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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李剛的人逐漸分散到了各處,鄭芝鵬的陣腳居然真的就奇蹟般的穩定下來了,甚至於某些地方還跟劉香打了得有聲有色的。
又打了一會,李剛跑過來問道:「四爺,百姓們差不多都已經進城了,您看咱們是繼續跟劉香打,還是緩緩撤離回城?」
鄭芝鵬理所當然的就想說當然要回城啊,放着堅城不守反而和劉香野戰,這不是神經病麼,況且他還有朝廷和鄭芝龍的援軍,拖下去的話拖得越久不就對他越有利麼。
然而鄭芝鵬想了想之後,還是一臉誠懇的給李剛行了個禮道:「說來實在慚愧,鵬空有這數萬大軍,可軍事上卻是一竅不通,這是第一次參與萬人以上的大戰,一時間手足無措,讓李兄笑話了,不知李兄以為,此時是該戰還是該退呢?」
李剛倒是也絲毫不客氣的坦然受了鄭芝鵬這一禮,道:「鄭將軍成軍時間還是太短啊,訓練還是不足,我的兄弟雖然都是百戰悍卒,但畢竟不是訓練他們的長官,即使能擋得住劉香,但要真論勝敗,卻也難說的很,若是鄭將軍願意退守城池,這仗倒確實是好打了。」
「所以李兄的意思是,讓我退?」
「那就要看四爺的平生之志了。」
「這……這是何意?」
「若四爺只是想擊退劉香,等待令兄的援軍,則此時退兵,確是上佳之選,可若是四爺想收這些兵為己用,將來想要建一番比令兄更大的功業,此時卻是一定要戰的。」
「此話怎講?」
「不經鐵血難成軍,四爺的將士之所以出城與劉香野戰,那是因為他們不少人的家眷鄉親都在城外,自然效命敢死,仗打到現在,雖家眷都已安然無恙,但將士們的一腔血氣還是在的,若能一鼓作氣,把這一仗給打完,您這兵就算是初步練出來了,可若是現在回城,這口氣也就泄了,此後兵還是兵,民還是民,再想找這樣的機會,卻是難如登天了,再說,您總不可能一直養着這麼多人吧,災年過後,無論如何是要取其精粹的,不血戰一場,如何分辨誰強誰弱呢。」
「這…………敢問李兄,若是不退,我軍勝算如何?」
「劉香也是小瞧四爺了,若是他白天來,我只有三成勝算,但他既然是晚上來,又下着雨,我勝算就有五成了,而且夜間作戰,若我軍敗退,有我的指揮大可以從容回城,可若是他們敗,跑丟跑散的可就指不定多少了。」
「鐵血的歷練麼……怕是要折損這許多鄉親啊……」
「所以還是那句話,打與不打,就看四爺平生之志了,若是四爺自詡千金之子,莫說五成,便是九成我看也不應該賭,若是四爺要干一番驚天地的事業,五成倒是也不算少了,至於四爺所慮鄉親性命,我倒是覺得並不是問題,除非四爺招他們入軍只是為了方便賑災,畢竟,慈不掌兵。」
鄭芝鵬聞言深吸一口氣道:「既如此,那就打吧,李兄,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給你了。」
「看來四爺果然是有鴻鵠之志了?」
鄭芝鵬聞言背過手去,坦言道:「不是鴻鵠之志,而是問鼎之心。」
「這……」
「怎麼,嚇着了?我鄭家財力比之大明國庫要富裕數倍有餘,等將來滅了劉香平了荷蘭,便是十數倍也是不難的,如今大明國祚風雨飄搖,群雄並起而逐鹿,只要身邊再有一李兄這樣的沙場宿將相助,憑什麼就沒資格分一杯羹呢?」
李剛聞言哈哈一笑,突然鄭重半跪行禮道:「末將李剛,拜見主公。」
鄭芝鵬見狀大喜,他可是已經做好戰後三顧茅廬的思想準備了,連忙將人扶起來拍其肩笑道:「今日得李兄,真如虎插雙翼啊,鄭兄先去指揮將士作戰,待此戰得勝,再與鄭兄吃酒。」
「好,那我就去了」
說罷,李剛昂首挺胸的就大踏步走入軍陣,再不見身影,鄭芝鵬甚至不知大晚上他是怎麼指揮軍隊的,只是覺得此人這幾步路走的,好不灑脫酣暢。
想來,此人也是憋得久了。
其實想想也正常,自打袁崇煥擅殺毛文龍那天起,其實這幫皮島兵就已經很尷尬了,說白了就是爹不疼娘不愛,受盡委屈,否則這幫人哪個不是與滿清血海深仇,又怎麼可能降清?
這李剛既然跟着孔友德攻打過登州,就算沒去降清,怕是在朝廷的眼裏也已經是個反賊了,而此時西北那邊,說實話實在是沒有一個人有點要成事的樣子,以他的出身怎麼可能會去甘心當一個流賊呢?
客觀來說,如果這李剛不想落草為寇佔山為王的話,他能做的選擇還真就不多,鄭家在此時的天下諸侯里好歹還佔個有錢,而且是特別特別有錢,他一個外人若是直接投鄭芝龍的話肯定也不會受到重用,不投鄭芝鵬,還能投誰呢?
至於這人於鄭芝鵬來說代表着什麼,看今天這場戰役就能看出來了,總之倆人這是流氓遇窯姐,乾柴碰烈火,一拍即合,出了么蛾子反倒是不對了。
鄭芝鵬倒是也登高遠望了一下戰場,然而天色太黑實在看得不甚清楚,況且他估摸着自己就算白天也看不明白,索性也就下來了,連特麼這仗打的是輸是贏都看不明白,也是日了哈士奇了。
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枯坐。
事實上此時的劉香已經徹底的慌了,他完全想不明白,明明是一群新兵蛋子,怎麼突然之間就跟脫胎換骨了似的,進退有度起來了呢?
要知道他的部隊不過是一些海盜,就算常年劫掠,又哪裏打過什麼硬仗,與官兵的交手也大多都是欺負欺負廣-東一帶的衛所兵戶而已,其實也就是順風狠如狼,逆風不如狗的貨色,與李剛這種毛文龍手下的悍將,相去又何止十萬八千里。
倒不是沒見過陣仗,可問題是他這是夜戰啊!
李剛分析的是沒錯,此戰勝負他和劉香確實也就是個五五開,可大家的賭注完全不對等啊,鄭芝鵬背靠大城,打崩了往城裏一跑,怎麼也能保證個建制健全。
劉香呢?這大晚上的一旦打散了那是籠都籠不回來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和鄭芝鵬賭命,劉香也特麼不干啊!這身份不對等啊!換了鄭芝龍親自在此倒是還差不多。
想到此,劉香的心中已經有些想退了,畢竟,他又沒有鴻鵠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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