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你以為呢!】
這全天下的女人呢,在遇到幾個事情的時候,都是會心情大好的。
其中一條,就是剛做完美容之後。
做完美容後,感覺到自己臉上水水嫩嫩的,哪個女人能不開心呢?
鹿細細此刻心情就相當的美麗。
雖然一個接一個的套餐,做完了之後,眼看就到中午了。
但看着鏡子裏容光煥發的自己,鹿細細還是高興的。
加上美容院裏的兩個美容師,也特別會說話。原本鹿細細的相貌就屬於禍國殃民妖孽的那一等級。
兩個美容院的美容師誇起來,就更加肆無忌憚,好聽話說了一籮筐都還富裕。
陳諾趕回來的時候,鹿細細正在照鏡子,而櫃枱的小妹還在試圖給鹿細細推銷更多的充值服務。
鹿細細明顯被說的心痒痒的。
但是一看陳諾回來了,鹿細細就過去一把拉住了陳諾的胳膊,拽着他就往外走。
「咦?我以為你被那個店員的話說動了呢。」
鹿細細先點頭,然後又搖頭:「動心肯定是動心啊,老公。但是不行啊。」
她看了一眼陳諾,壓低了聲音:「我記得你說過的啊,老公,咱家沒什麼錢的。以後這種地方,還是少來吧。」
呃鹿女皇你要是知道,不提章魚怪的網站賬戶里的幾百萬美元,光是家裏的柜子裏我就藏了幾根金條,你會不會想打人?
陳諾拉着鹿細細一路回到家中。
進門後,把一兜子菜先放廚房桌上,就看見鹿細細鑽進了房間裏去,在鏡子前左照右照
「老公~我怎麼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陳諾咳嗽了一聲:「嗯,哪裏不對?」
「衣服。」鹿細細皺眉道:「這兩天你給我穿的都是T恤,寬寬大大的,美容院裏的人都說樣子和我不搭的。」
陳諾笑眯眯的,大大方方走到衣櫃前拉開了門:「之前你發病,我照顧你給你隨便換的。喏,你自己挑你自己的衣服穿唄。」
衣櫃門裏,半拉衣櫃已經擺放了整整齊齊的女士的衣服。
鹿細細走過去仔細了看了下。春秋天的外套長褲,夏天的裙子,短褲短裙,一應俱全。
女人都是對衣服最敏感的,鹿細細立刻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衣服上。
仔仔細細的看幾遍,又拿出了幾件站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越發的疑惑起來。
「老公~這些都是我的衣服?」
「對啊。」
鹿細細忍不住皺眉。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總覺得這些衣服,有些艷俗氣太重,款式要麼就是過於暴露,顏色要麼就是過於鮮艷。
想了想,雖然有些不喜,但天下哪有人自己吐槽自己衣品的。
鹿細細有些鬱悶,忽然又想起美容院的那些瓶瓶罐罐。
「那,家裏總該有些我的護膚品化妝品什麼的吧?」
「都有。」陳諾暗中鬆了口氣,走到牆角提出一個袋子來,故意嘆氣道:「之前你發病亂砸東西,我怕這些瓶瓶罐罐的不經砸,就給你都用袋子裝了收起來了。」
鹿細細接過來,先是有些開心,但仔細看了一會兒後,又是隱隱有些鬱悶了。
口紅的色號太艷,香水的氣味太輕佻
自己原來的審美居然是這樣的?
看着這一屋子的衣服也好,化妝品也好,雖然看似都是家裏自己用過的穿過的
但沒一樣是自己喜歡的,心中就不由得有些無法描述的鬱悶。
想了想,鹿細細低聲道:「那你先出去一下,我想換下衣服。這兩天總穿你的T恤衫也不好。」
陳諾鬆了口氣,轉身出門,進了廚房開始切菜做飯。
鹿細細在房間裏悉悉索索的換衣服重新打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諾的糖醋排骨都已經出鍋了,鹿細細才扭扭捏捏的從房間裏探出半個身子來。
「準備吃飯了。」陳諾貌似漫不經心的忙活,其實一直仔細的聽着房間裏的動靜。
鹿細細沉默了會兒,沒回應。
過了片刻:「老公啊我的這些衣服,也太奇怪了。」
「哪裏奇怪了,都是你平時穿的啊。」陳諾很鎮定的回答。
「」鹿細細不吭聲,但終於從房間裏了走了出來。
當星空女皇重新站到陳諾面前的時候,陳閻羅好懸沒手裏一抖,菜刀都差點切到自己的手指。
上上下下打量了鹿細細兩眼:「呃」陳諾深吸了口氣,面無表情:「挺好看的。」
「你確定?」
「對啊,挺好看的。」陳諾挪開了眼神。
鹿細細皺眉,看了看自己。
好吧,此刻的星空女皇,從頭到腳的裝扮是這樣的:
美寶蓮的大紅色口紅,誇張的圓形大耳環。
上半身一件緊緊窄窄的短袖T恤還是露背的,正面的胸前一個血色骷顱頭的圖案。從肩膀上到腰部,T恤上還自帶了一條很是扎眼的金屬鏈子!
下面是一條皮裙,很短,齊着屁股蛋兒那麼短。
然後是黑色的漁網長筒襪。
腳上是一雙最近這兩年還挺流行的松糕鞋那鞋底有兩本新華詞典那麼厚。
這麼說吧。
就這麼一身行頭,要是化妝稍微再濃一點,再配個假髮的話
那麼鹿細細可以直接改名了。
葬愛家族·星空·細。
也就是鹿細細的身材實在是太好了,顏值也真的是扛打。
這麼一身行頭在她身上,反而給她穿出了一種艷俗到了極致後,又升華出了一種別有意味的氣質
「老公啊~」鹿細細一臉懷疑的看着陳諾:「你確定,我以前,平時都是這麼穿的?」
「對,你是。」
鹿細細傻了!
好羞恥的感覺!怎麼辦!
中午的午飯,鹿細細就吃的悶悶不樂,明顯情緒很低落。只覺得糖醋排骨也不香了,心情是非常的不美麗。
幾次看着陳諾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又強忍着壓了下去。
倒是陳諾看着挺來勁的!
上輩子大名鼎鼎的星空女皇,化身殺馬特坐在自己身邊。
葬愛家族·星空·細!
這要是拍下兩張照片拿去章魚怪的網站,能賣多少錢?
咦,想起章魚怪的網站,陳諾忽然記起還有個事兒沒辦好。
趕緊吃過了飯,趁着鹿細細主動洗碗和收拾廚房的空兒,陳諾溜進了房間裏,拿出筆記本電腦來,插上了U盤,登錄章魚怪的網站。
先匿名給蔣浮生老同志把尾款轉了過去
雖然嚴格來說,蔣浮生的任務算是沒完成失敗了他被葬愛家族·星空·細打的半死不活,根本沒有起到保鏢的作用。
但是陳諾不是說過不會再坑老蔣了麼,所以尾款還是給了。
剛打完了錢,忽然身後就傳來鹿細細的聲音。
「老公,你在看什麼呢?」
臥槽!
陳諾頓時心跳停了半拍!手指也僵在了鍵盤上!
深吸了口氣,扭頭一看,鹿細細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身後!
媽的掌控者大佬了不起啊!走路都不帶聲音的!
饒是陳閻羅修為了得,也都沒能察覺到鹿細細到了自己的身後。
此刻鹿細細一臉好奇的盯着電腦屏幕,陳諾的汗可就下來了!
屏幕的左上角,登錄名赫然顯示着:
ID:芳心縱火犯!
「你在看什麼啊?」
「嗯隨便上網看看論壇。」
「哦。咦這是你的網名嘛?芳心縱火犯?」
「呃」陳諾不敢回答了,呼吸都下意識的頓住了,仔細的看着鹿細細。
鹿細細的眼神里仿佛閃過一絲迷茫,皺眉看着陳諾:「你」
「」
「你怎麼不說話啊?這是你的ID?」
不是,你先說這麼名字有啥印象!我也好知道,你的這個問題到底是不是一道送命題啊!
「嗯你猜?」
鹿細細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老公~猜什麼猜啊,這是你的電腦,當然也是你的賬號啊。」
「嗯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
「芳心縱火犯」鹿細細歪頭想了想,皺眉搖頭:「不好聽,我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討厭。」
「」
鹿細細盯着屏幕又看了兩眼:「老公啊,你讓開,讓我玩會兒嘛,我洗過碗了好無聊呢,你在看什麼論壇啊?讓我看會兒。」
「別!」
陳諾啪的一下直接把筆記本合上了,順手就拔掉了U盤塞進了口袋裏,然後拉着鹿細細就從房間裏走了出去,來到客廳,拉着鹿細細坐在了沙發上。
「上網沒意思,論壇里全是噴子和灌水說怪話的。還是看電視吧。」
說着,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畫面閃現後,陳諾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
電視屏幕上,還是白臉的古天樂,正一臉深情的看着一身白衣的李若彤!
臥槽!
眼看古天樂就要開口喊
陳諾手指閃電般的換了個台!
畫面一閃,屏幕里變成了一個梳着辮子,大鼻孔的男人,張開五指一臉深情加期盼仿佛尿急一樣的表情:「紫薇~~~」
好險!差點過兒就要喊姑姑了。
「看這個看這個!這個好看的。」
「可是剛才那個男的很帥啊」
「帥有什麼用,男人要鼻孔大才有魅力!」
鹿細細看陳諾:???
鹿細細悶悶不樂的看了會兒大鼻孔男人,忽然仿佛想起了什麼:「老公啊,我平時上網麼?我的網名是什麼啊?」
你的網名是星空女皇——我特麼敢說嘛?
「嗯有是有的。」
「那我的網名叫什麼?你告訴我,你多和我說說我以前的事情,沒準我能想起點什麼?」
嗯我現在如果告訴她,她的網名叫葬愛家族·星空·依會不會有點太欺負人了?
不行不行,做人不能至少不該
想了想,陳諾看着星空女皇:「你網名叫尼羅河畔法力無邊的前輩。」
「啥???」鹿細細瞪大了眼睛。
「尼羅河畔法力無邊的前輩!」
認便宜吧,沒說你叫死胖子王建國,算陳閻羅有良心了。
「不行,我要上網,電視不好看而且這個網名我不喜歡,我得去改一下!」
鹿細細起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可別!」陳諾哪裏敢讓這個女人上網碰自己的電腦?
雖然沒有U盤,根本找不到也登陸不了章魚怪的網站。
但萬一上網瞎逛,搜出個神鵰俠侶什麼的,翻船了算誰的?
「那個別上網了,我們出去一趟吧。」
「出門嘛?出去幹什麼啊?」
陳諾一臉鎮定:「家裏的床之前不是被我們倆打架時候弄壞了麼。我們得去買床和床墊啊,還有弄壞的燈啊,衣櫃門啊,都要配一套的。」
鹿細細臉一紅,想起昨晚兩人抱在一起,在沙發上睡了一夜的場面來。
不買床的話總不好今晚兩人再那麼抱在一起睡沙發吧。
可是買了床的話那今晚就要和這個男人,同床共枕了麼
低頭想了一下,鹿細細低聲道:「嗯,床,床是該買的。」
抬起頭來,鹿女皇眼神裏帶着羞澀:「那走吧。」
出門前,趁着鹿細細去洗手間的功夫,陳諾衝到了電視機旁,拿起剪刀,手起刀落就把有線電視的線給剪斷了!
哼,再見了!TVB版的白古和李若彤!
等鹿細細出來後,兩人一起出門下樓來到了路邊。
攔了一輛出租車,兩上車,司機問:「去哪兒啊?」
陳諾還沒說話,鹿細細已經先開口問司機:「您知道不知道,哪裏有賣舊家具的?」
「舊家具?」
「對,床和衣櫃什麼的。」
司機點頭:「知道。」
陳諾皺眉:「買舊的幹什麼?」
鹿細細輕輕推了陳諾一下,低聲道:「老公啊,我想過了,咱們家沒什麼錢,床可以買個舊的能用就行了。床墊買新的就好了啊,應該可以省不少錢呢。」
身家千萬的陳閻羅點頭:「你說的對。」
司機立刻道:「二手市場是吧?那就去堂子街了啊!」
「啊?」
·
張林生今天的心情就如同坐過山車一樣。
大起大落!
早上去學校的時候,以為今天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結果一早就被陳諾直接跳預言家驗證身份攤牌了。
然後被這位師弟拉去,在金陵城頂尖大佬李青山的面前,人前顯聖了一把。
少年其實心中又害怕,又有點暗爽的。
裝逼完了,陳諾又留給了這麼大一筆錢,讓張林生頓時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錢麼,沒人不喜歡的。
何況張林生也缺錢。他家裏並不富裕,張林生平日裏自己的日子也過的緊緊巴巴。
連買個手機在曲曉玲面前充門面,都是自己咬牙打了一個月的工,才勉強買了個二手的。
自從和曲曉玲認識以來,兩人平日裏偶爾也會見面,一起吃個飯啊,逛逛街什麼的。
其實張林生到現在都沒和曲曉玲挑明兩人的關係。
兩人像朋友但是遠遠比朋友曖昧得多。
親過,抱過,唯一的,也就是除了沒做那檔子事兒而已。
可要說是男女朋友,又還沒有明說咬死。
張林生倒是有幾次挺衝動,但是又有點不敢,有點墨跡。
而曲曉玲,仿佛也故意給過兩次機會,但陰差陽錯的,都錯過了。
雖然關係沒踏出那一步,畢竟認識了這麼久。一個男孩和女孩經常一起見面,總是要花錢的。
這個世界上,所謂的花前月下,其實就=花錢約下。
你跟一個女孩子一起出門逛街,不說多吧。
一起看場電影,兩個人總要花個百八十塊吧。
說起來其實挺詭異,2001年這個年代,電影票比二十年後反而要更貴。
因為這個年代,還沒有網絡手機購票渠道智能機都還沒普及呢。
沒有那些大大小小的購票軟件,也就沒有幾大巨頭燒錢票補。
這個年代金陵城的電影票,都是一張四十到六十,不帶打折的!
看場電影,怎麼也要在外面吃頓飯吧。
哪怕是不下什麼館子,一起吃頓KFC或者麥記,也要好幾十的。
兩人在一起約一次見面,一趟下來總要花個一兩百塊的。
張林生哪來的錢?
他還處在父母給零花錢的階段。
之前又已經退出江湖了,那種勒索同學零花錢和去遊戲廳里搶小孩子遊戲幣,又或者跟校門口的小攤販要個三五塊的所謂保護費,那種事情已經距離他很遠了。
其實這些日子來,張林生一直沒有和曲曉玲真的邁步最後一步
一個很大的原因是,他有點自卑。
兩人見面的時候,大部分,都是曲曉玲花錢請他吃飯,請他看電影。
這個讓張林生心裏真的過不去。
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
跟一個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總不能連見面時候吃頓飯,看個電影,都花女人的錢。
完了還不要臉的再把人家女孩睡了
這不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了嘛?
浩南哥是絕不肯做那種沒骨氣的事情的!
所以,今天陳諾給了這筆錢,浩南哥雖然覺得燙手
但是,心中也是真的動心的!
陳諾離開茶館後,其實浩南哥在包間裏又待了很久。
看着說上的一包錢,抓耳撓腮的。
後來下了決心,給陳諾編輯了短訊發過去,要把錢還給陳諾。
結果陳諾直接回了一條:「給你了你就拿着,以後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讓你幫我做呢。」
浩南哥再發短訊,陳諾就直接不回了。
打電話,也關機了。
那就是
真給自己了?
張林生再糾結了一個小時後,終於一橫心一咬牙。
決定了,收!
大不了以後就給陳諾當苦力了。
他不是都說了以後還有用的上自己的地方麼。
就當自己認了個老大唄。
跟老大混了,以後給陳諾賣力辦事就是了。
按照這個邏輯算的話,也就沒問題了。
心裏想通了這一節,等於終於完成了心理建設後,張林生鬆了口氣。
然後就忍不住的,開心了起來。
畢竟,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在2001年這個年代,忽然有了八萬多小九萬這麼一筆橫財,哪裏能忍得住不興奮不激動的?
先跑去了趟銀行,存了八萬整,換了個存摺,放進了書包里仔細收好。
剩下的八千八百塊現金,厚厚的一大疊,就留在身上了。
浩南哥是個孝順孩子。
他想好了,這麼一大筆錢,是沒辦法和父母說明來處的——說不清。
那就只好自己先偷偷收着,以後編個藉口說自己打工了,然後一點一點的,每個月補貼給父母一些。
他也沒想亂花。
什麼大金鍊子小金表什麼的,瞎揮霍一通什麼的想都沒想。
他其實最想花錢的就三個事兒。
第一呢,想給自己的母親買雙新皮鞋。
第二呢,想把自己的手機換了,那個二手的按鍵太不靈了,用起來很麻煩。
第三呢,想堂堂正正理直氣壯的,請曲曉玲吃頓飯。
·
金陵城的新街口,是本市最大的商圈。
下午張林生在這裏逛了小半天。給自己的母親買了雙一百多塊的皮鞋,又買了瓶護手霜。然後又忍不住給自己的親爹老子買了條皮帶。
攏共花了三百塊。
不是捨不得多花,而是不敢買太貴太多回去說不清。
就着,回去張林生都沒打算報實價,皮鞋他打算騙父母說是幾十塊錢買的打折貨。
然後找了家移動營業廳,買了台諾基亞3210手機——這款手機後世被譽為一代神機,其實是諾基亞推出的最便宜的入門款手機。特點就是:結實耐用!
這款手機2000年開始在國內風靡,剛出來的時候定價1300。
2001年的時候,價格已經跳水到新機官價750了。
買一台,移動還送五十塊錢話費。
浩南哥直接買了一台。
手裏提着移動的紙袋子,裏面放着諾基亞手機盒,還有商場的膠袋,裏面是給母親的皮鞋,父親的皮帶,還有護手霜
張林生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陌生的快感。
這種快感叫做:花錢!
這個年代,對於一個平時一個月零花錢都不超過一百塊錢的高中生而言,一個下午花出去一千多塊,實在是一種即新奇又刺激的體驗!
買好了東西,兜里還有厚厚一疊鈔票,張林生又忍不住走進了一家真維斯專賣店。
看中了一件T恤和一件外套。
但想了想,終於還是沒捨得買,忍着衝動,還是離開了。
真維斯專賣店旁邊不到五十米,就是一家必勝客。
2001年,必勝客在金陵城還是一個算是比較奢侈的消費。
其實之前張林生和曲曉玲一起路過兩次,曲曉玲拉着張林生進入過一次的吃了一頓。曲曉玲花的錢。
一頓飯吃掉了兩百多塊,其實張林生是很為曲曉玲心疼的,也非常的羞愧。
但是今天,路過必勝客門口,忽然想起曲曉玲好像還挺喜歡的
於是乾脆站住了。
看了一眼時間,也下午四點多快到晚飯的點了。
這個時間,曲曉玲應該是已經起床了。
張林生走進了必勝客的店裏,先問了一下店員能不能打包,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拿起菜單看了好久。
少年也不懂怎麼點這東西他之前就跟曲曉玲來過一次而已,還是曲曉玲點的菜。
一邊回憶着上次吃的東西,回憶着曲曉玲喜歡吃什麼。一邊看着菜單。
片刻後,張林生買了一份「超級至尊」披薩,想了想,又加了兩對雞翅——他記得上次吃飯的時候,曲曉玲說過,喜歡吃這家的雞翅,說比KFC的好吃。
買完了東西,等了會兒,店員把做好的食物打包好了交給張林生,張林生開心的走出了這家店。
少年的心情是激動又興奮的!
拿起新買的手機,撥通了曲曉玲的電話。
電話鈴響了足足有七八下,曲曉玲才接通。
一接通,張林生就有些奇怪。
曲曉玲那邊的聲音聽着不像在室內,而是在外面,周圍還挺嘈雜的。
「浩南哥啊!」
「嗯,曉玲。」張林生有點緊張:「那個你不在家裏嗎?」
「啊,我今天起的早,出來跟朋友一起吃個飯,吃完飯去上班。」曲曉玲問道:「浩南哥,你找我有事兒嗎?」
「呃」張林生低頭看了一眼手裏提着的披薩盒子,糾結了一下,嘆了口氣:「哦。沒事的。就是想着這會兒你應該起床了,就給你打個電話隨便說說話,沒什麼事情。」
電話那頭好像信號有點不好,聲音嘈雜了一下,曲曉玲的聲音傳來:「哦,那浩南哥,我先跟朋友吃飯了晚上,你去接你媽媽下班嗎?你會去公司嗎?要不要等我下班了,我們一起吃宵夜啊?」
「呃」張林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好,晚上我去接你下班。」
曲曉玲似乎很開心:「好啊!那我今天儘量早點下班,那晚上見啊。」
電話掛斷了,張林生有些無語的又看了看手裏的披薩盒。
忽然心中就有點鬱悶。
上班
張林生忍不住握了握拳頭。
上班。
這個詞,雖然兩人在一起時候聽曲曉玲說過無數次。
但是每一次,其實張林生都覺得很刺耳的!
心中沉甸甸的,仿佛壓了塊石頭。雖然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就知道女人是做這行的。
而且,從之前自己看過的那些古惑仔的電影裏,似乎那些江湖兒女,也都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情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嘛
但
張林生其實是在意的!
下午購物的新奇和興奮,以及買了披薩想去見女人的激動
此刻,這些情緒,一絲一絲的,從少年的身上流淌掉了。
他走在新街口商圈的步行廣場上,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廣場後的文化宮附近。
這裏有家新開了沒多久的杭幫菜,叫張生記。剛進入金陵城,最近這幾個月很是風靡。
停車場停的滿滿當當,生意火爆。
張林生慢慢悠悠的走過,正想穿過這裏到路邊去公交車站。
忽然,少年站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張生記」的大門口!
曲曉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穿着小短裙,踩着高跟鞋,挽着一個中年男人的胳膊,從旁邊停車場走來!
曲曉玲挽着胳膊的那個中年男人,腦滿腸肥的,穿着一套西裝,腋下還夾着一個小皮包,卻昂首挺胸的樣子。
張林生站住了!
他的眼睛盯着曲曉玲。
曲曉玲挽着男人的胳膊,正一路有說有笑的跟着男人,正要進入「張生記」,忽然抬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的浩南哥。
曲曉玲仿佛身子一震,愣了一下,臉色瞬間就變得很僵。
兩人四目相交了一下,曲曉玲臉色有些發白,卻立刻低下了頭去,跟着男人就進了這家飯館。
張林生呆呆的站在原地。
·
少年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似乎覺得自己應該上前去的。
可上去幹什麼?
說什麼?
問什麼?
自己又有什麼立場?
呆呆的站在原地,張林生仿佛個機械人一樣,麻木的一步步的往旁邊走,走到了旁邊的花壇旁,忽然終於力氣耗盡,坐在了花壇的水泥台子上。
呼吸開始急促。
手裏的東西也放在了地上。
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張林生摸出一盒煙來,一根煙點了三四次才點着。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是該走?
還是留在這裏?
可留在這裏,又做什麼?
等什麼?
又有什麼好等的?
一時間,少年的魂兒仿佛沒了。
一根煙抽了兩口。
忽然,張林生聽見面前噔噔噔噔急促的腳步聲,抬起頭來,就看見曲曉玲從飯館裏跑了出來,眼睛左右掃了一圈,然後衝着自己跑了過來。
只是曲曉玲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跑過來到了張林生面前了,卻反而停下了腳步,最後,就這麼站在了張林生的面前,面色有些白,卻一時都沒有說話。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都凝固了,兩個人就這麼看着對方,默默無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曲曉玲畢竟比張林生年紀大一些,也更社會一些,先開口了。
女人深吸了口氣:「浩南哥」
「嗯。」
「你別誤會啊,那個人是我的一個客人。今晚他找我定了包間。然後他晚上和他的朋友應酬吃飯,就讓我一起陪着。吃過飯,他們要一起去場子裏喝酒唱歌的。」
「嗯。」
「林生啊你知道的,我在場子裏上班,這種客人訂房了,然後陪客人吃個飯,這種事情都是經常會有的我,我和他沒有什麼的,我從來沒有跟他出過場,你別亂想,好不好?「
「嗯。」
其實張林生聽進去了,也聽明白了,而且也並不懷疑曲曉玲說的話。
但是他心中就是不知道做什麼反應,也不知道該怎麼回這些個話。
夜總會裏上班的小姐麼
這種事情都是尋常的。
熟悉的客人訂房對於小姐來說,是業績。客人找哪個小姐訂的房,那麼當晚客人在這個包間裏的消費,訂房的小姐是有提成的。
而且,每個小姐,每個月都是有KPI的,訂房任務,完不成,是要扣錢的。
因為這種規矩的存在,所以小姐們才必須要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去討好自己手裏的客人,尤其是一些有消費能力的老客戶。
陪人吃吃飯應酬,都算是正常的。
還有的為了讓客人多訂幾次房,就陪客人出台去開房過夜的。
這些規矩,張林生其實也差不多都懂。
他隱約也知道,之前曲曉玲也偶爾是陪客人吃飯的。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
自己直接撞見親眼看見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那是電影!
其實張林生有個很幼稚,很幼稚,很幼稚的想法。
他其實想質問曲曉玲:你陪人吃飯,為什麼要挽着男人的胳膊走路,貼的那麼緊?還有說有笑的?
但是這個話,張林生自己都知道太幼稚,說不出口。
深呼吸了幾下,張林生壓下了心中的情緒,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我明白的,你,你要要上班麼。」
他擺擺手:「我沒誤會。」
曲曉玲有些焦急的回頭看了一眼飯館,低聲道:「浩南哥,我藉口上廁所跑出來找你,我不能多待,還得回去呢。你你千萬別亂想,千萬別不高興,好不好?」
張林生張了張嘴巴,沒回答,卻低頭指着地上的披薩盒子:「這個這是我前會兒買的,本來是想去你家給你送過去的,你你帶走吧。」
曲曉玲低頭一看必勝客的披薩盒,女人的眼神就變得很複雜,看着張林生,用力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浩南哥,我,我陪客人吃飯呢,這個披薩,我不方便帶上去的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我,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意,我這都明白但是我現在不方便帶上去要不,要不你留着,晚上等我下班了,我陪你一起吃,好不好?」
張林生失魂落魄,慢吞吞低聲道:「哦,對不方便,你不方便拿進去的,那就,那就算了」
少年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用自以為很平靜,但其實依然很失態的表情,看着曲曉玲:「沒事,我都懂的。你上班嗎。我真的沒事,你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曲曉玲大概也是真的着急,又回頭看了一眼飯館,咬牙道:「浩南哥,我們晚上再說,等我下班了。我們再說,好麼。」
說完,她拉了拉張林生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後掉頭,回飯館去了。
其實,張林生心裏,此時此刻,就一句話。
糾結反轉了半天,但終究沒說出口。
這句話是:你不上那個班,行麼?
但這句話,終究沒問出來。
·
張林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起身,晃晃悠悠走到了路邊。
站在路邊,低頭看,給母親父親買的東西都在,唯獨那個披薩盒子,沒拿。
——也不想回頭去拿了!
張林生站在路邊,鬼使神差的,他拿起了手機,胡亂的看了看通訊錄。
總覺得心裏堵的難受,想找人說兩句話。
然後,他按了自己除了父母和曲曉玲之外,最熟悉的那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
嗯?居然開機了?
然後接通。
「餵?師兄啊?」電話那頭,陳諾的聲音仿佛帶着笑意。
張林生忽然語塞,沒說話。
電話那頭陳諾還在笑:「怎麼了?還在為那個錢的事情糾結?你真的別糾結了,給你了就是給你了,也是你該拿的。你幫我做事情,這些就是酬勞啊。天經地義的,而且,以後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讓你做的」
張林生張了張嘴,一開口,他的嗓音居然嘶啞的連他自己都有點意外。
「那個師弟啊」
「?」電話那頭,陳諾仿佛愣了一下,然後語氣嚴肅了起來:「你聲音不太對你是出什麼事兒了?」
「我我是遇到了點事,我自己想不明白,腦子有點亂。」
電話那頭,陳諾沉默了幾秒鐘。
「堂子街有家羅氏生煎,你打車過來吧,我在這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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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子街,羅氏生煎。
晚上的生意一般這家店生意最好的時候是早飯和午飯。店裏的桌勉強坐滿,倒是路邊擺着的桌子都還空着。
出租車停下,張林生付錢下車,走進店裏的時候,就看見不大的店面里,陳諾正坐在一張桌子前,面對着店門。
而就在陳諾同桌,一個女人和陳諾面對面坐着。
張林生只能看見一個背影,看不清女人長相但是從背影看,這個女人身段很好看。
陳諾對張林生揮了揮手,然後和同桌的女人低聲說了兩句什麼,就站起身來走了過來。
走到了門口,拉着張林生在臨街的路邊,找了張桌子坐下。
「你臉色不太好啊,師兄。」陳諾皺眉:「遇到什麼事情了?」
張林生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有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了。
陳諾也不着急,遞給了他一支煙,給他點上,拍了拍張林生的肩膀:
「從大了說,你知道我的一些秘密。從小了說,在老蔣那兒論,你還是我師兄。那麼咱倆就不算外人了。
有什麼事情,遇到了什麼難處,你都可以和我講的。」
張林生感覺到了陳諾眼神里的誠懇,他抽了兩口煙,終於開口了。
「那個,我,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
「嗯。」陳諾沒表示任何意外,點了點頭:「你繼續說。」
這個年紀的少年郎,遇到的難事兒,往往都是和女人有關,陳諾並不意外。
「你還記得,之前你騎摩托車送我去過的那家夜總會麼?就是我媽媽當清潔工的那家。」
「嗯,記得。」陳諾點頭。
張林生硬着頭皮,低聲道:「我喜歡的那個女人就在那個地方上班。」
「」
陳諾皺眉,看着張林生,沒着急多問,而是想了一下,緩緩道:「嗯,你繼續說。」
幾分鐘後。
張林生把自己和曲曉玲從認識,到今天發生的事情說完。
陳諾心中也忍不住有點感慨了。
要說張林生和那個女人的糾葛,還真的和自己有點關係了。
要不是張林生幾次無意中背鍋,嚇走了肖國華和李青山的手下那個女人也不至於會對一個高中生另眼相看吧
「那麼,你現在是不爽?但是我想問你的是,你不爽的點,到底是哪裏?」
張林生臉有些紅,神色很侷促。
終於,少年咬了咬牙:「她,她在那個地方上班,我也沒說過什麼她,她要陪客人吃飯,讓客人訂房提成麼,我也不說什麼
但是,但是
但是她有必要挽着人家的胳膊,還有說有笑,那麼親密嗎?
我,我,我」
陳諾仿佛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忽然輕輕的擺了擺手。
陳閻羅的臉色很平靜,平靜的甚至有點冷漠。
他擺手制止了張林生那些幼稚的仿佛孩子氣的情緒話。
然後,陳諾冷冷的丟了一句話過去。
「所以呢?你以為,她每天在場子裏上班,在包間裏上班,是怎麼上班的,是怎麼工作的?」
「」張林生語塞了。
陳諾冷冷的繼續道:「挽着男人的胳膊,嗯,挽着了,又怎麼樣?有說有笑,很親密是吧?
那!又!怎!麼!樣!」
說着,陳諾的目光如電一般,射在浩南哥的臉上!
冷笑了一下,陳諾才語氣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你以為呢?浩南哥!
你不會這麼傻吧?
難道你覺得,她每天在包間裏陪酒上班,是在包間裏,跟客人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大家都彬彬有禮,保持一定距離,坐的互相距離半米遠,然後老老實實的,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再清湯寡水的,唱上兩首歌
是這樣上班嗎?
我想,你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幼稚到這種地步吧?
馬路上走着,挽着胳膊,你反而受刺激了?
你以為,她上的是什麼班!」
這幾句話,仿佛一根釘子,被狠狠的砸進了浩南的心臟里!
忽然之間,浩南哥覺得自己有點喘不上氣!
而陳諾,就這麼不說話,冷冷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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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一萬一!不分章了!
明天更新也是差不多晚上的時間,我明天白天家裏有點事情。但更新不會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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