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親切,體貼,滴水不漏,帶着讓你挑不出錯的圓滑。讀爸爸 www.dubaba.cc他們有一種魔法般的本領,能把錯的說成對的,黑的說成白的,把坑害你的話說得像為你着想。」托馬·貝利特邊說話邊剃着自己的鬍子,用一把骯髒的小刀,「五年前被解僱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們的這種『本領』,厲害得超乎你的想像。他跟我說,現在自動機械與ai的發展如日中天,迫於股東壓力我們不得不考慮解僱一部分控磁技術員。我說bo你不能這樣,我是個老技術員了!那些新人只靠義體幹活會出岔子的,咱們得考慮生產安全啊!
bo是個通情達理的主,他給老員工想了條活路,猜猜那是個什麼辦法?」
珍妮·哈珀的視線隨着那把剃鬍子的小刀游離,從男人的左手經過他飽經風霜的深膚色面容,看向了他那閃閃發光的,略有常人4倍粗細的合金右臂。
「新世代技術工」義體,體積大功能少安全隱患多,早早就被市場踢出去的落伍玩意。這條老胳膊應該做過私人改裝,證據是那四四方方的拳頭中央敞着發紫光的炮口,這個相比義體本身顯得小巧玲瓏的玩意是絢磁之州特產的電磁炮,現在它正抵着珍妮的太陽穴。
「我猜……」珍妮吞了口吐沫,放棄了悄悄按報警按鈕的打算,「他建議你換個義體?」
「當然,老技工也需要升級才能跟得上時代。所以我和一幫夥計用年金買了公司內部生產的新型號義體,老闆給我們打了一個讓人感恩戴德的大折扣。我不得不說義體這玩意用起來還挺方便,就是有個小小的問題……我們買完沒過兩月公司出台了新規定,未經允許不得安裝威脅性義體。」
托馬刮完鬍子,撓了撓發青的下巴:「就這樣我被踢出了公司,拿不到一分錢的違約金,只有空癟癟的錢包和一個有那麼點大的胳膊。我覺得我得發揮特長找點事干。你說對嗎?我是不是該找點事干?」
男人的話語中帶上威脅的味道:「用我這條他媽的胳膊找點事干?!」
轟!轟!轟!接連不斷的轟響讓電磁感應銀行的四層小樓微微晃動,鈔票從被打壞的at機中噴出,引發陣陣癲狂的歡呼。前技術工們撈着鈔票大喊大叫,為數不多的顧客被槍指着腦袋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珍妮沒敢回答,托馬將他的義體狠狠砸在玻璃窗上,一聲巨響後防彈玻璃碎成無數破片,在銀行櫃枱前撒下一場透明的雨。
兩分鐘前十來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帶着他們的槍與「新世代技術工」踏入了這家建在絢磁之州郊區的小銀行,托馬與4個同夥在大廳控制員工與顧客,剩餘十人跑去樓上尋找錢箱。這場搶劫瘋狂但迅速,一切開始時珍妮剛從冰箱裏拿出個甜筒,現在雪糕還沒融化,只是沾滿了玻璃渣。托馬·貝利特威脅性地瞧着她,她使勁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我想是的。」
「該是這樣!」托馬咆哮,「不然這玩意就沒用了!」
樓上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響,劫匪們似乎終於打開了錢箱,角落裏一個紅衣服的老人一下下碰觸着牆壁,看上去很不安。托馬的同夥將槍口指向他的腦袋,粗魯地發聲:「小心點老東西,再動一下腦袋開花。」
珍妮緊張地吞咽着吐沫,看向那個身材佝僂,毛髮稀疏的老爺子。他耳朵好像不太好,又碰了下牆,才遲緩地開口:「抱歉,先生。我只是想說……」
「說什麼?」劫匪用槍口戳着他的腦袋。
「如果遇到了困難……」老人家縮着脖子,「你們可以採取……溫和一些的措施。想想神的教誨……」
大廳中的劫匪們對視了一眼,轟然大笑。托馬笑得尤為大聲。
「神會說什麼?」托馬斜眼問道,「來啊,說說看!有什麼適合我們的教誨?」
老人哆嗦着舉手,劇烈的抖動讓他顯得像是帕金森症的患者。珍妮注意到那手的位置離槍很近。
「神會說……」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老者虛弱的聲音忽然間一停,像是詠唱調將至高潮時樂隊靜音。他那乾枯的手掌抓緊了槍管,微型衝鋒鎗自前端劇烈扭曲,合金在他的手中活像是橡皮泥!
老者乾瘦的身軀在此刻爆發出了匪夷所思的力量,他的右膝閃電般彈起,痛擊劫匪的下體,隨即而來的左腿側踢將其踹向了大廳的另一頭。劫匪的臉還未來得及因疼痛變形,就與米外措手不及的同夥一齊倒下。成年男子和義體手臂的重量與老人渾厚的踢擊疊加,令兩人同時陷入昏死狀態。那面一直被他「碰觸」的牆壁在此刻破碎,形成一道門般的空洞,其餘顧客們爭先恐後向外逃亡!
「你他媽——」第三名劫匪扣動扳機,老人邁步,抬掌,將衝鋒鎗的槍口推向空中。他的右掌掌底向劫匪心口打去,擊打命中肉體的悶聲令珍妮的耳朵嗡嗡作響。劫匪當場吐血倒下,老人劈手奪過衝鋒鎗,指向驚愕不已的托馬。
「神會說。」老人繼續着先前的談話,「行惡的,必遭懲戒。負罪者,定受裁決。」
老人的脖子上有銀色的小十字架晃蕩,托馬倒吸了一口冷氣,聲音因緊張而變得尖細:「該死的!他是個神父!!」
「沒錯,孩子。」老神父扯下胸前的十字架,「現在是你懺悔的時候了。」
那銀色的十字在他的手中飛速展開,眨眼間成為了約有成年男子高度的金屬巨物。老神父扛着巨大十字架一躍而起,只一擊就將托馬的義體從正中打斷,輕易地如同鐵匠拎錘砸碎廢鐵。老神父一腳將其踹飛到牆上,解決了大廳內最後的劫匪。
二三樓的匪徒們在此刻一窩蜂衝到一層大廳,劫匪們的首領帶着墨鏡,汗水止不住從臉上流下。老神父將十字架重重往大地上一錘,大理石地板被砸出深坑,這一舉動幾乎讓匪徒們喪失了抵抗意識。
老神父的視線輕蔑地掃過劫匪手中的槍械:「打算靠這點火力挑戰一位神父?」
「……不。」墨鏡劫匪艱難地開口,「老頭子,我們打不過你。所以我們來談談條件。」他的手中攥着個小遙控器,大拇指放在令人不安的大紅按鈕上。「兩條街外的某處有我設置的磁力炸彈,只要一秒,磁力亂流就能讓小鎮上天去。」
老神父皺起眉頭:「技術員的本事不是讓伱做這個的。」
「可磁石場把我開除了,我總該找點事干!」墨鏡劫匪神經質地笑着,他的汗水划過面龐,打落在地上,「要求不高,放我們走。1分鐘內給我答案,不然我按按鈕。」
銀行大廳中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寂,神父與劫匪的頭領對視,雙方均在沉默下盤算着下一步的行動。珍妮連氣都不敢喘一口。短暫的沉默後雙方同時開口。「我……」「你們……」
悽厲的暴風自銀行外吹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如驚雷炸響,可怖的衝擊波令四面玻璃牆同時粉碎!
所有人都看向了墨鏡劫匪的手中,包括他自己。他還沒按下那個按鈕。劫匪頭子驚恐地說:「我草,這麼大威力?!」
下一個瞬間,一顆自門外而來的子彈擊毀了他的遙控器,連帶着貫穿了他的手掌。一位身穿白色大衣的金髮女子自銀行外倒飛而入,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擦出一串火花。女子在櫃枱前緊急剎車,在一瞬之間為自己的左輪槍換上了六發全新的子彈。
「停手,超能力者,都是誤會!我只是想把你綁去換錢而已——我草!」
金髮女郎就地一滾,敏捷地躲開突襲,一把極具帝國特色的長刀自門外飛來,不偏不倚地扎在了她片刻前所在的位置。同一時間留着姬髮式髮型的黑髮少女衝進銀行,一手提起長刀,一手向金髮女子抓去。
「能說出這種台詞的人就不要說什麼誤會了。」秦芊柏說。
金髮女子一矮身躲過擒拿,舉起左輪連開兩槍。秦芊柏隨手將子彈拂去,在大廳內再開戰局。雙方的交流與動作均迅捷無比,以至於原本在此處的人們現在才來得及意識到狀況。
墨鏡劫匪終於感知到了疼痛,他像個孩子一樣尖叫,捂着血肉模糊的手掌蹲下。驚恐的劫匪們開始無差別開火,上百顆子彈在銀行大廳中彈射,卻沒有一顆能傷及兩位女子的身軀,甚至觸及她們飄揚的裙角。她們在槍林彈雨中穿梭自如,好似兩位技藝高超的舞者在傾盆大雨中翩翩起舞,未沾染一滴水珠。
老神父畢竟活得歲月長久,比年輕人更快一步做出判斷。他中氣十足地喊道:「小姐們!可否去外面打?」
「ok~」「不好意思添麻煩了。」
兩位毫無常識的來客應了一聲,邊打邊離開了滿目蒼夷的銀行大廳,如她們來時一般瀟灑。老神父剛想鬆口氣,忽然敏銳地跳向後方。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道七彩色的光芒如隕石般砸穿了銀行所在的四層小樓,大廳頂部的水晶吊燈咣當一聲掉下,在地上砸得粉身碎骨。
新一位不速之客踩在水晶燈的殘骸上來到了這個飽經蹂躪的場所,神色恬淡自然猶如路過時走入超市買水的遊客。她踩着一地玻璃渣走出,來到櫃枱前方,伸手指着雪糕問道:「這是什麼?」
珍妮茫然地望着這位新客人,她有着一頭七彩色的短髮,身穿極具科技感的銀白色緊身衣,乍一看活像是個前來地球觀光的外星人。可什麼外星人會對滿是玻璃渣的雪糕感興趣呢?
她眨了眨眼,看得清楚了些。這位「外星人」看上去只有十歲出頭,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對雪糕感興趣是很合理的。
「這是……我想是……」珍妮覺得自己的腦子差不多壞掉了,她乾乾巴巴地開口,廢了好大勁才擠出答覆,「雪糕。」
「雪糕?」外星人重複。
「一種食品。甜的,冰的,讓人心情愉快。」珍妮用為親戚家小孩科普般的態度說道。
七彩頭髮的外星人抓過滿是玻璃渣的甜筒,一把丟進自己嘴裏。她像咀嚼食物那樣嚼了一陣,玻璃渣在她的齒間嘎吱嘎吱作響。「很有趣的食物。」外星人給出評價。
「很有趣啊?」第三人和善地說。
「很有趣。」
「心情很好呢?」
「不好不壞。」外星人轉身。一位身穿黑色獵裝的黑髮女子正站在她的背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這個才到她腰部的丫頭。時雨零敲着腰間的短箭,以出奇溫柔的語氣說道:「那能不能跟大姐姐我順便講一下,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才把我們的船打爛的呢?」
「船……?」
外星人沉默了約莫3秒,像是在回想過往。
「你們的載具嗎。很脆弱,沒有興趣。」
「啊哈哈是這樣啊你這混賬給我站在原地咬緊牙關!」
「不要。」
好似時間不知不覺溜走了,又好似一切都是一場幻覺,女獵人與外星人眨眼間就從大廳中消失了。她們來得唐突走得突兀,好似一場旋風匆匆而過,只捲走了珍妮的雪糕。大廳里沒人說話了,老神父倚着十字架深思,劫匪們端着槍發抖,只剩被打穿手掌的倒霉蛋還在地上哭嚎。
珍妮鼓起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小聲問:「先生們,結束了嗎?」
劫匪們的槍口上上下下浮動,看上去很是猶豫,充斥着一股沉浸於哲學迷思的彷徨感。這時銀行那隻剩金屬框的大門被推開了,有兩位客人從正門走了進來,是個穿着牛仔褲與休閒裝的灰發青年,攙扶着一位身材非常好的粉發姑娘。
「公孫策,我有點暈船。」綺羅頭暈目眩。
「喝點熱水。」灰發青年拍拍她的背部。老神父友善地指了指牆角:「那有飲水機。」
「多謝,先生。」
灰發青年走到水機跟前,拿紙杯接了杯熱水,順手掃去一旁座椅上的玻璃渣,扶着暈船的小女友坐下。做完這一切後他抬頭打量着這間出奇敞亮的建築,推了下眼鏡,說道:「沒有冒犯的意思,這兒剛在搶銀行嗎?」
一連串上膛聲齊刷刷響起,緊張萬分的劫匪們同時抬槍瞄準了他的腦袋。
灰發青年聳了聳肩,豎起一根手指。
「看個小魔術放鬆一下?」
整座大廳內的玻璃渣齊數飛向了他的指尖,像是無數鐵砂飛向大型磁鐵。那些危險的碎片被憑空捏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球,像是小孩捏紙屑般輕鬆。灰發青年隨手將玻璃球丟進垃圾桶:「想再看個魔術嗎?我數三個數你們就會自動自覺把槍放下。這次沒有特異功能,沒有超級裝備,就是個小小的把戲。」
劫匪們沒說話,他們的手止不住地哆嗦。灰發青年再次將食指豎起,在半空中慢慢划動着,他的聲音拖得又慢又長。
「3……」
劫匪們的視線隨着青年的指尖晃動,直到那手指停下,緩緩向他們指來。
「1……」
青年將右手比成手槍的模樣,猛然一抬,高聲說:「bang!」
「啊!!!!」
手掌中槍的劫匪頭子最先驚叫,從地上一躍而起。緊接着劫匪們像受驚的雞仔那樣一鬨而散,他們尖叫着丟下手中的槍械,爭前恐後地擠出銀行的大門四散奔跑。
綺羅捧着熱水杯笑個不停,灰發青年倚在櫃枱旁,兩手一攤。
「我的騙術怎麼樣?」
艾蘭迪婭從門外走入,以他熟悉的語調評論道:「相比四年前有所提高。」
「哇哦,謝謝誇讚。」灰發青年撓了撓頭,「所以我們現在在哪?」
「混亂的磁場擾亂了所有電子設備,現在我只能給你一個寬泛的答案。」艾蘭迪婭說,「我們在烏斯特斯合眾國,絢磁之州。」
公孫策仰頭,透過破損的天花板看向天空。
如今是下午三點,一道道五顏六色的磁力線仿佛慶典上飛機拖出的煙軌那樣佔據了絢磁之州的晴空,種類不一的金屬沿着磁力線在空中飛舞,不時有紫色的火花因摩擦綻放,在上空構建起電力與金屬的迷宮。秦芊柏與金髮槍手將其當做了空中的落腳點,打得不亦樂乎。遠方一艘金屬飛行船如鴕鳥般一頭栽倒在荒野之中,動力裝置冒着滾滾濃煙,時雨零和外星人閃現到了墜落的飛空艇附近,觸景生情使得兩人越戰越勇。
「真是個不錯的地方。」公孫策由衷感嘆,「感覺像到家了一樣。」
如今是永光歷010年,8月日。這裏是烏斯特斯合眾國南部的絢磁之州。
為什麼,本應享受暑假的超能力者會出現在這裏?
那就要追溯到一天之前……
艾蘭迪婭·赫萊森來到蒼穹之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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