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前世從沒當過領導,可他知道一個很樸素的道理。只要老闆能把錢給到了位,讓下面的人開心了,那就不愁御下的問題。哪怕是零零七,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抱怨的。
所以接下來李軒給三個旗六十多組人馬安排工作,調整值班表的時候,基本沒遇到問題。
李軒對人事的安排很合理,不但考慮到方方面面,還做到了公正公開,即便是都裏面的幾個刺頭,看了後也無話可說。
而等到這些公務都處理完,李軒就私下問羅煙:「紫蝶呢?這次她也跑出去了吧?你可知她在何處?」
他的想法是很簡單,如果紫蝶是與神慧、血無涯他們在一起。那這樁案子就簡單了,直接順藤摸瓜,將那群人一網成擒。
「紫蝶的事,你問我做什麼?」
羅煙斜睨了李軒一眼,然後沒好氣的說着:「紫蝶在鎮妖塔裏面吃香的喝辣的,仇副座還給她安排了一間上等的雅間,她幹嗎要跑?據我所知,她是被那些人抓出去的,現在都昏迷着,沒法聯繫。他們不知是用了什麼手段,我都沒法感應到她在哪裏。」
李軒失望之餘,又有些為她擔心:「紫蝶出事,會不會影響你?」
他知道許多分身化身之法,看起來很神奇,可其實與本體神魄聯繫緊密。一旦折損,都會牽連主體。
「對我本人影響不大,可如果就這麼毀了,那也挺可惜的。那可是以上古秘法製作的人偶,一切都與常人沒什麼兩樣,花了好多珍貴的材料。以我現在的財力,都只能再製作一具。」
羅煙知道自己的身份瞞不過李軒,所以也敞開了說:「我也很好奇,他們究竟去了哪裏,又到底想要做什麼?」
「如果能聯繫上,就儘快通知我。」
李軒接下來就帶着羅煙,彭富來,張岳,還有樂芊芊幾人,一起前往鎮妖塔。
唯獨薛雲柔留了下來,委屈兮兮的看着他們離去。
可沒奈何,秦淮河那邊現在就需要人坐鎮。
其實換羅煙也可,可既然涉及到幻術與爆炸,那就離不開這位玩火的行家。
而就在李軒進入塔門的時候,幾人都被值守在外的一位伏魔都尉攔住:「小乾坤袋,小須彌戒,除了衣物之外,一應的空間法器與隨身器物都需存放在此,離塔時再行取回。」
李軒不由雙眼微凝:「平日裏都是如此嗎?」
他這是第一次「正式」進入鎮妖塔,所以不清楚這邊的規矩。
「一千年來日日如此,據說早年曾經出過幾次有人夾帶東西入內,助妖魔逃獄的案例,所以司里在這方面管控很嚴。尤其空間法器,是重中之重。」
那伏魔都尉說話的同時,又捏了一個道印。那門口處蹲着的兩隻石獅忽然就活了過來,化作狻猊之形,圍在二人身邊一陣亂嗅。
最後它們衝着李軒身後的四人一陣齜牙咧嘴,張岳一陣愣神,然後就恍然大悟,很不好意思的從自己袖子裏掏出了一枚『小須彌咒印』。
「都忘了我還買了這東西!」
可那兩頭狻猊還是盯着張岳,後者臉皮微抽,然後遲疑着從懷裏面掏出一個女子的肚兜:「不會是這東西吧?過份了!這太過份了,這就是一件衣物。」
李軒也覺得這太過份了,心想這大概是這肚兜上的氣味,與張岳本人不同,上面還紋有能助人潔淨身體的符文所致。
在這兩頭畜牲看來,這就是法器的一種。
彭富來則是神色默默的從袖子裏面掏出了一個瓷瓶,放在了旁邊的桌上。
「玄元鹿血丸?」張岳詫異的看了彭富來一眼:「老彭你腎虛啊?要用這種壯陽藥?想起來了!我說呢,昨夜含春樓的月姑娘來找你,你都累成那樣了,還能與她糾纏一晚上,隔天還跟我吹。」
「滾!」
彭富來哼了一聲,肥臉上浮現出一層不易察覺的緋紅:「你懂什麼?我最近在練『子母斬神刀』這種暗器手法,這東西能夠幫我活血,增加我的手感。否則我幹嘛放在手邊?存放在乾坤袋裏不行?」
李軒心想我艹,自己這兩個死黨,還真是行走的打樁機。
虧他還真以為這兩位是改過自新了,從此遠離煙花之地。結果他們是離開了秦淮河,卻把煙花直接帶到了家。
——據李軒所知,這兩人為了上衙方便,最近在朱雀堂附近租了一座小宅院。有時候練習累了,就直接住在那邊。
他之前就在奇怪,在朱雀堂的班房住,豈不更方便?這邊的住宿條件也不差的。
羅煙則是萬分不解,她想了片刻,才從袖裏面拿出了一根小黃瓜咬了一口:「就連吃的也不讓帶?我最近有點上火。」
樂芊芊則臉色緋紅的,從自己袖子裏掏出了一張捲起來的畫卷,狀似若無其事的將之放在桌上。
彭富來很奇怪:「這麼大的東西,你幹嘛不丟乾坤袋裏面?帶身上多不方便——」
可下一瞬,隨着一股突兀的大風颳來,那畫卷被吹開一截。隨着裏面的符文引發,光影投射。李軒的絕世藍顏就這麼虛空投影,展現在了幾人眼前。
彭富來頓時秒懂,轉頭望向前方目不斜視。樂芊芊的俏面緋紅,手忙腳亂的將那畫卷塞入到乾坤袋裏。
李軒也沒被放過,他接下來面無表情的從袖裏拿出三條薄如蟬翼的羊腸膜。
羅煙掃了一眼,就『嘿』的一笑。
——這東西,是用羊的盲腸製作,專用來避孕的。
直到五人都被清理乾淨,那兩隻石獅這才滿意的返回基座,重新蹲了下來。
那伏魔都尉笑着指了指它們:「就為了防夾帶,堂裏面養了整整十二頭擁有狻猊血脈的火眼獅,輪換值班。每一隻都很能吃,吞金獸似的。」
李軒則若有所思:「那麼這些火眼獅,是否有被人利用的可能。」
「沒可能的。」那伏魔都尉搖着頭:「它們只按契約行事,即便我們的總管,也沒法左右它們。只因但凡有疏忽,或者有徇私之舉,它們就得賠上性命。」
李軒點了點頭,又仰頭上望,看着這座鎮妖塔。
——在那個破洞被打開之前,這座高一百七十丈的巨塔別說是窗戶,甚至連一個排氣孔都沒有。
而在進入大門之後,彭富來就摩挲着下巴:「那麼問題來了,他們是怎麼把火神符與炸藥這種東西,帶入到鎮妖塔的?據說用量很大是嗎?」
「此事的確得重點調查。」
李軒微微頷首:「可當務之急,還是先到爆炸現場看看再說。」
他們首先看的是鎮妖塔的最底層,也就是地下第三層。
其實之前李軒參與議事的時候,已經看到過現場了。可當時為了避嫌,李軒沒有仔細去看。
鎮妖塔的底層,大致是呈黑白陰陽魚的結構,中間被一堵厚牆與樓梯隔開。
在陰魚陽魚內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長方形建築,整體呈八卦圖形狀排列。之前他們議事的廳堂就在其中,裏面的地面,牆壁都刻錄着大量的玄異符文。
而在兩個陰陽魚眼的位置,則各有一座高達一丈的法壇,那便是『真武封魔陣』的樞紐。
事發之際,火鴉都指揮使雷雲與青翼都指揮使殷若蘭,就各自坐鎮於這座法壇上。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陰魚陽魚中的一切都是彼此對稱。
而發生爆炸的地點,就在陽魚一側的西南方,坤字位的一角。
這裏有不少刻意為之的坑洞,作為『坤為母』的象徵。
當李軒他們抵達的時候,現場早已被破壞了。
張應元與那群術師修復法陣是一波,石心與內堂的人是另一波。
不過這裏爆炸後產生的碎磚碎石,還是全須全尾的保留了下來,張應元也拓印了現場的圖影。兩邊對照,對查案沒影響。
「硫磺與硝石的氣味。」
羅煙鼻尖輕嗅了嗅:「就是普通的炸藥,可以現場的痕跡看,用量應該在三石左右。不是太劇烈的爆炸,可位置選的很好。剛好可以破壞那個關鍵的符文,導致『真武封魔陣』失效。」
「三石?」張岳匪夷所思道:「這量也很不小了,可他們究竟是怎麼運進來的?」
彭富來則笑道:「我猜他們一定很窮,與其用炸藥,倒不如多用些中品的『爆炎符』。只需三五張,就可抵得三石炸藥的效果,還更加隱蔽。」
「有道理!」
羅煙此時神色微動,然後冷笑。
她已經知道血無涯與神慧等人,將『紫蝶妖女』綁去的緣由了。
李軒則是聽如不聞,仔細的翻查現場。
他在現場勘察上的本事雖不怎麼樣,卻知道現場勘察與屍檢一樣,最重要的是耐心,細緻。
而就在大約半柱香時間之後,李軒從那些磚石底下,翻出一片白色的符紙。隨後就眉頭微蹙,陷入了凝思。
「怎麼了?」羅煙湊過來看了一眼,眼中就微現異色:「這是符紙碎片?有意思,居然沒有完全燃燒?」
理論來說,符籙在引發之後,一般都會迅速燃燒殆盡。
「這不是專用的符紙,而是普通的宣紙。」
李軒微凝着眼:「能夠在宣紙上作符,我佩服此人的本事。此外這紙上用的符文,也不是硃砂之類,而是人的血液。」
也意味着這些符的製作時間,很可能不會超過三天。只因超過三日,這宣紙製成的符籙,就會自然而然的失去效果。
這極可能是臨場製作,就地取材,而非是他之前以為的夾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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