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莫名的恐懼(4000)
「古怪的聲音?」
吳良心生疑惑,當即回身向眾人詢問,「你們方才可有誰像菁菁一樣聽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聲音?」
他自然不是信不過白菁菁。
相反白菁菁那異於常人的聽力早已得到了無數次驗證,她聽到眾人聽不到的聲音亦十分正常,因此如此發問只是想確認一下有沒有人出現了相同的狀況,從而確定這聲音的來源與頻率。
「沒有……」
眾人聞言紛紛搖頭。
「如此看來,菁菁聽到的聲音應該不在人耳可以聽到的頻率範圍內。」
吳良心中想到。
據他所知,人耳能夠聽到的聲音頻率是在20—20000赫茲之間,低於這個數值的低聲波或是高於這個數值的超聲波,都無法被人類僅憑耳朵分辨出來。
只是暫時還無法判斷這聲音究竟是低聲波還是超聲波……
如此想着,吳良來到白菁菁身邊繼續詢問:「菁菁,你現在好些了麼?」
「略微好受了些。」
白菁菁雖微微頷首,但臉色依舊不太好看,「這古怪的聲音依舊在我耳中迴蕩,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的低吟,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我集中精神去聽,卻始終分辨不出這聲音究竟來自何處,也說不清這究竟是什麼聲音。」
「這就奇怪了,以你的聽力竟也聽不出這聲音的來源……」
吳良蹙起了眉頭。
不過相比這聲音的來源,他自然還是更加關心白菁菁的狀態。
見她此刻如此難受,吳良自是心生不忍,接着又道:「這聲音是何時出現的?可是剛剛接近這副龍骨的時候?」
「嗯……」
白菁菁點頭。
吳良沉吟着又道:「我先捂住你的耳朵,你試試是否能夠屏蔽這些聲音,若是如此可行,我便找些東西來先將你的耳朵塞住,若還是不行,我便命人先將你送上去,總好過教你留在此處受苦,你不好受,我心中也會疼痛。」
說完吳良已經抬起手來用手掌捂住了白菁菁的耳朵,眼中儘是不忍與情誼。
而白菁菁被吳良如此寵溺,俏臉已是浮上了一朵粉雲,再加上附近還有這麼多人看着,她臉皮薄如何承受得住,早已一臉羞澀的埋下了頭。
「瞧瞧,這便是這些女子對公子死心塌地的原因……」
「光憑那句『你不好受,我心中也會疼痛』,老夫若是一名女子,連性命都能立馬拱手交到公子手上。」
「學不來學不來,那種話可不是誰都說的出口的,光是想想我便已經臊了起來,唯有公子能夠說的如此輕巧卻又不失深情……」
「有才哥哥永遠是我的榜樣,他身上有我永遠都學不完的學問,這話我記下了,回頭定要說給昏兒妹妹聽,只是不知她的臉上是否能夠看出羞紅……」
「……」
看着眼前這偶像劇中才有的情景,瓬人軍骨幹們各有各的內心戲,他們要麼是不解風情的直男,要麼是一心求道卻六根不淨的老童子,要麼是情竇初開的小少男,自然沒有吳良這麼多野的路數。
而甄宓與曹旎就在一旁攙着白菁菁,二人卻並未因此吃味,雖然這番話不是對她們說的,但作為吳良的枕邊人,她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吳良是什麼樣的人,他對她們向來一視同仁,今日可以如此寵溺白菁菁,他日也會同樣寵溺她們。
不過現在現在不是將注意力放在這件小事上的時候。
「怎麼樣,感覺如何?」
五秒鐘後,吳良終於鬆開捂住白菁菁耳朵的雙手,面色關切的問道。
「沒用……」
白菁菁微微搖頭,「不過不必派人送我上去,如今這聲音雖然依舊存在,但卻已經穩定了許多,我現在也不似方才那般難以忍受了……而且吳有才,你現在正需要我,這聲音暫時還不知會產生什麼影響,說不定我還可以通過它為你預警某些危險。」
「你確定能撐得住?」
吳良審視着問道,現在看白菁菁的面色似乎的確好了一些,不過也不排除白菁菁故意掩飾。
「自然確定,你不要忘了,我可是隨珠人,沒有拿回隨侯珠之前,我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白菁菁迎着吳良的目光道。
「這……」
吳良還是覺得應該先將白菁菁送走。
就在這時。
「君子,妾身以為菁菁姐姐聽到的聲音可能是龍吟或龍威。」
甄宓忽然插嘴道,「傳言龍已是凌駕萬物之上的神物,雖身死但神卻可不滅,因此神龍埋骨之地常伴隨有龍吟或龍威。」
「那麼你可知道龍吟或龍威對我們有何危害?」
吳良回過頭來追問。
「這……妾身從未接觸過龍吟或龍威,也並未聽過關於龍吟或龍威的詳細描述,實在無法回答君子的問題。」
甄宓無奈的搖頭說道,「不過既然菁菁姐姐說如今已經好受了些,妾身倒認為君子可以不必急着將她送離,畢竟她是我們之中唯一聽到了這個聲音的人,這雖然令她承受了一些痛苦,但同時也有可能是一種獨屬於她的機緣,只要暫時沒有危及性命,而菁菁姐姐又能夠忍耐的話,君子完全可以再給菁菁姐姐一些時間。」
「既然如此……」
吳良面露猶豫之色,再次看向白菁菁道,「菁菁,我可以暫時不將你送走,但你必須答應我,一旦你感覺承受不住便要立即告訴我,絕不能強撐,知道了麼?」
「嗯。」
白菁菁點了點頭,接着竟將雙臂自甄宓與曹旎手中抽離出來,憑藉自己的力量穩穩的站了起來。
至少從現在的狀況來看,她的確比之前好了不少。
「那麼我們就繼續探查了。」
吳良最後又打量了白菁菁一眼,終於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將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那副應龍骸骨之上。
這副骸骨雖然伏在地上,但光是高度便有三丈有餘,盤在一起便像是一座小山。
甚至它身上的這些骨頭,每一根也都似長成樹木一般粗壯高大,最粗的堪堪可與磨盤相提並論。
站在它的面前,吳良等人只會覺得自己愈加渺小。
不過這並不妨礙吳良對它進行細緻的觀察……稍微走近一些,吳良便已經在這些骨骼的表面發現了許多呈不規則狀態分佈的圓洞。
這些圓洞大一些的大約手臂粗細,小一些直徑則只有三公分。
有的已經深入到了骨頭的深處,而有一些則還停留在骨頭的表面,看起來像是尚未完工的樣子。
「如此看來,那些怪蟲的確與龍骨關係密切。」
看到這一幕,吳良已經得出了結論,正色對眾人說道,「不過到了這一步,龍骨的強度必定大不如前,長此以往只怕用不着那天雷的力量,這副骸骨也會被那些怪蟲毀去……」
「應龍可是傳說中的神物,那怪蟲雖然極為少見,但也不過是水中穢物,竟可欺它?」
于吉忍不住問道。
眾人亦是一臉的不服與不滿,身為龍的傳人,每一個炎黃子孫對龍這種圖騰有一種其他事物無法企及的信仰,如何能夠接受自己的信仰遭受這種怪蟲的欺辱。
「我記得曾看過一篇文章,上面寫到『應龍潛伏在死水中時,連魚鱉都狎侮它,完全看不出它可以奮發靈德、匯合風雲、騰躍高空、從而蹲踞蒼天,但應龍的神奇之處正是如此,到了時候所有人都會見到它的威嚴與雄壯。』」
吳良說道。
「如果老朽沒有記錯的話,公子說的這篇文章,好像出自前漢史官班固的《漢書》。」
于吉沉吟着道,「如此說來,應龍受這怪蟲欺凌倒也說得過去,不過這倒令老朽不得不懷疑,那班固是否也曾來過這個地方,並且見過這副應龍骸骨,否則他在《漢書》中關於應龍的記載怎會與我們如今見到的情況如此相近?」
這倒給吳良提了個醒。
他雖然記得這段關於應龍的記載,但方才腦子卻卡了殼,怎麼都想不起來這記載出自何處,因此才沒有說出來。
原來是出自班固的《漢書》啊!
班固乃是西漢有名的史學家,雖然在後世的影響力不及司馬遷大,但認真學過歷史的都知道,對於他在漢朝當代的影響力卻完全可以與司馬遷相提並論。
而且據吳良所知,班固的卒年距今也才百年出頭,這在天朝的歷史長河中,已經算是非常短的了。
難道百年前,班固也曾見過這副應龍骸骨?
不過根據大犬的描述,那時候這地方應該還沒有成為黃河的入海口,班固就算曾經到達過這裏,也曾見過這副應龍骸骨,卻未必便見過這些被吳良推測可能是「食骨蠕蟲」的怪蟲,畢竟「食骨蠕蟲」應是生活在海洋中,因此班固的記載中才只是提到了極為常見的「魚鱉」。
那麼……
倘若班固來過這個地方,也見過應龍骸骨騰飛的景象,他又是否在這裏得到了什麼呢?
《漢書》中不曾記載此事,因此吳良也說不清楚。
他只知道班固最後的結局並不好。
班固的一個名叫竇憲的故交密謀叛亂事發,當時的洛陽令種兢處置此事,因與班固有些私仇,藉機羅織罪名大加陷害,最終將其害死在了獄中。
因此吳良認為班固可能並未得到什麼東西,至少並未得到什麼強大的東西,否則又怎會任由區區一個洛陽令陷害下獄致死?
不顧說起來。
這些個真正有大成就的史官貌似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正如太史公司馬遷,不也是陷入政治漩渦最終被漢武帝施以腐刑,在屈辱中過完了一生麼?
還有編撰《呂氏春秋》的呂不韋……
這樣的人不勝枚數。
「……」
想到這些,吳良忽然有些失神。
他想起了最近總是莫名心神不寧的感覺。
這會不會是某種可以相信的直覺?
這些比他偉大得多的史官無一例外都沒有得到善終,而他現在也在做着同樣的事情……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並非似這些史官一樣秉筆直書、仗義執言的忠臣義士,而是一個能屈能伸、見風使舵的小人,因此目前為止他在曹營之中混得還算不錯。
除此之外,吳良對曹老闆也始終留着一手……
但這些依舊無法消除吳良此刻的擔憂,確切地說現在的感覺應該是恐懼。
吳良不知為何忽然又感到恐懼,就連腦海中曹老闆的臉龐也隨之變得猙獰可怖起來,比他在此前那些古墓之中見過的最猙獰的古屍還要可怕。
面對這樣的曹老闆,吳良發自內心的感覺到恐懼與戰慄,這是他從未有關的感覺,哪怕與曹老闆面對面的時候也不曾有過……他雖擔心曹老闆有一天會將他當做棄子,但從未真正害怕過曹老闆。
就在這時,一雙手忽然抱住了吳良的手臂。
竟是白菁菁,只見她顫抖着嘴唇說道:「吳有才,我有些害怕,我忽然想起了先主,他自那玉俑中爬了出來,大聲質問我為何沒能護住他的隨侯珠,為何與你同流合污……」
先主?
吳良猛然回過神來。
白菁菁口中的先主不是旁人,正是被吳良光顧過陵墓的廣川王劉去,亦是守墓人白家時代守護的主子。
這就奇怪了!
白菁菁雖是白家的後人,從小便被灌輸了守護先主陵墓的意識,可平時再與她的交往中吳良也看得出來,白菁菁其實對這個便宜先主並無太大的執念與敬意,或者說她做的一切本質並非是為了守護先主陵墓,而是在遵從白家的祖訓與父親的意願,恪守她的孝道。
因此白菁菁就算忽然想起一些事一些人,也不應該首先想起廣川王劉去,更不應該對一個數百年前便死了的先主如此恐懼……
「這……等等!」
吳良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忽然對曹老闆產生了莫名的恐懼,白菁菁也忽然對廣川王劉去產生了莫名的恐懼……吳良下意識的看向在場的其他人。
這一看不要緊。
卻見其餘的瓬人軍眾人此刻亦是一臉驚懼,眼中緊縮的瞳仁正在不斷顫抖,仿佛見到了世間最為可怕的東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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