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基大約五十歲,生的鳩形鵠面,頭童齒豁,不能說很醜,卻也沒法歸入到平常人的行列。身高則在五尺三左右——也就一米六的樣子。加上身形傴僂,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其貌不揚的糟老頭。
而世子李炎,則是除了身高之外,幾乎繼承了他們父親的一切。唯獨他的身材頎長雄壯,讓他多了幾分武人的昂揚之氣。
所以在進入書房之後,李軒下意識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臉,本能地懷疑前身與這位的父子關係。
雖說李軒的長相與他的母親以及舅族一脈相承,可這父子兄弟之間的顏值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不過這兩人應該是親生的,李炎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至少在李軒的記憶中,李承基從未表現過對血緣的質疑。
「聽說你昨夜又去青樓鬼混了?」
等到李軒大搖大擺的一禮過後,李炎就一臉哂笑的詢問道:「不但徹夜不歸,還捲入了一場兇案,差點被人抓去應天府的大牢?」
「你怎麼知道?」李軒有些狐疑的看着這位,這可是才剛發生的事情。他不確定是這傢伙的消息太靈通,還是家中都有安排人盯梢他的行蹤。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誠意伯李承基一聲輕哼,沒好氣的說着:「一個月裏面,有十二天呆在青樓,你李歉之可真讓我大開眼界。」
李軒臉上卻一點害怕都沒有,反倒很委屈的怒瞪着李承基:「老頭你怎麼能這樣?派人跟蹤我?」
這並非是他不敬長輩,不知禮數。而是前身的記憶中,李軒在他家老子面前一向都是這樣的做派,桀驁不馴,漫不經心,完全不把他老子的權威放在眼裏。
「不讓人跟着你,我怎知你平日是這等的胡作非為?簡直混賬!」
李承基厲聲訓斥了一句,然後面色就緩和了下來,手捊長須:「要不是看在你確實跟劉大仵學了一點本事,能夠當場偵破了案件,沒給我們李家丟人的份上,這次我定要讓你在祠堂跪足三天三夜。」
誠意伯世子李炎卻深表懷疑:「假的吧?他能偵破案件?是不是爹你搞錯了?我記得他當學徒的時候,半年當中只去了五十天,其中還有一半時間是露個面就走人。他要是真能從劉大仵那裏學到什麼,豬都可以上天!」
「誒~炎兒此言差矣!」誠意伯李承基居然反過來為李軒說話:「軒兒他一向聰慧,以前只是不肯用心。我記得幾年前國師就誇過他天賦異稟,聰慧天成。」
「父親!」李炎頓時無語,一臉的無奈:「人家說的只是客氣話,你還當真了?」
「攬月樓的案子,可沒人能夠幫我。」
李軒已經完全鎮靜了下來,緊繃的心神也稍稍放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初步過關,沒有漏什麼馬腳。
此時他面上則是飽含譏諷,同時『呵』了一聲,以示不屑:「半年時間去五十天怎麼了?我李軒就是天賦異稟,聰慧天成,十天半月就能學得七七八八。要不是被老頭兒他強行送到了六道司,不能科考,說不得我李軒也能考個功名回來。某些人啊,就是心態不對,自己笨就巴不得別人跟他一樣蠢。」
值得一提的是,李軒原身是真的在少年時期將科考當成夢想,也真心認為自己只需努力個兩三年,那什麼狀元探花對他來說都是探囊取物——所以這絕不是李軒自己在吹牛。
李炎已經被他懟的無法言聲,心想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厚顏無恥之人?居然還是我的弟弟?
李軒則把目光轉向了誠意伯,神色凝重:「老頭兒,我聽說你與兄長都被革職了?到底怎麼回事?」
他原本不奢望能得知緣由,可李承基看了他一眼之後,然後一聲嘆息:「此事南直隸上下都是三緘其口,可我估計也瞞不住了。就在昨日下午,二皇子殿下奉皇命回南京祭祖,從揚州南下渡河,在長江江面上遇襲失蹤。」
李軒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父親你參與護送了?」
「那倒沒有,可我身為操江水師提督,難辭其咎。」
他的面色黯淡,似乎蒼老了十歲,接下來的話也是語重心長:「軒兒,以前你在六道司無論怎樣胡鬧我都可以不在乎,也自有你爹幫你收拾手尾。可從今往後,只怕就沒這樣的好事了!這次的禍事,我們誠意伯府未必就能兜得住。所以,這個六道司的差使,你無論如何都要守住不可。日後哪怕我們誠意伯府倒了,你還能衣食無憂。」
「會有這麼嚴重?老頭你這莫非是誆我?」
李軒心中微沉,原身記憶中的李承基,可是一個極好面子的老頭兒。可如今他連『兜不住』這樣的話都在兩個兒子面前說了出來,可見伯府中的情況已經非常不妙。
「你以為呢?」李承基冷笑道:「這次的事情可不只是皇子失蹤這麼簡單,背後的情況錯綜複雜,一個不慎,我們全府上下都要粉身碎骨。所以你別不上心,要是還敢在外胡混,我一定會打斷你的狗腿!軒兒,你如今已經十八歲了,我不求你現在就能夠自立起來,可也該曉一點事了。」
李軒想了想,然後試探着詢問:「今日應天府的司徒忠,似欲對孩兒不利,是否與父親您被革職有關?」
「我如今虎落平陽,自然什麼妖魔鬼怪都跳出來。」李承基先是不屑,然後又掃了他一眼:「說到司徒忠,你今日被他打傷了?」
「小傷,沒什麼大礙。」
李軒卻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司徒忠的力量極強,多半也全力出手了。
他現在表面上看起來是沒事,可其實肺腑都受到了一點震盪。
「你這是活該。」誠意伯一聲無奈的嘆息:「我家的『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乃是天下最頂尖的玄武絕學。你如果肯用心修行,現在早就是四重樓境了,用於自保綽綽有餘,哪裏用得着怕他司徒忠?」
旁邊李炎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簡直丟人現眼!」
說到這事兒,李軒其實也是怨念深重。他的前身實在太懶散了,誠意伯府家傳的『混元天象訣』,居然僅被他修到第二重樓,忒讓李軒無語。
在這個充滿了妖魔鬼怪的世界,只這麼點修為肯定是不行的。可哪怕李軒現在再怎麼努力,這一時半刻之間也練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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