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第四百四十六章：物是人非事事休

    八三年五月初，邱老師滿五十五周歲光榮退休。

    心裏不是滋味的黃瀚帶着成文閣、錢愛國等等同學把寄放在實驗小學的那架「謀得利」牌舊鋼琴搬去了邱老師家裏。

    實驗小學依舊會有兩架鋼琴，那是因為得到了省里的獎勵，也有可能是省電視台的元宵晚會專輯的錄像帶賣得很好，賺了不少錢的緣故。

    學校得了多少獎金獲得多少特別經費黃瀚不知道，知道獎品是一架嶄新的臥式鋼琴，這架鋼琴恰好也是這幾天運來了三水縣。

    鋼琴太貴重了，邱老師怎麼可能肯要黃瀚這麼大的禮物，好說歹說才肯留下，算是借用。

    邱老師還說了，這架鋼琴包括她屋裏的所有東西和這個院子以後都是要留給黃瀚的。

    聽到這種如同交代後事的話，後世經歷過和父母生離死別的黃瀚情緒低落得一塌糊塗。

    得到邱老師悉心教誨整整兩年，黃瀚常懷感恩的心，他希望邱老師長命百歲健康快樂，此時開始為她擔憂。

    邱老師孤零零一個人，上班教教學生，生活還算有點意義。

    她要是沒事做了會不會頓時老去許多，甚至於反而變成百病纏身？

    心事重重的黃瀚默默的走回實驗小學鋼琴教室，滿是蕭索落寞，有種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傷。

    成文閣和錢愛國見黃瀚情緒糟糕，知道他是捨不得邱老師離開，其實他倆何嘗不是心情糟透了！

    而這時一臉不高興的沈曉蓉恰好來了，她告訴黃瀚，夏天，她和哥哥就可以去美國讀書，學校已經聯繫好，簽證也差不多了。

    本來就覺得心煩意亂的黃瀚雖然知道沈曉蓉早晚都會遠走高飛，但是這一刻真的來臨之時，他心裏還就真的有些難過。

    黃瀚走到那架老掉牙的「謀得利」牌鋼琴旁，隨手彈，不由自主彈出了旋律，然後他唱道：

    「我祈禱，那偉大無私的愛，卻難止住淚流多少，我祈禱忘記已離去的你，卻又彈起你教的曲調……」

    唱着，唱着，黃瀚的眼角不由得濕了，在一旁聽着的沈曉蓉已經淚光盈盈。

    「黃瀚，我其實並不想出國讀書。」

    「你別誤會，邱老師退休了，我心裏不得勁，有感而發，再加上你也要走，才一時間悲從中來。」

    「你剛才唱得充滿深情，我都忍不住哭了！我也同樣的捨不得邱老師！」

    倆人都在避免尷尬，都在淡化即將分別的事實，都不提以後天各一方如何如何。

    黃瀚道：「蓉兒，我們倆最後再合作一次，我們倆把我剛才唱的這首歌完成好不好？」

    這回沈曉蓉沒有扭扭捏捏，那帶着霧氣的眸子凝視黃瀚片刻後，輕聲應了。

    「……我祈禱留下孤獨的你，走向天涯走向海角，我祈禱帶上無言的愛，從此失去會心的微笑……」

    「嗚嗚嗚，黃瀚，你別唱了，我心亂如麻，沒法記譜子……」

    「人的煩惱會伴隨着成長與日俱增，你我終將離開老師，離開父母，離開校園，告別朋友漸行漸遠，努力往前看，活出自我！」

    「這些我都懂，可我還是忍不住，其實我如果堅決不肯出國，我爸爸媽媽不會強求的！」

    「傻瓜！想家了，學成後可以回來呀！我估計那時我們國家到處缺人才，你們這種留洋回來的更加能夠實現自我價值！」

    「你從來沒有勸我留下，一直勸我出去，你難道……」

    「人生路太漫長，在關鍵時刻萬萬不能頭腦發熱，做了錯誤的決定有可能抱憾終身的！」

    黃瀚再次彈鋼琴，開口唱道：「……我知道天涯路漫漫，你還要去海角遙遙，我知道失去的是什麼，你又啟程卻不是尋找……」

    此情此景此歌正當時，對音樂有了一定理解的成文閣和錢愛國一時間聽得痴了，沈曉蓉已經是淚流成河。

    黃瀚的剽竊從來不是照單全收，修改詞曲加入自己的理解那是必須的。

    況且他原本就沒有完全記清楚了後世流行歌曲的歌詞和譜子，只記得個大概，記得比較清楚的基本上是精華部分。

    因此黃瀚剽竊的歌曲其實跟原創似是而非，如今的黃瀚也算得上是個學音樂的，而且見解獨到水平不低，自己能夠填詞、作曲。

    引用人家的精華部分加上自己的創作，原作者恐怕都不能斷言黃瀚的作品來自於剽竊。

    這首歌的誕生是由於邱老師的離開，德才兼備、淡泊名利的邱老師跟黃瀚、沈曉蓉等等之間的故事已經是三水縣甚至於揚州地區的一段佳話。

    況且這首歌的原唱其實唱得不好，後世的黃瀚在抖音里聽到不少版本都能碾壓原唱。

    黃瀚當然取長補短，把這首歌唱得登峰造極。

    沈曉蓉全心全意參與創作，一時間淡化了即將離別的感傷。

    成文閣、錢愛國得到譜子後認真練習，他倆彈唱時深情款款，唱出了感恩的心，唱出了不舍。

    張春梅、黃顰、劉曉麗、張倩等等都參與演繹這首歌，這些女孩子每一次都唱得淚流滿面。

    沒幾天，這首歌就在實驗小學傳開，幾乎所有的同學都能唱。

    接下來整個三水縣都在流傳邱老師、黃瀚、沈曉蓉等等之間的感人故事。

    這兩天，黃道舟抽空陪着張禹根坐液壓元件廠送貨的順風車去滬城腫瘤醫院複查，一大早掛上號，當天晚上就隨車回來了。

    他倆心情特別好，因為大夫看了報告後告訴他倆，張禹根恢復得很好，已經跟健康人無異，以後要堅持鍛煉身體健康飲食，堅持定期檢查身體，獲得長壽大有希望。

    或知這個好消息，黃瀚最是激動，難得的一次失眠了，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裏想的都是實踐證明自己能夠改寫歷史，興奮中還有點小恐懼……

    第二天晚上，張禹根定了「事竟成飯店」的可以擺兩桌的包廂請客，黃瀚一大家子、張慧芬一家人，張禹根全家，滿滿當當坐了兩桌。

    經歷過病痛的人最能體會到擁有一個好身體的重要性，張禹根現在很自律，平時滴酒不沾，晚宴上只喝了三小杯，不足二兩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