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愛軍接過了電話,只聽了幾句,就離開了眾人,來到了房間窗前的一角。
整個屋子裏的人都在看着他在窗前臉色陰沉地聽着,不時地會低聲地說上幾句,但是更多的時候,還是在聽着。隨着時間的推移,孟軍等人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喜色,不時地暗地裏互相地打着眼色。孟春生三人雖然臉已經像個豬頭,從眼睛的縫隙里,也是閃閃發光。李宇的這個電話,簡直就是及時雨啊,一舉扭轉了之前糟糕透頂的局面。
「這樣不夠」蘇愛軍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孟軍他們的心肝都為之顫了三顫。周景明和武景生這才注意到張駒他們還留在屋子裏,連忙向仍然拿着大哥大傻站在那裏的苗政軍打個眼色,醒過味來的苗政軍趕緊揮了揮手,張駒等警察連忙退了出去。他又看了看陳忠、羅家福等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涉及到省部高級的事情,並不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好,如果說手裏不是還有着大哥大的這個燙手的山芋,苗政軍肯定不會留在這裏。
「僅僅這些還不夠如果說,你對你這個外甥了解的話,那麼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堅持」蘇愛軍冷聲地道,「我希望你明白,不願意那麼做,並不代表我不敢做」
孟軍和徐德霖、魯明漢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從對方的臉上均看出了幾分苦澀來。看來,李宇的這個電話,也並不是那麼管用。人家的態度還是很強硬嗎。
蘇愛軍又聽了幾分鐘,這才將大哥大還給了周景明,對方明遠等人道:「走吧先回咱們自己的包間。」
周景明示意苗政軍等人讓開了路,方明遠他們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包間,包間裏的殘羹剩飯早都已經撤下,收拾乾淨。
蘇愛軍隨意地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陰沉着臉,抽着悶煙。方明遠沖宇田光璃和林蓮打了個眼色,林蓮會意地道:「蘇叔叔,你和明遠在這裏坐着,我和光璃去店裏看看。」
「讓羅家福跟着你們如果說再有人敢伸手,狠狠地打打得他**都認不出他來」方明遠道。兩女怔了一下,隨即發出了一連串的銀鈴般的笑聲。
「咳……」蘇愛軍也被方明遠這一句話,說得嗆着了自己。劉莽也哈哈大笑起來,如今這店裏,還有着彭徐市的市委書記、市長、人大主任,好幾位官員,光警察就有十來個,如果說有人還敢在這裏向宇田光璃她們伸手,那才是奇了怪了屋裏只留下了蘇愛軍、方明遠、劉莽和陳忠。
蘇愛軍抽出兩根煙來,遞給了劉莽和陳忠。
「可惜老爺子不愛煙,否則的話,蘇叔你拿兩包熊貓特供出來,都省得劉叔幫你做證了」方明遠一臉惋惜的模樣道。
「去,老爺子不愛煙那是好事」蘇愛軍沒好氣地道,「想要熊貓特供啊,你自己去要你又不是沒門路。」
劉莽接過煙,看着方明遠的目光中卻閃過了一絲驚詫。雖然說來了後,他也知道了方明遠的身份——家樂福超市大股東方家的長子長孫,但是說實話,在蘇愛軍、宇田光璃和方明遠這三個人中,他最不重視的卻是方明遠,不就是個富二代嗎。但是現在看來,自己似乎小看了這個少年。
「劉哥,你可別小看這小子,家樂福超市是方家的產業不假,但是創始人卻是他這小子可是國內有數的富翁了。」蘇愛軍看出來劉莽的驚詫,提前給他打預防針道,「在老爺子面前,他可比我還要得寵知道咱們部里火車提速的方案是誰提出來的嗎?」
劉莽大吃了一驚,家樂福超市的創始人居然是個少年,算算家樂福超市出現的日子,那豈不是說,方明遠還未成年時就創辦了家樂福超市?聽着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他明白,蘇愛軍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騙自己的。要是那樣的話,這個方明遠還真是個大富翁了。「不是蘇部長當時提出來,得到了中央領導們的認可嗎?」
蘇愛軍搖了搖頭道:「錯是這小子和我認識的時候,我們兩個在火車上閒聊時說起的……」
「蘇叔,別什麼好事都放我腦袋上,我人小,脖子不硬,沒董宣那兩下子,當不起。」方明遠連忙打斷道,「劉叔,當時偶然談到了這一塊,給蘇爺爺了一點啟發。也就這點功勞,您別聽蘇叔的。」
「董宣,嘿嘿,強項令董宣,想當那樣的人物,難啊」蘇愛軍長嘆道。
強項令董宣,說得是東漢光武帝時的洛陽令董宣,當時湖陽公主,也就是劉秀的姐姐,她的家奴白天殺了人,因為藏匿在公主家裏,官吏無法抓捕。等到公主出門,而用這個家奴陪乘,董宣在夏門外的萬壽亭等候,攔住(公主的)車馬,用刀圈地,大聲數說公主的過失,呵斥家奴下車,接着便把那個家奴處死了。
湖陽公主自然是勃然大怒,一狀將董宣告到了劉秀的面前。劉秀原本要處死他,後來聽取了董宣的匯報,認為董宣的處置並沒有根本性的錯誤,只是傷了湖陽公主的體面。所以要求他向湖陽公主磕頭謝罪。董宣卻拒不接受,劉秀又命兩個太監強迫他磕頭,董宣兩手撐地,一直不肯低頭。
最後,光武帝劉秀也只好道:「強項的縣令出去」自此董宣捕捉打擊依仗權勢橫行不法之人,沒有誰不害怕得發抖。京城百姓稱之為「臥虎」。
蘇愛軍自然明白,方明遠在這個時候提起董宣,自然是意有所指的。「剛才李宇給我打電話,要我抬抬手放過孟軍一家人。」
「一家人?」方明遠點了點頭,孟春生做了那麼多的壞事,這背後要是沒有孟軍夫妻為他擦屁股,恐怕早就進監獄,甚至於吃槍子了。孟春生要是被抓,這些事情肯定會被重新翻起來,屆時孟軍夫妻也肯定沒好下場。
「那您答應了他?」方明遠沉聲道。
「嘿嘿,算是沒答應,也算是答應了」蘇愛軍冷笑道,「孟春生三人會受到法律的審判,但是不會判無期徒刑和死刑。孟軍、徐德霖夫妻和魯明漢夫妻會被開除公職,開除黨籍,追究責任,最高有期徒刑十五年。」
「便宜了他們了」劉莽憤憤地道,「以他們的所做所為,槍斃都不為過」
「為什麼答應他們?」方明遠拍案而起道,「蘇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惡行」
「很難李南通雖然退休了,但是影響力尤在,而且他們還找到了老領導為他們說情。如果說這件案子依照正常的審判程序,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應當判孟春生他們死刑,但是在華夏,應當的事情多了」蘇愛軍一臉無奈地長嘆道。
方明遠恨恨地跺了跺腳蘇愛軍說得雖然不清楚,但是方明遠卻比這個時代里的絕大多數人都更明白他的意思。
在華夏,雖然說政府一再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實質運作起來,卻是官員和平民的完全不平等。
在前世里,因因醉酒駕車造成馬路上做清潔的環衛工人一死一傷的官員廖中林,法院最終也才判處他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二年。醉駕造成人員傷亡,居然還只判一年有期徒刑,還緩刑而與其大至同期的醉駕案,孫為銘醉駕案以死刑改判無期徒刑,黎景權醉駕案以死刑改判無期徒刑。同樣的醉駕致人死命案,身為百姓的孫為銘們被定為「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為什麼廖中林被定為「交通肇事罪」?難道刑不上大夫在我們的土地上死灰復燃?
而對國民的置疑,當地法院卻是我行我素,最終全然沒有了下文。這有什麼道理可言的?
而且在華夏,官職、黨籍、軍籍有時都可以用來抵罪,這也是一大特色。
前世里的京城某區,四名黨員領導幹部因為貪污、私分公款、玩忽職守、挪用公款、虛開發票等罪名被開除黨籍。黨員犯錯誤,開除黨籍,在老百姓看來是一種很重的處罰,但放在全社會來看,開除了事其實是一把保護傘。
道理很簡單,開除黨籍只是一種黨內處罰。黨員不是聖人,犯錯誤的比比皆是,錯誤程度也越來越大,很多達到了犯罪的程度。犯了錯誤犯了罪,接受黨紀國法的處罰是正常的事。但是黨內處罰是一個犯了錯誤的黨員所接受的內部處罰,內部處罰不能取代國法的處罰。許多的幹部身上有許多光環,不僅僅是一個黨員的稱號,還有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勞動模範等,每犯一個錯誤就去掉一個光環,雖然對犯錯誤者是一種處罰,但對社會來說,每一個光環都成了一把保護傘,因為他們並沒有接受社會的審判。
這四人涉及到的金額少則數萬元,多則數十萬元,完全已經構成刑事責任,應當接受法律的處罰,結果卻只是開除黨籍了事。
這又有什麼道理可言?
連這些小官員處理起來都這樣難,何況像孟軍這樣有着強硬背景的官員們。
難啊,難於上青天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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