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東方良御劍而行,木頭人一樣隨着李軒往冠軍侯府走。
那枚黑紅色的『源禁神石』就鑲嵌在他眉心的中央位置,還是青龍宮主強壓着他,讓李軒將這上古天庭控制罪奴的東西,硬生生的植入他的體內。
這讓東方良有種天塌地陷之感,感覺整個世界都背叛了他,舉目無親,煢煢孑立。
可惜的是,這『源禁神石』一旦植入,東方良即便想要自裁也不可得了。
李軒倒沒有控制他意識什麼的,問題是那上古天庭為防罪奴輕生,讓天庭沒有苦力可用,特地在『源禁神石』中留下防止罪奴生出自殺念頭的禁法。
此刻的他就像是行屍走肉,之所以還能御劍飛行,只是數十年時間養就的本能在驅動。
「我很好奇,你為何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去找我的玉麒麟?」李軒騎着馬走在前面,同時好奇的問:「主動暴露行蹤,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是吧?」
東方良囁嚅了一下嘴唇,終究沒將玉麒麟就是他師妹一事說出來。
他知道師妹她身份一旦暴露,就會徹底落入李軒的魔爪,再無法自拔。
以這個冠軍侯的尿性,他一定不會放過師妹。
「自然是為了報復!」
東方良一聲怒哼,語聲冰冷道:「那頭玉麒麟壞了我師尊的大事,你李軒又是害死我師尊的罪魁禍首之一,我奈何不了你,就想着要結果了那頭玉麒麟,為師尊報仇。。
如果不是當天剛好有人在,我當時就宰了它!」
李軒心想這傢伙果然欠收拾,不過此事倒不急。
反正東方良已落到他的手裏,以後有的是時間炮製這傢伙。
也就在他踏入冠軍侯府的時候,一道白色光影突然從府內奔馳而至,幾乎就撲入到李軒的懷中。
那正是玉麒麟,它是昨日大好的。
雖然元氣未復,可玉麒麟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不影響行動。
李軒考慮到江南醫館那邊人多雜亂,情況複雜,醫館那邊也急缺床位,就將玉麒麟從醫館那邊撤了回來。
玉麒麟在撲過來之後,就滿含興奮與期待的去舔李軒的臉。
李軒被惹得哈哈大笑:「行!行!行!你要的北海冰魚我都帶回來了,整整五個籮筐,夠你吃三天。還有承諾給你的一條二百年的鯤魚,肉質絕佳,晚上會有山味樓的廚子過來加工,我們全府上下一起吃。」
可他說着說着,就發現玉麒麟的情況不太對勁,這傢伙不再舔他了,熱情也在消退。
「你這傢伙——」李軒搖了搖頭:「過河拆橋都沒你這麼快。」
他也沒有在意,繼續往裏面走。
此時玉麒麟卻身軀僵硬,萬分錯愕的望着後方的東方良。
東方良也同樣一身僵直,不能置信的與自己的師妹對視。最終他面無表情,眼神漠然的御劍而行,隨在李軒身後飛入冠軍侯府。
——這不是他自己情願的,是李軒在前方招手,讓他快點跟上去。
這一瞬,東方良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裂成了千百餘片,再無法癒合了。
※※※※
三天之後,薛雲柔駕馭着她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匆匆返回了京城。
自從白蓮之亂平息以後,她就再次前往獨石堡監工督造。
直到今日,那邊重建的護城法陣終於完成,也通過了朝廷的驗收。
恰好這個時候,李軒準備了一次大行動,需要藉助天師府的力量。
於是薛雲柔在完成這樁大事之後,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又得返回北京。
入京之後,薛雲柔遵照慣例,先入宮拜見天子敘職交差。
讓薛雲柔略覺膈應的是,由於景泰帝閉關不出,此時主宰國政的是長樂長公主虞紅裳,她曾經的好閨蜜,手帕交。
薛雲柔原以為這一場見面,雙方難免要唇刀舌劍,夾槍帶棒的交手一次。
自己以臣屬的身份覲見,怕是難免要屈居下風。
可出乎薛雲柔意料的是,這次雙方見面之後,虞紅裳卻是拿出了身為監國長公主的大氣,不但全程沒有任何為難,反倒是溫言軟語,態度極佳,在言辭間也特意避開了李軒。
二女之間的言談,竟仿佛是有了幾分以前還是閨閣密友時的和諧氣氛。
薛雲柔出宮之後,心內就不禁暗暗讚佩,心想紅裳她不愧是出身皇家,氣度風姿都非常人能及。
即便是身為情敵的她,也能在虞紅裳面前如沐春風,不覺為虞紅裳效勞是很為難的事情。
之後薛雲柔才往李軒的冠軍侯府裏面趕,而就在她進門之後,薛雲柔發現這府裏面的情況不對勁了。
以往冠軍侯府的門口是很熱鬧的,李軒在侯府的馬廄裏面,養了二十五頭地行龍,四十五頭龍血馬。
此外侯府之外平時還會停一些馬車,都是李軒的部屬,或是敬仰李軒的文士,前來侯府候見。
所以這侯府的門口,時常都有馬嘶獸吼之聲,此起彼伏。
可今日薛雲柔到來,卻發現此處竟然萬馬齊喑,那些脾氣較為暴躁的地行龍,也都老老實實的呆在獸籠裏面不敢吭聲。
薛雲柔仔細看,發現這些畜生都在瑟瑟發抖。
「怎麼回事?」薛雲柔好奇的問迎過來的李大陸:「你們家難道是發馬瘟了?」
李大陸就臉色古怪道:「侯爺他最近新得了一把寶刀,平時愛不釋手,到處的找東西試刀,門外的那些畜生吃過他的大虧,都不敢造次。」
薛雲柔不由一頭霧水,心想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就在她進一步想要問清楚究竟的時候,薛雲柔忽然蹙了蹙眉。
「這門口的『虎刺梅』到哪去了?」
虎刺梅是一種形如梅花的花,花期很長。以前冠軍侯府的門口栽了幾叢,薛雲柔很喜歡。
可此時她一目望去,發現了那些花都不見蹤影了。
「就在那裏,」李大陸往旁邊的花壇指了指:「少天師你看,花壇左邊蔫着的那一堆草就是。」
薛雲柔不由微微愣神,發現這花壇裏面蔫頭蔫腦的花草還有許多,不止是虎刺梅一種。
「這是怎麼回事?」
「被閹割掉了。」李大陸面無表情的回應道:「侯爺新得的那把刀名叫『割龍』,據說是件偽神寶,蘊有『閹割』這樣的極天之法。侯爺為了練習,在找各種樣的東西試刀。」
「閹割?」薛雲柔只覺匪夷所思:「這世間怎麼會有這等陰損的偽神寶?」
「我也不清楚。」李大陸搖着頭:「反正現在所有人看到少爺都很害怕。」
其實是感覺下身一涼,可這話在薛少天師面前說,未免有些不恭敬。
薛雲柔能夠體會到這些人的忌憚與驚恐,她神色古怪道:「他應該沒對你們做什麼吧?」
「那倒沒有。」李大陸苦笑了笑:「不過昨日他分別去繡衣衛詔獄與六道司鎮妖塔走了一趟,據說昨夜裏,有一大群重罪罪囚想要自我了斷,說他們不想活了。」
薛雲柔有些無語的往前走,然後當她來到中堂前方時,又再次駐足。
這裏中堂兩側,本來各寫着一行對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可這個時候,兩邊的對聯都少了一個字,變成了『海納百川,有容乃;壁立千仞,無欲則』。
薛雲柔猜測道:「這也是你家侯爺做的?」
「也被閹割了,就在昨日。」李大陸點了點頭:「他說閹割之法,應該不局限於人類與牲畜,還可以擴展到天下有無情眾生,有無形之物,這就是他嘗試的結果之一。
說來奇怪,自從這對聯被閹之後,我們也試着把新的對聯貼上去。結果還沒糊上漿糊,對聯就少了半截。」
薛雲柔是在侯府後院的練武場見到的李軒,當薛雲柔到來的時候,李軒正在挑撥着東方良。
「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我放開禁制,任你出手。如果你能撐過兩刻時間不敗,我就解除你的『源禁神石』,放你離開。」
東方良的神色,明顯是有些心動,可他隨後神色凝然的看着李軒手中的那把『割龍刀』。
他隨後就試探着問:「讓我試可以,你能保證不藉助外力?」
李軒一聲失笑:「我連第四門都不是,如果不能藉助外力,我豈非是只有被你揍得份兒?」
「我是說府中的陣法。」東方良『哼』了一聲:「你如果保證不用這座陣,我就與你戰一場。」
他知道李軒手中的『割龍刀』,就連小天位運用起來都很吃力。
李軒之所以能長時間的使用,一個辦法是靠『四象煉元爐』提煉的天位真元,一個辦法是依靠府中的大陣,在無窮無盡的給他提供力量。
在這府邸之中,李軒使用的方法當然是後一種。
『四象煉元爐』內藏的天位真元數量有限,李軒不可能將之揮霍在此。
李軒果然搖了搖頭:「可惜,這本是你唯一的脫身機會,就被你這麼錯過了。」
東方良則唇角微抽,懶得搭理,他心想是被閹掉的機會吧?
也在這個時候,薛雲柔語聲幽幽的從遠處傳了過來:「你準備圍殺魔師班如意?是為了虞紅裳遇襲一事吧?軒郎啊軒郎,你還挺會心疼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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