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荒島之上,比起三天前的平坦如鏡,現在的荒島坑坑窪窪,且有無數裂開,像是經歷了世上所有武器的摧殘一般。
米霍克眨了眨乾澀的眼睛,三天三夜無食無水無眠,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尤其是,在身體不斷流失水分的情況下。
此刻,他的兩袖,以及大衣衣角,不斷有血液滴落,這是他的鮮血,這也是唯一讓他能感覺到濕潤的東西。
身體內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米霍克都有些疑惑,他是如何仍舊緊握手中刀的?
或許是,不想輸吧?
而他對面,那個海軍將領,也是如此,雖然沒有像他一樣浴血,但是身上也有了不少傷勢,一頭長髮,此時也是有些參差。
看着身旁逐漸升起的太陽,兩人意識到,第四天,到來了。
過去整整三天,兩人的對戰...但凡來一個認真學習過劍道三年以上的劍士,都會覺得錯漏百出,劍術沒有任何精妙可言。
兩人都是那種一往無前,只追求最高的力量爆發的戰鬥方式。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既能保證超高的攻擊,又具備圓滿防守的劍式,攻與防,是天平的兩端,一端沉重,一端就會輕浮。
取中間均衡,卻又毫無建樹之能。
而斯凱勒和米霍克,都選擇了最為爆烈的進攻,捨棄了一切的防守,這讓兩人的劍招看起來,極為的...粗淺。
以兩人彼此實力,絕對有找到對方弱點,並攻擊弱點的辦法。
但是兩人都沒有這麼選擇,因為知道對方畢竟會以同樣極致的攻擊,攻擊自己,而自己斬出的最強斬擊,也同樣成為了最強的防守。
「這場戰鬥開始變得難看了。」
「你想改變它嗎?」
兩人對話,米霍克重新站直,雙手拿住了那把十字黑刀,斯凱勒雙手舉起,左手手背鬼縛珠光華大作。
一柄白色短刃,空中搖曳,猶如毒蠍的尾巴一般,沒有極致的攻擊,卻充滿了危險。
既然米霍克的鋒利斬不開斯凱勒,斯凱勒的凌厲刺不透米霍克,那就...換一種方式。
兩人可以用着大巧不工,看似粗淺至極,而又爆烈至極的攻擊,對戰三天三夜,但一旦想,也同樣可以展示這片大海上最為精妙的劍招。
斬擊、劍勢、黑刀、霸氣...將一切都拋棄之後,兩人同樣是最為頂尖的大劍豪,他們可以不用,但是卻從未遺忘自己的劍術。
那令無風帶海域都狂風亂作的劍勢,各自收斂。
「戰鬥結束了嗎?」
馬林梵多會議室內,原本倒映在牆壁上,如拳頭一般大小的島嶼,此時卻只有兩個指頭大小,並不是電話蟲的位置在移動,而是,島嶼在不斷縮小。
三天的時間,會議室內的眾將領,也早就習慣了那不斷顛簸的視角,和海浪濤濤的海面,但現在平靜下來,卻讓眾將領感覺到了一絲不適應。
因此,甚至有將領在疑惑,是不是戰鬥已經結束了?另一位將領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對,就在幾分鐘前,兩人的斬擊都沒有絲毫強度上的波動。」
三天三夜的時間,兩位劍士的斬擊,從未衰弱過。
每一劍,都是足以問鼎劍道最高的斬擊,一劍又一劍,未曾停歇過,這讓人們不禁在懷疑,戰鬥的兩個人,真的是人類嗎?
人類,真的可能如此穩定嗎?
不過哪怕是機器,經歷了如此程度的高負荷做工,恐怕也該出現故障了吧?
「繼續看吧,卡普在,不會有大問題的。」
戰國握了握拳,聽着電話蟲不斷傳來的「吧唧~吧唧~」聲,說道:「卡普,那邊到底怎麼樣了?」
「吧唧~吧唧~」
「卡普...卡普!」
「抱歉,戰國元帥,卡普中將他...睡着了。」
電話蟲突然傳來了努爾基奇的聲音,戰國皺了皺眉,問道:「那是誰在吃甜甜圈?」
「是卡普中將。」
「???你不是說...好吧...」
突然發生的插曲,讓會議室內原本極為緊張的氣氛,頓然一滯,隨即,所有的緊張與壓力,突然消失了。
斬夜支隊軍艦上,努爾基奇極為無奈的看着睡着覺,卻能精準無誤拿起一個又一個甜甜圈,塞入口中的卡普。
幸好自己的長官還沒有這麼離譜,博加特他一定...很淒涼吧?
努爾基奇望向停靠在斬夜支隊軍艦旁的狗頭軍艦,副官博加特,已經脫下了自己的正義披風,一聲卡其色的筆挺西裝,外套一件...花邊圍裙。
身邊是斬夜支隊和卡普支隊兩支支隊的所有炊事兵,此時正在加班加點的做着飯,一隊負責做其他海軍的飯菜,另一隊...做甜甜圈。
不過努爾基奇也就看了這麼一眼,就將視線投回遠處逐漸變小的島嶼之上,他也有些疑惑,為什麼兩人的劍勢都收斂了。
此時,島嶼之上,米霍克和斯凱勒勃發的劍勢全然收斂,只縈繞在刀鋒寸許,兩人黑刀之上,各自纏繞着可見的劍勢鋒芒。
米霍克劍勢如翡翠,斯凱勒劍勢如紅寶石,兩人三把黑刀似乎由兩個部分組成。
一部分是能夠吞噬一切光亮的黑色物質,另一部分,是各自凝練如昂貴珠寶的劍勢,在朝陽沐浴下熠熠生輝。
「衝擊斬!」
斯凱勒一動,米霍克如鷹隼眼睛快速掃動捕捉,他發現了,這是斯凱勒最喜歡的一種處理劍式的方法。
不是揮刀,而是收刀!朝着米霍克衝去的斯凱勒,並不是在揮斬,而是在收刀。
「鐺~」
米霍克十字黑刀上撩,擋住了收刀前的最後一絲鋒芒,雖可見的鋒芒只有一絲,但是卻危險至極。
兩人瞬間錯身而過,米霍克擋住了斯凱勒的這一劍式,但是...沒完。
斯凱勒止住步伐,迅速朝後躍去,兩把刀也是瞬間出鞘,一瞬之間,兩人的見聞色一遍又一遍的試探。
米霍克瞬間接收到了無數錯誤的消息,但是...他看到了最為準確的那一個。
心緒電轉間,原本在自己身後的斯凱勒,瞬間來到了米霍克身前,兩把黑刀交叉揮動,十字斬擊米霍克胸口揮斬。
「雙重斬!」
「還是不願意攻擊敵人的背面嗎?」
米霍克露出笑容,雖然已經看到了這精準的結果,但是...這種對敵態度,他很欣賞。
米霍克橫刀身前,劍鋒之上,那翡翠質感的劍勢緩緩流動吞吐,看似緩慢,實則斬擊吞吐,迎接十字斬擊。
「鏹~」
兩人刀鋒一觸,瞬間收回,斯凱勒仍舊在傾訴着那些雜亂的可能性,但是米霍克那雙金色眼睛,卻只看到了一個,唯一一個正確的可能。
面對面的兩人,都轉動身體,米霍克扭身帶動十字黑刀,橫斬而出,斯凱勒的雙刀,也在轉身之際,劍影閃爍。
「黑夜之花!」
斬擊形成的斯凱勒眼睛卻是一跳,因為米霍克,居然比她更快。
看着那即將斬中自己的鋒刃,斯凱勒一咬牙,劍式瞬間改變。
「夜之風!」
斯凱勒高高躍起,看着同樣緊隨改變劍式的米霍克,雙手揮斬,交叉斬擊再度疾馳。
看着無數斬擊重疊一處,朝着自己斬擊而來,米霍克也是眼神快速掃動,想找到斯凱勒斬擊的弱點所在。
但是...他可以找到一層斬擊的弱點,甚至找到兩層、三層...但是這麼多斬擊重疊,他不可以完美的擊碎。
米霍克瞬間將黑刀夜往腳下地面劈砍,那無物不斷的黑刀,在觸及地面的一瞬間,卻是沒有傷及地面分毫。
反倒是成為了一個支點,米霍克也輕巧躍起,衣袖擦着斬擊而過,瞬間衣袖之上無數切口出現,但是他的身體卻是沒有受到半分的傷害。
可是同樣,他對斯凱勒的攻擊也中止了。
對於這一幕,斯凱勒沒有任何的疑惑,畢竟大劍豪,如果想斬,什麼都能斬斷,如果不想斬,那哪怕是紙張,也會在刀鋒之下分毫不損。
雖然不可能,但哪怕米霍克之前不懂得,今天才懂也很正常,以他的天賦,斯凱勒用過一次的技巧,他就能使用出來。
當時,劍式就不行,畢竟斯凱勒的劍式,與她的身高、臂展、佩刀都息息相關,米霍克能使用其中技巧,但是卻不會去復刻。
「轟~」
此時,那鑽入地面的斬擊,突然引發了地震,無數的砂石從那深坑之中爆開。
遠處,剛剛想着要不要下令前壓軍艦,靠近些看看島嶼之上戰況的努爾基奇,不禁嘬了嘬牙花,幸好自己謹慎了一點,否則又得廢一番功夫了。
「咳~啊?」
地震帶動的海浪,讓恢復平穩的軍艦瞬間起伏,脫離了沙灘椅的卡普,突然被口中的甜甜圈噎了一下,醒了過來。
身體本能的調整,穩穩站立在甲板之上,伸手揉着眼睛,一臉的迷茫。
「還沒結束啊?」
看着遠處島嶼之上的場面,卡普嘟囔了一聲。
「你醒啦?」
電話蟲突然傳來戰國陰陽怪氣的聲音,卡普一愣,隨後點了點頭,但是...電話蟲又沒有對着他...
海軍本部大樓會議室內,久久等不到回應的戰國,額頭青筋跳動,心想這個混蛋卡普是不是又睡下了,但是他還是說道:
「把軍艦靠前一些,現在完全是看不清了。」
「你讓我靠前我...」
卡普下意識的回懟,但是戰國直接打斷他,說道:「你不想看清楚一些嗎?」
「哦...」卡普尷尬笑着,撓了撓後腦勺,看向努爾基奇,說道:「把船給老夫靠過去!」
努爾基奇點了點頭,其實卡普到來之後,軍艦就已經前進了很多,只是昨晚卡普睡着的時候,努爾基奇和博加特不得不代行職責,將軍艦後撤。
兩艘軍艦引擎啟動,朝着島嶼靠近。
卡普活動了一下肩膀,來到甲板的最前方,雙手抬起。
瞬間,強大的武裝色霸氣流動離體,在兩艘軍艦的前方,形成了一面無形的牆壁。
努爾基奇那已經足以令人震撼的武裝色,在卡普的武裝色之前,總感覺有點...像是「青春版」?
「喲嚯嚯嚯~我記得不是剛剛天亮嗎?怎麼又暗下來了?」
布魯克發言,眾人也感覺有些奇怪,明明太陽還在升起,但是怎麼感覺周圍有些變暗了?
只有一直站在那裏,關注着卡普的努爾基奇才知道,那是卡普的武裝色霸氣,強大到令一小片區域,都變得有些漆黑的武裝色霸氣。
島嶼上的斬擊仍一道道逸散,但是斬擊撞擊在卡普的武裝色霸氣之上,卻被消弭於無形,想要和卡普的武裝色霸氣對抗,那起碼也得正面斬擊才行!
「抱歉抱歉,剛剛醒來,有些不知道輕重了。」
卡普凡爾賽的發言,隨後眾人覺得視野重新光明一片。
而在軍艦前行之際,米霍克與斯凱勒又是交鋒數十合,斯凱勒的左肩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米霍克的左側斜方肌也是被刺穿,而且...
短刃白牙,還安安靜靜的待在那裏。
而連接白牙的鬼縛絲,卻是已經被切斷。
兩人的傷口,距離致命之處,都只有分毫距離,但如今兩人卻是面不改色。
「我已經看透你了。」
暫時已經無力出手的斯凱勒,開始噴起了垃圾話,鬼縛絲在左肩與左手不斷穿刺,縫合着傷口,也綁住了左手與黑曜。
米霍克看着居然還能露出笑容的斯凱勒,餘光看着剛剛朝着自己咽喉扎來,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及時,就已經奪走自己性命的白牙,也是笑着說道:
「蛇蠍美人。」
「你在讚揚我嗎?」
對於米霍克的垃圾話,斯凱勒照單全收,甚至還露出了更為燦爛的笑容。
米霍克眼皮跳動了一下,說道:「除了戰鬥,你的腦子就從不運轉一下嗎?」
這是一句真心話,明明戰鬥之時,斯凱勒的思緒複雜,卻又明朗,嘴上噴着垃圾話的同時,見聞色霸氣也還能噴着垃圾話。
這種信息處理速度,幾乎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對腦力的要求極高,怎麼看,都不應該是斯凱勒具備的品質。
但是米霍克卻不知道,噴垃圾話,那是斯凱勒的本能,根本不需要通過大腦處理。
斯凱勒驕傲臉.jpg
不過,在聽到米霍克質疑自己的聰明才智,斯凱勒隱藏在墨鏡後的雙眼,也逐漸變得危險了起來。
「沉寂之獄!」
因為左手被鬼縛絲重重纏繞,此時鬼縛珠閃動的光華,也被鬼縛絲覆蓋,沒有外顯半分。
悄然之間,殺機盡顯!
「呲呲~」
一道道鬼縛絲鑽出,朝着無盡高空射去,斯凱勒根本不需要鬼縛絲固定,而且,米霍克也不可能被鬼縛絲控制。
她只要...米霍克被糾纏半分即可!
鬼縛絲鑽出的瞬間,米霍克瞳孔瞬間放大了一點點,隨後緊縮。
腳步踏出,朝着收刀的斯凱勒疾馳,手中黑刀夜也是瞬間斬擊。
「噗噗~」
數根鬼縛絲,刺穿米霍克的身體,但是米霍克的刀鋒,也來到了斯凱勒的身前。
已經收刀的斯凱勒,並沒有拔刀,而是咬了咬牙,踢擊!
「瞬影碎魂擊!」
一瞬間,兩式極為複雜的組合劍招,再度重組,來自對收刀術的理解,讓斯凱勒的劍招帶動的劍勢沒有生澀轉動,而是相輔相成。
「鐺!」
凝聚了斯凱勒所用力量與心神的踢擊,踢在了黑刀夜的刀身側面,但是,那把黑刀,沒有分毫的動搖,繼續前行。
只是,方向沒有動搖,速度卻是凝滯,多出來的短暫時間...
足夠斯凱勒完美拔刀了!
黑刀-黑曜與黑刀-古御作瞬間出鞘,迎着黑刀夜而去,三把黑刀交鋒,一圈圈夾雜着恐怖劍勢的斬擊餘波盪開。
「你不該讓我完成揮刀。」
米霍克露出了微笑,斯凱勒不甘示弱,說道:「你也不該讓我完成收刀!」
刀鋒與刀鋒的交碰,纏繞在鋒芒之上的如同翡翠與寶石的劍勢,此刻也開始氤氳煙霧,隨後不斷逸散,兩人的斬擊,似乎都想將對方的劍勢與驕傲,一併的斬斷。
逃逸的劍勢,無序的組成了一道道斬擊,將周圍的鬼縛絲斬斷,朝着更遠處飛去。
勁風吹拂,兩人衣袖獵獵作響,米霍克的禮帽無數切口出現,隨後脫落。斯凱勒的墨鏡,也在如此近距離的衝擊之下,崩碎、扭曲、掉落,最後被狂風帶走。
軍艦之上,卡普看着這完全扭曲的視野,抿住了嘴唇,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他判斷之中的,屬於斯凱勒最為強力的斬擊了。
「實在是......太強大了,哪怕是那些飄散劍勢形成的斬擊,也能斬落其他大劍豪吧?」
馬林梵多會議室內,剛剛才巡航回來,進入會議室之中的斯托洛貝里,剛剛適應周圍濃烈的煙霧,就看到了這一幕。
哪怕隔着熒幕,那種問鼎劍道最高的劍勢斬擊,也讓他極為的震撼。
聞言,會議室內,所有佩刀的將領盡皆陷入沉默,他們也不禁再想,如果自己出現在島嶼之上,能否應對這些只能稱之為餘波的斬擊。
「父親,該做熱處理了。」
東海,霜月村,耕四郎看着耕三郎說道,耕三郎卻只是沉默的看着兩把劍胚,劍胚之上,還有幾個細小的沙眼。
「它們禁不起淬火,註定會斷裂。」
耕三郎突然長嘆了一口氣,抬頭,卻看到了耕四郎堅持的眼神,那平時都笑眯眯,看不見的眼睛,此時閃耀着極為明亮的光芒。
「父親,淬火吧!」
耕三郎無言,他知道,其實兒子對於刀劍的理解,其實已經超過他了,或許這個兒子不精通鍛造,但是卻也明白,這兩把刀,已經是廢掉了。
「為什麼?」
「他們無法成為名刀,甚至連合格的刀都算不上,但是歷經這麼久的鍛打,他們值得一個機會,一個挑戰不可能的機會。
或許淬火之後,他們會斷裂,即使僥倖,也只能成為兩把勉強不斷裂的刀,但是...他們值得這一次機會。」
「那就...淬火吧!」
耕三郎將兩把劍胚鉗起,放置在劇烈燃燒的焦炭之中。
「呲呲呲~」
狂風亂作的無風帶荒島之上,兩人的交鋒還在繼續,但是風聲,卻在逐漸消弭。
翡翠失色,寶石黯淡。
兩人大衣獵獵作響的一擺,此時也逐漸垂下。
「你肯定認為...」
「這樣的戰鬥...」
「很醜陋。」
一句話,兩人卻分了三次說完,隨後,撤步。
分開的瞬間,兩人劍勢重新凝聚,但是卻已經控制不住,同樣宣誓着無敵的劍勢,無法像剛剛那般,乖乖的纏繞在刀鋒之上。
劍勢撞擊,看似駭人,卻是兩人陷入低谷之後,最後不屈的吶喊。
「真的是...沒完沒了啊!」
遠處,臉色難看的卡普,狠狠錘了一下護欄,隨後雙拳緊握。
明明兩個人,已經抵達了極限,就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停手嗎?
還有自己,卡普咬着牙,明明知道自己只要行動,這兩人的戰鬥就會停歇,但是為什麼,就是...邁不開腿?!
看着極目遠處的兩人,明明已經踉踉蹌蹌,卻仍舊跌跌撞撞朝着對方邁步揮刀的動作,卡普胸膛不斷起伏。
「鐺~」
刀鋒觸碰,斯凱勒右手的古御作直接被磕飛,左手的黑曜因為被鬼縛絲纏繞,並沒有脫手而出,但是此時,卻動不了。
因為米霍克的黑刀,已經落在了她的左肩之上。
剛剛才被縫合的左肩,再度被切入,黑刀刀鋒,還往更深處斬去,再往下,就該是心臟了!
「咚~咚~咚~」
一瞬間,關注着戰鬥的所有人的心跳,似乎同步了起來,包括米霍克與斯凱勒。
「嗒~」
一隻手佈滿鮮血的手舉起,抓住了白牙的刀柄。
「咔~」
白牙被斯凱勒用力下拉,雖不如黑刀,但同樣鋒利的刀刃斬斷開了米霍克的骨頭,也在不斷向下。
「咚~咚~咚~」
兩把刀似乎在跳動,那是...心臟的聲音。
刀刃已經降臨對方的心臟,兩人的動作也停下,看着對方,兩人臉上都帶着狂熱的笑容。
「我突然覺得,我還有一刀。」
明明米霍克只需要動彈一下,甚至只是鬆手,就會直接殞命,但是斯凱勒卻帶着笑說着,哪怕身體鮮血不斷湧出,但是她語氣篤定。
米霍克同樣,斯凱勒顯然已經快堅持不住站立,只需要輕微的下沉,她右手緊握的白牙,也會跟着下滑,切開自己的心臟,但他卻也篤定說道:
「我也還有一刀,而且應該和你一樣...」
「想要全力揮斬試試。」
「哈哈哈~」
「哈哈哈~」
兩個生命就握在對方手中的劍士,卻笑了起來。
「世界第一大劍豪...」
「就交給世界去決斷吧!」
對視,米霍克抬刀,斯凱勒抽身,兩道血柱從各自身上飈射而出。
「嗤~」
「嗤~」
同時,遠在東海霜月村,兩把在耕三郎眼中,一定會斷裂的刀,被燒紅,隨後插入水中。
「吱~吱~」
池子之中,液體翻騰,兩把刀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但是...父子突然露出笑容。
「沒斷!」
「鐺啷~」
耕三郎手中鐵鉗掉落,站起身,瞬間,他感覺大腦一空,三天的疲憊湧上,腳步踉蹌,一頭栽倒。
耕四郎面色驚駭,朝着耕三郎抱去。
「噗~」
米霍克眼前一黑,再也站定不住,但是,卻有人抵住了他的身體。
「呼~呼~」
米霍克用力呼吸,終於緩了過來,腳下用力,再度站起瞬間,就看到剛剛支撐住自己的斯凱勒也是一翻白眼,即將跌落。
這一次,米霍克用自己的身體,抵住了斯凱勒。
「踏踏踏~」
密集、沉重、急切的腳步聲響起,隨後是一個憤怒的聲音。
「你們兩個!實在是太胡鬧了!」
來人是誰,他之後又說了什麼,米霍克不清楚,他陷入了出生以來,最為投入的夢鄉。
「嘩啦啦~」
當天黃昏,一份份世界經濟新聞報派發。
新聞標題是《世界第一大劍豪!!!》,但是內容...卻只有兩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三天前,兩位黑刀劍士,第一次斬擊的碰撞,俯瞰的角度,能夠讓人看清楚島嶼的大小,以及兩人斬擊的磅礴。
第二張照片,是兩位劍士,刀鋒從彼此心中拔出的一幕,同樣是俯瞰視角,但是...島嶼卻與常人的屋子同等大小,且坑坑窪窪,有着無數劍痕與深坑。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消息,整篇新聞,連一個文字都沒有,甚至連兩位劍士生死,都沒有報道。
「黃昏時分的報紙嗎?又是有趣的新聞啊!」
莫比迪克號上,白鬍子看着終於到來的新聞鳥,低喃着,臉上沒有情緒變動。
馬爾科付完錢,看完新聞頭條,將新聞扔給眾番隊隊長,自己則是帶着老爹的那一份,回到了白鬍子身邊。
「戰鬥...結束了。」
聞言,白鬍子眯了眯眼,看着同樣沒有情緒變化的馬爾科,伸手拿報紙的動作有些猶豫,但很快,白鬍子還是拿過了報紙。
「呼~」
看完新聞,白鬍子長舒了一口氣,靠在坐椅靠背上,馬爾科問道:「老爹,誰贏了?」
「世界第一大劍豪贏了。」
「那是...」
「成敗而已,他們都不在乎,你在乎嗎?」
「......」
馬爾科靜默無聲,看着白鬍子,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前,白鬍子海賊團與羅傑海賊團相遇大戰的那一次,好像...明白了。
馬林梵多,會議室內,戰國掛斷了電話蟲,看着周圍目光灼灼的眾將領,說道:「搶救回來了!」
「嘩~」
會議室內頓時喧囂一片,沒有人在乎世界第一大劍豪的歸屬,只要那個海軍的未來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戰國也笑着,看到了一旁翹着二郎腿,手拿指甲鉗剪着指甲,十個指頭卻有六個都有血跡的候補大將,對他點了點頭。
波魯薩利諾將指甲鉗收起,雙手插兜,站起,說道:「喲~各位同僚,觀影就到這裏結束了喲~撒有哪啦~」
阿拉巴斯坦,雨地。
終於下樓的克洛克達爾,手拿報紙,看着照片,殺氣四溢。
某座隱蔽島嶼內。
「今天的報紙還沒破譯出來嗎?」
「似乎是因為世界第一大劍豪的戰鬥結束了,才剛開始印發,請稍等一下,可以嗎?」
一間收發室中,不少人都圍在外面,裏面也站滿了人,負責破譯世界經濟新聞報信息傳播的情報人員一臉的無奈。
但突然,身旁的那隻打印電話蟲,動了起來,一張白紙被吞下,另一側,一行行文字出現。
「結果!結果出來了!」
人們有些激動的討論起來,聲音順着風聲傳盪,遠處,享受晚風吹拂的多拉格緊緊握着拳,嘴唇不斷顫抖。
『一個個的!說結果出來了!那你倒是說結果啊!!!』
北海,一座荒島,廢棄倉庫內。
唐吉訶德家族的最高幹部會議,此時與會的,除了多弗朗明哥、托雷波爾、迪亞曼蒂、琵卡外,還有之前從不參與最高幹部會議的羅西南迪。
「這新聞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那個女人到底死了沒有?」
琵卡用尖細嗓音問着,沒有人回答他,多弗朗明哥臉色陰沉,看着窗外,一直沉默的羅西南迪,一根接一根抽着煙。
燒毀大半的黑色火烈鳥大衣扔在了地上,卻沒有人在意。
東海,霜月村。
耕三郎醒來,發現自己的身旁,放置着兩把裝好了刀裝的刀,他第一反應是撇了撇嘴。
「拙劣的手法。」
說着,他坐起,拿起兩把刀,喃喃自語道:「葬身大海去吧,這種爛刀。」
站起就要朝不遠處的大海走去,走出門口,他又走了回來,拿起釣竿,和道一文字也佩戴在了腰間,邊走,邊罵罵咧咧的說道:「混小子,什麼吃的都沒有給老夫留下!」
一手提着釣竿,一手拿着兩柄嶄新的刀,耕三郎緩緩朝着海邊走去。
「啪~啪~啪~」
耕三郎一皺眉,看着那個揮舞竹劍,斬擊着樹樁的孩子。
「真是吵鬧啊。」
繞過孩子,耕三郎來到了海邊,就要將兩把刀扔出去,但是剛剛舉起,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sunachi!」
沒有意義明確的聲音,似乎就是一個人奮力時隨意的呼喊,但耕三郎卻停了下來,回頭看着那個同樣不知道自己喊了什麼的孩子。
他好像見過這個孩子,是他兒子的學生吧?好像古伊娜也提起過他。
還有自己的兒子,當他第一次跟兒子說,這個孩子長得很像他一個故人的時候,自己的兒子支支吾吾,什麼都不肯說,只是說是孤兒。
但耕三郎就只是心中恍惚了一下,便沒有再理會那個孩子了,比起那個孩子,餓肚子的感覺更難受。
耕三郎看了看手中兩把刀,想了想,只是隨意扔在了地上,自己也坐下。
拔出和道一文字,在地上戳來戳去,喃喃自語道:「殺死蚯蚓,也算是殺生...」
收刀,將鬆散的泥土一翻,不少被切成小塊的蚯蚓出現。
掛餌,拋竿。
耕三郎開始沉默,後邊是嘈雜聲,他開始煩躁了起來,拿起自己的煙斗,填裝煙草,抽了起來。
「小鬼!要不要我教你一招?你別再那裏亂砸了!」
終於,耕三郎不耐的轉頭怒吼,索隆也懵逼的回頭,看着這個偶爾會出入道場,但是卻從未說過話的老頭。
腦中反應了一秒,明白了耕三郎的話語,點了點頭,說道:「好!是什麼劍招?!比世界第一大劍豪的劍招還厲害嗎?!」
「世界第一大劍豪?」
耕三郎一臉的疑惑,索隆臉上出現了鄙視的神情,跑到一邊,拿起一份報紙,跑到耕三郎身邊,指着第一張照片上的米霍克,一臉的笑容。
但耕三郎卻更加在意第二張照片,看了幾眼,他嘆了一口氣,繼續看着海面。
索隆臉上喜悅逐漸收斂,再度變得鄙夷,說道:「該不會你的招式不如世界第一大劍豪吧?也對,要不然你也不用待在這裏。」
聞言,耕四郎吹鬍子瞪眼,說道:「哼!我的招式比他更強!」
「那是什麼?你可以教教我嗎?」
「那是一句神奇的咒語。」
耕三郎努力的擠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索隆看着耕三郎的那張臉,卻不怎麼相信。
「來,跟我讀『舍-名智!』」
「舍名智?」
「對!舍名智!這是能夠振奮人心的咒語!」
索隆看着一臉認真的耕三郎,一臉的反抗,說道:「我才不要學!太奇怪了!」
聞言,耕三郎也沒有理會,繼續看向大海,索隆看着耕三郎腰間佩刀,和扔在地上的兩把刀,突然不想走了,問道:
「比起這個,老頭,你過去是武士嗎?我聽道場內的人好像這麼說。」
「速速住口,會引來海軍的!」
「為什麼會引來海軍啊?」
「就不告訴你~臭小鬼!」
「略略略~」
索隆沖耕三郎吐了吐舌頭,一邊走回去,一邊說道:「真不明白你個臭老頭,到底在倔什麼。」
耕三郎看了索隆背影一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以為索隆會離開。
「啪~啪~啪~」
但是...噪音更大了,耕三郎額頭青筋跳動,沖索隆招了招手,說道:「過來,臭小鬼!」
「幹什麼嘛?!」
雖然態度很差,但索隆還是走了過來。
「啪啪~」
兩把刀,突然落在了索隆身前,索隆看了看耕三郎,又看了看地面的刀,隨即毫無形象的趴在了地上,開始欣賞起這兩把刀。
「想要嗎?」
耕三郎說完,索隆瘋狂的點起頭,耕三郎露出笑容,說道:「只要你不要在這裏吵我,這兩把破刀就給你。」
「可是我沒錢...」
索隆有些羞澀,他沒有錢,都是靠耕四郎給他零花錢生活,而今天,他甚至花了晚餐的錢,去買了那份報紙。
「都說了是破刀,我現在也只能鍛造這種破玩意兒了。」
耕三郎一臉無所謂,索隆看着嶄新的兩把刀,隨後實在是克制不住自己對於刀的熱愛,直接將刀抱起,不斷端詳着。
索隆可沒有那麼好的眼光,只覺得這兩把刀棒極了,順口就說道:「這都是破刀?那好刀得是什麼樣的啊?!」
「好刀啊?」耕三郎看着索隆,突然覺得這個孩子不是那麼討厭了,說道:「好刀是『殺人的兇器』!是為了斬殺,才被打造出來的武器!
刀匠則為了讓它能夠掠奪更多生命,所以將更多更好的刀打造出來。
......」
一說話,就停不下來的耕三郎,對着對於劍道仍舊一知半解得到索隆開始講起了他對於刀的見解,從刀、到名刀、妖刀,滔滔不絕講着,索隆也聽得很入迷。
「呼~」
說了一大堆,耕三郎終於停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煙,索隆則是迫不及待的問道:「老頭,你說你鍛造了很多刀,那你覺得那一把刀最好?」
「我鍛造的最好的刀嗎?」
耕三郎抽起了煙,說起從前。
「那是我年輕時打造的一把刀,那把刀...是我一生之中,打造過的最棒的刀,它有着極為認真的性情。
如果是軟弱的人,僅僅是將它握在手中,就會被嚇得瑟瑟發抖!
我賦予那把刀...『地獄之王』的名號!」
「地獄之王?!好酷的刀!有一天,我一定會得到他的!」
索隆滿眼都是星星,耕三郎也是露出了笑容,說道:「如果你真的得到他了,實現我一個願望,就當做是...鍛刀的費用。」
「什麼願望?」
索隆極為認真的看着耕三郎,似乎他真的要拿到那把刀,然後付給耕三郎鍛刀費用一般,他沒有錢,所以...就實現這個老頭的願望吧!
耕三郎看着索隆,然後卻是挪開了視線,看着報紙上的兩人,說道:「拿着老夫的刀,成為世界第一大劍豪。讓老夫的刀,成為世界第一大劍豪的佩刀。」
「好!我答應你!」
索隆斬釘截鐵的回答,耕三郎卻沒有在意,畢竟那把刀最後的消息,好像是回到和之國了吧?東海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會去到和之國呢?
「魚上鈎了。」
比起索隆的承諾,耕三郎更在意咬勾的魚,索隆氣得跺腳,怒聲說道:「老頭!我會找到你的地獄之王!然後成為世界第一大劍豪的!」
「彳亍~」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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