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海淀藍靛廠。
永樂年間,這裏地窪水清,宮內派力役在此種植大片的蓼藍、山藍和菘藍草,草出後,經過一系列的製作發酵,則成暗青黑色,謂之藍靛。
如今這裏,卻成了炮兵鎮的駐地。
隆隆的炮聲響過,御駕進了大營,鎮中大小武官全副公服,在紅氈條前跪倒行三跪九叩首的君臣大禮:「臣等,恭請皇上聖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安。」因為是正式地到這裏來驗炮,皇帝穿着全套的朝服,有小太監在身後持着中節緩步跟從:「都起來吧。」
「謝陛下。」
「這裏有多大面積?」
「回陛下話,炮兵鎮南北長十里,東西寬五里。」
「不是很大啊。」皇帝回身招呼:「在這裏驗炮,可能夠施展得開嗎?」
一旁的回答他的,則是炮兵鎮總兵,陳東。
他是皇帝的親軍出身,北伐之前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護衛皇帝,之後才漸漸的放出來立功。
爵位雖然只是伯爵,但論關係遠近,甚至能比得上那些公爵。
步兵,騎兵的操練,自然有以前的規矩在那,皇帝只能查缺補漏,讓他自行運轉。
而炮兵者不一樣,完全是按照中西結合的方式進行處理。
例如,請西方傳教士授課。
因為炮兵學習的東西有很多,例如軌道拋物線,仰角,數學等等。
這樣一來炮兵的培養效率極高,一兩年的功夫就能得到一名合格的炮兵,指哪打哪。
明末為了僱傭那些葡萄牙炮兵,明廷可是耗費大量功夫,不然的話,光是有紅衣火炮,但使用卻成了問題。
孔有德等三人帶着登萊火器營投靠滿清,不只有大量的鑄炮工匠,還有先進的炮兵,這才是三順王的封號由來。
如今,經過一系列整理歸納,且由於軍中的隨軍學堂掃盲緣故,識字率大增,炮兵著作——《火炮準繩》誕生了。
闡明其所以然,列有四十四圖之解說,並加數學幾何等算術,大大提高了炮兵的培養時間。
此次觀炮,不僅是五軍都督府,就連大使館,也受到通知,進行觀炮。
走吧,到演武場去。」皇帝一擺手,領先直行:「看看英國人火炮威力如何再做決斷。」
「容臣為皇上引路。」陳東忙走在前面,滿臉的嚴肅。
一行人眾星捧月一般前導後扈着皇帝到了轉街不遠處的炮場,這裏早已經準備停當,演武場高達三丈六尺高的龍台上,龍旗飄擺,中間設一頂黃幄,裏面擺上了御座。
演武場不遠處的空地上,擺放着幾門黑乎乎的鐵傢伙,矮矮的,像幾個鐵獅子一般盤踞於地。
事先早已經擦拭過,炮筒上繫着紅色的綢緞,看上去威武而又雄壯,火炮的邊上有幾個木箱子,裏面盛放着炮彈,穿着號服的兵士跪倒在地。
皇帝親自走過去檢視,他不是很懂,不過陳東識趣地上前,在一旁為他做着解釋:
「皇上,這是線膛炮,可以發射西夷口中所說的四磅炮彈,即能打出八百步至一千步的射程。」
它的炮身是鐵心銅皮,長約2.2米,炮管口徑約110毫米,重四百斤左右,屬於輕型大炮,通常裝在雙輪炮車上使用。
炮口與底部正上方有「星「、「斗「供瞄準用。
兩個大車輪,直徑一米左右,還用鐵皮包着,顯得猙獰冷漠。
這種輕型火炮,乃是特地為西南地區和西北等草原野戰研究的。
無他,笨重的紅衣火炮,重達兩三千斤,光是牽引的騾馬就有十來頭,根本就不適合野戰。
而佛郎機炮威力不夠,自然而然,軍械司就開始研究縮小版的紅衣火炮,從而適應大軍野戰。
既要有弗朗機炮的輕便,又要有紅衣火炮的威力,這可難壞了工匠們。
不過,自古以來,中國不缺少聰明的工匠,很快就有人研發出了線膛炮,並且得到了應用。
然後就是一步步的縮小重量,提高威力,成就了這款火炮。
這邊,炮兵們打開了炮彈匣。
皇帝走過去看看,炮彈還是如今的樣式,純粹的實心彈。
甚至一旁還有模具,如果在野戰時炮彈用盡,可以用石頭就地製作,倒是方便。
「陛下,您瞧,這是霰彈——」
陳東連忙喊了一句,朱誼汐三步並兩步而去。
霰彈與實心單不同,更像半截橄欖,不再是圓溜溜的模樣,裏面用鐵皮包着許多玩意,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更大的殺傷力。
實心彈更適合列陣密集型的軍隊,以及攻城戰,而霰彈則追求殺傷,更大範圍的覆蓋更多的地方,從而創造勝利。
例如在西北地區,如此遼闊的地方,騎兵散落到一地,用實心彈根本就起不到威懾,只有霰彈才具有威力。
甘肅、綏遠,遼東作戰時,經常有部隊反映這種情況。
大明朝廷的威懾,只是在火炮的射程之內。
一旦沒了火藥,火槍,火炮就成了擺設。
偌大的東北,後勤補給的壓力極重,制曰了大軍的橫行,所以需要一款更輕便,後勤壓力更小的火炮,成了大軍的主要訴求。
至於射程,則沒有像攻城那樣控制的比較嚴,能輻射整個戰場就已經足夠了。
由此,經過一年半的研究,這款輕型火炮就經過了數次的實驗,呈現在皇帝面前。
四百斤,射程八百步,只需要一匹騾子,就能拉着到處跑,必要的時候幾個士兵就能推着炮,丘陵山地極為適合。
更不要說,攜帶它千里奔襲,也是頗為適合的。
緊隨而來的文武們試探地看了看,由於不了解情況,只能搖頭晃腦的讚嘆。
而那些西方大使,則驚嘆連連。
即使在歐洲,這也是一款領先的火炮,頗為先進。
轉了一圈之後,眾人這才簇擁着皇帝到演武場台上的黃幄之中落座。
皇帝居中而坐,接過陳東遞過來的單筒望遠鏡,湊在眼睛上向外看了看:「靶子距離這裏有多遠?」
在他眼前的半山坡上,有一座臨時搭建的木寨,小巧玲瓏,懸掛着旗幟,很是顯眼。
「約有五百餘步,剛好在射程之內。」陳東輕聲道。
皇帝微微點頭:「那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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