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青之劍 第二十三章 決心

    房間裏，希拉微微有些詫異。

    因為她和美狄亞的關係雖然不算冷淡，但也不是能晚上開茶話會的親密無間的閨蜜，更何況這深更半夜地找上門來，明擺着就是要談什麼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

    接着，美狄亞下一句話就讓希拉變了臉色：

    「狄奧多拉，你喜歡阿斯克對吧？」

    「喜歡？」希拉連忙冷笑了聲，然後便察覺自己的語氣過於僵硬，連忙再次用輕蔑的、鄙夷的、「這種問題我根本不屑辯駁」的語氣，再次冷笑了聲，「就他？」

    「哦。」美狄亞拉長聲音，「那太好了。既然你不喜歡他，那麼就算他接下來解散傭兵團一去不歸，對你而言也無所謂了吧？」

    一去不歸？

    希拉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阿斯克要走她當然是知道的，但是一去不歸？不對啊，蜜兒不是說過我和他會有女兒的嘛！等等，難道是他離開之前和我……

    「不會吧，你不會連他要走的事情都不知道吧？」美狄亞用「不是吧你」的誇張表情問道。

    「我當然知道。」希拉鎮定地回答說道，「但你怎麼篤定他不會回來？」

    「很簡單，蜜兒已經觀測過時間線了。」美狄亞悠悠說道，「大概率是一去不歸，只有很小的可能會回來。」

    以希拉的聰慧，這個瞬間便理解了美狄亞的說法：

    也就是說，蜜兒當初說「阿斯克和我有一個女兒」，是建立在「阿斯克會回來」的未來線上的事實；然而，「阿斯克不回來」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而且根據美狄亞的說法，似乎比「會回來」的概率還要來得更大……

    那怎麼行！他，他他他為什麼不回來啊！！！

    見希拉臉色微變，美狄亞既鬆了口氣，也有些微妙地吃味。

    鬆了口氣，當然是因為希拉確實也喜歡阿斯克，因此也就有了聯手的可能。否則她自己成為半神後足以復國，阿斯克是否離開對她而言不是很重要。

    吃味的原因，當然是因為自己故意拿這個去點她，有種莫名其妙的幫她ntr自己的古怪感覺……不說了，老娘做了這麼大的犧牲，這次無論如何也得把他留下來！

    「我有個想法。」美狄亞說，「我們把他留下來怎麼樣？」

    「什麼意思？」希拉警惕地問，「把他留下來，怎麼留？」

    「很簡單。」美狄亞說，「等他要走的時候，我們出手襲擊他，把他控制住。」

    「你這樣算是背叛團隊了吧。」希拉說道。

    「他都要解散團隊拋棄我們了，我還在乎這個團隊幹什麼？」美狄亞冷笑起來。

    「不得不承認，你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希拉下意識便有些心動，然而又提出異議道，「你別忘了，單純算戰力的話，同級別的情況下我們就算聯手，估計也打不過他吧。」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美狄亞自信地道，「我會對他做一定的限制。」

    「限制？」

    「沒錯，怎麼樣？」美狄亞笑着問道，「和不和我聯手？」

    希拉略微猶豫了下，隨後便遲疑地點了點頭。

    ……………………

    我這是怎麼了？

    次日，直到正午，希拉的腦子裏還滿是昨夜和美狄亞的交談內容。

    她有些奇怪的迷惘，不知道為什麼昨晚自己會鬼迷心竅，答應了和美狄亞聯手。

    難道是被她用操縱法則影響了嗎？

    不，不對，我有外公給的心靈護符，是不可能在毫無感知的情況下中招的，可是……

    再次反覆思索自省，希拉不得不承認她已經無法欺騙自己了。

    她確實不希望阿斯克離開。

    什麼他勉強配得上自己啦，他是帝國共治皇帝的最佳人選啦，和他合作能夠重現古所羅門帝國的榮光啦……都是假的，是自己編出來欺騙自己的藉口，用來滿足自己那毫無意義的自尊心而已。

    在她14歲的時候，父親君士坦丁皇帝曾經帶她去見大法官羅慕路斯，問她覺得這個年輕人怎麼樣？當時的狄奧多拉秒懂了父親的意思，並驕傲地回答她看不上這個男人。

    父親當時只是意味深長地笑笑，後續也沒有再給她介紹其他人。

    她當時還沒有明白過來，然而現在的希拉已經完全理解了。

    因為當時的父親已經看清楚，自己還不懂得什麼是愛情。

    愛情……對於權貴階層，尤其是玩政治的人群而言，其實是一個奢侈的詞。因為政治權謀需要大量的利益交換和綁定，而聯姻則是最好用的工具之一。

    假如東所羅門帝國沒有毀滅，那已經成為皇帝的她，大概率會選擇己方陣營里的一名男性權要結婚，以此來加強鞏固身為皇帝的統治地位。

    至於是否喜歡對方，那不重要，如果將來遇上了真正喜歡的人，直接發展婚外情就行了，大家都會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當然，建立在婚外情上這種不牢靠的基礎上的，大多也只是純粹的欲望，不可能是真正的愛情。

    父親後來沒有繼續給她介紹其他男性，大概也是希望她能收穫自己的愛情，而並非是出於功利的目的，和某個素不相識的男性結婚。

    然而從父親意外死去開始，直到君士坦丁堡城陷，她的人生就從「狄奧多拉」的道路徹底轉為了「希拉」：

    那是一條遠離政治鬥爭的荒野小徑，就像經典奇幻里的劇情那樣，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異變、魔物、隊友和冒險。

    還有喜歡的人。

    「阿斯克……」希拉不由自主地喃喃說道。

    「啊？」旁邊響起阿斯克的聲音。

    希拉猛地打了個激靈，才想起現在還是訓練時間。

    由於自己和希德莉法兩人，目前等級位居團隊墊底，因此阿斯克最近在輪流給她們開小灶。

    「我剛才說的，你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嗎？」阿斯克抱臂問道。

    「沒有……」希拉下意識就撒了個謊，其實她剛才走神得一塌糊塗，完全沒聽清阿斯克說了什麼。

    「嗯嗯，那好，現在你就按我說的練習一遍。」阿斯克點頭說道。

    希拉：………………

    「阿斯克！」她盯着團長的臉，忽然從胸中鼓起了奇怪的勇氣，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啊？」阿斯克迷惑不解。

    「如果，我是說如果……」希拉有些害羞的扭捏，又有些悵惘和不安，低聲問道，「如果我放棄了復國的夢想……你願意，也放棄你回家的夢想，留在這個世界陪我走下去嗎？」

    「你在說什麼啊？」阿斯克有些莫名其妙，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開玩笑道，「怎麼了，我的陛下？怎麼突然就不想復國了？你這是想讓忠誠的所羅門禁衛軍落淚嗎？」

    「不是……」希拉呆滯地搖了搖頭，漸漸就說不下去了。

    所以啊，自己曾經心心念念的復國夢想，什麼時候已經變得不是最重要了呢？

    因為有了更想要實現的目標嗎？

    看來昨晚答應得沒錯，自己還是得跟美狄亞聯手。

    「阿斯克。」希拉也下定了決心。

    「嗯。」

    「對不起。」她展開美麗的笑靨，「其實我喜歡你，從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阿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