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結尾處有修改,請先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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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寵坐在案後,平靜地看着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涼茂,忽然有些憐憫。
涼茂是一個多聰明的人啊,怎麼幾年不見,迂腐至此?左一句詩云,右一句子曰,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吳王從入主豫州起,致力於打破的就是這些書生唯古是從、不通世務的習氣,涼茂也當有所耳聞才對,怎麼還是如此冥頑不靈。
滿寵不想再聽,曲指輕叩案幾。「伯方,你真想救冤句諸家嗎?」
「義在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那好,我給你指一條路。」滿寵臉上浮起一抹淺笑。「這件事關係到對整個兗州的方略,不唯於冤句諸家,你若真想救人,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涼茂慷慨激昂。「你說,只要能救人,我絕不放棄。」
「去建業,求吳王。」
涼茂眉心緊蹙。「我可以去建業,但你能保證冤句諸家不受傷害嗎?」
「伯方,既然他們投降了,我們就不會輕易殺人,但是……」滿寵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打斷了涼茂。「你指望一點影響也沒有,那也不可能。你速去速回,最多也就是一個月,若你能求得吳王的赦免,這一個月的辛苦就算是對他們的懲罰,也不為過。我想,他們也是願意的。」
涼茂盯着滿寵看了半晌,無奈的答應了。滿寵說得對,如果能避免家產被充沒,做一個月的官奴婢也能接受,相信有滿寵在,不會太為難他們。這件事不是滿寵能解決的,只有去求吳王。現在朱桓接受了冤句投降,呂范還沒接到命令,萬一耽擱了,呂範圍城,大殺四方,說什麼都晚了。
「那就拜託伯寧。」
「應該的。」
滿寵眼中的笑意更濃。涼茂心中疑惑,卻不好問。滿寵立即為他辦理了路傳,解決涼茂沿途的食宿問題,還可以調用船馬,儘快趕往建業。事關重大,涼茂也不遲疑,立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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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桓擔心呂范有怨言,不肯接受命令,派陸議親自去傳令。
陸議不久前還是呂范的副手,他在浚儀的戰功也要分一部分給呂范,呂范多少要給他一點面子。
換了以前,朱桓根本不會考慮這些,呂范服不服有什麼關係?軍令如山,他還敢抗命不成?現在不同了,他要順利拿下兗州,需要呂范的配合,如果戰事剛開始,兩人就不和,甚至要到吳王面前告狀,就算能告贏,也會給吳王留下能力不夠的印象。
陸議接受了命令,趕到冤句,與呂范見面。不出朱桓所料,呂范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他無法指責朱桓,卻將矛頭對準了滿寵,認為滿寵是兗州人,對州人網開一面,違背了吳王的初衷。
陸議笑而不語。呂范盯着他看了半晌,有些不高興。「怎麼,我說錯了?」
「豈敢。」陸議謙虛地拱拱手。「我只是想起一件事,忽然有所領悟。」
「什麼事?」
「當初公孫瓚與劉虞政見不合,以致於互相攻擊,劉虞率部圍攻公孫瓚,卻被公孫瓚反殺。這件事傳到大王耳中時,大王曾有過一句斷言。」
「哦?」事涉孫策,呂范不敢大意,收起滿心的不忿,凝神傾聽。
「大王說,對付草原上的蠻夷,單純的施恩或者示威都是不夠的,必須恩威並施,劉虞施恩,公孫瓚示威,兩人同舟共濟,才能有所成效。這兩人一個離不開一個,卻互相攻擊,真是自掘墳墓。劉虞死了,公孫瓚也活不久。當時我們都不太信。後來朝廷又派去了手段更加高明的張則,公孫瓚也活得不錯,我們都把這件事忘了。直到劉和與公孫瓚同歸於盡,幽州也落入劉備之手,我們想起大王當時的判斷,這才明白大王的高明,於人於事,皆能一言中的,直指要害。呂督,你覺得大王看人準不準?」
呂范尷尬地笑了兩聲,連忙表示贊同。滿寵統兵為前鋒是孫策的安排,他質疑滿寵就是質疑孫策識人不明,用人不當,告到孫策面前,對他沒有好處。況且陸議也說得清楚,用滿寵就是施恩,讓兗州人看到一點希望,不要負隅頑抗。其實區別也不大,該做的都做了,只是少殺了幾個家族的家主而已。相比之下,他如果執意攻城,為了多殺幾個人,卻要付出更多士卒的性命,就和公孫瓚攻殺劉虞一樣,是極不明智的舉動。
「伯言,你能在大王身邊見習多年,實在令人羨慕。努力,不要辜負了大王多年的栽培!」
——
呂范隨即派參軍濮陽逸與張訥接洽,傳達了投降的相關條件。得知涼茂已經趕往建業,張訥和城中大族鬆了一口氣,平靜地接受了。雖然做官奴婢很殘忍,畢竟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機會,萬一涼茂能求得孫策的允許,能像對待豫州世家那樣,恢復他們的正常身份,發還一些家產,總比現在就被呂范殺了好。
因為張訥同時向朱桓請降,冤句就不算呂范的戰功,呂范也就沒有戰利品可言,所有抄沒的財物都要由朱桓調配。不過陸議和朱桓事先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們做出了一些讓步,承認呂范也有逼降的功勞,分了一部分戰利品給他。
無功受祿,呂范有點不好意思,隨即接受了朱桓的命令,率部趕往定陶。
朱桓事先接到陸議的回覆,也很滿意,調整大營,將正對定陶南門的位置讓給呂范,以便載有拋石機的樓船能順利進駐陣地,自已則將大營東移,準備迎戰從昌邑方面來的援軍,進攻定陶的任務交給呂范、滿寵,他不參與爭功,一心一意為呂范、滿寵提供掩護。
順利的拿下兗州就是他最大的戰功,董昭才是他的對手,李進已經不配和他交戰了。一想到這件事的時候,朱桓的自尊心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有一種境界升華之後,俯視對手的感覺。
兩天後,呂范到達定陶,面對朱桓的安排,他非常滿意,第一時間趕到中軍大帳,向朱桓當面匯報攻取濟陽的過程。攻一個小小的濟陽用了五六天,如果不解釋一下,難免有貽誤戰機的嫌疑,萬一傳到孫策耳朵里,這事就解釋不清了。
朱桓接受了呂范的解釋,但他也婉轉的提醒呂范,濟陽、冤句都是縣城,得失無關緊要,也起不到真正的練兵效果,定陶才是更好的對手。拿下定陶,兗州就沒有什麼城池能攔住他們前進的步伐,全取兗州只是時間問題。
呂范訕訕地應了。
朱桓隨即聚將議事。他首先與張奮商量,能否再造幾架巨型拋石機。張奮帶來了三架,威力是不小,數量未免太少,一個城門放一架,射速太慢,無法滿足要求。
張奮解釋說,巨型拋石機製造要求很高,尤其是梢杆,必須用鐵件加固才能避免折斷,僅憑木材本身是承受不了如此巨大力量的。當初黃大匠初造巨型拋石機,就曾因為梢杆折斷而砸斷了腿。除此之外,拋石機的支架要求也很高,需要大量的上等木材,還要經過精心處理,如果幹燥不夠,或者尺寸誤差超過要求,都會影響精度。所以,巨型拋石機開始建造的時候就確定了求精不求量的原則,目的就是用於攻堅,而不是代替普通的拋石機和強弩。
呂范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經過幾天與巨型拋石機配合作戰,他有點新的感悟。巨型拋石機威力巨大,可以在三百步外發起攻擊,直接破門,毋須像衝車一樣冒着對方的箭矢衝擊,更加安全,可以對以前的攻城戰法進行調整,集中三台巨型拋石機,猛攻一門,將對方的兵力吸引過來,予以重大殺傷,消耗對方的兵力,打擊對方的士氣,最後再用步卒進攻,強行奪城。
這麼做可以發揮巨型拋石機的技術優勢,先行摧毀對方城防,最大限度的減少己方將士的傷亡。他在濟陽的時候已經試驗過,被巨型拋石機連續打擊一天後,城牆上的防守力量所剩無幾,攻城的將士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實質性的反抗就順利登城了。
說起新戰法,呂范眉飛色舞,心情愉快,絲毫沒有注意到朱桓、滿寵等人無奈的眼神。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呂范都佔了先機,拔了頭籌,新戰法開創者的名號非他莫屬了。
諸將聚在一起,反覆商討,最後決定以定陶為對手,繼續完善、檢驗新戰法,爭取在定陶城下將新戰法的要點摸清楚,並訓練各部,讓所有的將士都能適應新戰法,為將來進攻昌邑做好準備。
說完這些,朱桓忽然有些擔心。「張祭酒,董昭如果想仿造這種拋石機,有可能嗎?」
張奮微微一笑。「將軍,兗州也有工坊,一直在模仿我們的馬車,可是到目前為止,最上等的馬車依然要花重金到汝南買,他們造出來的馬車就是不如我們的馬車平穩,不如我們的馬車輕快。至於拋石機,我敢說,就算我將圖紙給他,他造出來的東西也達不到同樣的威力。」
陸議一直在旁邊聽着,忽然說道:「將軍,我有一計,也許可以解決拋石機數量不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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