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主線任務後,安南並沒有過多遲疑。
這個房間內的信息應該都已經收集完全了。
這原本就不是什麼安南經常待的房間。而根據安南的性格與行為方式,他絕不可能會把什麼關鍵的東西,故意藏在犄角旮旯里來讓人找不到。
那種考驗眼力和運氣的機關,安南是最不喜歡的。
他更喜歡的,是將關鍵道具直接堂堂正正擺在眼前、放到手邊。
直到需要它的時刻真正到來之前……都不會被人發現,「原來最關鍵的東西,最開始就已經被我得到了」。這才能算得上是「驚喜」的設計。
非常突兀的直接放在桌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儀式圖文詳解」,本身就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安南特地佈置在這裏,就是為了做好「引導」。
之後所遇到的事,與安南所想也是完全一致——
在安南離開這個房間之後,就立刻遇到一直等在門口的冬之手。
冬之手直接將他帶到了地下室。
他剛進來,掃視了一圈。發現這裏的儀式場已經佈置完畢了。
這時,立刻有第二個冬之手過來找他匯報情況。
大致就是說明了一下安南之前對他委派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也就是將召喚腐夫所需的香料抬進來。
並且他們還按照安南的事先說明,將不同的香料擺在不同的位置、並且在上面貼了不同的標籤。
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證陌生淨化者的噩夢體驗能夠順暢,而不至於突然卡殼、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進入了「cg」。
就比如說德米特里那邊一樣。
當淨化者不知道該做什麼,以至於可能偏離原本的劇情線時、就會來一段無法控制身體的「劇情cg」,直接走到下一個劇情點。
以前的畫廊噩夢中,就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的確可以保證,噩夢中的劇情能夠正常發展下去,遵循着夢界所記錄的歷史內容、不至於跑的太偏。但這樣的話,噩夢所帶來的「第二人生」的沉浸感,也會有所缺失。
當然,對於淨化者來說,他們肯定是不在乎什麼「沉浸感」的。一個噩夢的體驗再好、內容再新奇,他們的首要目的依然是淨化掉這個噩夢,以此防止無辜者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誤入其中。
但即使如此,安南的特殊審美觀念——或者說作為策劃的職業本能,依然讓他把「玩家引導」給很好的做了出來。
德米特里那邊的扮演者,就與安南這邊的扮演者待遇截然不同。
他那邊不僅是要自己在房間內胡亂搜索,也不知道到底能搜出來什麼東西;一直到離開房間之後,才會知道自己的身份,而這個時候就突然插進來一段cg,想要再回到房間就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進入噩夢的人,沒有事先就對「德米特里」這個人有一定的了解,恐怕他進入到地下室時都會是一臉茫然。
腦中會充滿「等等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迷茫。甚至可能從頭到尾,連自己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而反觀安南這邊——開局就擺了一面鏡子,一回頭就知道自己長什麼樣。並直接給出了簡明概要(雖然同時也相當扯淡)的身份說明,並且把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放在了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從頭到尾,扮演安南的淨化者,都不需要去毫無目的性的「閒逛式搜尋」,而是全程在平緩輸入信息量的同時、非常順暢的「推進劇情」,直接把安南保送到儀式陣上。
也怪不得,連哈士奇都能老老實實站在那裏,而不至於走失。
在安南站在儀式場中間,開始進行先期儀式準備、激活儀式陣之後。
不到兩分鐘,「德米特里」就打開門,從外面走了出來。
他衣着整齊、脊背挺拔,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表情肅穆莊重。他那始終淡漠而冷靜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的感情色彩,深黑色的長髮披散至腰際,宛如玉石般的皮膚仿佛凝上了一層薄霜。
安南一眼掃上去,就仿佛是真正的德米特里一樣。
……演的可以啊,學長?
安南一時都有些詫異。
萬萬沒想到,薩爾瓦托雷的演技居然如此出眾……莫非是學姐正在操控德米特里的身體?
看到正在房間正中舉行儀式、焚燒香料的安南,「德米特里」對着安南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安南沒有像哈士奇一樣,在儀式陣上眼睛還敢到處亂轉。
於是安南沒有做出回應,只是專注的舉行儀式。
房間中的煙氣逐漸翻湧起來。
比哈士奇舉行儀式時,要來的更快、霧霾也更厚。安南的詠唱聲在濃霧中,盪起了更為清晰的回音……就像是霧中有男女老少在應和安南的詠唱一般。
很快,儀式進入到了尾聲。
安南的詠唱,比哈士奇要簡短五分之一。
因為他意識到,這個儀式中留下了很多的安全餘量、其實並不用焚燒所有的香料,也能夠用香料將領域聖化。之所以準備了這麼多香料,其實是考慮到了「就算已經把步驟與詠唱詞自動提詞、恐怕依然還是會有人做錯」的情況。
在中間的黃銅火盆中憑空燃起玫瑰色的火焰後,安南便將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材料——象徵着腐夫的「蛇蛻」加了進去。
「我們焚燒蛇蛻,呼喚不死者之皮……」
隨着安南的詠唱。
周圍的空間逐漸充滿起了異質的芳香。
空氣變得滑膩起來,讓人聯想到血與油。舌尖莫名浮起酸澀的味道,就像是吃過了未成熟的獼猴桃後的感覺一樣。
在那騰起的玫瑰色火焰接觸到蛇蛻的時間。
火焰便裹挾着蛇蛻一併融化、坍塌下去。化為了一灘果凍般的膠質,而霧中的怪異香氣與重疊的老人、幼子的回音也一併消散不見。
安南對着站在儀式陣外的「德米特里」點了點頭,反手握住刀刃、將銀質儀式刀向「德米特里」遞了過去。
「德米特里」冷淡的點了點頭。
他接過儀式刀,豎着割破自己左手的拇指、食指、中指的指肚。並將三指併攏、把刀刃輕輕橫着放置於三指傷口的末端、使其形成了一個「e」型的傷痕。
他將流着血的三指,直接探入其中。
與此同時,「德米特里」低聲頌念:
「——我恭請腐夫。」
隨着他的聲音落下,那果凍般的玫瑰色膠體頓時沸騰、融化。散發出使人眩暈的強烈香味的同時,化為了血液般的深紅色……並像是煮開的水一般,快速變干、化為一層如血跡乾涸般的深褐色。
不等安南進行最後的詠唱。
「德米特里」直接抬起左手,示意安南靠後。
他毫不畏懼的主動接過了儀式最危險的最後一部分:「我恭請受腐而不腐之神、諸香繚繞之神——
「以我之血,呼喚你的到來。」
他沉聲說道,目光毫不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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