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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杜長史過來巴結了他哥一回, 待用過晚飯,天色已晚, 杜尚書便讓杜長史在家裏歇了。讀書都 www.dushudu.com第二日杜尚書晨起, 兄弟子侄一道晨練,很是熱鬧。尤其杜長史很多天沒回來, 家中人氣不要太高, 連大廚都不必吩咐就做了一桌杜長史愛吃的菜。
早飯後, 兄弟倆一起出門, 一個去上朝, 一個往刑部。
清晨薄霧淡淡, 杜長史在刑部衙門前飛身下馬, 指尖兒順着領間柔順的皮毛略攏一攏身上狐裘, 就要進衙門當差,就聽身後一聲招呼,「杜大人請留步。」
杜長史回頭, 見自一畔過來個灰衣男子, 那衣裳的顏色與晨霧仿佛,不留心當真不會注意。那人眉眼興許是沾染了晨霧的緣故,帶了些朦朧水氣, 愈發襯的眉飛眼翠。這熟悉的眉眼在記憶中追溯, 杜長史忽然一笑,迎上前去,握着這人的手臂,親切的喊了聲, 「白大哥。」
近前便看出,白肇東其實年紀不輕,只是他人生的實在太好,即便年過而立,仍有一股子說不出的青春氣。縱一身簡單的灰衣布袍,仍是掩不住的俊美出塵。倘往前數十年,便是兩年前名震帝都才貌雙全的狀元裴如玉,論相貌,都不一定比白肇東更為出眾。
白肇東眉眼間帶了些暖意,反手握住他的手臂,「你現在做官了,不好再這樣喊。」
「做官難道就六親不認,白大哥,你什麼時候回的帝都?外頭冷,咱們進去說話。」杜長史一向性情驕縱,他交往朋友也不大看什麼出身門第,只要投他眼緣,他就去交往。白肇東比杜長史年長十歲,兩人能做朋友,還多虧一段淵源。
杜長史握着白肇東的手進了刑部衙門,他是穆安之的長史,故而當差的屋子離穆安之的正房很近,便在正房以東的房間。挽月開了門,穆安之不用他打掃,「去要壺熱水來,沏好茶。」
挽月出去忙,杜長史隨便撿張椅子坐了,問白肇東可用過早飯,白肇東知他一向隨意,坐在杜長史下首,「我出門時用了。昨天原打算去找你,聽你門房說你回了尚書府,就早上過來了。」
白肇東來刑部找他,所為何事,杜長史也心裏有數,他問,「白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剛到帝都。」白肇東道,「你是知道我的,我都是生意上買賣才會回帝都。魏家打發人去了閩州港,我不能不回來一趟,畢竟大將軍曾與我有恩。」
杜長史撇下嘴,「那叫什麼恩。」
白肇東笑笑,說起他的來意,「這次正好能看看你,也想跟你打聽,魏家這案子,現在能不能探監?」
「他們父子的罪名尚未查清,探監不便。旁的人我可以代為安排。」
「旁的人就算了。」他跟魏家旁的人也不熟,白肇東道,「我帶了些被褥過來,你幫我送進去吧。」
「行。」杜長史一口應下。
挽月端茶進來,白肇東起身去接,杜長史自己取了一盞,兩人邊吃茶邊說話,杜長史視線不離白肇東的臉,白肇東笑,「總這麼看我做什麼?」
「好幾年不見,白大哥你還是老樣子。」真不愧是姓白的,杜長史見過來帝都做買賣的海商,在海上被海風吹日頭曬,無不是面容棕黑,手腳粗大。白肇東原就是身量偉岸的大丈夫,因他天生的白皙,竟是出海幾年還是雪白的皮膚,襯着他那俊美硬郎的五官,便是放在風起雲湧的帝都,亦是出眾人物。
「你也還是老樣子。」白肇東在權貴圈裏的朋友不多,杜長史算一個。
杜長史道,「將軍府一應家什查封,誰給白大哥你送的信?」
「據信上說是將軍府后街旁支三房的一位老太爺,我跟魏家人不熟,也沒過去。魏家事我是來了找這裏掌柜打聽了打聽,就知道男丁多下了獄,女眷還在府里關押。」白肇東如實說。
杜長史一哂,「現在找你回來,無非是想你出錢打點。」
「總是我的一樁因果,我年下原也要過來帝都的商鋪巡視一番,這回也有我自己的一些事,再者,以後還要在東穆討生活,就算為了名聲,也不能接信不來。」白肇東如實道。
外頭漸漸有當差的書吏跑腿的差役的聲音響起,白肇東起身道,「這次我怕要多在帝都留些時日,你還要當差,我就不多擾你了。你什麼時候回你外頭的住處,我去尋你,咱們好生喝上幾盅。」
杜長史想了想,「也好。一會兒我打發人把白大哥你帶來的被褥送到程侍郎那裏去。」
「他們在獄中可還好?」白肇東問一句。
「老將軍也曾是簡在帝心之人,此案是尚書大人親審,並未刑訊。」杜長史說着送白肇東出門。
白肇東請他留步,「咱們不是外人,只是你送我出去,叫人瞧見難免不妥。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在三殿下手下當差,還是要謹慎些的好。」
「你這好幾年不回,一回來消息就夠靈通的。」杜長史止步笑道。
「不是我消息靈通,是你名聲太響。」白肇東一笑,拱拱手,告辭離去。
挽月進來收拾茶盞,「好幾年沒見白大爺,我聽說海商可有錢了,怎麼白大爺還穿布了?」
「這就是白大哥的過人之處,朝廷法典規定商人平民都不許穿綢,雖則現在也沒人管,家裏略有富裕的也要買上三尺綢做件褂子的。可白大哥是何等細緻人,哪裏能學那等沒見識的暴發。世上行事,謹慎些總沒害處。」望一眼白肇東離去的背影,杜長史回身在薰籠上烤着火說。
挽月笑,「這話真不像咱們二爺說的。」
「不像我說,像誰說的。」
「像大爺說的唄。」
「去去!我但凡有句好話,就都像大哥不成。」杜長史道,「爺本來就天才縱橫,遠超凡人。」
挽月偷笑,要論自信,他家二爺是真的天才縱橫遠超凡人。
杜長史喚住挽月,還有件事跟挽月說,「明年開春有秀才試,我看你文章也差不離了,要不要去試一試?」挽月從小就跟着杜長史,倆人雖為主僕,卻是一道讀書長大,只是挽月天分尋常,不比杜長史這早早考取功名在朝為官的。
挽月道,「做秀才公也就那樣,還不如跟着二爺長見識,等以後您發達了,再提攜我不遲。」
「你還是跟你爹商量商量。」
「商量什麼,二爺你不是常說,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的事就要自己做主。二爺能做主自己的事,我就不能了?」挽月有些不高興的哼了一聲。
杜長史道,「我這是讓你深思熟慮。」
「我這就已是深思熟慮了的。」
杜長史只得依他了。挽月平時是很好說話,性子也軟,但越是這樣的老好人越不能得罪,要是讓挽月生氣,日子可就有的難過了。
見杜長史沒再提考功名的事,挽月高高興興的在薰籠里又添了幾塊銀霜炭,把炭火點旺,不令他家二爺冷着。
三皇子府。
嚴琳將年下大宗的賬目一一向李玉華報了一遍,這是李玉華的習慣,平常織坊的事,李玉華便托給嚴琳管着,但大宗的買賣她得知道。
如今年下要放假,除了工錢,還有按例,年底得發個大紅包,也有地方叫喜面兒的,總歸就是這麼個意思。
李玉華說,「大傢伙兒都賣力,忙了一年,這大年下的,得有這一道。先說年貨,按人頭算,每個織工一對肘子一對肥雞,管事翻倍,大管事再翻倍。外頭鋪子裏的夥計賬房掌柜也是一個理。另外再拿出些銀錢,這每個人織布都有記錄,按織工織的布匹售賣價錢,提一厘,旁的染色、紡錢等也都有工錢對照,也按一厘來提,上不封頂,最少的也給二兩。夥計掌柜,都按他們幹的活來發銀子,多做多得,少做少得,一樣也是最少二兩。」
嚴琳委實服氣,「看遍整個帝都,也沒多少人有娘娘的氣派。」不說皇子妃娘娘出身貧寒,便是帝都富貴人家,也有的是面兒上大方,對下刻薄的。
李玉華笑,「這做生意嘛,就得讓下頭人知道,多勞多得的理。他們出了力氣,幹得好,拿得多,日子好了,後頭才更有勁頭。」
李玉華與嚴琳道,「我也就這麼一說,下頭作坊還有鋪子的事,到底你更清楚,你們商量着來。倘有為鋪子出過大力的,也要格外獎賞,一則不使人寒心,二則對後來人也是一種鼓勵。」
「是。娘娘放心,我都記下了。」嚴琳還有一事同李玉華商量,「近來有位閩州港的海商白東家上門,他初始一單便有一萬匹,並不要上上等的料子,中等棉布便可。給的價錢也好,只是他出身有些不同,我沒立刻應下,想問問娘娘的意思。」
「這是個什麼人?」李玉華說,一面尋思帝都權貴人家,倒沒聽說有姓白的。
「說來與近來倒了勢的魏家很有些關係。」嚴琳在帝都多年,對帝都人事比李玉華還要更熟悉,「這位白東家原名白肇東,他的母親出身不大好,原是帝都有名的舞伎,擅跳破陣舞聞名,據聞這白東家是魏老將軍的私生子。舞姬是下九流,斷入不得魏家門第,這白東家便隨了母姓。不過,也有說是白東家少時得了魏老將軍的青眼,便將他自樂戶籍改為了良民。我聽了七八種傳言,白東家能從樂戶轉為平民,的確是魏家幫忙。這次魏家的官司又是在刑部審理,聽聞白東家今天便去了刑部。」
嚴琳道,「不瞞娘娘,我心中既覺這這樁生意難捨,又擔心倘白東家真與魏家有關連,此時做他的生意,怕給殿下惹來麻煩。」
李玉華道,「這樣大的生意,也要給咱們些思量的時間。這無妨,我問問殿下就知道了。」
嚴琳又說了些旁的事,看天色將晚,便起身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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