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下面的空氣中是否存在什麼有害物質……
這次吳良來到這裏主要是為了解救楊萬里與那名兵士,並沒有預設能夠在這裏能夠找到陵墓,因此主要攜帶的都是一些防護裝備,沒有帶上測試有害氣體的大公雞。
不過這可難不倒吳良。
望了望地下密道頂部因為「雲陽」倒塌之後露出來的大洞,吳良回頭對白菁菁說道:「菁菁,麻煩你給咱們搞幾隻鳥下來。」
如今雖是冬季,但依舊有一些不會遷徙的鳥類活動。
之前吳良就聽到上面傳下來過鳥的叫聲,應該是麻雀之類的小型野鳥,這玩意兒也能夠代替大公雞使用。
「知道了。」
吃過幾次鴿子與水鳥之後,白菁菁做起這種事來已經沒有任何的心裏負擔,應了一聲之後便吹響了口哨。
很快便有幾隻麻雀撲棱撲棱的飛了進來落在白菁菁手上。
白菁菁自是輕而易舉的將它們擒住,交到吳良手中。
吳良則用隨身攜帶的較細的「蠶神寶絲」將幾隻麻雀綁好,而後順着石階丟到了下面,等待稍後的測試結果。
等待的過程中幾人也沒閒着。
將隨着攜帶的一些乾糧每人分了一些,一邊填飽肚子,一邊閒聊起來。
「楊萬里與這名兵士怎麼還沒醒過來?按理說雲陽既然做出了回應,他們應該已經不會在有什麼事了才對。」
看着依舊躺在地上沉睡的楊萬里與兵士,于吉皺着一張老臉有些擔憂的問道。
吳良也認同于吉的說法。
至少不管是他所知的有關雲陽的記載,還是于吉所說的記載,都提到遇到雲陽之後只要做對了選擇,就是可以「萬事大吉」的。
至於這兩個傢伙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醒來。
吳良覺得可能是因為「中邪」的時間太久,藥效還沒有消退所致。
畢竟在這之前,吳良已經排除了「雲陽」是通過「孢子寄生」的方式來控制楊萬里與那名兵士的可能性,那麼就只剩下了類似於某種生物鹼的化學物質。
既然是化學物質,自然便會有「藥效」的說法。
如今「雲陽」已經不復存在,即是說已經沒有了控制楊萬里與那名兵士的東西,只要等藥效完全過去,問題應該就不大了。
他現在擔心的其實並不是楊萬里與那名兵士能不能醒過來,而是這兩個人醒過來之後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畢竟,他們的身體此前已經發生了一些異變。
除此之外。
吳良對自己等人也有一些顧慮。
他們昨夜距離「雲陽」如此之近,必定也受到了類似的感染,就算已經沒有了「雲陽」控制他們的行動,卻也有可能會受到這種「藥效」的影響。
根據楊萬里與那名兵士此前「發作」的時間來推測。
如果他們也會「藥效」的影響的話,時間應該已經差不多了……
至於會產生怎麼樣的影響,吳良就說不好了。
他覺得應該不會像楊萬里與那名兵士一樣受到操控來回走動,更不會跑到這裏來成為「雲陽」的肥料,但一旦發作,肯定也不會像平常那樣理智。
畢竟,「雲陽」散發出來的物質,顯然要比一般的致幻劑強力的多,也比一般的心理暗示也牢固的多。
之前他可是用了無數種方法,都沒有將楊萬里喚醒……
「肯定不會有事的,你看他們兩個睡得多香,楊萬里眼珠子還在轉動,這明顯是在做夢,說明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魂魄已經回到身體之中。」
心中雖然如此想着,吳良嘴上卻十分輕鬆的笑道。
「公子說的有理。」
聽了吳良的話,于吉的表情也是輕鬆了一點。
此時白菁菁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提醒道:「對了!現在天都亮了好久,咱們似乎忘了留在外面的那兩名兵士,要不要將他們叫進來?」
「不用擔心,我之前交代的是,如果我們天亮還沒出去,他們就立刻返回山谷告訴瓬人軍原地待命,等待使君大軍到來之際向率軍的將領復命。」
吳良笑了笑,說道,「如果遵照我的命令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回山谷去了。」
「哦……那瓬人軍不就以為我們已經全部喪命於此了麼?」
白菁菁又問。
「沒事兒,等咱們探完了這下面的情況再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說不定還能給他們一個驚喜。」
吳良又是笑道。
「沒準兒是驚嚇。」
典韋忽然沒由來的補充了一句。
這種可能性也是不小,這個時代的人看到已經「死了」的人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確實更容易受到驚嚇。
「咯咯咯,典韋,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會接話了,我也支持你出個傳記,錢不夠找吳有才資助,他答應你的。」
白菁菁頓時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咱們回頭就帶上楊萬里與這名兵士回去好好嚇嚇他們,省得他們所在山谷裏面閒出鳥來。」
吳良也是哈哈笑道。
于吉跟着笑了一陣,臨了卻又皺着臉說道:「老夫倒還有一個擔心,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先生有話直說。」
吳良止住笑,正色說道。
「老夫擔心的是,昨晚我們在這裏放了一把火,那把火整整燒了幾個時辰,有沒有可能驚動其他人,畢竟,那千乘縣城距離此處可不遠……」
于吉說道。
「……」
一聽這話,吳良頓時也跟着擔心起來。
千乘縣城距離此處只有十幾里地,並且如今的城池都會修建略高一些的瞭望塔防範外敵,若是瞭望塔上有人站崗放哨的話,晚上雖然未必能夠看到他們焚燒「雲陽」時升起的濃煙,卻極有可能看到這邊的火光。
如此一來,便等於驚動了盤踞在千乘縣城內的「壽曹道」。
倘若「壽曹道」派人前來查看情況的話,他們便極有可能面臨瓮中捉鱉的窘境,這確實是個值得擔心的問題。
倘若出了這樣的事情,吳良還真沒有想好應該如何解決。
而現在他又不想就這麼離去,如此雖然能夠規避掉這種風險,但也有可能將這座剛剛發現的陵墓拱手相讓。
倘若叫「壽曹道」的人先進入這座陵墓,其中的東西便有很大概率將會受到極大的損害,到時候就算曹軍前來剿滅了「壽曹道」,這損失也肯定找補不回來了,甚至連個能將墓中情況詳細說明的人都未必找得到。
「不會的。」
吳良果斷搖頭說道。
「萬一呢?」
于吉很不識趣的追問道。
「萬一出了這種事,你就是咱們瓬人軍中最霉的烏鴉嘴,以後出門能別說話就別說話,不然我們早晚要被你咒死。」
吳良翻了個白眼道。
「這種事能怪老夫麼?」
于吉無語的道。
話至此處,眾人已經明白吳良的想法。
這個傢伙又在賭,就像此前在海昏侯墓一樣,他明知那個墓十分兇險,尤其是「靈湖吸魂」那樣的天災根本不是人力能夠抵擋。
但他依舊選擇冒險進入墓穴……
在這種事上,他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賭徒,好在還是一個有本事的賭徒,總能夠在絕境中化險為夷,最終得到一個圓滿的結局。
這與平時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別說于吉慫,遇到危險的事從來都是躲得遠遠的,其實吳良也差不多。
別的將領為了得到曹老闆賞識,遇到功勞都拼了命的往上沖,但他卻不同,哪怕是唾手可得的戰功都懶的去撈,寧願躲在防守嚴密的城中享清福。
……
如此過了大概半個時辰。
吳良便跑去將那幾隻麻雀拖了出來。
換在平時,大公雞丟入墓穴之中都要放幾個時辰再進行查看,而且還要通上一整天的風再進入其中。
而這一次,吳良顯然有些心急。
因為他也不知道「壽曹道」的人有沒有發現這裏的異象,如果發現了,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來,因此探查陵墓的事,自是越早完成越早撤比較好,免得生出變故。
幾隻麻雀被拖出來之後,依舊活蹦亂跳。
看起來問題應該不大。
不過吳良依舊沒有掉以輕心:「典韋、菁菁、于吉,就地取材將防毒面罩裏面的炭包更換一下,準備好之後咱們就下墓。」
焚毀的「雲陽」周圍全都是木炭灰燼,簡直就是現成的炭包原材料。
「好。」
幾人應了一句,連忙照辦。
如此幾分鐘之後,四人已經整裝完畢,重新將防毒面罩戴在臉上,還攜帶了幾個備用的炭包,跟隨吳良小心翼翼的沿着青銅板下面的石階進入了陵墓。
此時此刻。
陵墓中依舊瀰漫着一種比較濃郁的朽木味道,就算防毒面罩也掩蓋不住。
看樣子這個陵墓在修建的時候定是用了不少的木料。
不過春秋時期還不流行漢朝那種需要用到大量木料的「黃腸題湊」墓葬形式。
也就是說,這些木料很可能並非用在陵墓的建造工程上,而是有着其他的用途……
因為之前在《齊史》中看過有關齊哀公的一些秘聞,因此吳良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一種東西施展「厭魅之術」所用的木偶。
這是吳良所能夠想到的齊哀公墓中除了棺槨之外,唯一與木料相關的東西。
更何況齊哀公是受烹刑而死,他的屍首已經被煮成了肉糜,而他的胞弟與家人也是將實施烹刑的大銅鍋運回來一同下葬的,可能連棺槨都未必用得上。
「這裏給老夫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才下來汗毛便倒立了起來……當初進入海昏侯墓的時候,老夫便沒有這種感覺,公子,接下來一定要小心一些。」
剛剛下到石階下面,于吉便又有些擔心的說道。
此刻四人正處於一個不到十平米的方形小空間之內,這裏面什麼都沒有,只在不遠處的牆壁上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僅能容兩人並行的通道。
「老先生,入墓的時候你要是再說這種動搖軍心的話,我真要考慮給你帶個橛子了。」
吳良當即回頭瞪了于吉一眼,沒好氣的警告道。
原本大家下墓就有點緊張,再被他這麼一說,心裏自是越發發毛,甚至就連吳良都覺得有些背心發涼,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呃,是老夫失言了……」
于吉倒也是個心裏有數的主兒,當即認錯道。
「走吧。」
吳良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借着隨侯珠的亮光在這個空無一物的小墓室之中觀察了一番之後,只是囑咐白菁菁護好手中捧着的那支提前點燃的蠟燭,便與典韋並肩走進了那個黑洞洞的墓道之中。
這條墓道大概只有十來米長,中間還拐了個彎。
穿過墓道,眾人很快便又來到了一處比較寬敞的墓室之中。
墓室的中央豎立着一塊灰色的石碑,石碑上刻有一列與上面那塊青銅板相呼應的「金文」:「齊國姜姓呂氏壬公之墓。」
來到此處應該才算正兒八經的進入了齊哀公墓。
這塊石碑後面,又是一條更加寬敞的通道,應該通往真正的墓室。
而在石碑兩側的牆壁邊上,則總共站立着十幾個惟妙惟肖的木偶。
這些木偶雖然沒有上漆,呈現出乳白色或是淡黃色的木質色彩,不至於被當做真人,但卻完全符合正常人的身高,而且容貌各有不同,神態也各有不同,還有男有女……
「總共十八個……」
吳良細細數了一下,左邊九個,右邊九個,一對一對相視而立,並且還都像陶俑一樣固定在一塊石板上,保證其不會輕易倒下。
典韋、白菁菁、于吉也在保持着距離默默的觀察着這些木偶,臉上露出些許驚疑之色。
如此看了片刻之後。
「吳有才,你快來看看,這個木偶與你長得很像,尤其是刻畫出來的笑容,與你耍無賴時簡直一般無二。」
白菁菁忽然對吳良說道。
「不可能吧?」
吳良一愣,正打算走上前去查看一番。
卻聽于吉也是指着一個女性木偶說道:「菁菁姑娘,這個木偶與你更是神似,倘若塗上顏料,老夫恐怕都要認錯!」
「還有這個身型高大的木偶,這不就是典韋麼?你們仔細看,就連右臂的那道傷疤都刻了出來……這?!」
說到這裏,于吉已是面露驚懼之色,一臉向後退了好幾步!
這可一點都不尋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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