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長河仙人
三柄飛劍相互交叉穿梭,瞬間便將三艘靈舟完全搗碎,一些躲避不及的玄陽宗弟子,更是當場屍骨無存。
玄陽宗宗主懸空而立,一身鮮紅長袍瘋狂鼓動,臉色陰沉。
不是說這位蘊靈門的無極老祖早年已經重傷不治,本身實力十不存一?可現在看起來,老頭子老當益壯,可生猛得很。
也正因為如此,太極門那位也叫無極老祖的修無極才沒有更改名號,其中又何嘗不是有着試探蘊靈門的心思?
從輩分上來說,蘊靈門念無極輩分要比太極門那位修無極更高,所以當初劍氣山河又有大小無極的說法,茶餘飯後被不少人當成趣談。
按理來說,太極門那位因為輩分的原因,是不能使用這個名號的。可太極門那位卻依舊使用這個名號到今天,不就是在挑釁整個蘊靈門是什麼?
而且蘊靈門一直也沒找太極門的麻煩,這就讓各大宗門越發堅定的相信蘊靈門這位老祖已經重傷,甚至已經不在人世都有可能。
如今親眼所見,才知道這位老祖宗不僅沒死,還活得好好的,實力或許已大不如前,但確確實實還能提劍,還能殺人。
若是太極門那位小無極在此,碰上這位老無極,真不知道會是一種怎樣的情景……
玄陽宗宗主冷哼一聲,右手抬起,由左往右一拉,竟是憑空扯出一柄長劍。
祭出長劍之後,他直接一劍憑空斬下,剛好斬向三柄飛劍之後的蘊靈門老祖宗。
一道長虹驟然出現,又是一把飛劍直接向着他手中的長劍衝來,速度比之前三柄飛劍還要快。
「胡老兒,你的對手是本座。」飛劍之後,王靜玄突然出現,腳踩一柄飛劍,手持一柄長劍。
玄陽宗宗主冷哼一聲,手中長劍彈開王靜玄的飛劍之後,猛然向下一按,劍芒漫天,直接向着王靜玄壓去。
王靜玄手中長劍一個橫掃,同樣出現了漫天劍芒,只是顏色並不如玄陽宗宗主那般通紅如火,而是湛藍如水。
兩種完全不同的劍芒撞在一起,正如水火交融,當場炸開。
天際之上,如同盛放一朵絢爛的煙花。
待到劍芒完全消失,王靜玄和玄陽宗宗主相對而立,並沒有繼續出手。
在兩人身後,分別站着兩大宗門的弟子和長老,皆是面色沉重,蓄勢待發,只等掌門真人一聲令下,就會發起攻勢。
王靜玄看着玄陽宗宗主,沉聲道:「胡宗主憑着這麼點人,就敢對我蘊靈門出手,未免也太小看我蘊靈門了。」
玄陽宗宗主沉聲道:「本座確實沒想到,你竟會在江湖中留有那麼多後手,讓我玄陽宗折損這麼多弟子,不過此次對蘊靈門出手的,可不止我玄陽宗,你就算擋下我玄陽宗,接下來又如何抵擋太極門,白煙樓這些宗門?」
王靜玄淡然道:「那胡宗主為何不等到其他宗門趕到了再出手?看來胡宗主也知道,其他宗門今天是趕不到了。而且其他宗門是為何而來,胡宗主更是心知肚明,到時候胡宗主要達成自己的願望,只怕會更難。」
玄陽宗宗主一愣,然後朗聲道:「王掌教既然清楚,那就將王富強交出來吧,只要交出王富強,我玄陽宗絕不為難其他任何人。否則就算今日不能攻入蘊靈門,他日我玄陽宗也定當血洗蘊靈門。」
王靜玄眉頭微皺,自然知道這老傢伙的心思,只要他說出來意,必然就會影響到蘊靈們的士氣,以此來讓本就不佔優勢的玄陽宗找回一些優勢。
他同樣朗聲道:「關於這個問題,胡宗主怕是得自己問問我身後這三萬蘊靈們弟子答不答應。」
所有蘊靈門不論長老還是弟子,全都異口同聲道:「絕不答應!」
聲音響徹整個天地,宛若滔滔江河之聲。
玄陽宗宗主沉聲道:「可惜你們還是護不住他。」
說完不給王靜玄任何思索的機會,直接命令道:「殺!」
話音落下,玄陽宗本就所剩不多的弟子竟是悍不畏死的對着蘊靈門發動攻擊,連同三位老祖和那些長老也都跟着出手,整個天宇之下,頓時劍氣激盪。
王靜玄說的沒錯,其他四個宗門今日肯定是不可能趕到了,而且這些宗門就算趕到,也絕不會出手,畢竟除了白煙樓,其他個宗門帶來的人,還不如他們玄陽宗現在剩下的人多。
就算是白煙樓,也是為了搶走王富強,而不是像他們玄陽宗一樣要殺王富強。到時候白煙樓甚至可能因為王富強,不惜跟玄陽宗一戰。
而且活了這麼多年,他早就已經明白一個道理:靠天靠地,最後還不如靠自己,正好如今蘊靈門所有重心都在他們身上,那位長河仙人要殺一個王富強,還不是輕而易舉?
……
蘊靈門內門。
王富強此刻就坐在大殿前的階梯上,看着他面前這些掌門一脈的弟子,笑容玩味,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以師叔祖的身份站在這些人的面前。
他看向白衣雪等幾名為數不多的女弟子,笑着道:「白師侄孫女,過來給師叔祖捶捶肩。」
白衣雪怒聲道:「你……」
王富強瞪眼道:「怎麼,你還不樂意?」
白衣雪冷哼一聲,倒也沒有拒絕,咬牙切齒的走向王富強,看得剩下那些人更是咬牙切齒,特別是那位大師兄。
王富強看着那位大師兄,繼續開口道:「那位大師兄,你叫什麼來着?」
看着王富強盯着自己,那位被王富強踩在頭上撒尿的大師兄頓時一臉恐懼,嚅嚅道:「回師叔祖,弟子叫顧子坤,並不是真正的大師兄,只是他們這麼喊罷了。」
王富強點了點頭,接着道:「師叔祖我這膝蓋疼得難受,看你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可做,是不是……」
顧子坤急忙道:「弟子這就給師尊揉揉。」
王富強滿意笑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也不枉費本座當初對你的灌溉。」
話剛說完,王富強頓時發出一聲慘呼,轉頭看着背後的白衣雪,皺眉道:「你能不能輕點?」
白衣雪冷聲道:「弟子自小在蘊靈門長大,師尊只教弟子如何修行,並未教弟子如何伺候別人,師叔祖若是不喜歡,可以換別人來。」
王富強撇嘴道:「那你修為也沒多厲害嘛。罷了罷了,誰讓師叔祖就看你順眼呢,原本是打算讓你給本座生個孩子的,現在看來,是沒得希望咯。」
一聽這話,顧子坤竟是心中暗喜,白衣雪則是臉若寒霜。
誰知王富強卻嘀咕道:「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要是王靜玄那老王八蛋死了,你們也就沒了師父,到時候本座就可以效仿那位無極師兄,代師收徒嘛,實在不行,就乾脆把你趕出蘊靈門,然後再娶進蘊靈門……哎哎哎,輕點,骨頭都給你捏碎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打鬥聲,所有弟子頓時如臨大敵,王富強也從石梯上站了起來,皺着眉頭。
所有弟子同時拔劍,擺開陣型。
王富強走上前去,白衣雪等人便緊緊跟着,剛好這個時候,有個內門弟子摔入廣場,吐出一大口鮮血之後,竟是當場氣絕身亡。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名弟子摔出的地方,只見一個人影緩緩走出。
王富強眉頭皺得更深,沉聲道:「是你?」
這人似乎是因為聽到了言語,所以停下腳步,抬頭看着王富強,笑着道:「沒想到吧?」
王富強吐出一口氣,說道:「當初我就覺得哪裏不對經,沒想到你竟然是玄陽宗派來的臥底。」
這人正是薛蒙,跟高成功一起進入蘊靈門的同一批人,來到蘊靈門的時間,跟王富強前後只差了十天。
薛蒙笑着道:「臥底還真算不上,整個玄陽宗也沒人可以指派我。我之所以來蘊靈門,只是想看看你這位謫仙人是否會威脅到我。不得不說,你確實讓我感受到了一絲危險,整個劍氣山河,能讓我趕到危險的,你還是第一個。」
王富強眉頭皺得更深,問道:「所以你叫什麼?」
薛蒙笑着道:「季長河。」
整個廣場一片譁然,所有內門弟子面色瞬間蒼白如紙。
長河仙人季長河,這個名字,整個蘊靈門誰不知道,更確切的說,整個劍氣山河誰不知道。
這三個字,六百年來,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屹立在劍氣山河修行界,所有人都看得見,但別說攀登,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王富強也嚇了一跳。
如果是玄陽宗哪位老祖,他都不覺得奇怪,可竟然是季長河,確實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
他沒見過季長河,但卻聽過不少關於季長河的傳聞,也知道他是整個劍氣山河最強大的存在,是連王靜玄那樣的人都無法戰勝的高峰。
僅是一個外門大長老,便可輕易一劍削掉一座山頭,作為掌門的王靜玄,得強到何種地步,而比王靜玄還要強的人,又得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為了自己,不惜冒充蘊靈門的弟子,在蘊靈門待了這麼多年,而他這麼做,就只是為了殺死自己,這讓王富強如何能不擔心,不害怕?
更何況如今蘊靈門所有的強者都已經離開了蘊靈門,難道真要靠自己身邊這些所謂的掌門弟子來保護自己?
這些弟子連自己都打不過,能打得過人間無敵的季長河?
這一瞬間,王富強只覺得心若死灰。
他從來怕死,這一點,他從不否認。他雖然已經活了幾萬年,但別說大多時候都在睡覺,就算是清醒的,他也遠遠覺得自己還沒有活夠。
他剛剛煉製出了飛劍,剛剛覺得這個世界其實也挺不錯,正準備在這邊好好找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生上一堆乖巧可愛的孩子……
他剛剛才成了蘊靈門輩分最大的師叔祖,還沒享受到師叔祖該有的待遇……
他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完成,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
幾名內門弟子突然上前一步,沉聲道:「保護師叔祖!」
其餘所有弟子也都同時上前,異口同聲道:「保護師叔祖!」
似乎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顯得那麼恐懼。
王富強苦笑道:「別傻了,他可是長河仙人季長河,是連王靜玄都畏懼的謫仙人,你們這樣,不過是送死而已。」
白衣雪手持長劍,看着王富強,開口道:「我們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了蘊靈門,我們也只是在執行師尊的命令。」
王富強皺眉道:「會死的。」
白衣雪笑着道:「蘊靈門弟子,何懼生死!」
說完,竟是直接提着長劍,沖向那位長河仙人,毅然決然。
以此同時,所有弟子全都提劍衝殺上去,毅然赴死,毫無畏懼。
所以廣場上很快就躺下了很多屍體,而且還在不斷增加,鮮血已經將地上的石板染紅,一如當初在妖族天下,那些人類修士斬殺狐村那些妖怪的時候一樣。
而王富強只能看着,不僅沒有上前,甚至在後退。
他害怕。
當初在妖族天下,他出手,是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有多強,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強,而且心裏只有怒火,只有憤怒。
如今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也清楚知道對方是怎樣可怕的存在,所以他害怕,怕得要死。
害怕的同時,也恨。
恨自己不夠強,恨玄陽宗這些人為什麼總是針對他。
當初在妖族天下,他好不容易才接受狐村那些妖怪,甚至已經漸漸將那些妖怪當成了家人,可玄陽宗一出現,就全都死了,只剩下一個紅菱和一個白芷,而且是以現在這種狀態。
如今到了蘊靈門,他好不容易才覺得蘊靈門這些人還算不錯,可又是玄陽宗,如此無情的,殘忍的,當着他的面殺掉這些人。
他恨自己不夠強大,恨自己不能阻止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天際之上,光芒四射,然後有一柄長劍不斷凝聚,毫無徵兆的轟然砸下,砸向那位長河仙人。
在那一劍之下,王富強只覺得自己雙腿不停顫抖,根本不聽使喚,那感覺就像是要被整個壓入大地深處一般。
然而季長河首當其衝,卻不為所動,臉上依舊帶着一種蔑視的冷笑,開口道:「想不到蘊靈門竟然還留了一手,只可惜憑着這一劍就想殺我,還遠遠不夠。」
說完,他雙手掐了一個劍訣,傲然道:「今日,便讓我來告訴你們,什麼才叫真正的天地一劍!」
說完右手捏着劍訣,向着天際斬下的那一劍指出。
有飛劍憑空出現,盤旋而上,一柄接着一柄,竟是多達四柄。
四柄長劍出現的順序完全不同,但出現後卻全都融合在一起,然後劍芒暴漲,僅是瞬間,跟天際斬落的那一劍相比,也不遑多讓。
兩道劍芒撞在一起,整個天地瞬間一片寂靜,劍芒炸開,氣浪翻滾,周圍一切瞬間化為飛灰!
以此同時,季長河已經出現在天際之上,憑空一扯,頓時有一人被憑空扯出,然後摔下雲海,重重的砸在廣場之上。
「轟隆!」
一聲巨響,整個山峰似乎都跟着顫抖,整個廣場也在瞬間凹陷下去。
季長河身體瞬間落下,直接撞向地上的王富強,四柄飛劍盤旋交錯,似乎要將王富強整個搗碎。
王富強心中大驚,情急之下,急忙將身體中的五把飛劍召出,然後齊齊沖向那位長河仙人。
九把飛劍撞在一起,王富強那五把直接向着四面飛出,而季長河的四把飛劍根本不受任何影響,繼續向着王富強衝擊而來,速度之快,轉瞬即至。
「劍氣山河只需要一位謫仙人,而那個人就是我,所以只能怪你運氣不好。」
季長河說完,左手伸出,手掌往下一按,王富強甚至都沒有任何感覺,整個身體便直接陷入堅硬的石板中。不論是身體中的氣機還是身體外的動作,似乎都已經完全受制,他甚至感覺連呼吸都是奢侈。
劍芒越來越盛,明亮得刺眼,就像當初在界河之中,看到那道明亮到極致的光芒。
絕對的光明,就是黑暗,而黑暗往往代表着死亡。
所以等待王富強的,似乎也只有死亡。
王富強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就像當初醒來,剛剛出現在這個怪異的世界的時候一樣。
然後似乎有一陣清風吹來。
很微弱,但卻很清晰。
然後王富強便覺得自己身體的感知開始恢復,有觸覺,有聽覺,也有了視覺。
那些劍氣正在瘋狂散去,有一道宛若龍捲一般的風盤旋在他身體周圍,很緩慢,很溫柔,並不像真的龍捲那般狂暴。
但就是這些龍捲,擋下了那不可一世的劍氣。
在王富強身前,斜插着一支箭矢,尾羽還在輕輕顫動着。
尾羽並非一般箭矢那般呈現雪白,而是火紅之色,所以看起來就像是有火焰在上面燃燒。
箭矢是從王富強身後的方向射來的,所以射出這支箭矢的人,也在王富強身後,但王富強並沒有回頭。
季長河的雙眼死死的盯着那支箭矢,同樣沒有抬頭,只是他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眼中也充斥着無窮無盡的恐懼。
他根本不用看,就知道射出這一箭的人是誰,因為他曾經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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