒,發現這大殿靜得出奇,仿佛外面巡邏的侍衛也沒有了。
沒有一絲腳步聲。
她這殿中甚至沒了宮女。
方才還給她蓋了毯子的小宮女呢?
她扭頭朝殿外看過去,殿門是緊閉着的,迴廊下的宮燈沒有點起來。
奇怪,往日裏這個時辰宮燈早已點起。
她沒有叫人,光着腳剛想下榻,背後開着的窗戶忽然吹進來一陣風。
一道黑影掠了進來,她驚得忙往後一縮。
背後有人輕輕捂住了她的嘴,「別怕,是我。」
這個聲音……
她扭頭看見了背後捂着她嘴巴的謝蘭池。
那黑影不是別人,正是鏡空。
她拉下了謝蘭池的手,驚訝地問他:「你怎麼進的宮?沒人發現你嗎?」
她的驚訝不是演戲,她是真的驚訝謝蘭池怎麼混進了宮中來?如今宮中不全是顧澤的人嗎?
難道,李容修和謝蘭池聯手成功了?
他捧住了她的臉,仔細看她,「我來帶你走,帶你離開這裏,你受苦了。」
他的眼眶竟是紅了。
喬紗看着他,暗暗猜測現在李容修到了哪一步,便問:「這裏全是顧澤的人,你快走,別被發現了。」
謝蘭池卻笑了一下,握緊她的手,「別怕,顧澤的人已經死在外面了。」
「都死了?」喬紗忙往門外看,什麼人也看不見,卻隱約看見從門縫裏滲進來的血,謝蘭池帶人把永寧宮的人殺光了嗎?
「是,我的人在外面。」謝蘭池蹲下身,替她將鞋子利落地穿上,「趁着現在出宮。」
「我們能逃得了嗎?」喬紗擔心地問他:「顧澤會帶人抓住我們……」
他抬起了頭,仿佛內疚一般,捧住了她的臉,「這次不會了,顧澤帶着人逼宮謀反,現在正被李容修堵在新帝的寢宮。」
「逼宮謀反?」喬紗驚得睜大眼睛,「為什麼?明日、明日不是皎皎立後大典嗎?」
謝蘭池替她將披風裹上,「因為他罪行敗露,他的黨羽已經落網,今日段老將軍帶兵抄顧家,他不謀反就只有死路一條。」
哦,喬紗想起今日李容修沒有送信來,因為今日要下大獄的不是顧澤的黨羽了,而是顧澤本人。
沒想到,謝蘭池這把刀還挺快。
「我帶你走。」謝蘭池握住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趁着李容修沒騰出手來,他先帶走喬紗。
他太清楚李容修了,一旦他幫他除掉了顧澤之後,李容修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他緊緊拉住喬紗的手,鏡空率先跳出了窗戶,在外伸手要接喬紗出去。
殿門「哐當」一聲被人撞了開。
喬紗看見了外面透進來的火光和血腥味,外面着火了。
火光中顧澤拎着血淋淋的劍,滿身是血地走進來,目光如烈火直勾勾地盯住了要跳窗離開的她和謝蘭池。
「快走!」謝蘭池忙要托起她塞給鏡空。
喬紗卻躲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臂說:「好像只有他一個人。」
只有他一個人?
謝蘭池看向殿門外,殿門外依舊一片寂靜,只有遠處的火光中傳來隱隱的廝殺聲。
只有顧澤一人逃到了這裏?李容修怎麼會讓顧澤逃到這裏?
謝蘭池不明白地皺緊眉頭。
可喬紗卻明白,那定然是李容修故意放顧澤來的,讓他和謝蘭池對上才好玩。
喬紗湊到了謝蘭池的耳朵邊:「你不替我殺了他報仇嗎?」
話音沒落,顧澤忽然提着劍沖了過來:「把她交給我!」他知道他已經一敗塗地,但抓了喬紗,或許還可以要挾李容修放了他的家人。
他猛地朝謝蘭池出劍。
謝蘭池立刻將喬紗推到一邊的榻上,瞬間拔出了佩劍,抬手一架。
「鐺」的一聲響,兩把相撞在一起的劍發出劍吟聲。
顧澤臉上全是鮮血,盯着謝蘭池一字字道:「如果你還有一丁點良心,不想看着皎皎死的話,就把她交給我去換皎皎。」
謝蘭池的眼神卻冷極,他只低叫了一句:「鏡空。」
窗外的鏡空和暗地裏的暗衛,全部沖了進來,拔劍對向顧澤。
顧澤慌忙閃躲,剛剛擋下衝過來的暗衛,背後一把劍猛地送進了他的後背,捅穿了他的胸口,直挺挺地捅了出來。
他痛得張口吐出一口血,扭頭看見謝蘭池毫不留情的臉。
謝蘭池盯着他,冷冷地道:「你不該傷害她。」
顧澤張口想說什麼,那把劍猛地從他心口裏撥了出來。
扶在榻邊的喬紗輕輕笑了,她抬手拍了一下,開心極了喊:「平安,長守來收網了。」
房梁之上兩道人影閃身而下,一左一右劍尖全部衝着謝蘭池而去。
「大人小心!」鏡空忙替他去擋,想讓他先離開。
可謝蘭池卻伸手去拉喬紗。
他的手指在握到喬紗的一瞬間,就被喬紗緊緊握住了手腕,一把匕首從她的袖中伸出,從他的喉嚨口,頂住了他的下巴。
「大人!」鏡空被撂倒在地。
殿門外傳來刀劍聲、腳步聲,還有輪椅轉動之聲。
李容修的人將殿中暗衛一個個押在地上。
他沒進來,他停在了殿門口,看着地上的顧澤,和喬紗匕首下的謝蘭池,他故意將顧澤放過來,是想看顧澤和謝蘭池自相殘殺,他沒想到……喬紗會親自動手。
他看着謝蘭池蒼白愣怔的臉,竟有那麼一瞬間想嘆息,不是為謝蘭池,而是為自己。
他聽見喬紗笑吟吟地問謝蘭池說:「你怎麼還會相信我啊,謝蘭池?」
謝蘭池的脖子上流下血珠來,他望着喬紗,不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地問她:「你,在騙我?」
她還沒回答,謝蘭池就先啞聲否定:「不、不,你為了救我跳下船,被抓回宮,被逼侍寢喝下避子藥……你怎麼會是騙我?」
喬紗望着他的雙眼,沒有反駁,而是說:「是啊,我對你這樣好,你忍心看我被病痛折磨嗎?」
他呆呆地望着她。
「你可以救我的。」喬紗的匕首輕輕挪了開,看着那一點血珠對他說:「只要你死了,這個世界就可以重新來過,就像你那次重生,謝蘭池你願意再死一次,讓我重生回嫁進你們謝家之前嗎?」
謝蘭池望着她、望着她,忽然笑了一下,眼眶裏發燙的眼淚無聲無息地滾了下來,「喬紗,你又在騙我,這個世界的男主是李容修,只有他死了才能帶你重生,而我為你死了,就會徹底失去我的神格……」
喬紗愣了一下,隨後笑了:「你恢復記憶了?全部記起來了?亞蘭。」
是,他全部記起來了。
他看着眼前的喬紗,她還是那麼的心狠,她終究是個捂不熱的人,到最後還在騙他。
還在理直氣壯地嘲笑他:「既然都想起來了,那你怎麼還回來救我?還要被我騙?」
他不知自己是哭還是笑,只覺得眼淚在往下掉,喉嚨里的聲音低啞極了:「我以為或許,這一次你不是騙我的……」
「喬紗。」他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問她:「為我跳江回宮……這些也是騙我的嗎?你、你在船上的話,眼淚,這些全部是假的嗎?」
喬紗看着他,認認真真地回答他:「不然呢?」
不然呢?
他的心被碾成灰燼。
「不這樣怎麼能讓你以為,你是我的例外,甘心上當呢?」喬紗的眼神比刀子還冷,「我的眼淚只在有用的時候流,你怎麼就忘了呢?」
他站在那裏徹底明白了,是了,他怎麼會以為他會是她的例外?她會真心實意地為他流眼淚?
她從來都是個沒有心的人。
喬紗眉頭蹙了蹙,手指壓在了心口上,嘴唇一點點發白,她手指扶住了身側的榻,不舒服地皺眉。
她又不舒服了是嗎?
謝蘭池望着她發白了的嘴唇,她的胃又痛了,對不對?
「我沒心情和你囉嗦了。」她忽然發起脾氣來,生氣地對他說:「你將我拖進這個世界,讓我痛苦,還指望我能愛上你?」
她拿着匕首朝他的肩頭一紮,恨恨地說:「你怎麼不為了我去死?」
他站在那裏,被她扎得顫了顫,卻抬起頭對她苦澀地笑了一下,慢慢抬手握住了她拿着匕首的手,猛地拔了出來。
她想掙扎,卻被他攥得緊緊,他握着她的手腕,將那匕首挪到他的喉嚨口,仰起頭看她。
眼淚和笑容全在他臉上,他喃喃說:「我為了你去死,你會為我掉一次眼淚嗎?」
喬紗愣了一下。
他握住她的手,猛地捅進了他的喉嚨,血噴涌在她手上,他緊緊抓着她的手,一寸寸地往裏捅。
他張口,嘴裏全是血,喃喃說了什麼。
她聽不清。
101說:「他說:他知道你不會。」
喬紗甩開了他的手,看着他墜落在她的腳邊。
他吐着鮮血看着她,眼淚滑進黑髮里。
主神系統的聲音終於出現在了她耳邊——[恭喜您,完成本世界任務。]
——[主神[亞蘭]解綁,主神更改成功,歡迎主神大人。]
——[本世界結束,您的系統升級為主神副本系統,是否與您契約綁定?]
——[三秒之後將您傳送回系統空間。]
——[32——]
喬紗在[1]的時候,眼前彈出來兩個選項【綁定】與【解綁】,她在眼前一黑之前,選定——【解綁】。
「宿主……」101叫了她一聲,可他知道,宿主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更改。
她選擇了與他解綁,就一定會與他解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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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聲結束之後,喬紗睜開了眼。
卻沒有在系統空間內。
而是在一間房間,灰色的牆壁,灰色的地毯,不遠處是亮着的睡眠艙,到處浮動着冰封鬱金香的氣味。
這是,純白之刃那個世界裏,容伽的臥房。
她從床上坐起,看見了走過來的容伽,他那張美極的臉再一次出現在她面前。
她有些愣怔,看着他走過來,走到睡眠艙旁,從睡眠艙中抱出了個小小女孩兒。
看起來只有三四歲,小胳膊小腿,穿着小熊的睡衣,黑色的頭髮剪成了娃娃頭。
「噓。」容伽輕輕過來,與她說:「阿加睡着了,你想看看她嗎?」
喬紗像在做夢一般,點點頭。
他將孩子抱過來,輕輕地放在了她的懷裏。
軟綿綿的小小女孩,像是被吵到了一般,腦袋一歪,靠進了她身上。
她長的像容伽,可又有一點點像她小時候,不是這個世界裏的她小時候,而是真實世界裏,她的小時候。
真正的她。
真奇妙。
她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嗎?
容伽伸手輕輕將阿加臉上的黑髮撥到耳後,坐在她身側,輕輕地問她:「你喜歡她嗎?」
她說不上來,不討厭,卻也沒有非常強烈的母愛,她甚至覺得陌生。
容伽的手指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又問她:「你想留在這個世界,我們永遠在一起嗎?」
她抬起眼看容伽,他已經是新的主神,唯一的主神了。
「我們可以陪阿加長大。」容伽描述美好未來一般,與她說:「你怕老,我們就不等到老了,等她十八歲,我們就回到系統空間內,你若喜歡做主神,就做主神,我願意成為你的主神系統。」
「好嗎?」他握緊了她的手指,怕一鬆開她就消失不見了。
他甚至願意將主神讓給她,去做為她服務的專屬系統。
他只想留住她,和她一直一直在一起。
喬紗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捧着他的臉吻了吻他,在他回吻之時,輕輕和他說:「我喜歡你,或許日後也會喜歡阿加,但我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也不要做什麼主神。容伽……你知道我不喜歡在一個地方停下來,體驗生老病死。」
她討厭極了。
所以她不要留下來,她也不想做主神,那會多出許多不能做的事情,她不適合。
「你才是最適合做主神的人。」喬紗又親了親他,「去做你的神吧,我就走了。」
容伽猛地握緊她的手指,他知道會這樣,他在謝蘭池被她殺了之時就明白,沒有人能留住她。
她拒絕系統綁定,他就清楚,她不願意留在系統空間裏了。
但是……
「喬紗,投胎再次為人也會很苦。」他抬手捧住了她的臉:「你不想去體驗一下別的世界嗎?不用經歷生老病死,就像這樣做任務一樣,體驗你從沒有體驗過的世界,你不需要做任務,我可以不給你任何任務,只讓你去體驗,去玩。」
他看到她頓了一下,湊上前親吻她,「你不想再見見你的神仙教父嗎?他去了新的世界。」
他將可以給她的,全部給她,他甚至可以不介意她喜歡別人。
他才剛剛和她重逢,他只希望她能多留一會兒。
他望着她的雙眼,看她似乎想了想。
投胎也會很苦,還不一定是自己想去的世界,要是真的再投胎成個病人……
「還有什麼世界,我沒去過?」喬紗問他。
他抑不住喜悅,捧住她的臉,親她的唇,她的眼睛,她的額頭,和她說:「許多許多世界,上千上萬個世界。」
每一個世界,他都會陪着她。
他可以為她,創造新的世界,只要她想去。
喬紗伸手抱住了他,「好,那我就再去看看。」
懷裏的阿加突然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睡眼惺忪地眨巴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喬紗。
她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正文完】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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