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寶地尚且如此,又何況是只有一個虛名的算學之王呢?」江逐流繼續說道:「阿布杜大師想要就只管拿去,只是……」江逐流頓了一頓,唇角處現出一抹淡淡的哂笑,「只是不知道大師口中這算學王座被大師取得後,算是党項人耶抑或算是大食人焉?」若是以前,面對江逐流的詰問,阿布杜可以毫不猶豫地回答說當然是党項人,可是現在,唉,不說也罷!阿布杜心中暗自嘆一口氣,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無論如何,他今日必須把江逐流逼過去,只有這樣,他才能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思離開興州,重回大食。
梁園雖好,奈何非久留之地!」「哈哈!阿布杜本以為江先生只是算學造詣高深,沒有想到詞鋒也如此犀利,阿布杜甘拜下風!」阿布杜大笑道:「也罷!阿布杜今日也不與江先生爭口舌之上的長短,我在這裏正式向天使大人發出邀請,請天使大人到阿布杜府上比試三道算學題目,天使大人別的就不要多說了,只要回答阿布杜,去或者不去就可以了。
」江逐流淡淡一笑,道:「去之如何?不去又如何呢?」阿布杜道:「去,則阿布杜在驛站外備有華車,天使大人和阿布杜一起登車前往便是。
若是不去,則阿布杜少不得要到外面向党項部眾說一些話了。
」「不知道大師要說些什麼話,能不能提前讓本使知曉?」江逐流笑呵呵地抱拳問道。
阿布杜冷笑道:「阿布杜要讓我党項部眾知道,所謂的大宋天使也不過是一個畏首畏尾的無膽鼠輩。
呵呵,大宋天朝,多麼的冠冕堂皇,如果堂堂的大宋天朝派過來賀使連區區三道算學題目都不敢嘗試。
那麼日後我党項一旦有戰事發生,又如何能寄希望於大宋天朝能派過來援軍呢?難道我們党項人所臣服的,所尋求庇護的大宋天朝就是這麼一個樣子嗎?」江逐流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是卻不能不在乎大宋天朝的名譽。
現在本來就是一個非常微妙的時期。
他不能給西平王李德明以任何地藉口,若是因為他不去和阿布杜比試幾道算學題目而惹出事端,不是平白送給西平王一個藉口嗎?江逐流怒氣一下子被激發起來。
好你個阿布杜,我本來無心與你在算學上糾纏,不料你卻死纏着不放。
難道你真的以為你精心準備的算學題目能難倒我嗎?「呵呵,如此說來,這場比試本使是一定要去了?」江逐流冷冷地看着阿布杜。
阿布杜深陷的眼窩中露出抹詭異的笑容。
「不敢,阿布杜可不敢如此對天使說話。
」「好,有勞大師到外面等候片刻,本使換了衣物。
馬上出發。
」江逐流脫下便服,換上官服。
既然是代表大宋去比試算學題目。
他當然要穿上官服了。
走出房門,狄青一身戎裝地迎了上來:「大哥,小弟陪你一同去吧。
」江逐流擺了擺手道:「賢弟,你就留在驛站中照顧眾軍卒,為兄現在是朝廷地使臣,在這個時刻,諒党項人不敢對為兄怎麼樣。
」狄青還說什麼,江逐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無妨!賢弟自管放心。
若是兄帶人前去,阿布杜還以為我這大宋天使真的是一個無膽鼠輩呢!」狄青無語,只好把江逐流送出驛站。
出了驛站。
一輛華麗地馬車停在驛站門口,阿布杜在一旁等候,他見江逐流出來。
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江先生,請上車吧。
」江逐流也不多話。
撩袍上車。
車廂高大而寬敞,裏面雕飾精美,三面開窗。
以黑色布幔蔽之。
党項人尚黑,黑色布幔象徵着尊貴。
車廂內有左右兩邊是各有一排通座,長約五尺,每邊足以坐下三個人。
通座上厚厚的羊毛坐墊以絹布包裹,可以使乘坐者免受馬車顛簸之苦。
在車廂的後邊。
則是兩個寬大的坐席,除了厚厚的羊毛坐墊外,還鋪着兩張烏黑油亮地黑豹皮,顯得無比尊貴。
江逐流徑直來到車廂後部,坐在左邊的從席上,阿布杜則跟了過來。
在右邊的坐席上坐下。
江逐流也不看阿布杜,閉目養神。
可是他等了片刻,卻沒有見到馬車啟動,就張開雙目問阿布杜道:「大師,馬車何故不走?」阿布杜微笑道:「在等江先生的扈從。
」江逐流擺手道:「無須等候,本使一人前往,沒有什麼扈從。
」阿布杜微微一驚道:「江先生當真孤身前往?」「呵呵,本使是去向大師請教算學題,而不是趕赴鴻門宴,需要帶什麼扈從啊?」阿布杜點了點頭,對車外高喝一聲:「啟程!」隨着車夫一聲呼喊,馬車轔轔而動,馬蹄和五彩石路面相接觸,發出清脆地聲音。
江逐流對阿布杜說道:「大師,本使小憩一下。
等到了府上,請大師喚一聲便是。
」一路上,江逐流閉目假寐,心中卻暗自根據馬蹄聲的疏密估算着馬車地速度,進而推算着路途的遠近。
又憑藉着身體地左右晃動去感覺馬車的先進方向,從而在腦海中大致形成一個粗略的地圖。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
阿布杜在江逐流耳邊輕呼了一聲:「江先生……」江逐流假寐正酣,毫無反應。
阿布杜不得不提高聲音連呼了幾聲:「江先生醒來,江先生醒來!」江逐流這才醒眼惺忪地從靠背上抬起身體,微微伸了一個懶腰,口中問道:「大師,到了麼?」阿布杜道:「正是!請江先生下車!」下了馬車,阿布杜搶在江逐流前方小半步的身位當前領路,江逐流跟隨在後,進了阿布杜的「國師府」。
阿布杜的府邸全部以大石修長,幾乎看不到青磚木料,不但和中原地區的建築風格迥異,也和興州城內其他党項人的建築大不一樣,非常類似於江逐流在後世所見到的西方建築。
「這座府邸的設計想必是出自大師之手吧?」江逐流一邊觀看着院落中的建築,一邊信口問道。
阿布杜微微一驚,反問道:「何以見得?」江逐流指着四周的建築笑曰:「本使觀之院落中建築不類中土,又不似党項。
倒象是大師原來的國度的建築模樣。
如果說這些建築不是出於大師手筆,本使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
」阿布杜笑了一笑。
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邁上高高的花崗岩台階,就來到阿布杜府中高大的正廳,四根高聳的青色石柱支撐着挑檐,這建築模式很有點羅曼式大教堂的味道,只是規模上要小許多。
江逐流本以為幾道算學題目的比試會在正廳舉行,沒有想到阿布杜把他領進正廳之後,卻並不停留,繼續往正廳左側的一個偏門走去。
江逐流心下奇怪。
阿布杜既然大張旗鼓地把他請過來,不就是了一雪上次在汴梁失敗的恥辱嗎?這正廳面積巨大,可以容納許多人。
待會兒比試時,阿布杜豈不是可以讓很多人進來觀看嗎?還有什麼比當眾羞辱曾經勝過自己的敵手更讓人興奮的事情呢?江逐流懷裏揣着疑問,繼續跟阿布杜前往,又穿越一個迴廊,過了一道偏廳,阿布杜才在一個毫不起眼的房間前停下。
「江先生,請。
」阿布杜躬身做了一個手勢。
江逐流不知道阿布杜葫蘆中賣的是什麼藥。
難道說是阿布杜自忖沒有必勝的把握。
才決定避開眾人。
在這偏僻的房間內和自己比試嗎?那既然沒有必勝的把握,他何苦要大張旗鼓地上驛站去挑戰自己呢?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阿布杜這不是自取其辱嗎?江逐流進了房間,卻發現這間房外邊看着雖小,裏面卻頗為深邃,不知道阿布杜修造這麼奇怪的房間建築是作為什麼用途。
在房屋的正中,擺放着一張巨大的大理石桌子,桌子上一塊巨大的黑布蓋着一堆東西,瞧那高高隆起的樣子,也不知道黑布下究竟是什麼東西。
阿布杜走到大理石桌子前,指着黑布籠罩之物問江逐流:「江先生,阿布杜今日第一道題目就是讓先生猜一猜。
這黑布下究竟是什麼東西。
「江逐流一愣,不是說算學題目嗎?怎麼又變成猜謎了?世界上還有這麼不公平的比試嗎?隨便往黑布下放件東西讓人來猜,即使是神仙,也不一定能猜中啊。
「呵呵,」江逐流苦笑了兩聲,指了指自己的袍袖。
對阿布杜說道:「大師,本使也請你猜一猜。
本使袖中藏了什麼物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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