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去哪了?」當江含韻策騎來到夫子街的時候,她的小臉上頓時泛着青色:「那個傢伙,他又去哪裏鬼混了?」
原本以為這個浪蕩子真的已經痛改前非,成為他們六道司未來的棟樑之才。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候,李軒卻給她鬧了這麼一出。
彭富來與張岳對視了一眼,然後硬着頭皮答道:「他說內急,如廁完就會回來。」
雖然很想看李軒被江含韻揍,可身為那傢伙的死黨兄弟,彭富來還是本能的回護起了李軒。
他準備稍後就給李軒發一道符,讓他以最快的時間返回,不然死的就不是道友,而是貧道了。
「你別亂說。」樂芊芊抱拳於胸,朝着江含韻一禮:「校尉大人,李游徼他去了都城隍廟,說是城隍老爺有急事喚他過去——」
她話還沒說完,江含韻身後就有幾人『噗嗤』笑了出來,彭富來與張岳兩人則無奈撫額。這個丫頭,實在太耿直了。
也怪李軒,這麼荒唐的藉口都能想得出來。
「為城隍老爺辦差?」與江含韻一起巡遊的火鴉都指揮使雷雲『嘖嘖』有聲的讚嘆:「江校尉你的這個部下很不得了啊,這關係簡直上可通天。如果真有此事,那我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以後都只能由得他了。」
江含韻的臉色於是更加難看了,她用手裏的馬鞭朝彭富來與張岳兩人指了指:「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在兩刻時間之內,我要看到他的人!給我轉告李軒,他如果還想看看明天的太陽,那就快點滾回來。」
她想自己這次不能忍了,非得錘李軒一頓不可!
隨後江含韻又有些猶豫了起來,既然李軒擅離職守,那麼這夫子廟是否要增派人手?
「應該用不着。」這是雷雲的助手,火鴉都的伏魔都尉冷霜雲,她含着幾分疑惑的說着:「入夜以來,這夫子街是最安寧的,沒有出現哪怕一隻惡靈。這裏離馬都尉的轄區也近,那位隨時可以照應援手此地。」
她這麼一說,彭富來三人也感覺奇怪。
的確,他們這邊一隻惡靈都沒有。可旁邊接手二頭橋的梁都尉那群人,都已經在入夜之後,解決了三隻惡靈了。
「的確如此——」
江含韻正為此不解,然後就心有所感,看向了天空中掛着的明月。她的眼神驚疑不定:「雷雲,剛才我感覺月光好像暗了一點?這該不會是我的錯覺吧?」
此時雷雲同樣以錯愕驚奇的目光,看着上空:「確實是暗了一點,我還看到這天上的月亮像是被咬了一口。」
「我也看到了。」冷霜雲冷靜的做出了判斷:「應該是月食,就不知道會到何種程度?如果是月全食,我猜我們城隍老爺今晚會很難過。」
江含韻則心想如今有麻煩的,何止是地府?
※※※※
同一時間,在大勝關外,依山而建的陳漢將士墓前。一隊全副武裝,足達百人的將士,還有四位穿着紫授道袍的道人,在兩位青袍文官的帶領下,神色匆匆的走入到墓內長長的甬道內。
四位道人都憂心忡忡,那些扛着三牲祭品的將士則亦步亦趨。
而前方的兩位青袍文官,則是在疾步行走的同時激烈爭吵。那位居於首位,穿着五品白鷳補服的官員正厲聲指責道:「你們欽天監都是廢物死人嗎?那麼多的術修,還有兩位所謂的術算大家,今日有月偏食都算不清楚?」
「這能怪我們?太祖年間制定的大統歷早就不准了,我們家監正幾次上書說要修訂曆法,都被你們禮部駁回。最近觀象台上的九龍觀天儀,也被人動過手腳。」
另一位青袍文官的官階稍低,可他並不服氣,冷笑着回應:「莊員外郎倒還有臉指責我們欽天監?按照規矩,你們禮部早該在十幾天前祭祀這座陳漢墓了。說到底,這還不是你們禮部的過錯?」
「我們這是不得已,自從大宗伯辭職之後,尚書之位一直空缺至今,南京禮部也缺員近四成,部內如今一團糟,誰能顧及到此事?而你們欽天監,明知道此地境況卻不做提醒,其心可誅。」
莊姓文官明顯被激怒了,他怒火填膺:「李長善!今次如果僥倖沒出事也就罷了,如果出了事,我一定會上書參你一本!」
「我卻是無論出沒出事,都會上書彈劾你們南京禮部上下的。說什麼沒提醒你們,這個月光是本人發給你們禮部的文書就有七本,不久前更親自上門——」
出身欽天監的文官李長善語聲森冷,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臉色一變,將大手一揮:「都給我停住了!」
莊姓文官當即就止住腳步,注目看向了前方,然後他的臉色也一陣蒼白。
只見他們前方,那些本該是青石質地的方磚,竟已被一片血色光澤覆蓋。那些刻錄在方磚上的符文,則多已殘缺模糊。
此時一團陰風颳來,那明明不是很強烈的風,卻將這洞窟內所有的油燈、火把全速吹滅。使得窟內所有人,都心臟漏跳了一拍。
「不太對勁!可能為時已晚——」
李長善眼神凝重,他單手手捏了一個法訣。使得一團火光在他身側出現,重新照亮了周圍。
可眼前的情況,卻更讓人驚悚。他們的前方,竟已化為深邃幽暗,深不可見的深淵,似有一隻只血手,在往外探抓。
於此同時,還有一陣『咔嚓嚓』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中。一條條的裂紋從遠處蔓延過來,一直伸展到他們腳下。
「退回去,不要亂!誰敢擅動,我必定斬他人頭!」
李長善一聲厲喝,暫時止住了後方那些御營將士的騷亂。這位隨後又長吐了一口濁氣,神色青冷道:「莊員外郎,我們怕是進不去了。你速速回城,去誠意伯府求助!」
「誠意伯府?」莊員外郎有些不解:「誠意伯如今已被奪職,在家待勘。」
「可以誠意伯的為人,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李長善加重了語氣:「這座陳漢將士墓,是昔日初代誠意伯李樂興合當時數名天位大能與文忠烈公之力建成。他一定會有辦法,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去請他前來。否則——」
他的目光中,隱隱透着幾分灰敗與絕望:「我們所有人都得完蛋!」
這裏面的三十萬陰軍,怕是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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