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
這座山裏面還藏有吳良感興趣的東西,絕對不只是一座普通的活火山。
其實此前的種種跡象便已經表現了出來,那明顯是人工鋪設出來的石子路,那凹坑中的青銅兵器,這些都是人類文明活動過得痕跡。
而這些忽然出現的「人像」。
則應該是剛才山體內部發生震動,並且噴發氣體時不小心從洞穴裏面帶出來的,至於究竟是什麼東西,恐怕還有待進一步查驗。
不過以眼下的情況。
為了防止被那些噴發出來的有害氣體影響,吳良並不打算立刻前去查探。
「先渡河吧,待咱們的人到了再說。」
吳良依舊眼巴巴的張望着那些「人像」,口中卻對典韋如此說道。
「諾。」
典韋應了一聲,便繼續埋頭划船。
片刻之後。
兩人回到河對岸,將小船拖到岸上,又點起火來燒了一些隨身攜帶而來的清水,一邊就着熱水吃了一些乾糧果腹,一邊等待瓬人軍的支援。
吃完乾糧的時候,瓬人軍剛好趕到。
「公子,喀布爾說的可是真的?」
剛見到吳良,于吉便一臉震驚的湊了出來,開口便問,「你方才果真令一座山陵自湖泊中拔地而起?」
「令一座山陵拔地而起的不是我,而古籍中記載的秘法。」
吳良頗為謙虛的笑道。
「有才哥哥,就是河對岸的那座山陵麼?」
諸葛亮也是已經湊了過來,小臉上掛滿了驚奇之色,指着河對岸的那座佈滿了洞穴的山陵問道。
此刻這座山陵上還有許多地方覆蓋着淤泥、綠苔與水草,並且這些東西還沒有干透,自是一眼就能夠分辨的出來。
「不錯。」
吳良微微頷首。
「有才哥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諸葛亮卻是忽然又皺起臉來,有些鬱悶兼埋怨的嘟囔道,「如此神奇的事情你竟然不帶着我,令我錯失了親眼目睹這副壯觀場面的機會,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說不定會成為我終身的遺憾吶。」
「諸葛小子說的不錯,老朽年事已高,這別開生面的場面已是見一次少一次了,因此難免心中悵然,胸口隱隱作痛起來。」
于吉亦是皺起一張老臉來,捂住胸口一臉痛心的嘆道。
「行了行了,此事也是事出突然,我並非故意不帶你們,下次一定總行了吧。」
吳良見這一老一小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演戲,當即在諸葛亮的屁股上來了一腳,而後才適當的糊弄了兩句,接着又回頭對一同到來的楊萬里說道,「楊萬里,你帶咱們的人在古長城上面安營紮寨,咱們可能要在此處停留一些時日,搞清楚這個地方的情況再繼續西進。」
「諾!大夥跟我走。」
楊萬里也不含糊,立刻沖手下兵士揮了揮手,帶着人又向背後山頂的古長城行去。
「對了,老先生。」
吳良又看向于吉,正色說道,「我看此處地勢有些不同尋常之處,還要勞煩你施展堪輿之術觀測一下此地的風水,我們心中也可提前有些計較。」
「不用公子提醒,方才自山上下來時老朽便已經看過了。」
于吉卻是微微一笑,捋着鬍鬚說道,「不瞞公子,老夫觀此處山勢起伏纏護、屈曲之玄、星峯磊落、形勢軒昂,隱有真龍之勢,看起來本應該是一處巨富巨貴、威名天下的強龍寶地,只可惜如今卻已經成了一條死龍。」
「死龍?」
吳良微微一愣。
他雖然不懂風水,但風水中的龍脈之說也還是聽過一些,後世不管是懂風水的還是不懂風水的人,全都公認崑崙山乃是當之無愧的「萬山之祖、龍脈之源」。
而除了崑崙山,據說天下依舊存在許多龍脈。
並且各種龍脈的格局與吉凶都有所分別,有的龍脈是藏風蓄水、大富大貴的風水寶地,但有的便又是斷子絕孫、多有劫煞的不祥之地,因此龍脈也有好壞之分。
因此只是聽字面上的意思,吳良便已經對于吉的這番說辭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強龍」肯定是風水寶地。
而「死龍」恐怕便是不祥之地了。
「正是。」
于吉點了點頭,指着對岸那座佈滿了洞穴的山陵悉心解說道,「公子請看,如今這座山陵峰巒模糊無勢,起伏變化不大無生氣,且龍身粗頑臃腫,樣子就像魚失了水,樹沒有枝葉一樣,又像順水隨流,如死鰍死鱔,呈現出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這是龍脈中最凶的格局,是不能融結穴位的。縱有形穴,那也肯定是假的,若是什麼人不小心誤葬其中,恐怕遲早要似這死龍一般斷絕子孫後代。」
「……」
吳良聽的一臉懵逼。
他可以發誓,他真是很專心的在聽于吉說話,也是很認真的在跟隨于吉的指點觀察這座山陵的形態走勢,但就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不過他倒是聽懂了,這是一處大凶的龍脈,不適合下葬。
「不過……」
于吉接着又繼續說道,「正如老朽方才所言,這條死龍原本該是條強龍才對,只是被人刻意斬斷才漸漸沒了生機,最終化作了一條死龍。」
「可是被那古長城斬斷?」
吳良立刻下意識的問道。
此前他就懷疑古長城不僅僅只是一個防禦工事,可能還有其他的意義,只是不為世人所知罷了,如今于吉這麼說,吳良自是立刻想到了這茬。
「非也非也。」
于吉卻又搖起了頭,語氣沉緩的說道,「公子有所不知,要斬斷一條龍脈,尤其要令一條強龍變成死龍,這可絕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當龍脈被斬斷之後,其龍氣是不會馬上消失的,龍脈也不會立即死亡,這個過程最短也需上千年之久,而這古長城……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兩者斷然不可能有所關聯。」
「哦……」
吳良消化着于吉的話,又有些不甘心的追問道,「那麼這古長城便沒有其他的特殊作用?」
「公子恕罪,這老朽可就實在說不上來了。」
于吉無奈的搖了搖頭,「古長城豈止千里萬里,除了天上的仙人,哪裏有人能夠俯瞰古長城全貌,若無法縱觀全局,誰又能說出古長城是否還有其他的作用?」
「但古長城終究是世人所建。」
吳良繼續說道。
而且在後世,人類已經擁有了俯瞰整條長城的能力,卻依舊沒有人能夠說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來,難道是因為留存到後世的古長城已經不是最初的模樣?
「但有些奧秘卻只有極少數通天曉地的人才知道,很顯然老朽不是這樣的人,不過老朽倒覺得公子是最有可能觸及這些奧秘的人。」
于吉眼中浮現出了期待之色,他這番話顯然與平時的恭維不同,而是心中的真實想法。
「老先生謬讚了……」
吳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正說着話的時候。
「吳有才,你可曾聽到一些低吟?」
白菁菁卻又望着河對岸的那座山陵,神色嚴肅的問道。
「低吟?現在?」
吳良又是一愣,回過神來看向周圍眾人問道,「我什麼都沒聽到,你們能聽到什麼動靜麼?」
「……」
眾人紛紛搖頭。
「到底什麼樣的低吟,你詳細說來聽聽。」
這並不影響吳良對白菁菁聽力的自信,接着又道。
「我也無法詳細描述……」
白菁菁微微閉上眼睛,側着頭更加專注的傾聽了片刻,這才嘗試着進行描述,「這種聲音時斷時續,聽起來像是許多人在低聲吟唱,又像是許多人在發出沉悶的嘶吼與慘叫,很雜亂也很空洞。」
「有沒有可能是洞穴產生的風聲?」
吳良推測道。
「應該不是。」
白菁菁搖了搖頭,「若是風聲的話,我應該能聽的出來,記得此前在不歸谷的時候,我每夜都能聽到谷內傳出的淒涼風聲,那風聲令不知情的人心懼膽寒,我卻早已習以為常。」
不歸谷便是吳良與白菁菁初次見面的地方。
那時候吳良是盜墓賊,而白菁菁則是廣川王劉去墓的守墓人。
那個山谷到了晚上確實會發出一些好似女人哭泣吟唱一般的淒涼聲音,聽起來也確實挺滲人的。
「如此說來,這座山陵恐怕就更不簡單了……」
聽了白菁菁的話,吳良再看向河對岸那座佈滿了洞穴的山陵,心底不自覺的升起了一絲寒意,同時,卻也更加蠢蠢欲動。
……
待瓬人軍兵士搭建好了簡易營地時。
山陵的洞穴中冒出的白煙早已消失不見,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就連只有白菁菁能夠聽到的「低吟」也徹底消失了。
於是吳良便命瓬人軍兵士將古長城腳下的其餘幾艘小木船也一起抬了下來。
接着瓬人軍骨幹一同戴上防毒面罩,又帶了兩隻每次都一定會隨軍出征的大公雞渡河來到了對岸。
到達對岸時,此前四處瀰漫的臭雞蛋味也已經消失。
這至少能夠說明附近空氣中對人體有害的氣體已經消散的差不錯了,於是吳良又叫其他的瓬人軍兵士渡河,而後將他們帶到此前與典韋簡單查探過的那個凹坑面前,教他們除去凹坑中的淤泥,將下面的東西全部清理出來。
而他與瓬人軍骨幹,則直接上了山陵,前去查看那些從洞穴中掉落出來的「人像」。
如此一行來到最近的一尊「人像」跟前。
吳良低下身子細細查看了一番,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這種「人像」應該就是預想中的棺材。
這是一種不知使用何種木材打制的棺材,因為年代久遠,棺材的表面已經變成了深灰色,不過卻並未因為這座山陵原本身處湖底而出現水泡的痕跡,相反還顯得十分乾燥,手放在上面甚至粘起同樣乾燥的灰塵。
除此之外,這種棺材使用了粗大的青銅釘進行釘合。
頭頂一枚,左右兩側各有兩枚,腳步則有兩枚,總共是七枚。
又是七……
山嶺下面的石雕數量也是七。
據吳良所知,古羌人除了崇拜太陽,同時也崇拜「七」這個數字,就是不知道與這些石雕和棺材釘的數量是否有什麼關聯。
另外。
吳良還特意查看一下棺材的背面,倒並未發現與戈基人相關的象徵尾巴的刻紋或是雕刻,並且棺材上除了那張與三星堆面具相似的古怪面容之外,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刻紋。
「典韋,準備開棺。」
吳良終於不再猶豫,回頭對眾人說道,「楊萬里也過來幫忙,先將棺材上的青銅釘一一拔除,由典韋動手掀開棺蓋,其他人儘量遠離。」
「諾!」
典韋與楊萬里應了一聲,當即走上前來與吳良合力施為。
他們的工兵鏟上本就設置了撬釘的豁口,做起這種事來自然是得心應手,不消片刻便已將鏽跡斑斑的青銅釘拔了出來。
「韋要開了。」
典韋扣住了棺蓋縫隙,回頭向吳良確認道。
「嘩嚓!」
吳良順勢將金剛傘打開,站在典韋身側守着,方便典韋開棺之後立刻錯身躲入傘後,如此便可避開絕大多數機關陷阱。
「開!」
做完了這些,吳良輕喝一聲。
「嘿」
典韋猛然發力,只聽「咣當」一聲,棺蓋便已經被掀翻在了地上。
棺材裏面沒有傳出任何動靜,吳良從傘後探出頭來向裏面望去……
這一看不要緊。
裏面躺着的竟是一具栩栩如生的不腐屍首。
這具屍首雖然緊閉着雙眼,但身上的皮肉卻是完好無損,甚至臉上還能看到一絲血色,就仿佛剛剛死去一般,又或是僅僅只是睡着了一般!
至於這具屍首的外形。
竟與山腳處的那七尊石雕一般無二,同樣有着極為健壯的提個,向外凸出的眼窩,粗獷的眉毛,突出的顴骨,寬大的嘴巴和又大又長的耳朵。
除此之外。
耳朵下方的耳垂上還打了兩個洞,掛着兩個分量很足的金環。
從各處特徵來看,這應該是一具雄性屍首,「雄性」二字要比「男性」更加嚴謹,因為吳良現在也不敢確定這具屍首的物種。
吳良略微湊近了一些,還想看看這具屍首究竟有沒有尾巴……
就在這時。
吳良赫然發現這具屍首身上的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皮膚也開始極為快速的龜裂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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