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以我看來,這樁婚事不成,倒也不是壞事。」
雨柔又轉過頭來看向李軒:「這位席姑娘這次之所以返歸南京與公子議親,其實是因她在京城閨譽受損,回來避難的。席夫人在主母面前信誓旦旦,說她冰清玉潔,只是遭了奸人誣陷造謠。這樣的鬼話,夫人她信了,我卻是不信的,真虧她還有臉自比天鵝。」
那亭榭之內原本是一片死寂,連一點聲息都沒有。可此刻李軒卻隱隱聽到裏面的呼吸逐漸沉重,甚至還有實木與指甲的刮擦聲傳出。
冷雨柔則見好就收,朝李軒款款一禮:「雨柔今日逾越失禮了,還請公子恕罪。可這女人嘴賤,又在言辭中辱及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算什麼罪過?」李軒擺了擺手,他胸懷大慰,又萬分欣賞的朝冷雨柔比了比大拇指:「牛逼!」
關鍵是母親的這位貼身侍女辨明了是非曲直,否則他還真以為自家是理虧的一方。
冷雨柔兩眼茫然,明顯不知『牛逼』二字是什麼意思,可李軒比出的手勢,她還是明白的。
這位卻只面色平靜的回應道:「那麼雨柔這就去稟知主母了,公子你可以自便。」
冷雨柔隨後就提着燈籠轉身離去了,李軒則四下掃了一眼,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也往門口方向大步行去。
他對這遊園會本就不感興趣,之所以前來赴宴,完全是因劉氏開出的千兩賞銀。如今任務達成,李軒自是不願多留片刻。
他現在修煉上癮了,找到了以前玩網絡遊戲時的升級快感。現在每一點真元的增強,都能讓李軒獲得滿滿的成就感,也無比期待『混元天象訣』這門功體晉升之刻的到來。
原身對許國公府的後花園了如指掌,所以李軒選的是一條僻靜的近道小路。可李軒沒走幾步,就感到後悔了。
只因這時,旁邊假山附近一聲母獅子一樣的炸吼聲傳入到了他耳中:「江含韻,我看你是想要造反!老娘讓你過來,是讓你與許公子相見,不是讓你把他丟到水塘里游泳的!」
李軒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個反應是我艹,金陵城又有犧牲者出現了,究竟誰這麼想不開?敢與江含韻談婚論嫁?
在原身的記憶中,這位可是明明有着傾城絕色,卻讓他的原身,張岳與彭富來這三個色胚不敢動任何色慾之念與仰慕之心的可怕存在。
傳說這位十四歲的時候曾與人定下婚事,卻在定親的當天將她的未婚夫婿揍到生活幾乎不能自理。
之後但凡敢與她議親的,也沒有幾個能夠全身而退。
然後當李軒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卻見那個平日裏威風八面,號稱『鐵血修羅』,『血手人屠』,讓應天府總捕鐵膽司徒忠都聞之變色的女上司,此時卻如做了壞事的小貓一樣被一位中年美婦提着耳朵斥罵。
在她們旁邊還站着三個小姑娘,都是一臉的訕笑。
「你這個死丫頭,知道為了請許公子與你見面,老娘廢了多大的力嗎?老娘都已經拉下這張老臉去求人,結果你倒好,一拳把人轟到了水池裏面。你是想要把你娘氣死才肯罷休是吧?我就奇了怪了,許公子如玉君子,他到底是哪得罪你了?」
江含韻面如土色,一點都沒有在衙門裏頤指氣使的氣派,語聲弱弱的回着:「這不怪我,這位許公子算什麼如玉君子?誰讓他對女兒動手動腳的。我沒把他的腿腳打斷,就已經是很克制了。」
她神色討好的朝中年美婦笑了笑:「娘親息怒,我這次好歹沒把人打傷不是?」
那美婦的聲音,卻再次拔高了好幾度:「那是因我在許公子的身上放了一枚金剛符!就這樣都被你一拳轟飛出整整八丈,要沒有這張符,許公子他還不得被你砸成肉餅?」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語音頓住,與江含韻一起齊刷刷的把目光,向李軒方向掃望過去。
李軒則木着臉,萬分懊惱的將踩到斷枝的腳收了回來。心想這許國公府的僕人真是懶到一定程度了,路上的樹枝落葉都掃不乾淨,下次來的時候一定要找這邊的管家投訴。
他同時歉意的向那邊的幾人抱了抱拳,正想說『無意路過,並非有心攪擾』,卻發現江含韻正向他投以求助的意思,那眸光淒切,滿滿都是懇求之色。
李軒眨了眨眼,然後就用自己的眼神,向對方傳達愛莫能助之意。今天回去之後,他會給這位上司燒些紙錢,祈願祝福的。
可江含韻竟似能與他心靈相通,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然後她那張禍國殃民的小臉,立時就泛起了一層凶光,眼神也變得額外危險。
李軒眼角抽動,他看到江含韻的雙唇開合,那竟是在以唇語道出一個『殺』字。
說來話長,可其實兩人之間的交流在電光火石之間就已完成。李軒心念稍轉,只權衡了片刻就決定認慫,他嘆了一聲氣,就在旁邊花叢里折了一朵紫羅蘭花,向江含韻走了過去。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台月下逢。」
見到雲就聯想到她華艷的衣裳,見到花就聯想到她艷麗的容貌;春風吹拂欄杆,露珠潤澤花色更濃。
如此天姿國色,不是群玉山頭所見的飄飄仙子,就是瑤台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
他衣袂飄舞,拈花而行,一步一字,當說到『月下』兩字的時候,就已經走到了江含韻的身前,然後微微笑着將手中的紫羅蘭,插在了江含韻的鬢角。
「不知小生今夜是否有幸,邀得神女下凡共游此園?」
江含韻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站在原地,完全不知該怎麼反應。
她是期待這傢伙江湖救急,對她伸出援手不錯,可問題是這傢伙的發揮完全超出她的預料。
而此時李軒又萬分歉意的,朝旁邊同樣瞠目結舌的中年美婦鄭重一禮:「今日月下小生對令愛一見傾心,一時情難自禁,還請江伯母恕我唐突。」
江夫人回過神之後,就笑到眉角都飛起來,眼裏更放着光:「唐突,哈哈!怎麼會唐突?你們年輕人的心思,我懂我懂!」
然後她在江含韻背後重重一拍,將女兒推到了李軒的身邊。
「夜色已濃,許國公府戌時初就會關園。趁着還有時間,你們好好逛一逛,聊一聊。」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還狠狠地掃了一眼詫異回頭的江含韻,眼神兇狠,飽含着警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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