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進了鋪子,隨意的拉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佈置,然後微不見的輕點了一下頭。
「去把門關上!」
清瘦的老道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雖然身體清瘦,但是卻坐出了如山嶽一般的氣勢,一下子壓在邊瑞這一米八幾的大個有些喘不上氣來。
邊瑞轉身關上了門,束手恭立在老道的面前,等着聽老道的教誨。
「你出息了吖,因為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拋棄了父母、孩子一個人出去浪蕩了半年,你知道你父母有多擔心?」
老道微傾身體,雙目如鷹一般盯着眼前的邊瑞。
邊瑞苦笑了一下,小心的組織了一下語言:「其實並不是因為離婚的事我才出去的。我早就有出去轉轉的心思了,最早是大三上學期就有這個想法,原本大學畢業後就準備動身的,不過那時汪捷說她懷了孕,我們兩人就忙着結婚的事情,這事就擔擱了下來。去年離婚之後,我出去的念頭就再也扼制不住了……」。
老道靜靜的聽着邊瑞的敘述,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邊瑞知道老道是老思想,在老道看來,怕是從一而終才是一個女人最寶貴的品質,可惜的是,在現代社會從一而終?婚內不出軌,沒給你戴個綠帽子後離婚就算是好女人了。
好女人不是說沒有,只是難遇到,不光是女人現在的很多人都沒啥腦子,根本不具有獨立的人格思想,幾乎就是媒體的奴隸,媒體上說什麼他們信什麼,心靈毒雞湯那是一碗一碗的干,攔都攔不住。
至於有些媒體,更是不知道節操是什麼玩意兒,向大眾灌輸着高消費、名牌身份之類的東西。
不過也可以理解,能把一個結婚幾次,每次都從男人身上騙一筆錢,婚內在丈夫的別墅和丈夫朋友通姦的女人誇成一朵花,誇成是現代女性的媒體,能傳達出什么正面思想?
「你想開了最好,那個女人一開始我都是看不中的,她這樣的女人只想要她沒有的,不是個本份過日子的女人,離開了也好!」
聽邊瑞說完,老道微微點了點頭。
「你知道這事你錯在哪裏?」
沉默了幾秒鐘後老道又張口問道。
邊瑞輕搖了一下頭。
「無論是對女人還是對朋友都不該交出十分的心,我早就說過,與人相處四分關切足已,剩下的六分給自己。就算是父母以十分付出給子女,多數也會養出不孝子來。父母與子女尚要有界限,更何況是夫妻?你那個老婆虛榮心太強空有個好皮囊,且是個不會滿足的人,你滿足了她在金錢方面的**,她會覺得你的關懷不夠,陪她的時間少了,你的關懷夠了,她又會覺得你賺的少。你賺的夠也有時間,她還會覺得你不夠英武,總之離開了好,就是可憐了你的娃兒……」。
老道今天有點絮叨。
結婚後的邊瑞可以說是標準的好男人,把自己以前的一些愛好全放棄了,專心賺錢養家,摩托也不玩了,一些花錢的愛好也丟了。為了媳婦嘴裏說的體面,原本的館子也不做了,多和好友開了一個公司做起了老闆,兩人一起早貪黑的忙活,眼瞅着公司是一步步上了正軌,卻聽到媳婦要離婚。
邊瑞一邊聽一邊嗯,雖然有些觀點邊瑞不同意,但是邊瑞知道當師尊訓人的時候,不要插嘴更不要反駁,因為從小到大,邊瑞不知道嘗過多少次老妖怪的竹板小炒肉了。
等着老道絮絮叨叨的說完,邊瑞這才張口問道。
「師尊,您要找我給我打個電話就行,怎麼親自過來的呢?」
老道回道:「本來你說兩天前回來的,我在這裏等了你兩天,今天來見你是因為咱們爺倆的緣份盡了」。
邊瑞詫異的問道:「這怎麼說,師尊,您要出遠門?」
「不是,是我的大限要到了」老道淡淡的說道。
邊瑞聽了一驚:「您是不是生了什麼病?現在醫學條件不錯,有什麼問題咱治,需要錢您說,我這邊東借西湊加上自己的也能有一百萬,大不了我去簽家餐廳給人打十年的工,預支個五六十萬的不成問題……」。
沒有等邊瑞說完,老道抬起手輕揮了一下,打斷了弟子的話。
望着邊瑞,見邊瑞一臉關切,老道很是欣慰:「這不是病,是生命走到頭了,什麼醫生能治老的病?再說了對一般人來說這事兒可怕,但是對我來說不光不可怕,還有一種解脫感,活着的日子我算是過夠了!這漫長的生命啊,對我來說已經不是獎勵而是懲罰,你無須悲傷」。
說到這,老道擺了一下手:「現在跟你說你也不明白,等以後你自己體會吧」。
「這……」
邊瑞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今兒過來找你,是想給你一件東西,把這東西給你之後我就要去列祖列宗長眠之地等着羽化歸天了」。
老道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死亡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似的。
「哦?」
邊瑞小的時候最討厭的人就是老道,嘴上叫着師尊,但是心裏都叫老妖怪。
那時候小邊瑞只想着玩,一點也不想學老道教的東西,估計換成任何一個孩子都受不了,每天上學之後,還要繼續被人逼着練什麼君子六藝,琴棋書畫這類玩意兒,更何況除了這些玩意兒,還得學做菜、打拳。
對於其它的東西,老道尺度並不是太嚴,但是對於打拳和做菜這兩樣,老道要求那真是非人類的,用老道的話來說,這兩樣東西學好了就算是亂世也能謀生,拳腳可以自保,廚藝可以謀生,世道再亂,餓死再多人,也沒有聽說過餓死過一個好廚子的。
而且老道嘴刁的讓人髮指,一個連同一棵樹上結的棗都能吃出哪個是向陽面結出來的,哪一個是背陰面結出來的老妖怪,想做菜蒙過他的嘴,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到了後來上大學,邊瑞才漸漸的明白老道的話,因為邊瑞就憑着學校旁的一家小館子,不光是給自己賺足了大學的學費生費,還在明珠房價起飛之前給自己買了一個九十平方的房子,大三的時候就給自己買了一輛印第安的偵察兵,騷包的騎着滿校園晃了。
老道抬起自己的手,就這麼平放着,然後雙目注視着手掌心,沒有一會兒變魔術一般的,手心漸漸的出了一個陰陽雙魚牌,看樣子非玉非金,但是又微閃着淡藍色的光。
不過邊瑞沒有注視到,此時的邊瑞正沉漫在回憶中,想着和老道相處的點點滴滴,等着成年之後,邊瑞才知道小時候老道用鞭子教給自己的東西,到了成年之後對自己的生活有多大的助力,這才真正的明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個道理。
「發什麼愣,過來!」
邊瑞被老道一喝,這才從沉思中醒過來,抬頭望着師尊,很快注意到了老道手中的雙魚牌。
「這是什麼?」
老道並沒有回答,只是張口道:「過來,把你的手掌按在上面!」
邊瑞二話不說伸出手掌按在了老道的手掌上把陰陽雙魚牌夾在了中間。
「好了!」
片刻之間,老道縮回了手掌。邊瑞奇怪的發現原本兩人掌心中的雙魚牌不見了。
「您還有心情變魔術吶?」邊瑞說道。
「誰有心情給你變魔術,現在平心靜心,注氣於氣海,心中默喝一聲:開門,咄!」老道說道。
按着老道的話,邊瑞試了一下,突然間覺得自己的眼睛一黑,然後突然間又一亮,亮的有點刺眼。伸手擋了一下,等眼睛適應了之後,發現自己居然身處在一個奇怪的地方。頭頂碧空萬里,腳下的草軟的像是毯子一樣,讓邊瑞不由的輕踩了兩下。
「傻愣着幹什麼,過來!」
邊瑞一扭頭,看到師尊正緩步向前走去,於是也跟在了老道的身後。
「這是什麼地方?」
老道說道:「沌元境或者別的什麼都成,反正我也不知道叫什麼,我的老祖,也就是你的老老祖,當時傳給我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現在我也這麼跟你說」。
老道帶着邊瑞往裏走。
百十來米之外,有一幢怪房子,說是房子它有梁無頂,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木頭框子,屋頂上爬滿了綠色的植物,像是爬牆虎,但是又不是太像,粗枝如虬,很有古意。
房子呈回字型,外圈是個大迴廊,內里是個稍高的露台。
在房子不遠有一口古井,古井的周圍按着八卦方位擺着八壟小田,田裏啥也沒有,只有看起來非常好的黑色膏泥,一看就知道是塊好地。
隨着師尊的步伐,邊瑞來到了房子旁邊,抬腳隨着師尊進了屋子,說是屋子其實也不算,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哪兒算是正門,因為似乎從哪裏都能進。
「架子上是歷代先祖和我收集的書冊畫卷,那邊是一些擺玩的玩藝兒,以後這些東西就都屬於你的了……」老道一邊走一邊指着身邊的博古架說道。
邊瑞好奇的隨手拿出了旁邊的一卷絹,展開來看了一眼,頓時愣住了,因為他發現手中抓着的是《曹娥碑》。
雖然邊瑞的書法水準一般般,但是畢竟練習過,字在一般人眼中也屬於人模狗樣的,眼力勁還是有一些的,手上的這絹上寫的字跡還是能分辨出大致水準的,所以一看之下,邊瑞便愣住了神,比他在博物館看到的那些摹本好上太多了。
老道走了兩步一回頭,看到自己的徒弟立着發呆,於是折返回來。
看了一下邊瑞手中的東西,老道張口說道:「王右軍的真跡,絹本《曹蛾碑》,這裏藏的二王真跡不多,每人也就在三兩篇,剩下的二王書都是歷代的摹本,像是蘇軾父子都臨過……」。
邊瑞一聽立刻手都開始哆嗦了,說王右軍可能有些人不知道,但是一說王羲之怕是無人不曉了吧,現在所有博物館中保存的王羲之的字,全都是後世的臨本,真跡早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王羲之的字沒有流傳不下來主要是兩個原因,是一個時間太久,無論是絹還是紙本都難保存下來,二是太有名,皇帝們都喜歡收集,不一帶到了墳里就是經歷戰亂,挨上幾把火,就給燒沒了。
真跡,真跡!
老道看着邊瑞,笑眯眯的伸手環了一圈:「不光是二王,真跡還有顧愷之、顏真卿……到了明清還有唐寅、仇英等等,像是這些人無一不是真跡,怎麼樣?開心麼?」
「嗯,嗯,開心!」
邊瑞把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老道樂呵呵的笑問:「你是不是想着任何一幅拿出去買了錢都能躺在地上打着滾快活的過一輩子?」
邊瑞抬頭驚道:「您怎麼知道的?」
老道哈哈一笑:「因為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
老道又說道:「抓緊時間想想吧,你也只能想想,這東西你一件都拿不出去,除非你自己放進來的東西,以前這些歷代先祖們收集的玩意兒,你只能在這裏看一片紙也帶不出去的!」
邊瑞聞言訕訕的說道:「看看也好啊!」
嘴上這麼說,心中難免有失落,想想看這東西拿出去一件,子孫三代打着滾翻着浪都夠吃的了,能不失落麼?
古董字畫什麼的都拿不出去,剩下的東西也就沒什麼大看頭了,至于田裏扔下種子澆井水瞬間長成莊稼,比起王羲之、顧愷之這些人來說,給邊瑞的震憾要小多了。
神奇不神奇?自然神奇,不光有這些神奇,邊瑞還聽師尊說他其實是自己的祖宗,邊瑞流着他血的那種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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