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戴着黑色鴨舌帽的男人,抬手壓了壓帽檐,忽然舉步往馬路對面走去,過馬路的時候,還沒忘叭了一口手裏的香煙。
徐同道眯眼看着,心下生出一抹好奇。
他總覺得這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不像是過去買吃的,至於他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純粹就是直覺!
總感覺這人很像剛剛刑滿釋放出來的,頭上沒毛不說,還穿得那麼寒酸,剛剛一言不發地站在他店門口,望着對面那幾個燒烤棚子的背影,一動不動的,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出來找宵夜的食客。
出於好奇,徐同道隨手把手裏的鐵鍬靠在牆邊,從店裏走出來。
他沒有跟到馬路對面去,就站在自己店門外,一邊掏煙盒點煙,一邊眯眼看着那個穿過馬路的男人。
徐同道看見那人筆直不打彎地走向戲東陽的攤位。
距離戲東陽還有兩三米的時候,這人忽然喊了一聲:「姓戲的!」
本來正在低頭烤串的戲東陽聞聲霍然抬頭。
戴鴨舌帽的男人則突然衝過去,伸手就從腰後拔出一把細長的宰牛刀,在戲東陽反應過來之前,一腳就踹翻戲東陽面前的燒烤爐,戲東陽條件反射地往後躲避,而戴鴨舌帽的男人則半步不停地衝過去,抬手就是一刀捅向戲東陽的小腹……
馬路這邊,徐同道看得瞳孔一縮,心頭一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戴鴨舌帽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二話不說,拿刀就捅人?
這傢伙跟戲東陽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嗎?
沒人回答他此時的疑問。
馬路對面,驚叫聲四起,戲東陽躲避不及,那把宰牛刀好像刺進了他的小腹,但戲東陽的雙手也抓住了那人持刀的雙手小臂,一切發生得都太快了,還沒等徐同道看清具體的情形,那戴鴨舌帽的男人就一腳抬起,踹在戲東陽的左腿上,將戲東陽當場踹翻在地,跟着就撲過去,又是一刀扎向戲東陽的胸口,這是鐵了心要戲東陽的小命……
因為距離稍微有點遠,主要還是晚上光線不好,徐同道站在馬路這邊看那邊有點看不清,所以接下來的打鬥,他就看得很模糊了,只看見戲東陽和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滾來滾去,讓徐同道莫名其妙地聯想到——滾床單。
沒多久,那兩人分開了,雙雙蜷縮在地上,微微翻滾,那邊驚叫的聲音慢慢小了下來,剛才還跑得遠遠的那些食客和攤主,慢慢圍了過去,有人喊打電話報警,有人議論紛紛,揣測這兩人到底有什麼仇,竟然以命相搏。
圍觀的人群擋住了徐同道的視線。
身旁傳來公雞葛良華和徐同林的聲音。
葛良華:「握草,什麼情況?出人命了嗎?」
說着,他就興沖沖地往馬路對面跑去,明顯是想去看熱鬧。
徐同林:「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看清了嗎?那、那個戲東陽是不是死了啊?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徐同道微微遲疑,忽然拔足往馬路那邊跑去。
骨子裏他不喜歡摻和這種事。
因為不想惹事上身。
但理智告訴他,於情於理,他這個時候都該過去看看,如果戲東陽還活着,那就儘快送他去醫院,救他一把。
救命之恩這種事,他在鄭青那裏嘗到了甜頭,感覺有機會的話,救人一次性命,性價比非常高。
值得出手。
這是他心裏功利的想法,當然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冷血到見死不救的地步,反正無論是為了自己的良心,還是為了將來可能會有的回報,他都覺得應該去看看戲東陽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救他。
很快,徐同道擠進圍觀的人群,看見戲東陽和那個戴鴨舌帽的男子已經不動了,跟個乖寶寶似的躺在地上,可乖了。
如果他們的表情不是那麼痛苦,臉上沒那麼多汗,身上也沒那麼多血的話。
老實說,重生前作為一個良民,徐同道看見眼前鮮血滿地的情形,心裏有點發毛。
但他還是強忍着心底泛起的寒氣,走過去,伸手試了試戲東陽和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的鼻息。
——都還有呼吸。
但呼吸都很微弱了。
徐同道沒有再耽擱,趕緊起身,擠開人群,往王阿姨的報亭飛奔而去,馬上打電話呼叫120,跟着又報警。
他不知道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和戲東陽有什麼恩怨,他現在只想救人。
救護車和警車來的很快,畢竟這縣城就那麼大,不管從哪個方向過來,都要不了多少時間。
而且,這年頭馬路上的轎車也不多,不存在堵車的情況。
看着救護車把那兩個傢伙帶走,徐同道站在路邊,耳朵聽着周圍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心裏在想自己要不要跟着去醫院看看?
去的話,估計醫院會要他墊醫療費,不去……自然就沒他什麼事了。
出於趨利避害的本能,他覺得自己不該去。
但想到戲東陽家裏的情況——白髮蒼蒼的爺爺、奶奶,還有正在讀高中的妹妹戲小倩……
徐同道就嘆了口氣,準備還是去幫一把。
他往馬路對面走去,葛良華和徐同林見了,並沒有跟過來,而是留在事發現場外圍繼續看熱鬧。
徐同道賣燒烤的三輪車就停在店門外,過了馬路,回到自己兩間店門口,他騎上三輪車就去了縣醫院。
只是,等他趕到縣醫院的時候,一打聽,救護車竟然直接把那兩個重傷的傢伙送去市醫院了。
這就沒辦法了。
他徐同道總不能騎三輪車去市里吧?六七十公里,真騎到市醫院,估計天都亮了。
回到事發現場,徐同道聽見葛良華和徐同林告訴他——剛才那個戴鴨舌帽來找戲東陽尋仇的人,外號「東子」,據說是剛剛從牢裏出來沒幾天,前幾年入獄,好像就是因為戲東陽。
葛良華說,他對戲東陽和東子的了解都不多,因為他來縣城混的時候,戲東陽已經不混了,而那個東子也早就去坐牢了。
說着說着,葛良華還說:「幸好戲東陽沒跟你繼續合夥開店,也幸好東子是現在來尋仇的,要不然如果你們一起開店的時候,那傢伙過來尋仇,鬧出這麼大的事,你的店恐怕就要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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