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第六百七十一章：釜底抽薪

    這時王慧已經撥通了黃瀚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正在寫作的黃道舟。

    黃道舟很用心，《劍出呂梁》寫了小半年已經接近六十萬字，他經常和黃瀚討論劇情。

    如今這部書僅僅是類似於《亮劍》的風格，故事情節超過百分之八十大不相同。

    比如說黃瀚建議黃道舟以「劉老莊連」的真實故事為基礎寫一群英雄慷慨赴悲歌的橋段。

    「劉老莊連」是新四軍，《劍出呂梁》講述的是八路軍的故事，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謳歌抗日英雄。

    不能太神劇，英雄不死，《劍出呂梁》的故事中有一個連的英雄死戰直至全部戰死，肯定能夠催人淚下。

    最起碼黃道舟再次看了「劉老莊連」的英雄故事，以這個原型寫獨立團三營七連指戰員全部戰死時，禁不住淚流滿面。

    他寫着寫着居然把自己給感動了，寫得當然充滿感情。

    壞壞的黃瀚還特意留了個坑，書中的獨立團重組七連，種子是七連在上一次戰鬥中負傷的七位指戰員。

    這裏還加了一個橋段，馳援的獨立團戰士們輕裝飛奔趕到戰場，此時出來掃蕩的鬼子已經撤了。

    戰士們從怒目圓睜的七連指導員懷裏摸出燒焦了一小半的紙片。

    「一聲霹靂一把劍，一群猛虎鋼七連；鋼鐵的意志鋼鐵漢，鐵血為國保家園……攻必克，守必堅，踏敵屍骨……」

    這殘缺的紙片上，寫的不知是詩還是歌，這都不重要了。

    七年被總部授予「鋼七連」榮譽稱號，自此之後英勇的「鋼七連」攻必克，守必堅，成為了獨立團最強的連隊。

    「黃總你好，我王慧，您還沒睡呢？」

    「喲！你好你好，幹嘛呀！這麼生分，以後還是喊老黃。有事找我？」

    「不是找您，是找黃瀚，他睡了沒？」

    額！都這麼晚了，應該是急事，黃道舟有分寸，他知道兒子幫着運營「家園集團」，立刻道：「我去喊黃瀚接電話！」

    「麻煩你了！」

    「老鄰居了，客氣啥！」

    黃瀚剛剛上床，得知是蕭媽媽打電話來，立馬跑出來接電話。

    黃道舟沒回書房，站在旁邊聽。張芳芬也沒睡着，聽到動靜披了件衣裳來到了堂屋。

    「哈哈……，是不是銷售情況好得讓你激動得睡不着啊？」

    「你太聰明了，怎麼就猜到了？我哪裏是睡不着，我們還沒下班呢！」

    「『家園集團』開發的商品房價格便宜，條件優厚，銷售不火沒天理呀！」

    「呵呵……，三百套房子都簽合同了，三天內必須全款到賬，還有不少顧客不肯走，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問問，能不能提前銷售剛剛完成地基的三百套！」

    「能，當然能，只要合同上寫明交房截止日就行。」

    「拿這三百套房子的顧客跟拿第一批三百套的顧客相比較，最起碼吃虧小半年利息呢！」

    王慧當總經理沒幾天，還沒練就得心腸黑、臉皮厚、欺上壓下，她心裏真的沒底，有些猶豫。

    賣方市場，生意太好做了，用得着想太多？

    黃瀚斬釘截鐵道：「願打願挨，兩廂情願，沒有必要糾結，一樣的先交錢先選房，相信沒人提額外條件的。」

    王慧是眼看着黃瀚家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更加知道她能夠被提拔完全是黃瀚的抬舉，見黃瀚語氣堅定，她立刻道：

    「好！我聽你的，馬上宣佈這件事！」

    不知不覺中，黃瀚直接把王慧當做下屬了，吩咐道：

    「如果秩序難以維持，可以採取發號排隊的模式，『事竟成飯店』怎麼排隊拿外賣你應該見過的。」

    「對啊！明天先發號再喊號選房、簽合同、交錢，就不應該像今天這麼亂了。」

    「你要對『家園集團』有信心，要堅信不疑房價會一直保持上漲態勢，現在肯花錢買房子的，都不會吃虧。」

    「嗯！我記住了。」

    「好！就這樣你去忙吧！再見！」

    「再見！」

    放下電話的黃瀚打個響指，道：「大功告成！」

    在一旁聽得真真的張芳芬沒有絲毫意外，道：

    「這幾天我經常見到陸惠在『華美風』宣傳，我估計僅僅是我們單位，就最起碼有幾十家準備買房子為閨女轉戶口。」

    「華美風」越做越大，員工已經六七千，哪有可能平均分配房子？如今都是給大學生特別待遇，承諾干滿三年至少分配一套兩居室。

    眼看着同事越來越多，分房比例越來越低，分配條件也越來越高，競爭簡直是白熱化。

    為此太多幹了四五年的老職工都慶幸那時交五百塊住進了「自強服務公司」分配的單元房。

    太多青工知道難以指望單位分房子，沒人是傻子，六七千人呢！都滿足住房需求，「華美風」也批不到這麼大的建房用地。

    這段時間談論得最凶的就是商品房。

    為此張芳芬在開會時做了動員，鼓勵職工買商品房，並且明確指出，房子一年一個價，宜早不宜晚。

    獲得先進工作者榮譽，參加服裝設計比賽獲獎的幹部、職工可以在買房時申請三千塊借款，分三年還清，利息按照年利率百分之六計算。

    不搞平均主義是原則，「華美風」的待遇好，普通工人的平均月收入已經達到二百塊。

    能夠獲得先進工作者榮譽的至少是班組長，月收入不可能低於三百塊。

    她們如果有五六千存款，加上單位的三千塊借款，家裏再湊湊，只要肯下決心，買一套兩居室不是很吃力。

    黃瀚道：「住房商品化是趨勢！我建議明年夏天把『自強服務公司』的房子全部參照『家園集團』的商品房價格打對摺賣給承租戶，與此同時提高租金。」

    「打對摺？這主意不錯啊！我們造房子那會兒便宜着呢，打對摺賣給職工，我們有得賺，職工們佔了大光，皆大歡喜呀！」

    黃瀚立刻豎起大拇指，送上馬屁，道：「媽媽！你現在成語越用越好了。這真的是皆大歡喜，真正做到了雙贏！」

    「雙贏？這個詞兒我得記住，太準確了。」

    黃道舟道：「我們『全力企業』這幾年也給職工分配了不少單元房，是不是也採取這個價錢賣給職工？」

    「當然要賣，而且一樣的在明年七月底賣房。採取提高租金的方法刺激職工、幹部買下承租的房子！」

    黃道舟是高智商，疑惑道：「為什麼安排在七月底？」

    咦！這個不太好解釋！因為搶購風還沒有發生。

    黃瀚的計劃是釜底抽薪，形成「搶購風」是要具備條件的，第一條件就是居民手中有錢。

    七月底，三水縣有很多居民籌錢買房，一戶人家保不准借空了三戶人家的存款。

    絕大多數人家手裏沒現錢，有房產，三水縣的「搶購風」即便依舊發生，也容易控制多了。

    但是提前說搶購的事兒不太合適，解釋起來很麻煩，黃瀚只得瞎掰，道：

    「人民群眾手中錢的總量是有限的，得給『家園集團』商品房的銷售讓出時間啊！估摸着到了七月底，「家園集團」的三十棟樓，九百套房子肯定能夠銷售出去。」

    「嗯！有道理，『家園集團』的毛利率看得蠻高，實現一千五百萬左右的銷售，能夠賺幾百萬，有了實力就不怕各單位賣房子時衝擊了市場。」

    「額！還可以這麼理解？」黃瀚心裏暗笑。

    企業賣的房子又不是增量，是面向已經造成居住事實的職工、幹部，只不過由租住轉化為居住而已，基本上不會影響市場。

    這些人有單位上的單元房住着，十有八九不會考慮買商品房。

    但是黃瀚沒有解釋，而是以肯定的語氣道：

    「能夠預見不少買商品房的人家想方設法借錢，企業此時也在賣公房，必然導致太多人家沒了存款，市場上錢少了，當然會影響商品房的銷售！」

    這話也有道理！黃道舟認可，點頭道：

    「房子以優惠價賣給職工能夠使得企業增加流動資金，讓職工得到實惠，是個金點子，我要在明年六月份的常委會上提案。」

    「是否通過不重要，反正『自強服務公司』和『全力企業』就安排在七月份賣房！」

    黃道舟自信滿滿道：「這是雙贏的好事，哪有可能不通過！況且企業正處於大發展階段，對資金的需求永無止境，能夠把房產變現何樂不為？」

    「對對！到時候你就以這樣的理由說服反對的幹部，肉爛在鍋里，把宿舍樓以優惠價賣給職工，相當於發了大福利，單位還不吃虧，確實是何樂不為！」

    王慧跟黃瀚通電話的同時，陸惠也撥通了馬縣長辦公室電話。

    縣委大院的晚上都有常委輪值，只有兩個常委例外。

    一個是錢國棟，他兼職董事長、董事的合資公司好幾家，雜事特別多，免了他的值班任務。

    還有一個當然是黃道舟，他是年紀最大的縣常委，又是一心辦企業的實幹家，縣裏根本沒提值班這檔子事。

    今天馬縣長值班，因此他晚上沒來「家園集團」，他知道「家園集團」迎來了開門紅，成就感滿滿！

    宋解放一個人在三水縣任職，晚上閒來無事時，喜歡來辦公室看書、看報，寫寫材料。

    秦崑崙同樣知道「家園集團」的商品房銷售火爆，特想知道第一天究竟賣了多少。

    他乾脆揣了一瓶洋河大麯，拿了一包花生米，幾根「三匯」火腿腸，騎着自行車去了縣委大院。

    電話鈴響起前，秦崑崙和宋解放正在小口小口呡酒，桌子上是一碟花生米和一碟切成花生米大小的火腿腸。

    馬縣長眼巴巴看着，縣委值班有紀律，不許喝酒。

    「你倆幹嘛要在我辦公室喝？太折磨人了。」馬縣長酒量不大，但是愛喝，除了值班，每天晚上都要喝二兩的。

    秦崑崙道：「等電話，今天你值班，總機當然把電話往你這兒轉！」

    「老馬，你吃點火腿腸，我們縣的「三匯」牌火腿腸賣得好是有道理的，味道真心不錯！」宋解放樂滋滋道。

    「是啊！『惠農集團』的卡瑪斯發動機有十分之一是我們縣的『三匯火腿腸』換回來的！」

    真有豬肉的火腿腸味道不比午餐肉差，切成丁狀下酒確實不錯，宋解放和秦崑崙吃得蠻香。

    「唉！我心煩意亂，真想喝一杯！」馬縣長道。

    「呵呵！允許你想想，也只能想想。」秦崑崙笑道。

    宋解放逗悶子道：「要不我們出去上個廁所，你偷偷的悶一口。」

    「紀律又不是做給誰看的！我不干！」

    「要不我倆也別喝了，免得老馬直咽口水！」

    「我沒事，看着你倆喝一樣的解饞，我們繼續聊怎麼減免三提五統的話題。」

    「關鍵問題是必須有錢！只要財政有錢，沒難事。」

    「如果「家園集團」房子賣得好，增加的契稅收入能做不少大事呢！」

    「我認為還得加大力度修路，我們縣的西大門做得不錯，南大門也得跟上。」

    「對對，從江南渡江來我們縣的都是走蘇八線，我們要把我們縣境內的公路修得比太興縣寬兩個車道。」

    「省道蘇八線進入我們縣境就執行四車道分向行駛，肯定能夠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必然能夠收穫良好的效果，有利於招商引資。」

    「我認為只要是進入我們縣的道路，不管省道還是國道，都按照四車道分向行駛的標準來修！」

    「這樣是不是太過於特立獨行？」

    「就是故意做出榜樣讓鄰居們效仿！」

    「對啊！我們縣路況獨好，鄰縣哪裏坐得住？硬着頭皮也得把路修好了。」

    「有對比才知道差距，不刺激他們，我們哪有好路走？哈哈……」

    「哈哈……，有道理，我倆走一個，干！」

    「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是外線打進來的。

    「一定是有結果了！」秦崑崙道。

    馬縣長強作鎮定拿起電話，「你好，哪一位？」

    「馬縣長您好，我王慧呀！我是特意跟您打電話報喜呢！」

    「賣了多少，過半了嗎？」

    「哈哈，全部售罄，順帶着把第二批定出去了一小半，估摸着明天第二批也能全部售出！」

    「乖乖隆地洞！沒想到我們縣的有錢人這麼多啊！」

    「是啊！我們也沒想到。」

    「你們還沒下班？」

    「沒呢！大家都特興奮，也餓了，我待會兒帶大家去吃排擋。」

    「對對！大家都辛苦了，應該加餐！」

    宋解放和秦崑崙都聽得真真的，他倆同時站起身就走。

    「你們是不是去北大街排擋夜市那裏看看？」

    「去看望他們，敬他們一杯慶功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