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李軒操控着自己的『第二元神』,從江氏醫館告辭離開的時候,獨孤碧落也陪着他走了出來。
她的神色有些沉寂,短短的幾十步中幾次欲言又止。
直到李軒帶着伏魔金剛往冷雨柔工坊的方向走,獨孤碧落才神色複雜的開口道:「你沒必要為我這麼費心的。」
李軒看了獨孤碧落一眼,心想這女孩倒是心思玲瓏,可為何就沒能察覺到懷璧的真面目呢?
應該是不願往那方面去想吧?
他微一搖頭:「這話你該對我本體說才是,不過我這裏倒是想多嘴一句,獨孤小姐你連死都不怕,又何必將我本體那些小手段放在心上?」
其實他的主副元神,都是一個意識主導,李軒這些話只是假裝自己的副體有自我意識,這可以方便他的主副體在某些場合下相互甩鍋。
眼見獨孤碧落啞然無言,李軒就笑着朝她擺了擺手,繼續帶着伏魔金剛走向冷雨柔的工坊。
讓李軒訝異的是,冷雨柔居然第一眼就認出他是分身化體。
「你們主副體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冷雨柔一邊檢查着伏魔金剛的損傷,一邊面無表情的說着:「我到夫人身邊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李軒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何況一具分身化體。」
然後她開出了一個讓李軒的第二元神,也為之心悸的價格。
「二百二十萬兩?」李軒瞠目結舌:「冷盟主你不如去搶!這未免也太黑心了!」
「搶劫可沒有我製作機關暗器來錢快。」冷雨柔看了他一眼:「兩百萬兩是第四階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的價格,你要知道,這東西市面上有人出資二百萬收購,卻有價無市,我們神器盟內部都不夠分。
還有,由於超電磁炮的緣故,五色磁鋼的價格漲了,我給你的只是成本價。剩餘二十萬兩,才是修復伏魔金剛的價格,還不包括那兩面大伏魔盾,有問題嗎?」
李軒不禁一陣凝噎,他知道第四階的『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確實非常昂貴。
畢竟是能夠威脅到天位的東西,許多人哪怕耗盡家產,都想謀得一發。
李軒存神凝想了片刻,就無奈道:「行吧,我本體問你什麼時候能夠修好?還有,銀錢他稍後就給你送來。」
幸虧這次吐蕃之行,他狠狠賺了一筆。
光是朵甘思可汗府與佛輪寺,他的收入就高達三百六十萬兩;之後又陸陸續續,從各家法王那裏收穫了價值二百多萬兩銀錢的各種『禮物』;離開吐蕃的時候,贊布羅汗也奉上了一份價值六十萬的厚禮。
這些財貨都被李軒一個人獨吞了,羅煙她們對他都很體恤,知道他最近窮,都一意堅辭,沒有拿錢。
不過那樂山大佛的寶藏,李軒卻沒分到什麼現銀。
李軒也沒臉分錢,他都已經取了一件神寶器胚,又幫江含韻拿了一件仙器,再拿錢的話,就過於無恥了……
所以李軒除了那塊可以助他凝練劍氣的『天外秘辰神庚』之外,其餘都分毫不取。
李軒原本以為這筆錢,夠他花好一陣子的。
可如今看來,搞不好連還賬都不夠。
「五到六天!」冷雨柔揮了揮手,示意李軒的第二元神可以走了:「不過這次填裝的滅絕神針用完,你就得再等四個月。神器盟的熟手匠師還是少,我們這次總共才製作了四枚。
還有,你再敢罵我黑心,下次我就按市場價收費!別以為你用副體說話,我就不把你當李軒!」
說到這句的時候,冷雨柔可能是用錯了力量,用鐵鉗『咔嚓』一聲,將『伏魔金剛』跨步的裝甲,整個拆卸下來。
李軒就通體微寒,再不敢說話了。
而就在李軒踏出這工坊,準備前往六道司坐鎮當工具人的時候,他忽然皺了皺眉。
這是因本體那邊,接到了一張來自於彭富來的信符。
今日整個明照坊,南薰坊與澄清坊範圍,竟有百餘人中暑暴斃。
李軒先是神色微凝,看向了南面方向。然後他毫不猶豫,化光一道雷霆閃逝而去。
※※※※
半刻時間之後,李軒來到了明照坊內的豹房胡同。他的身後,則是除羅煙之外的神翼都一眾人等。
他的『神翼都』其實並無實際的轄區,負責的是整個北方地區的大案要案。
不過最近半年來,天下各省道州府都安寧得很,『神翼都』沒有大案可辦。李軒就受了青龍堂主請託,把注意力放在了京城治安上。
由於年初蒙兀大敗,遼東奴兒干都司的大片領土都回歸大晉轄下。
所以朱雀堂尊『靈佑真人』準備下大力氣,清掃一番遼東地區的妖魔,改變遼東一帶群魔亂舞的現狀,故而將大量青龍堂的精銳調至遼東,也就導致青龍堂在京城內的力量大減。
『神翼都』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接手明照坊,南薰坊與澄清坊的巡守事務。
「這家的人也是中暑而死?」李軒看着眼前的一座三進的四合院,還有門口的白幡,然後就大步走了進去。
在他的身後,彭富來與張岳等人,無不都是神色凝然肅穆。
四合院的這戶人家顯然是早就得到消息了,戶主與一眾家人,都恭恭敬敬的候在門口,將李軒等人請入了門。
這家的死者是戶主的母親,一位年近九旬的老太太。在中暑身亡之前,也去都城隍廟上過香。
除此之外,還有老太太的一位婢女,也是中暑暴病,處於瀕死狀態。
李軒首先看的是那婢女,表面看來,這個年輕婦人就是平平常常的中暑,只是病情比較嚴重,導致五臟衰竭而已。
可當李軒以『護道天眼』觀望,卻在此女的身上發現一絲隱約的黑氣。
值得一提的是,李軒首次感受到『七竅玲瓏爐』的妙處,有此物配合他的『護道天眼』,洞真破幻之能更加凌厲。
當李軒聚靈於目,就連那些髮絲上的鱗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人類頭髮的最外層,通常都由兩到四層鱗片構成,分佈着無數微小的鱗片。
而人的髮絲直徑,大約是五到六萬納米。而三個氧分子的直徑,接近於一納米。
李軒感覺自己再努力努力,這『護道天眼』就可以當顯微鏡用了。
隨着李軒抬手一招,那抹黑氣就被他強行抽到手裏。
李軒仔細看了一眼,就轉身走出了屋外。
「老彭,餵她一粒破靈除煞丹,一粒五香正氣丸!人應該還能救活。」
他大步往老夫人的棺槨走去,開始仔細翻查着棺內的屍體。
良久之後,李軒收回了視線,然後就定立原地,凝眉不語。
「中郎將大人。」那位戶主神色惶恐的看着李軒:「請問家母可是妖魔所害?」
他在京城中是殷實人家,消息還算靈通。知道六道司早在一個時辰前,就開始全面盤查這兩天內『豹房胡同』的所有死者。
戶主雖然不知詳情,可既然驚動了六道司,想必是與妖魔有關。
李軒卻沒有解釋,他掃了在場人等一眼,然後交代道:「稍後封住棺槨,老夫人的屍體,別讓任何人接觸。你們再買點烈酒回來,所有人都要用雄黃酒擦身。」
之後他就出了大門,往街道的另一側行去就在這街尾處,距離四十步的另一戶人家,也死了人。
此時孫初芸卻踏前數步,攔在了李軒的面前:「中郎將大人,請問那位老太太的死因為何?既然你給那婢女用了破靈除煞丹,想必不是正常的中暑。」
面對孫初芸,李軒倒是沒再做隱瞞:「是日氣!」
「日氣?」張岳抬頭看着天空:「今年的太陽確實很大,我沒想到北京的夏天也會這麼熱。」
「你不懂就別亂說。」宮小舞搖着頭:「中郎將大人說的日氣,不是太陽,而是一種特殊的毒煞。是文忠烈公《正氣歌》的前序裏面提到過的。蒙兀人以七種毒煞折磨文忠烈公的身軀神魄,試圖逼他降服,文忠烈公則以自身浩氣敵之。是謂『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
孫初芸就默誦道:「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污下而幽暗。當此夏日,諸氣萃然:
雨潦四集,浮動床幾,時則為水氣;塗泥半朝,蒸漚歷瀾,時則為土氣;乍晴暴熱,風道四塞,時則為日氣;檐陰薪爨,助長炎虐,時則為火氣;倉腐寄頓,陳陳逼人,時則為米氣;
駢肩雜遝,腥臊汗垢,時則為人氣;或圊溷、或毀屍、或腐鼠,惡氣雜出,時則為穢氣。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為厲。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間,於茲二年矣,幸而無恙,是殆有養致然爾。」
她忽然一驚,想起當今的北京城『都城隍』,正是文忠烈公。
「這樁案子,與文忠烈公有什麼關聯?」
「我暫時還難下結論。」李軒已經走到了街尾那一戶插着白幡的四合院前方,他的目光幽冷:「如果這一戶的死者,也與這『日氣』有關,那我們就得去都城隍廟看看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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