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色 第三百二十七章 棉服換飛機
什麼叫貪.官？
在一些老派幹部眼中，平日裏吃公家的，喝公家的，順手再拿一點公家的煙酒什麼的，絕對算不上是貪，平日裏收一點禮品，只要不是價值太高，也絕對算不上貪，偶爾給親戚朋友行個方便，照顧一下工程什麼的，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兒——這些事情齊書記也都幹過一些，可齊書記卻從不認為自己是貪.官！
不過，收下一張一百萬的存摺，卻是實實在在的貪了！
在這年頭，一百萬可不是小數目，一般情況下，揪出個貪.官，也就是貪了幾萬，幾十萬就了不起了，可時宏森竟然一把就給自己拿出來一百萬，可見他實際涉案的金額究竟有多大了，這個案子究竟有多大了！
齊書記本來還打算着讓他將存摺收回去，然後只當沒這回事兒罷了——雖然時宏森的問題已經壓不住了，不過根據齊書記判斷，時宏森上面還有關係，一旦那邊發話，時宏森也不見得就會徹底栽到底，頂天也就是個調離現在職位也就差不多了。
可時宏森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只想着將大數字露一露，八成就能打動齊書記的心了，可他這一露，反而把齊書記給嚇着了，讓齊偉民不得不考慮這麼大的案子，只怕上面那位也護不住他，甚至於一旦暴露，時宏森一旦破罐子破摔，再說出他曾經試圖向自己行.賄，而自己卻沒有告發他，那說不得自己也得沾惹一身騷。
於是。齊書記當機立斷。一個電話直接打到了紀委書記那邊。當場抓了時宏森一個現行——一百萬的存摺清清楚楚擺在那裏，只用讓時宏森交代一下這錢的來路，就足夠徹底將他打落深淵了！
一時間，地區紀委風雲雷動，迅速對時宏森展開了調查，而花城的調查小組也突然一改作風，馬上控制了一建公司的龍經理，同時派人前往時宏森家裏進行搜查。
半日時間。花城的調查小組就取得了突破進展，在時宏森家裏一共搜出了十幾萬塊的現金——都是十塊的面額，十幾萬也好大一堆呢，以及好幾張存摺，總共合計高達八十餘萬。另外，各種價值不菲的金銀珠寶、古董字畫，也有好大一堆，價值估計也有好幾十萬！
次日，齊偉民親自上報省委，通報了時宏森一案目前的進展。並痛悔的向上級檢討，聲稱自己認人不清。沒看出時宏森竟然是這樣的貪.腐分子，請求上級給予自己處分云云。
其實，這也只是走個過場，題中應有之意罷了。果然，省委柳書記親自打電話來安撫了幾句，畢竟時宏森的問題確切來說，是裕南自己發現並查處的，明面上裕南還應該受到表揚的……
可齊書記也清楚，不管明面上柳書記如何溫言勉慰，不管時宏森倒台是不是自己親自打電話給紀委抓的現行，實際上來說，自己在裕南的聲威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嚴重損傷，下一步再想掌控局面已經基本沒有可能了。如果吳建國給面子，表面上還能位置一點一把手的尊嚴，如果吳建國不講禮數，自己也只能忍氣吞聲的當個弱勢書記了……
另外，齊書記還有一個如鯁在喉的擔憂——時宏森在省里的關係，周部長那邊，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呢？是不是那邊眼見不可為，而乾脆不插手了？可自己一下子扳倒時宏森，周家會不會暗含不滿，記恨上了自己，回頭給自己使個什麼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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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齊書記這個擔憂完全就是多餘的，周家這幾天可沒精力去管時宏森的問題。
前不久周公子接到那筆大單子的時候，很是興奮了一把，畢竟在商城，像這種過千萬的大單子，實在不多見，更別提這筆單子賺頭實在不小，總體算下來，得有四五百萬的利潤呢！
不過有一點，對方表示，他們是「倒爺」，是和老毛子做生意的，老毛子可沒錢付賬，所以這生意是以物易物，他們要將貨物運到北邊，換了東西回來，賣掉後才能結清貨款，整個周期下來，估計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才可以。
這個條件不得不說是有些讓周公子有些猶豫，要知道找上門的這幾個傢伙，自己並不認識，哪兒能隨便就賒欠給他們上千萬的貨物？
不過周總打聽了一圈，倒是證實了這幾位的確是在北邊做生意的，最近一兩年沒少從國內的一些工廠里拿貨物去北邊交易，信譽還是很不錯的。
再者說了，在周總看來，有風險也跟自己關係不大——那一千多萬的貨物，可是棉紡廠的，又不用自己直接掏錢購買過來，然後再轉手賒欠給對方。所以即便有風險，自己也頂多只是白忙活一場，少賺這一筆「介紹費」罷了，虧的是-棉紡廠，自己的損失又不大。
不干白不干！
於是，周總便拍板下來，直接從棉紡廠調集了所有庫存還不夠。又加班趕點的搞了一個星期。湊足了對方要的所有貨物。然後收下對方一百萬的定金後，又特意派了兩個人跟着押車，約定整個交易過程自己的人必須跟着，交易完成後還要將交易回來的貨物押送回來，直到對方結清貨款為止。
對方倒是相當大方，一點都不遲疑的同意了周公子的押車要求，倒讓周公子放下心來。
可誰曾想貨物發出後，自己負責押車的兩個人就沒了消息——本來說好的。讓他們兩個最少隔個兩三天，就要打個電話或者拍個電報回來，可貨物出去幾天了，按道理火車都已經到了北邊邊境了，自己那兩個押車的卻依舊沒有一個電話回來，這讓周公子有些煩躁起來，隱隱有些擔憂……
果然，緊跟着就傳出了裕南時宏森出了問題的消息，時宏森更是親自打電話來求救，周公子不禁有些皺眉。同時還有些欣喜——虧得自己趕早將那邊的兩個項目給讓了出去，不然只怕這次也要有些小小的麻煩呢——書院的地皮價格。他可是壓的有些低的，要知道書院的佔地面積，比起老縣衙還要大上不少，按照花城的地價，多了不說，一百萬肯定要出頭的，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個大殿古建築——人家老縣衙就因為是古建築，還特意多支付了市里兩百萬呢！
不管怎麼說，反正花城的問題和咱基本已經沒聯繫了，倒也不用操心時宏森的問題，周公子自然推搪了事。
可當周總聽聞時宏森試圖向齊偉民行.賄，被抓了個現行的消息傳來，周公子卻不禁又氣有擔憂起來。
周公子氣的是時宏森真是暈頭鴨子，這種低劣的手段都用了出來，真是愚蠢到家了。而擔憂的卻是時宏森這次是鐵證如山，徹底斷了活路，會不會亂咬一通？他真要把自己給咬了出來，雖然不見得就能難為得了咱，可也畢竟是個麻煩啊。
周公子正尋思着，要不要跟老爸通通氣，讓老爸吱一聲，讓下面對時宏森的問題處理的低調一點，即便如今幫他脫罪無望，可輕判一點問題還是不大的。只要有這個砝碼，相信時宏森肯定會老實閉嘴，不會給自己添麻煩的……
可周公子剛動了想法，還沒實行呢，突然接到了自己那兩個押車人員拍回來的電報，頓時就沒了再去顧及時宏森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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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報上的內容是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已歸，冷，急需大量被服，加大訂單，馬上起運！
電報上只有這短短十幾個字，可這十幾個字卻意味着大量的金錢在向周公子招手！
老毛子那邊肯定是相當冷的，這個毋庸置疑，區區二三十萬份兒被服，根本就不夠人家塞牙縫的，所以周公子一點都不懷疑電報上的消息真不真實，只想到的是怎麼着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搜集來大批被服。
山南棉花產量不低，所以商城的棉紡工業還是比較發達的，大大小小的棉紡廠足有十來家，其中包括又商城市屬的棉紡廠，也有省里代管的屬於工業部的棉紡廠。
上一次周公子找的是市棉紡廠，一下就挖空了棉紡廠的庫存。既然下個月就要起運，顯然再找市棉紡廠加班加點的趕工是不現實的，說不得只能去找省棉紡廠了。
可總體來說，省里管着的棉紡廠總有七八家之多，特別是規模最大的幾家。雖然名義是上省里代管。可問題是這些廠子仗着自身來頭大。一般對省里也並不是太當回事兒，很有些「客大欺主」的嫌疑。
不過終究是周公子的面子還是有一些的，周公子親自出面，和規模最大的棉紡四廠一番接洽下來，人家對這個情況也很感興趣。
要知道今年不同前幾年了，經濟整體顯得有些疲軟，國民消費下降了不少，很有一些工廠出現了產品擠壓的情況。包括棉紡四廠也是如此，去年生產的一些棉服棉被還在倉庫里擠壓着呢，如果能消化出去，自然是好事一件。
不過人家那位廠長卻是有寫心眼的，對於周公子提出的「介紹費」方式，並不認同——你只管負責牽線，就要抽走百分之三四十的利潤？哪兒有這麼大的好事兒？你想賺錢可以，不過你不能算是介紹人，我們廠子裏只對轉你，別搞得最後買家跑了。我們廠里虧錢，你卻不擔一點責任！要知道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那個所謂的國際商人啊！
周公子倒也麻利。立馬拍胸脯答應下了廠里的要求——畢竟自己的押車人可是跟着呢，人家真是大老闆，大倒爺，有誠信呢，怕什麼？
果然，三日後，周公子的兩個押車人員終於抵達商城，周公子心裏最後一點疑慮也徹底消散了。
根據兩個押車人員的描述，人家真是做大生意的，上一次那一千多萬的被服，剛剛運到邊境，就和那邊的人聯繫上了，直接就卸車再裝車，拉回了好幾車皮的皮革和木材、機械設備，等再轉回關內，皮革、木材立馬又被分發給了等在那邊的國內商人！
這意味着什麼？兩個押車人員也許不清楚，可周公子還是能理解一些的。
人家直接能將貨物出關，那就意味着人家在那邊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厚實，要知道一般的倒爺，都是要等着每周一趟的國際列車，走上六天六夜，才拉過去兩皮箱的衣服罷了，可人家卻是幾十萬套被服，直接過關！
而那邊又有專人接手，直接換貨裝車，可見在北極熊境內，人家的關係也不是一般的順通，能擁有這麼大的規模和關係的，來頭能小得了？
當周公子收到一千多萬的全額貨款後，說不得周公子再無一點疑慮，當即吩咐從棉紡四廠拉出了全部庫存，總價值高達兩千多萬，直接又讓兩個押車員隨同貨物，再次起行。
這次同樣又是一連一周毫無消息，不過這次周公子並不着急，又等了幾天，兩個押車員竟然回來了！
一看到兩個手下，周公子當即興奮的說道：「怎麼直接回來了？還要不要貨了？我跟國棉二廠那邊聯繫好了，沒四廠多，也有二三十萬套呢……」
周公子說完，卻眼見兩個手下臉色不對，不禁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兒？」
「周總，我們感覺這回有點不對頭……」一個跟班一臉糾結的說道。
「怎麼不對頭了？」周公子皺眉道。
「這次貨物運過去後，還和上回一樣，直接就換貨了，可這次換的貨，有些……」跟班道。
「有些什麼？」周公子急道。
「有些不太好賣啊……」跟班愁眉苦臉的說道。
「什麼不太好賣？」周公子道。
「這個……飛機……」跟班說道。
「什麼？」周公子愕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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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子頭大了。
因為這次價值兩千萬的貨物，換回了一架小型運輸機，直接飛回了商城機場。
然後，對方表示，這架飛機賣不出去了，如果周公子想要那批貨款，就乾脆將這架飛機給周公子抵債，當然了，這架飛機的價值可是遠遠大於兩千萬的，周公子要同意這個方案的話，還要額外再支付人家兩千萬的差價！
周公子火了。
這叫個什麼事兒？你當飛機是汽車摩托車啊，隨便就能賣得出去？你就算是免費送給我，我還得考慮考慮要不要呢！
可問題是周公子也實在拿人家沒辦法，畢竟他可是問的清楚，人家的背景絕對要比他大，別的不說，能直接將飛機從老毛子那邊開回來，這來頭就絕對小不了啊！
周公子不得不人氣吞聲的和那位負責採購的傢伙說着好話，請他們想辦法儘快將飛機處理出去——別的不說，以他們這麼能耐的關係，隨便找家航空公司硬塞也能賣出去吧？
可人家卻根本不接周公子的茬，只管說剛開始太大意了，本以為老毛子的飛機運回來，肯定能賣掉大賺一筆的，可問題是搞回來的是運輸機，要是客氣的話，倒還好辦，運輸機沒有航空公司願意要啊。
可憐周公子那個鬱悶啊，有火還發佈出來，卻偏偏還有人要火上澆油好——國棉四廠那個廠長又跑上門來要賬來了，要求周公子按照當初的合同，馬上支付貨款！
周公子那個氣啊，在商城，乃至在山南做生意，什麼時候遇到過這麼不開眼的，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還敢上門要賬來了？那還得了？
周公子自然對天天上門的廠長沒個好臉色了，可不想那位廠長還真敢，竟然直接將問題捅到了部里，部里一個電話又打到省里，驚動了柳書記做出指示，要求相關部門調查一下這個情況，看看是不是存在詐騙問題！
周公子驚慌了起來，他很清楚，他所謂的隱秘手法，也僅僅只是在明面上比較隱秘，一般人很那查到那幾家公司和他的直接關係而已，可真要認真調查，那幾家「投機倒把」的公司，可全都不太乾淨，再深入一點，也不難查出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且不管這筆生意最後究竟會不會被認定自己是有意賴賬還是其他原因，只要插到那幾家公司和自己有牽連，那問題就嚴重了——雖然關於領導子女經商的問題，一向都不是一棍子打死的，大伙兒習慣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家也不說誰家的事兒。可一旦出了問題，被調查了出來，那情況又不一樣了，這搞不好就要連累到老爸的。
周公子更清楚的是，一旦牽連到父親，那可就全完了，自己可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好一番權衡，周公子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賠錢！
周公子攏了攏，全部家底，也不過三四千萬而已，說不得肉痛不已的拿出一半來，還給了棉紡四廠，並讓公司負責人向調查組表示了前一段是因為公司資金周轉上出了一點點問題，以至於別棉紡四廠方面誤會了，然後又好一番招待，才終於將問題給暫時解決掉了。
一半家底不翼而飛——嗯，確切的說，這筆錢也並沒有丟，只不過是變成了那架運輸機的一半而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罷了。
周總那叫一個氣啊，不過峰迴路轉，忽然有人接洽，說願意買這架飛機了，並且開出的價碼還相當有吸引力……(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