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太元十八年),建康。
朱雀大街上,一支車隊離開台城正在緩緩向南行進中,三十六名儀仗兵,高舉旌旗,負責開路,三十六名鼓號手,十步一鳴,行人迴避,還有數百精騎身披堅甲,手持利刃,護衛左右,整支隊伍猶如一條巨龍,張牙舞爪,威風凜凜!
在隊伍的正中間,有一輛駟馬元戎車,上面不鑲珍寶,不嵌金銀,裝飾的極為樸素,卻有一種尊貴之氣,讓人不敢直視,負責駕車之人,正是新任侍衛司從事——徐溫。
世人皆知,徐溫出身東海徐氏,是大司馬的心腹人,貼身護衛,形影不離。能夠讓他親自負責駕馭,又有錦衣衛精騎護衛左右,車廂內坐着的人,用腳趾頭也能猜到,必是大司馬徐驍無疑了!
「大司馬回府!」
大司馬府邸,後院院囿中,徐宗文身披白帢單衣,背靠一株海棠樹,一邊哼唱着童謠,一邊輕推着搖籃,裏面睡着兩個小奶娃。
兩個小娃長的粉雕玉琢、可愛至極,此時躺在搖籃裏面,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兩隻小手還牽在一起呢,睡熟了也沒有分開。
「嗷!--嗷!嗷!」
不遠處的草坪上,徐宗文的長子徐世胤帶着兄弟姐妹們正在玩耍着,時而來回翻滾、時而模仿虎嘯歡快的遊戲,另有幾名紅衣侍女,在周圍殷勤的看護着!
自從在洛陽與慕容靈舉行婚禮之後,徐宗文便帶着慕容靈回到建康,在大司馬府邸徐宗文再次按照琅琊王氏與東海徐氏的婚約迎娶了尚書令王珣的孫女王甯。
此前徐宗文已有正妻桓氏,慕容靈、王甯便被他立為平妻,為了彌補王甯二人他向朝廷請封縣君封號,晉廷准奏冊封王甯為湘南縣君。
這一晃眼,六年光陰轉瞬即逝,天下格局大變的同時大司馬府的人丁也更加的興旺了起來。
除了太元十二年元月桓獻容所出的嫡長子徐世胤外,桓獻容在太元十五年又給徐宗文生下了次子徐克桓,王甯亦為徐宗文添了三子徐昭業。
除了三個兒子們,妻子們也為徐宗文生下了兩個機智可愛的女兒——桓獻容在太元十二年生長女徐鳳智,慕容靈則於太元十四年生次女徐鶴寧,徐宗文都甚為寵愛,每日都要親自過問起居飲食。
「乖女兒,快到爹爹這來。」遠處一男童女童在草地上玩耍,徐宗文張開懷抱,對女童喚道。
「爹爹!」徐宗文的次女徐鶴寧笑靨如花,天真浪漫,聽到父親呼喚立刻小跑着撲入徐宗文的懷抱中。
徐宗文撫摸着女兒的細發,滿懷欣慰:「鶴寧啊,玩這麼久累了吧?」
徐鶴寧歪着腦袋嘟着嘴:「爹爹,鶴寧不累,我爹爹是大司馬大將軍,威震天下無人能敵,我是爹爹的女兒也一樣能天下無敵!鶴寧一點兒也不累!」
「哈哈哈」徐宗文聽到女兒幼稚的話語立刻陷入一陣大笑,他抱起女兒親了又親:「我的乖女兒喲!」
長女徐鳳智前兩日被外祖桓伊接回了建康的南康郡公府,徐宗文知道岳父此次回京是要致仕,本來桓伊鎮守江州多年,兩家人聚多離少,他便讓妻子桓獻容也一同去了。
「不愧是我徐驍的女兒!天下無敵,有志氣!」徐鶴寧和其母清河公主慕容靈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雖然嘴上強硬說着不累,徐宗文還是讓婢女帶着女兒下去歇息片刻。
「阿耶。」看到妹妹收到父親的寵愛,一旁站立許久的男童不驕不躁的上前給父親問安。
徐宗文笑意未絕,他招了招手:「老大,過來。」
長子徐世胤已經七歲了,經徐宗文親自調教長得少年老成,彬彬有禮,更兼寵辱不驚,悲喜不亂,儼然一個小大人模樣!
畢竟是長子,又是徐宗文晉爵為寧公之後親自選定的世子,所以徐世胤的培養徐宗文尤其在意!
為此,他請了大儒國子祭酒車胤,還有幕府兩大謀士郭裳郭子衿、郗儉郗守約加上他本人共四人為其授業!
「老大,今日先生都教了什麼?」徐宗文不遠不近,只是滿臉慈父模樣,開始如同平日那樣開始仔細考校長子的課業。
「回阿耶,今日郭先生教授了《大學》。」
「哦?那會了嗎?」徐宗文嘴角上揚,望着小大人模樣的長子。
徐世胤點了點頭不徐不疾地開始背誦:「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望着滔滔不絕背誦《大學》的長子徐宗文一邊點頭表示讚賞一邊已經開始驕傲了起來。
年方七歲,已顯如此資質,後生可畏!
有此子作為世子,自己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可知何意?」徐宗文收回思緒,繼續考校兒子。
似乎是已經習慣了父親的抽查,徐世胤沒有絲毫慌亂,他組織了語言便開始娓娓道來:「大學之道在於弘揚光明正大的品德,在於使人棄舊圖新,在於使人達到最完善的之境。知道應達到的境界才能夠志向堅定;志向堅定才能夠鎮靜不躁;鎮靜不躁才能夠心安理得;心安理得才能夠思慮周詳;思慮周詳才能夠有所得」
「通。」
「謝過阿耶!」
徐宗文招了招手,徐世胤立刻上前幾步,他拉着長子指着搖籃里的老二老三:「知道他們是誰嗎?」
「是弟弟。」
「恩。你是阿耶的長子,亦是他們的長兄。以後阿耶不在了,你的弟弟妹妹們,還有你的阿娘都指望着你呢!」
「所以阿耶讓你三歲開蒙,又給你請了三位老師,你可知阿耶的用意何在?」
身在高位總要思慮身後之事,否則自己辛苦數年打拼留下的基業恐怕立刻就會被人瓜分,至那時恐怕不只是舊部心腹乃至於至親之人他都已經無力去保全。
所以,徐宗文時時刻刻不忘告誡自己也不忘告誡長子,不論是朝堂還是千裏邊境隨時自己都有可能發生意外,一旦自己不在了,長子徐世胤便是目下他唯一的繼承人!
除了日夜護駕的徐溫,誰人也不知大司馬府書房的暗格里早就留下了一道遺命——孤不在,諸將當奉孤之世子徐世胤為主,以雍涼大都督沈玉統領北伐軍,以司州刺史裴卿為錄尚書事總攝朝政,長史郗儉為中書令,軍師祭酒郭裳為揚州刺史,軍謀曹掾薛贊任丹陽尹。
遺命在徐宗文返回建康的太元十二年春季已經立下,也就是長子徐世胤出生的那一年。
「阿耶萬不可說這樣的話!兒子年紀尚小,學識不足,還需阿耶時時提點,阿耶年富力強,不可妄自菲薄!」徐世胤立刻跪在徐宗文膝下,拱手再拜!
見孩子這樣鄭重,徐宗文也不再端着,他雖不忌諱生死之事,但在孩子面前提早說這些話確實有些不合時宜。
「也罷!你尚未加冠,為父言及此事確實有失妥當。地上涼,你快快起來。」徐宗文親自扶起兒子,又拍去兒子身前的袍服上沾染的微塵。
徐宗文道:「過幾日,大本堂便要竣工。算時日你表兄他們也要從洛陽趕回來了,老二老三年紀尚小,有你表兄幾人伴讀,你也就不寂寞了。」
徐宗文長姐徐氏嫁入吳郡沈氏,夫君是如今的黃門侍郎沈叔任,他二人所生之子沈彥博自幼送去洛陽在徐宗文左右調教,算起來今年也已經有十一二歲了。
徐宗文在大司馬府修建大本堂,傳令沈彥博回京,與沈彥博一同南下的還有徐宗文所收之義子中的朱超石、朱齡石、沈田子、沈林子四人。
至於王鎮惡、胡藩、孫處、蒯恩四子,他們四人中年紀最長的王鎮惡已經年過十八,最小的蒯恩也過了十五,實在不合適做徐世胤的伴讀。
自然,除了朱氏、沈氏兄弟,徐宗文還召集各士族門閥之嫡子入大司馬府,相伴徐世胤左右,培養長子以後的班底。
相信十年以後,這些與徐世胤朝夕相處的孩子們之中一定會有幾個文武之才能夠成為他的得力臂膀!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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